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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中国治水史诗第35篇 梅江在我心上流——梅州儿女治水壮歌

第35篇 梅江在我心上流——梅州儿女治水壮歌

        

引子:迟到的采访与难忘的记忆



        又见梅江。

        站在这雄伟、壮观而又美丽的南堤上,江面上是朝阳下像缎子般闪着波光的江水。对岸,坚固的新堤护卫着的旧城,高楼林立;身后的南片,也早已成了一片新城区。新修的街道宽阔,新盖的住宅楼成排,车水马龙,完全是一座现代化新城景象。

        啊,这就是我的故乡梅州当年的县城吗?是数十年来伴着我的生命征程在梦中奔流的梅江吗?

        我按捺着游子归家见到母亲一样的激情,凝望着,扫视着,寻觅着……我不停地翻动我30多年前脑库中的记忆,就像电影画面回闪的镜头,同眼前的一个个景物作着比对、连接和忆想……

        此刻,我觉得想要用一两句话来形容眼前梅江的变化表达我对这些变化的理解,已经力不从心。不论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土生土长的梅州人,还是近些年兴起自驾车梅州游的匆匆过客,都对这梅江边“一河两岸”的建设成就和环境美,从内心深处发出由衷的赞叹。作为作家,我觉得眼前最合适的,莫过于先细细地看,细细地思索。当然,作为喝梅江水长大的游子,无以一丝金银回报父老乡亲,今日能为故乡治水立传——努力写一则壮歌,也殊显难得和珍贵。30多年来,从作家和记者的岗位出发,笔者写过许多报告文学,写过叶帅最后一次故乡行,写过雷州的县委书记,写过劳动模范、企业家,写过改革者……今日要用我的笔来记录客家儿女与梅江的关系和历史,心中既荣耀又感笔杆的沉重。笔者深知自己在写作历程上是一次对故乡别有意义的采访,但,却是一次迟到的采访了——心的深处有一点对人类与水与大自然关系的迟到的补课感,和对故乡回报太迟的亏欠感。

        如今,当我带着这个任务伫立在梅江南堤上的时候,眼前的景致,实在很难同我脑海中记忆的镜头相对接:——

        30年前我曾走过的江边低矮破败的土堤呢?那是每年春夏洪水以后总是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堤。它抵御不住洪水的冲刷,十年九崩。它护卫不住岸边的民居和田园,不管是金黄的稻谷、孕穗的玉米、碧绿的菜园,转眼间都会在决堤的洪水中变得无影无踪。一眼望不到边的是浑浊的泽国。许多经不起水浸的泥砖屋倒塌了,乡民失所流离。无处可逃的鸡鹅猪鸭溺死后,满地散发着臭味,蛇鼠横行……

        眼前,花岗岩垒起的长堤对列两岸,坚如磐石,管制着静静的江水。打磨得光洁好看的花岗石围栏前,老人忘情地抛出长长的鱼竿,悠闲地垂钓;宽阔的水泥堤面,车行有序;一侧花圃环绕的广场,舞者翩跹。——

        那中心埧前面南堤下黄墙绿瓦的天主教堂呢?那是赤日炎炎骄阳下钟声悠悠的教堂,“文化革命”中在红卫兵“破四旧”、“砸烂封资修”的口号下,被冲击得七零八落;附近低洼的菜地、村头的荆竹和张着饥饿大眼睛的鱼塘,静静地无言地默`默望着夕阳……

        眼前,在雄伟的江堤护卫下,一条条宽阔的大街辐射开去,店铺林立,市声喧哗;客都新村一栋栋带阳台的新住宅,排列有序;一座宏大的上书“叶剑英体育馆”的建筑,大气体面。它像这座城市的一张名片,立马让人想到这里素来就有的“足球之乡、体育之乡”的美誉。

        眼前,高高的大堤前,绿波荡漾,水溢河满。我知道,离城没多远的丙村梅江河面,早就建起了拦河大坝和水电站,江水长年不枯不竭。眼前没有沙滩足球赛了,今日到了堆沙年龄的小姑娘,改行在江堤上练习着跳绳子。——

        更难忘当年,河上小小的打渔船,月下艄公的号子。河边汲水、洗衣的姑娘,随口而出的热烈动情的客家山歌,歌声顺着流水飘荡……

        当然,这诗情般的画面,只能出现在风调雨顺的年月,那才会有这般安乐太平的日子。那样的安乐日子太平景象,是世世代代梅江两岸客家儿女的梦想和希望啊!

