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们四人的功力而言,即使处在冰天雪地之中,赤身而卧,只怕也不会感到寒冷,而今竟然禁不住牙关打颤,四人心中皆是奇异无比。
震海龙侯一元心中一动,突然脱口叫道:“啊呀,不好了!”
三人见他似是语出有因,齐声发问。侯一元道:“我曾记得九尾妖狐孙艳,昔年曾对我说过,说她父亲之所会拣中昆仑绝顶,作为长久居住之所,不仅是因为山上气候,四季如春,而且因为绝顶之上,另有一个洞穴,深不可测,洞穴下半部,便是亘古不化的万年玄冰,而洞穴底部,又有一块玄冰的冰精,其冷无比,但如果能采了上来,放在烈火之中,烧它七七四十九日,则可将冰精寒气,驱散一半,虽然仍是极冷,但是却不至于触体即死,若铸而为床,习武之士睡了,练起功来,可事半而功倍,必是此洞了!”
侯一元讲得极快,可是他们下堕,也是极快,转眼之际,抬头一望,已然只剩下了月亮也似的一小圆圈亮光,也不知跌了多深。
而且,那不断袭到的寒气,也更厉害,侯一元讲完,耶律宝伸手一摸,正摸的洞壁之上,手才碰了上去,以他那么深湛的内力,猝然不防,竟也一时之间,连打了三个冷震!
不由得失声道:“二哥,你讲得不错,必是此洞了,玄冰已然如此厉害,那冰精只怕当真人一碰上便为之冻死的了!”
四人的心,都向下一沉,心想不在那山腹之中,被熔了的铅汁烧死,但是却仍免不了在此,被万年玄冰的冰精冻死!
一齐长叹一声,自叹臂无双翅,再也不能逃脱这次劫运!
怎料他们叹声未毕,事情却又出了变化,只听得“拍拍”两声,他们四人的一下堕之势,竟然在突然之间,被一种极大的力量止住!
四人心中,均是不明所以,侯一元从怀中措出火摺子来,连晃数晃,却连一点火星也没有。卜源道:“二哥,此处太冷,硫磺未难以燃着,你放在身边,暖上片刻,或可打着!”
侯一元忙将火摺子贴肉而放,过了一会,取出来连幌三幌,才得幌着。
火光一亮,四人不禁呆了。
他们数十年来,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奇景,未曾见过?
但是眼前的景色,他们却从来也未曾见过,而且其奇幻之处,当真是做梦也不容易想到!
只见那洞穴,已然比初跌下时,小了许多,他们之所以停止跌势,是因为横梁止住了洞壁所致。而洞壁上,则全是不知是多厚,黑光闪闪,火光照耀之际,又幻出各色奇幻光彩的玄冰。
那玄冰经光一照,象是镜子一样,映得他们四人,须眉毕现。
而正因为四面皆是玄冰,所以乍看去,洞穴之中,像是有不知多少个闹天四龙!
向下望去,只见尚有三二十丈,才到洞底,洞底一片银光,耀目生辉,不问可知,发出那片银辉的,正是万载玄冰的冰精!
四人不禁松了一口气,互相对望,心中均暗叫命不该绝。
可是处在身在这个洞穴之中,却也是万万无法,向上爬去。
如果那横梁,不是在他们才下洞时,便被撞断了一尺,则一定早在二三十丈之上,便已然不再下降。在那地方,尚未到得玄冰层,他们四人就算一寸一寸,以绝顶轻功,向上移动,也还有希望出得这个洞穴去,重见天日。
但这时候,他们却已然来到了玄冰层下,二十多丈,那二十多丈,洞壁全是玄冰,身子一碰了上去,便是全身皆震,如何贴着玄冰,使展轻功?
四人的心头,刚松了口气,不禁又沉重起来,就在此时,火摺子突然熄灭,四周围重又恢复黑暗,只有头顶上,有眼睛大小,那么一点亮光!
