星期三早上,我到办公室的时候,卜爱茜早已把我昨晚的报告处理好了。
“我九点没有到班,白莎说了什么没有?”我问。
她摇摇头:“今早上她情绪不错。”
“报告副本有没有放桌上一份?”
“有。”
“那好,”我说:“我们静候变化,不会太久了。”
几乎我才说完这句话,我办公室桌上电话响起,我拿起话机,是白莎在说:“唐诺,来办公室一下,高先生在。”
“就来,”我告诉她:“见了我报告吗?”
“在我桌上,还没有看,我已交给他看了。”
“他现在在看?”
“是的。”
“我等他看完再来。”我告诉她。
卜爱茜用思虑的眼光看向我说:“我觉得你对我们的新客户高先生不太友善。”
“我不太喜欢受别人牵来牵去。”我说。
“我看得出。”她说。
我把手放在门把上。
“唐诺,他想牵住你吗?”
我说:“我叫他签张一千元的支票,我们可以开始调查。他点点头,签张支票,是一百五十元的。”
“老大?嗯。”她问。
“大亨。”我说。
“据白莎说法,我看他不喜欢警方插手。”
“那是真的。”
“事实上,他可能非常不喜欢警方插手。”
“也是真的。”
“那你这张报告会让他火冒三丈。”
“这里有火险,没关系。”
她笑了,我打开门,经过接待室,走进白莎办公室。
高劳顿正好把报告看,看到我进去,他从椅中跳起,恶毒地看我一眼,把一迭薄的打字纸用尽全力抛向地上。
“可恶!”他喊道:“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找警察。”
我看向他说:“又怎么样呢?”
“你显然对我告诉你的没太尊重。”他说:“你做的都是表面工作,最后还是要找警察。”
“我告诉过你,要找她需要一千元订金。”我说:“对这一点你意见很多。”
“本来就有很多事我和你意见不一致。”
“你有你的权利。”我告诉他:“你要找韦太太,那要很多时间和很多金钱。甚至,即使有钱可花,有时间可等,但经由私家侦探社还是没有办法办到,要是找警察的话,机会可多得多了。”
“当然。”他揶揄地说:“你大脚趾上长了个鸡眼,你齐膝把腿锯掉了,也算是把鸡眼治好了。”
“这也是一个办法。”我说。
“你认为她死了吗?”他问。
“我不知道。”我老实说。
“要多久你才能知道?你已经查了两天了,你知道。”
“我没有权力强迫别人说话。”我说:“警察才有权力。”
他站起身来,把帽子捡起:“一百五十元我有剩余吗?”
“都用完了。”我说:“事实上,我们会计部门算出来已经超支了一毛三分。我建议你在惹祸上身前应该找警察。”
“我没有意思要惹祸上身,我也没准备要找警察。”
“公民的责任,有的事知道了一定要报警的。”
“对加州的警方,我没有公民的责任。”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抓出一把硬币,数了一毛三分出来,放在白莎面前,不屑地说:“有空记得给我一张发票,我可以扣所得税。”
他转向我说:“我只管我自己的事,赖先生,你也不要管别人的事。”
“我本来也这样建议。”我说:“是不是我们被解雇了?”
“你完全说对了。”
“我们已经不再为你做事了?”
“绝对正确。”
我拿起电话,要了外线,拨了个号码。
他的手伸向门把,正好我对电话说:“接凶杀组。”
他转身看着我。
“宓善楼警官在吗?”我问。
“等一下。”对方说。
宓善楼来接电话。
“哈啰!什么人?”
“是赖唐诺。”我告诉他。
“噢噢,哈啰,小不点儿!你最近在搞些什么?你好久没有找我麻烦了,我都有点……”
“我想报警一个可能的谋杀事件。”
“你总是不学好。”
“这倒是真的。”
“什么人死了?”
高劳顿把手自门把收回,用我吓一跳的速度转身,向我走过来。
“不要挂断,”我向电话说:“我想有人要揍我了,你可能会听到我挨打。”
高劳顿在我身前停住。
“什么人要揍你?”善楼很感兴趣地问我。
“我想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不准我把知道的报警。”
“去他的,‘他’准不准!告诉我‘他’是谁,我来对付他。”
“这一点不可以,我不能告诉你雇主的名字。”我说。
“唐诺,我马上要见你。”善楼说。
“我就知道你的脾气。”
“好,唐诺,我马上来,你在办公室是吗?不要离开,就在那里等我,那家伙要是想出点子,把他留在那里。”
“我怎么留得住他?”
“让他把你当沙包猛打好了。”善楼说:“这是我知道最好的方法,让他满足练习的欲望,反正你想捉住他,结果是一样惨的。”
“手边有铅笔吗?”我说:“实在你也不必跑一次。”
“铅笔、纸张都有。”他说:“讲!”
我说:“韦君来,霜都路一六三八号,两星期前才住进去,一起去的是他太太,叫亦凤,红头发,二十三到二十六岁,一百一十磅,五呎二寸高,依据他邻居……一位林千里太太说,韦家在上星期五晚上大吵一场,林太太听到重击声,之后韦君来出来,扛了一包林太太以为是尸体包在地毯里的玩意儿,他把它放进汽车,然后……”
“我自己过去看。”善楼打断我的话。
高劳顿突然向我一掌击来,我试着躲避。
他一把大手抓住我背后领子,来抢电话。
“开始了!”我向话机大叫,高劳顿已经抓到电话机,用力一拉,电线拉断,电话机被摔到办公室的一角,他用可以杀掉我的眼神恨恨地看着我。
白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小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我。
高劳顿想到什么,自己控制了自己,把我用力推出,撞上了白莎的办公桌,用力一转门把,他走出办公室,让办公室门大大开着,没被带上。
“狗娘养的!”白莎说。
“我?”我问道。
“他。”白莎说。
我向她笑笑说:“白莎,你终于有了合伙人之间的道义感了。”
“滚你的蛋,”白莎向我喊着:“你给我滚出去!”
我走出她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卜爱茜停下打字。“有油?”她问。
“蓖麻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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