        笔者在梅城边梅江支流的河边长大,对梅江的性格和两岸的发展变迁,过去一直以为比较了解比较熟悉。梅江在笔者的依稀记忆中,有深情,有温柔;也时有发怒发威,放荡不羁。

        总之一句话,不论是父母官还是在外的游子普通梅州人,梅江,都是我们身上的血脉心上的河啊!

        

一、粤东北,客家人的母亲河



        与奔腾浩瀚的长江、黄河、珠江相比,梅州的梅江显得没那么闻名,那么为人所知。她就像当地惯于吃苦耐劳的客家人那样,世代乐于同群山为邻,与千丘万壑为伴。它穿过重峦叠嶂,穿过谷地丘陵,引领着纵横密布的溪涧河流,汇入韩江,再经潮汕注入南海。

        梅江,在中国内地版图上江河大家族中,只是小弟小妹。然而,她小得活泼生动,喜欢在坑坑洼洼的大地上唱歌跳舞;她小得性格倔强,千山万岭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她时而懂事情深,用她的乳汁哺育着两岸的儿女;当然,有时也耍脾气逞威风发怒无常。

        如果我们站在一张大比例的梅州区域地图前,当可以看到,形同一片梅树叶状的梅州地区,位于广东的东北部,地处韩江中上游,是闽、赣、粤三省的交会区。梅州市辖梅县、兴宁、大埔、五华、平远、蕉岭、丰顺县和梅江区。历史上各县先后隶属南海郡、义安郡、循州、潮州等。清雍正十二年【1733年】设直隶嘉应州,属广东巡抚。从地理上简单地说,梅州地区这片土地东西直线宽约167公里,南北直线长约172公里,总面积1.5万多平方公里。整个地势自西北和东北向东南倾斜,莲花山脉从梅县、大埔、兴宁、五华自东北向西南延伸,与千百条河流小溪一起,分割出许多小台地、小平原、小盆地和河谷。据记载,集雨面积100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有50多条。梅州境内的主要河流有韩江和梅江,以及梅江的支流琴江、宁江、五华河、程江、石窟河、松源河,以及韩江的支流汀江等;串在这些河流身旁的梅城、兴宁、水寨、蕉岭、丙村、松口、大埔等,就像一只只宝葫芦,成为当地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不要说茫茫宇宙间偌大的地球,就看这神州大陆一角的梅州,这山这川这江这河这溪这涧,还有其伴生的水文气象树草万物,就够纷纭复杂了。不要说人类在这地球上,从微生物起源进化,因水而生,因水而长,只看看粤东北山间的这500万客家人,他们与这山川大地的关系,就可以看到江河之水如他们的血脉和生命般重要。梅江,是地地道道的粤东北客家儿女的母亲河生命河啊!

        客家人从中原迁来,娶山而居,不,应该说是在这粤东北丘陵山地间循水而居。笔者和一批文化考古学者参与论证的客家先贤第一人程旼,在1600年前南迁,就是落户在平远县官窝里埧头的一泓溪水旁。这就是程源河故址。离这里不远的梅江的支流程江,也因程旼得名。同华夏民族的无数先贤一样,程旼和他的后代逐水而居。大山和溪流,是粤东北客家儿女的父母。客家人在它们的怀里长大,承继了粤东北山川的品格。

        笔者的故乡大喜村,在梅城西郊渡江津上溯5里的程江河边。这里,解放前十年九受浸,原名叫大水埧。村子里六七十户人家,最早是由两兄弟繁衍,至今传下已将近30代。据说,当年兄弟俩世居梅江下游的松源,是农闲时撑着竹排带着鸬鹚,打鱼沿梅江而上,进入程江这个形似月牙的河段,见右岸弯弯一片丰茂土地,在河之洲,依傍着远处长满大松树的岌岗山林。兄弟俩就在这里定居下来,留下今日被唤作“上屋”和“下屋”的两座香火缭绕的祠堂,还有兴旺的后代数百人丁。