四人心头,俱都感到闷郁之至,另外一方面,他们离那块玄冰的冰精,只不过三二十丈,寒气袭到,他们也要运气抵御,因此谁也不说话,冰洞之中,只是死一样的沉寂!
过了半晌,耶律贝才道:“等到老怪物七七四十九日伤养好时,只怕我们已在这个洞中,冻成成四具僵尸了!”说着,苦笑了几下。
耶律宝也跟着笑了一下道:“后世怕有人会下这洞来,采取万年冰精,我们何不在玄冰之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卜源哈哈大笑,道:“三哥,你好兴致啊!就算我们留下了姓名,没有了性命,又有何用?况且那玄冰之坚,尚在钢铁之上,如何留宇?”
侯一元长叹一声道:“三位兄弟不要讲笑了,都是愚兄不好,累你们送了命!”
耶律双龙长啸一声道:“二哥,你这话如同放屁,若小是如今被困在洞中,我们非要和你大战三百合,弄个明白不可!”
侯一元道:“三弟,四弟,我知道你们义重如山,在心中绝不会怪我,但是我却非常负疚,我想……我想……”讲了半晌,却讲不下去。
卜源道:“二哥,你想什么?”
侯一元道:“我想,这个洞穴,既然如此之深,我们要爬上去,已然万万不能,但或则洞底下,恐怕会有通道,要以逃生,所以我想跃下洞底,看一个究竟,也比困守在此的好!”
卜源知道侯一元的为人,连忙一把将他拖住,正色道:“二哥,我们当初结义,共是八人,如今已只剩下了四个,若不是为了青冥祖魔未除,周少主未成人,本已不想再活下去,但是我们四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卜源这一番话,当真是讲得声泪俱下,感情充沛,侯一元长叹一声,道:“七弟,就算我下去看个究竟,也不至于就死!”
卜源道:“如今我们离开那块冰精,尚有三二十丈,已然冷成如此,你一跃了下去,跌在冰精之上,难道还会有命?”
震海龙侯一元黯然无语,卜源又劝道:“二哥,我们如今在此,虽然无法可施,但是以我们的功力而论,至少也可以捱上十天八天,在这十天八天中,焉知没有变化?只要有一线生机,便不能放过,若是我们就此死去,岂不是便宜了老怪物!”
耶律双龙齐声道:“老七说得是,我们死了,只是便宜了敌人!”
无论是在苦难还是在欢乐中,时光总是那样无情而又公正地逝去。
他们四人,在冰洞之中,望着头顶的那一个小白点,暗了又亮,已经七次之多,也就是说,他们已然在洞中捱过了七天!
在这七天中,他们四人,不但水米未进,而且还要不断运本身真气,与那极寒之气相抗。
四人虽然全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但也是再难以支持下去了!
他们一声不出地坐在那横梁之上,已然感到随时可以跌了下去,葬身在这个冰洞之中!
他们刚跌进洞中时,便已无法爬出去,这时候,更是没有办法可想了!
除非是有奇迹出现,否则,他们四人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如今,作书人暂时搁下闹天四龙,在那冰洞之中,是否会有奇迹出现,救了他们性命一事,暂时不表。却说孟瑞和林紫烟两人,在“阎王洞”的石室之中,服了巴蛇的两团内丹,两人还只当可以增进功力,怎知道服后不久,正要出那石室,去寻找柴宗训和火鹫时,却突然摔倒在地。
一倒在地上,两人俱都感到四肢百骸,似乎已不再属于自己所有,连一动都不能动,尚幸孟瑞倒下去的时候,是微微侧着身子的,所以两人总算还能够四目交投,互相望见。
他们心中,俱都知道,自己突然之间,不能动弹,一定是服了那两团物事的结果。
可是此时知道,却已经迟了,那两团物事,既已服下,怎么还吐得出来?
过了好一会,两人只感到困倦无比,不由自主的瞌上了双眼,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睁开眼来,四肢仍不能动弹,而且身上,像是有几万几千双蚂蚁,在蠕蠕爬行一样,痒不可当!