        传说近于神话般美好,记忆却甘苦相伴。在笔者儿时的印象里,大水埧人天天同水打交道,不论是生产生活,都离不开涓涓奔流的程江。他们爱水又怨水。每年春夏端午节前后,只要一下暴雨,程江洪水逞威。父兄们荷锄挑箕担土上堤,彻夜奋战。常常是雨声中数里长堤灯火通明,告急的锣声不断。暴雨若下多几天,人,战不过天了,洪水或决堤,或漫顶,大水埧名副其实到处汪洋,一片大水。老人们谈起这些,至今仍心有余悸。

        到了太阳高挂的晴日,那是小时候,父辈在河道上筑“陂头”——即选择河水平缓和较窄处,用碗口粗的松树打桩夹上芒草,这是民间最古老的拦河引水灌田工程。到上世纪1958年大跃进年代,程江上游修起了大坪水库和梅西水利引水工程,下游两岸数十里村庄全都受益。大水埧洪水减少了,良田得到灌溉。就是原来一些常内涝的低洼低产田,也因为有水利灌渠的调节,变得稳产高产。“文化革命”以后,公社又三番四次整治河道为程江疗伤:一是对弯曲的河道再作裁弯取直数十公里;二是建起了一座座小型水电站,包括大水埧村头的红圹水电站。洪水少发了,村子里的农户家家都用上了电灯,碾米也用上水轮机了。

        亲也程江,恨也程江。大水埧与程江的关系,大水埧与水的甜酸苦辣,是千百座客家山村同水关系的缩影。世世代代讲阿姆话、口口声声亲切地说“涯”的客家子民们,他们的父辈占山为王日,是否想到,此后在这里立足,大自然【包括江河】会给你如此之多的麻烦?

        客家人,面对山川,要挺直你的脊梁啊!

        

二、最初的新篇章:土堤、水库、电站与降魔



        到梅州的第一天,省作协文学院原院长程贤章就邀请了市水利局长肖昭穗同笔者见面,请他介绍全市治水情况。肖局长交代办公室准备了大量的资料,包括《梅江水利志》和近年来整治江河水库内涝以及排灌小水电建设等情况,希望协助笔者尽快地掌握更多的材料尽快进入角色。

        肖局长看上去五十来岁,显得精神而又干练。他说话沉稳,对情况熟悉。从梅州山河的地理特点到治水任务的艰巨;从50年代的艰难起步到后续发展的三个阶段;从“一江两岸”的高规格城镇堤防到水利部推广的“梅州模式”……他说,梅州历届领导都十分重视治水。梅州的地理特点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历朝历代的梅州人都明白,治水、修路、办学,三件事都不能丢。

        梅州,作为地处粤东北的山区市,向来洪涝灾害多,水利对工农业生产的影响大。用水利行家的话来说就是,经济的发展对江河依赖度比平原地区大得多。“宝葫芦”状的城镇和经济区,都依托在藤蔓似的江河两岸,生存依赖关系密切。在全市1.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名字的江、河、溪、涧,就有1500公里。解放以来,全市共新修了大小水利工程9600多宗。水利局长假如一天去看一宗,就要30多年;假如一天去看两宗,也要16.5年!另外,还有水库700多宗,占全省水库数量的十分之一。

        笔者感到,粤东北丘陵山地的水,就像山里的野孩子般调皮,不像珠三角平原地区的水那么亲和,那么平缓。粤东北的河道,流经盆地时,河床坡降小,洪峰来时流量大,它身边的一只只“宝葫芦”经不起洪水的冲击,常常饱受洪涝灾害之苦;而这些河道流经山地时,河床坡降陡,天然落差大,水力资源丰富,但洪水易涨易退,山洪灾害频仍;一些地区水土流失严重;河水冲刷含沙量大,许多地区的河床,泥沙淤积严重。面对这些复杂的地理水文情况,世世代代的梅州人经历着,感受着,为了处理好和水的关系,付出过很多的血汗作过许多尝试。中国有句老话,叫“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客家先人实在是一批仁者智者,他们选择了山并且世代热爱山,他们追寻水并且世代也尝试着治理水。据地方志记载——

        南宋开禧元年【1205年】,大埔有蔡仙人捐资开凿水渠,长七八里,灌田3000亩。

        明进士兴宁叶圹鸟池三世祖吴法谦,在朱坑与鸟池交界处兴建石陂,渠长20里,灌溉1500余亩,至今仍发挥效益。

        明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五华周宣在五华油田乡兴建的长30里的周宣圳,在远近闻名。

        清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丰顺兴建了罗家约【今汤南】八角圹水库,用其蓄水灌田。

        清乾隆八年【1743年】,嘉应州守于霈主持在梅城东门外修建长2里、阔丈余的于公堤,引水导流,传为佳话。

        民国十九年【1930年】,兴宁华侨陈红楷兴办了新墟响水径水电站,装机115千瓦,年发电约5万千瓦时。当时的乡民感到很新奇。

        ……

        这些事例,都为后人树立了榜样,应该写进梅州的水利史。

        当然,在今天看来,这些史例规模都很小,很难撼动江河之一毛。建国前夕,由于八年抗战日寇侵华和1949年洪水侵袭,原来破败的水利设施更加残破不堪。全市仅有的数十条所谓防洪堤,堤身单薄,抗灾能力很低,有许多堤顶均在洪水水位之下。当时的农田灌溉谈不上什么设备,自然水灌溉面积远远超过圹埧和坡圳灌溉面积。也就是说,农民完全是处于望天吃饭的地步。没有防灾抗灾能力,大地百孔千疮。

        解放以后,生产关系的改变,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直至“文革”前及“文革”中,可以说是梅州大兴水利的第一阶段。这一阶段的特点是:发动群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谱写治水最初的新篇章。这个阶段,虽然用的是很原始的办法驯水,但也兴修了大批水利工程。这一阶段20多年,又可以划分为三期:

        前期,1950年至1957年,是梅州水利恢复和初步发展期。当时,人民政府从救急解渴的期望出发,组织带领群众堵口复堤,培修抢险,开展“一村一小型水利”、“一村加一圹”的做法。梅县对程江铁炉堤、乖子渡堤;梅江对中心埧堤、白马头堤;兴宁县对培修曲圹至新墟,全面加高1至2米,个别加高2至4米。五华县全面整修五华河、琴江水系共104公里。丰顺整治榕江北河东里、汤南堤,提高了抗洪能力。蕉岭县动员3.5万劳动力,于1952年冬完成了石窟河两岸防洪堤培修加固,首先达到抵御20年一遇洪水标准。

        开始新建一些引水工程和圹库。大埔县到1952年共兴建山圹水库297宗。陂头引水189宗,解决了5.7万亩耕地灌溉问题。平远县兴建和维修小型水利640宗,改善灌溉面积3万多亩。

        1954年秋旱至第二年的较长春旱,促使原来的小型工程向规模较大的蓄水、引水工程发展。梅县上了杨陂径、羊耳陂、畬东陂;兴宁上了东沟;五华上了杉山角、大嵩河;丰顺上了苏枯山、青潭陂;平远上了高峰陂、铁甲陂,并建起梅县泮坑、兴宁石屐、五华三坑等1l宗小水库。

        中期,1958年至1965年,大跃进到三年经济困难调整期,大中小型水利结合,继续发展。在蓄水工程上,梅县梅西、将军阁、溪枫三宗中型水库工程,小密、艾子坪、石坑等11宗小型水库;兴宁县合水、石壁、温公等3宗中型水库和福岭、东湖等20宗小水库,加上五华8宗、大埔2宗、丰顺4宗、平远1宗等,总计达到1宗大型、6宗中型和46宗小型水库的规模。

        后期,1966年至1976年,“文革”的特殊年代。政治和社会生活不正常,但水利工作在梅州没有停顿。一是缺电地区群众积极兴办小水电。梅州市小水电装机容量由1966年的6592千瓦,发展到1976年的65406千瓦,即10年间增长了10倍。二是灌溉蓄水工程上,建起了梅县梅西、五华益圹、平远黄田等大中型水库7宗,蕉岭黄竹坪等小型水库58宗,加上小二型及面上圹库,总计蓄水工程4000多宗。三是小水电梯级开发、电动提水灌溉和排涝以及防洪堤工程,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和规模化的发展。十年“文革”,梅州的水利、水电、防洪、治涝,能取得较大成绩,关键是梅州市和下属各县领导,带领群众,排除干扰,铁心办水利的结果。