痒是最难受的一种感觉,比痛尤甚。这时候,两人身上的痒,简直是镂心入肺,等于是在受最严酷的酷刊,若是可以行动,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身子,抓成稀烂!
固然那样子会使他们不复人形,但是总比那种难受的奇痒,来得好些。
两人的眼神之中,全部流露出痛苦无比的神色,全都知道对方身受的,和自己一样,林紫烟不但身上奇痒难忍,苦痛已极,心中更是苦痛。
她后悔自己既然误服了那团绿色的物事,还要逼孟瑞服了下去,以致累得他也与自己,受同样的痛苦!不到三个时辰,两人已然被浑身上下的奇痒,折磨得奄奄一息。
两人几乎已经同时决定,不再忍受那种苦痛,而以本身真气,逆转逼住奇经八脉,将奇经八脉,尽毕震断而亡。
但这时他们却连想死,都没有可能,因为他们早已精疲力尽!连本身真气,都无法运转,更遑论逆运真气,震断经脉!
两人的气息,渐渐地沉重起来,孟瑞的心中,绝未对林紫烟有丝毫责怪,他眼神虽然苦痛之极,但是却也深情之极!
林紫烟自分必死,她也了解到了孟瑞眼中的意义,如果她能够不死的话,她愿意尽一切可能,去爱孟瑞,但如今却难免一死了!
正当两人,已经感到绝望的时候,两人突然听到“拍”地一声。
接着,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然站在他们两人的中间。那人既然站在他们的中间,两人自然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一看之下,两人都各自在心中长叹一声,暗道:“当真是死期近丁,连鬼都看得到了!”
那个突然跃入洞来的人,与其说是“人”,倒真不如说是“鬼”,还来得恰当些。
只见他浑身上下,全被闪闪发光的黑衣裹着,连头脸全都紧裹在内,只露出一对眼睛。
武林中人,奇装异服的本多,鬼隐仙师,秦惑师徒两人,一以白布条,一以黑布条,裹着自己,看来也像是鬼一样。
但是鬼隐仙师和秦惑两人,不论如何谲异,看起来,总是四肢齐全的人。
而眼前这个人,却只有一条腿,一条手臂。
当他手下垂,贴住身子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条黑色的柱子,那里有人的样子?
只见他双眼向林紫烟望了一眼,又转过身去,向孟瑞看了一眼。
两人和他目光相触,俱都感到这“人”的眼光,像是十分熟悉,但是在相识的人中,若是有一个只有一条腿和一条手臂的,当然不会忘记,那里会想不起来的道理?
那“人”望了两人一眼之后,手在腰际一抹,“呼”地一声,手中已然多了一条长约五尺,细如手指,漆也似黑的软鞭。
软鞭才一出手,顺手一鞭,便向孟瑞抽了下去,下的手极重,抽在孟瑞身了,“吧”地一声,孟瑞身子虽不能动,但是也全身震动丁一下。
林紫烟看在眼中,心痛之极,那人手臂一圈,一个转身,虽然只是单足,但是转动得也异常灵活,才一转过,“刷”地一鞭,又向林紫烟抽到,正抽在林紫烟的前胸上!
林紫烟只感到一阵剧痛,透体而过,全身也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可是她却立即再希望那人多鞭自己几下,同时,也明白了那人绝不是坏人,而正是自己的救星!
因为,那阵剧痛之感,传入体内之际,已然折磨了她三四个时辰的奇痒之感,却也同时被止住,林紫烟反倒感到精神一振!
那人鞭了林紫烟之后,又是一鞭,抽到了孟瑞的身上,左一鞭,右一鞭,足足将两人鞭打了近一个时辰,一鞭比一鞭有力。
两人身上的那股奇痒之感,早已因为那人的鞭打,而消失殆尽,每一鞭鞭了上来,只觉得奇痛无比,可是着鞭之处,却又无伤痕。
每人又捱了十余鞭,两人同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人一听得两人出声,立时停手,一个转身,便向石缝之中穿出。
两人同时叫道:“恩公留步!”