        数字是枯燥的。笔者将数十条江河500万人民20多年与水打交道的劳作,枯燥地罗列几组数字概括为一个阶段,也许是过于简单,但是,只要我们对这些数字作稍为细致和深入的思索,当可以体会出梅州人水利建设取得的巨大成就和内中付出的难以言说的艰辛。一座座水库,搬迁了多少移民?没有他们忍痛割爱的奉献离乡别井将家园献出,能有今日这造福人民的“蓄水袋”吗?一条条江堤一座座大埧,又凝聚了多少客家儿女的汗水呢?那年月修土堤,没有载重汽车没有泥头车,没有挖土机械,只有农民的献工,干部工人的支援,学生的停课。披星戴月,风餐露宿,锄头粪箕,人扛肩挑,“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勤劳的客家儿女,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去牵千百年来像疯牛乱撞的水的牛鼻子笼头——这种今日看来很艰难很吃力和十分神奇的事情,在那个年代是异常普通,普通得天天都在做人人都参与过。他们凭什么?凭的是对吞噬家园的洪魔的痛恨,是对丰收的期望和对新生活的憧憬。

        这,就是勤劳客家人热爱故国家园的品格。是客家儿女面对困难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这种品格和精神,是他们世世代代在穷山恶水间生活中锤炼出来的。

        

三、大灾后的思考,造福千秋光耀神州的“梅州模式”



        我们上面记述的解放后梅州治理山川大地的第一阶段,时间跨度长,动员人力多,花的力气大。粤东北这块土地,从解放前基本没有什么水利设施没有什么水利动作,来了天灾无能为力招架,到20多年内一下修起几百里堤防、千百座大小水库山圹,也可谓是成就非凡了!

        但我们今天回过头去看,这只是一个起步,一段很初步很接近原始的工作。解放初,施工用的是锄头、扁担、箩筐,最多加几把铁锤、钢钎;“大跃进”年代,改革工具了,有了独轮车鸡公车,加上土方爆破。各地方仍感力不从心没有触及到要害和根本,只是停留于“小打小闹”水平。那年头,全民上下有兴修水利的强烈要求和愿望,但限于财力物力,也由于认识事物水平的局限,要做到抗“十年一遇”洪水,都殊为不易,在当时多数就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比如,程江河长期遭灾受浸,就花九牛二虎之力在上游建一座黄石伦水电站,企求减少梅江的压力;又比如,梅江和它的几条支流,年年培土加固加高,这是需要的;河床淤塞抬高,也不停地开挖,但如何去治理水土流失这一类根本问题,却未能放在重要位置上给予解决。据统计,建国初期,经土改后大面积绿化造林和封山育林,水土流失得到控制,河流泥沙减少,全市水土流失面积约为1100平方公里。但经历了1958年“大跃进”大炼钢铁对山林乱砍滥伐,以及“文革”中无政府状态,山林再次遭受破坏,全市水土流失面积扩展了一倍多,达2550多平方公里。梅江和五华河上世纪80年代已被列为全省含沙量最大的河流,也是全国含沙量最大的河流之一,悬移质含沙量达0.65公斤每立方米。原库容1.1亿立方米的兴宁合水水库,20年淤去1200万立方米;库容500万立方米的石壁水库,长期淤去了433万立方米,等于废了五分之四的库容。五华河和琴江,成了最典型的地上河。上世纪80年代初,省委书记林若陪同胡耀邦总书记来五华及粤东等地视察,据说有的干部提出快点上马修建铁路的问题。林若在给干部作报告时指出:修铁路是梅州人民世代的梦想,叶帅一直在关心;而当前梅州最紧迫的事情是治理江河,是解决水土流失问题。要种树种草,尽快恢复植被。

        谈起这件事,作家程贤章说,当年的报告会仍历历如在眼前。胡总书记像叶帅那样关心梅州,叶帅1980年回家乡视察后离开梅州时对领导谈话,不是也谈到几十年了,家乡的山还是光的吗?语重心长啊!林若书记的话也一语中的。林若说,解放前我在梅州待过,我熟悉梅江。梅城南堤天主教堂后面的河段,以前一下去就能游泳,到如今80年代初,河道淤塞,五分之四变成了沙滩。触目惊心哪!老程对笔者说,那时,洪水年年发,一年一小水,三年一大水。有一年的大年初一,梅城的大街上也浸大水啊。

        转眼到了1986年。7月10日,七号强台风袭击梅州。全区数天普降暴雨。“当晚10点,梅江南堤20公里长就有36个缺口。梅城和周围乡镇顿成泽国;北堤也崩,一片汪洋。第二天一早,梅城许多新老建筑物,全被水淹。全家老小,猪羊六畜,全挤在堤上。船在梅江桥之下,调不上来。市、县一些领导和群众,或被困办公室,或被困民居。至下午4时,才从泮坑旅游区调来一条木船,市、县领导靠了这条船,全力指挥,抢险救灾。几天后慢慢退水,到处一片狼藉,蛇虫出没,惨不忍睹。”“这次大灾,梅州的路不通了,当时的省委书记林若带了有关领导,坐飞机赶来指挥救灾。还惊动了联合国,派人来看灾情。”这是老程回忆当年情景时细致的描述。

        据《梅州水利史》载,这次大洪水,全市156个乡镇中,有131个受灾,受灾人口222万人,农田137万亩,损失粮食17.5万吨,倒塌房屋5.3万间,死亡120人,冲毁水利设施5000余宗。总经济损失6.4亿元。7月14日凌晨,梅城水位达79.56米。受灾范围和损失均为建国以来梅州水灾之最。

        当时的梅州市领导谢强华、刘凤仪、李国容等,几天几夜无眠,指挥抢险。安置灾民。堵水复堤,恢复生产。他们风雨中来,泥水中去,双眼布满血丝。

        这次凶猛的大洪水,把梅州市的领导和群众逼到了悬崖上。群众在想,眼前这情景是一场噩梦吗?今后这梅城真的不能住人了吗?领导们却在思索:这气势汹汹的洪魔,强过以前的每一次,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它向我们传达了什么?警示我们什么?梅州人面对浩浩洪波,下来应该做什么?

        他们通过调研,很快达成共识:要继续抓好上游的植被,要改造眼前的土堤,要搞能抵御50年一遇大洪水的长堤!

        可是,钱呢?因为修这堤,不能再用过去的填土堆土了,土堤抵御不了50年一遇的大水。要提高标准,砌石,砌不会风化不怕惊涛拍岸的花岗岩石。这石砌堤筑不是十米百米,也不是一里两里,而是护城的一条长堤啊。钱从何来?

        “引入市场机制,建设一江两岸”。经过不断摸索,梅州市委、市政府领导从谢强华、刘凤仪、李国容开始,到刘日知书记,一届一届接力,边干边总结,边完善,终于找到了“坚持政府主导,大胆引入市场机制”的独创的崭新模式,坚持不懈地把梅城“一江两岸”改造建设,作为水利防灾减灾的重点工程,在艰难的环境中长期努力,取得了明显成效。到目前,梅城“一江两岸”改造建设总投入10多亿元,按50年至100年一遇标准,完成了20多公里的南堤、北堤、西堤改造工程。确保了梅城与市民生命财产安全,为城区筑起了一道屏障。1997年第10号强台风来袭,比“86.7”号强台风更猛烈,洪水超过警戒水位2.05米,梅州大堤却安然无恙。梅城居民从每年汛期“抗洪”变为上堤“观洪”。笔者认为,这一笑谈,是梅州水利转折性变迁的铁证,应载入史册。

        梅州大堤,是梅州亮丽的名片,是梅州市委、市政府和梅州人民治水的杰作。体现出客家人的智慧、勤劳和同家园共进退的顽强精神。梅州市区地处梅江中游的河道盆地,上游集雨面积8000多平方公里,梅江流经梅城时绕了一个12公里长的U字形。笔者在一个座谈会上形容它是梅州市的金腰带。然而,它汛期却常常泛滥成灾。它溢满了世代梅州人的泪水。这里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防洪工程简陋,防御标准低,梅江南堤长期以来,只是县城南区一条低矮窄小的土堤;北岸老县城长长的老街则无设防。洪水一来,南北均变成泽国,损失惨重。1986年的大洪水警醒了梅州人,他们别无选择了。在省的支持下,他们开始对梅州大堤南堤进行修复加固;并筹资2000多万元,历时5年,新筑梅州大堤北堤7.6公里,使梅州大堤堤防标准达到20年一遇。但随着城市的发展,这一堤防标准不能满足解决梅城水患问题,提高梅城防洪减灾能力刻不容缓。1993年起,梅州市委、市政府把“一江两岸”改造建设,作为水利防灾减灾的重点工程,摆上重要位置,重点组织实施。现在到市委办公室,可以看到当年出台的《关于加快梅江南堤改造和建设的决定》等10多个文件,将这项工程作为当时市十项重点工程的突破口,提出“高起点设防,高标准改造建设”,把防御标准从原来的20年一遇提高到50年至100年一遇,实现防洪、排涝、交通、景观一体化。按照当地水利专家的分期,这时的梅州治水进入了第二阶段,即上规模上档次的高标准阶段。