可是那人只在石缝口上,略停了一停,人影一闪,便自不见。
林紫烟和孟瑞两人互望一眼,劫后重生,两人心中,皆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各自叫了一声,只觉得体内真气,如狂泉汹涌,心知因祸得福,连忙不再言语,潜心练起功来。
一练功,便不可遏制,足足练一日一夜,才感到真气充沛,和以前判若两人,俱知道两日之间,虽然忍受了非人的苦痛,但是功力增进,却也是非同小可,睁开眼来,一跃而起,两人情不自禁。紧紧地拥在一起,好久好久,才分了开来!
孟瑞喜道:“紫烟,我们所服的,果然是巴蛇的内丹,如今功力陡进!”
林紫烟一呶嘴,道:“还说呢!刚才那么难受的感觉,难道你就忘了?当时,我恨不得自己将全身,抓个稀烂!”
孟瑞回想起昨天的情形来,虽然奇痒已止,但是一想起来,余怖尚在,忙道:“紫烟,要不是那个黑衣怪人救了我们,只怕我们早已死了!”
林紫烟道:“对啊,他救了我们,却连个名字也不留下,便自走了!”
林紫烟侧头想了一想,道:“瑞哥,你可觉得那人的眼神,甚是熟悉?”
孟瑞道:“对啊,我也刚想到这一点,但是我们的熟人之中,哪有一个这样的人?”
林紫烟想了一会,觉得莫名其妙,孟瑞笑道:“别再想了,我们快出去吧!”
两人早已心灵相通,相视一笑,便出了石室,仍然来到那山洞之中,只见老远一团金光,正是开天斧所发出来的,走过一看,地上横着三条巴蛇,其中一条,头上仍然嵌着开天斧。
林紫烟将斧取了下来,心中一动,道:“瑞哥,那巴蛇脑中,既有丹元,能助长功力,我们何不再取而服之?”孟瑞道:“紫烟,那种奇痒难熬的感觉,你难道还没有受够?不要贪心,留了给有缘的后来人罢!”林紫烟吐了吐舌头道:“不错!”
两人手拉着手,出了山洞,只见正是大白天,林紫烟不禁惑徨,道:“瑞哥,我们到哪里去呢?”孟瑞一时之间,倒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林紫烟双眼满含深情地望着孟瑞道:“瑞哥,依我说,我们先赴中原,再到海边,买船出海,就在海上寻一个再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岛,就在岛上终老,又平静又不会被我外公追到,你说可好?”
孟瑞想了一想,面色神肃,道:“紫烟,好当然是好,但是——”
林紫烟忙道:“瑞哥,你难道不想永生永世,和我厮守在一起?”
孟瑞道:“我当然想,但我是父母血仇未报,此是其一,而且武林之中,正因为青冥祖魔等人的胡作非为,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我们如果置身事外,似乎于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林紫烟翘起了嘴,道:“瑞哥,解除武林劫难,自然有大侠们致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孟瑞笑道:“紫烟,孔圣人说得好,‘舜何人也,禹何人也,有志者皆若是。’哪有什么天生的大侠,我们如果不置身事外,说不定也可以千秋留名!”
林紫烟被孟瑞一番话,说得无话可说,一个转身,道:“不理你了,到什么地方去,就由你来决定吧!由得你去!”
孟瑞见她憨态可掬,不由得失笑,道:“若是依我的主意,最要紧先找闹天六龙,才能和他们共同商议,应该如何作为!”
林紫烟一听“闹天六龙”四字,心中便吓丁一跳,道:“若是这样,那还是由我来作主,来得好些,不要你作主了!”
孟瑞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林紫烟秀眉微蹙道:“瑞哥,你有所不知,我和闹天八龙,本就有极深的渊源,但是我却离开了他们,这已然是离师叛道了。再加上他们从小,便作主与我配给了周少主,只怕到时见了他们,你也会要后悔莫迭,怪我不早说哩!”
孟瑞本是老实人,听林紫烟如此说,也不禁一怔。他此时和林紫烟两情相悦,怎肯失去她?呆了半晌,道:“原来有这等事?”
林紫烟道:“是啊!我们还是不要去找他们罢,若是找到了,只怕更麻烦!”
孟瑞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闹天六龙,也就只好暂时不去找他们了。但是我想……我想你婚姻之事,若自己真的不愿,实在也不能勉强!”
林紫烟也知道要是她自己真的不愿,也不能强迫她和周少主成婚,她不愿见闹天六龙,乃是为了她离师叛道,见了他们必受重责!因此听得孟瑞如此说法,连忙道:“瑞哥,你又错了,你才不知他们的脾气哩,在明明庄上,我为什么硬走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们逼得我太厉害!”
林紫烟究竟是一个调皮的姑娘,所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这时候,她又对孟瑞撒个不大不小的谎,吓孟瑞一下。
孟瑞果然为她骗信,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到中原,再作打算如何?”
林紫烟道:“当然只好如此,就算我们见到闹天六龙,也要远远地躲开!”
两人在谈论之中,还是称“闹天六龙”,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闹天六龙,此时已成了闹天四龙,而且已被困在冰洞之中!
两人计议定当,绕着山峰,团团转了一转,未发现柴宗训和火鹫的踪迹,便启程向中原而去,一路东行,两人有说有笑,丝毫也不感到寂寞,走到第四天,刚来到了沙漠之上。
中国的西域各地,原有不少沙漠,为旅途所必经,两人在沙漠边上,停了下来,打了几头黄羊,剁下皮来,以羊骨作针,羊肠作线,缝了几个水袋,装满了清水,便向沙漠中走去。
又走了半天,忽然看见前面,有好几辆车子,正向西驰来。
林紫烟向自己缝制的水袋一看,水已然漏去了一半,道:“正好,碰到了客商,何不向他们讨几个水袋?”一面说,一面迎了上去。
孟瑞知道,如果客商敢以在沙漠之中行走,一定有武林高手保护,唯恐林紫烟闯祸,因此连忙跟在后面,那几辆车子,前进之势,本极迅速,再加两人,向前迎去,接近得更快。
一晃眼间,已然互相看见,林紫烟向听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子一看,不由得“啊”地一声,突然停止不前,道:“原来是他们!”
孟瑞见她突然停止了脚步,也不禁一怔,道:“紫烟,是谁?”
林紫烟并不回答,手在腰际一探,已然将开天、辟地双斧,抓在手中,却将开天斧,递给了孟瑞,道:“瑞哥,厮杀难免,小心点!”
孟瑞抬头看去,只见一辆车上,坐着一人,那人装束,谲异诡怪之极,全身尽皆绑着黑色的布条,孟瑞却不识得那是谁,可是第二辆车子,接踵而至,车上一人,一身火也似红的长袍,却一望便知,正是南海离火岛,少阳神君!
孟瑞一见少阳神君,心中一凛,因为林紫烟便是为少阳神君的事为火焰弹所伤,如今竟又遇上,当真是冤家狭路!
第三辆车子,皆无车厢,唯独第四辆车子,却是有车厢的,布帘低垂,也看不清车中坐的是何等样人。林紫烟打横跨出一步,和孟瑞并肩而立,低声道:“瑞哥,那身上裹着布条的人,叫作鬼隐仙师,最不是好东西,呼神摄魂之法,厉害无比,却要小心才好!”
孟瑞一听,那人竟是邪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心中又是一凛。说时迟,那时快,四辆车子,已然一齐驰到,在林紫烟和孟瑞两人面前,两三丈处,停了下来,鬼隐仙师双眼绿光闪闪,望了林紫烟一眼,阴恻恻笑道:“原来是你!”
后面的少阳神君,已然手在车身一按,疾飘下车来,在沙上滑前丈许,厉声道:“小丫头,你将火鹫,弄到哪里去了?”
他虽是沙上,滑身而过,可是沙漠之上,却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可知少阳神君轻功之高,实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林紫烟在禁城之中,为他的子母火焰弹所伤,若不是火鹫舍身救出,只怕早已性命不保,一见他心中便有气,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立即反唇相机,道:“笑话,火鹫是你离朱宫中的神禽,天下谁人不知,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少阳神君,为人性烈如火,而且极是自傲,一听林紫烟出言不逊,立时大怒,暴喝一声,斥道:“小女娃,还敢口硬?”五指如钩,“飚”地一抓,便向林紫烟抓了过来!
林紫烟早知道自己话一讲完,少阳神君一定会立即出手,因此早有准备,不等少阳神君抓到,手中辟地斧已然疾挥而出!
斧一挥出,却连林紫烟自己,也吃了一惊,原来她只是顺手一挥,却不料不但带起了一股极是强劲的狂风,将地上的黄沙,卷起了丈许高下的一根沙柱,而且还将斧头,挥出了“嗡”地一声!
林紫烟自从离开石室以后,也没有和人动过手,只知道自己功力精进,却未尝料到,在几天之中,竟会进步到这种程度!
因为“开天辟地斧说”中,载得极是明白,那开天辟地斧法,招式虽然神妙,但如果没有极深的内力,总是难以发挥它的妙用。一定要等到内力深湛,到了顺手将斧挥出,便会发出“嗡”地一声之际,方是斧法到了极高的境界!
以前,不论林紫烟如何出力,双斧挥出,总是没有声音,这只当根本没有可能,但这时候,一斧挥出,竟然发出了“嗡”的一声,悠悠不绝!
林紫烟心中一喜,辟地斧更是使得顺利,一招“鸿朦初开”,将少阳神君的攻势,挡退之后,恨臂一沉,踏步进身,又是一招“混沌一片”,黑光缭绕,漫天斧影中,竟然将少阳神君这样的一个一流高手,硬向后逼退了三步!
少阳神君怒吼一声,道:“好女娃,敢情几天不见,功力大进了吧!”
一面说,一面双掌齐飞,招式绵绵不绝,向林紫烟疾攻而至。
他一见林紫烟时,所发出的那一抓,是根本没有将林紫烟放在心上,还只当可以手到擒来,所以只用一三成功力!
因此林紫烟连施两斧,便能将他轻而易举地逼了开去!但此时,少阳神君觉出对方,已非吴下阿蒙,留上了神,每一招发出,少说也有七成功力,却不是刚才那样,容易对付。
只见他绕着林紫烟,招式绵绵不绝,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宛若一朵红云,绕着一个美貌少女,在飞舞不已,林紫烟虽然一出手便占了便宜,但是也知道对方数十年盛名,必非易与,因此只是小心应付,将辟地斧法,一招一招,使了出来,一老一少,在沙尘滚滚之中,打得难分难解!
孟瑞在一旁,一面留心,唯恐鬼隐仙师,骤然加害,一面观看林紫烟和少阳神君动手,只见少阳神君的攻势,固然凌厉,但是,却一点也占不到便宜!
孟瑞心中,不由得大是欣慰,因为南海离火岛少阳神君,享誉武林,垂数十年,乃是武林之中,第一流的人物,但竟然和林紫烟打一个乎手,可知林紫烟的功力精进,实是非同小可。
而他一方面欣庆林紫烟功力精进,另一方面,也为自己而高兴。
因为他自己先受寒蝎喷了一口丹元之气,又服食了巴蛇的内丹,功力之进展,已绝不在林紫烟之下!
林紫烟和少阳神君两人,全都以快打快,幌眼之间,已然三数十招,只见一个容颜俏丽的少女,和一个满身如火的怪人兔起鹃落,如星丸跳掷,再加上林紫烟因为对方名头太大,早已制了辟地斧在手黑气缭绕,寒光闪闪,实在好看已极!
三十余招之后,少阳神君兀自占不到上风,不由得心头火起,暴喝一声,随着他那一声暴喝,突然之间,忽然从他宽大已极的衣袖之中,发出了“当”、“当”地三声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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