        这项今日成为全省十大堤围之一的大工程,实在来之不易。“一江两岸”改造建设,前面提到的“钱从何来”这一根本问题,是市委、市政府最头痛的问题。为此,他们按照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的要求,坚持“政府搭台、企业唱戏”,把一江两岸改造建设大胆推向市场,以地换堤,以地生财,激发社会投资,走出了一条符合梅州实际的城市堤防建设的新路子。他们采用“政府引导与企业运作相结合”、“堤围改造与房地产开发相结合”和“水利建设与城市建设相结合”等模式,制定优惠条件和保证工程优质完成的措施,全力推动工程实施。十多年前,笔者为此曾采访过当时的市委书记谢强华。他说,当时市委、市政府考虑再三,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做,以前修水利搞建设,都是国家投入政府出钱,政府没钱只能干瞪眼。我们尝试用市场模式,调动社会投资的积极性,找到了一条路子。这里,我们作为领导,做的是本身应该做的工作;值得你们报纸大力宣传的,是为“一江两岸”建设出钱出力的爱乡侨商和民营企业家,以及梅州的人民群众。

        当年谢书记的话,笔者至今记忆犹新。梅州人都记得,梅江南堤建设起步时没有钱,是曾宪梓先生带头捐资380万元,做出首期工程的试验样板。同时,经过市里严格筛选,确定实力雄厚资质高的梅雁集团、威华集团、宝丽华集团和城建发展总公司四家企业,做改造建设的投资主力,终于完成了被许多行家赞誉为“一箭三雕”、三方得益的工程——

        首先,水利建设得益。梅城两岸,20多公里的防洪大堤终于耸立起来。梅城从此不再水患。当地民众世代的梦想变成现实。这是伟大的事件。

        第二,数家企业在市场运作中得益。他们在做好江堤的同时,得到数百亩的滩涂地,开发出房地产,企业得到了效益。

        第三,市政建设得益。两岸江堤花岗石护栏,堤面变成了花团锦簇的大道;滩涂地变成宽阔的街道和漂亮的住宅区。政府少花了投入,山城变美。

        “一江两岸”工程,后来被国家水利部誉为我国城市堤防建设的“梅州模式”,向全国推广。国家建设部还授予其2002年度“人居环境范例奖”。

        这是造福后代功在千秋光耀神州的“梅州模式”。工程背后,梅州干群付出了多少汗水心血啊!比如,负责工程的梅雁集团、宝丽华集团等民营企业家的心血。老程对笔者谈起这个话题时说,“90年代初,我回梅州生活后,阿欢【杨钦欢】开始做一些南片工程。我一直都同阿欢滚在一起。我的党组识关系在梅雁集团,在他那里过组织生活,对阿欢十分了解。梅雁集团是1994年9月12日上市的。早在上市之前,阿欢就喜欢同水打交道。集团成立之前,他在外面做工程赚了点钱,就回乡修渠引水,将榕树坑水库的水,引进村解决村民的饮水和灌溉问题。集团一成立,他就在河滩上修埧头,投资水电站,从梅州山区做到了广西,成了集团今天的主业。

        “我记得,以地换堤的想法,很早就听阿欢提出过。集团上市之前,市体育局想在南堤一带建新体育馆和训练场,找不到地,靠江只有一片烂滩涂。他挽起裤脚,同体育局长一起在滩涂上考察,在烂泥滩上数竹头。有多少株?要赔农户多少钱?政府没有钱怎么办?当时,从企业的角度,以地换堤也可能有经济风险。但阿欢说,企业家要有良心,要有社会责任感啊!”

        这就是梅州的企业家的品格和心灵。笔者这次在梅州,约杨总采访。那是一个上午。湾水塘。他简朴的办公室里,来人进出。请示的,送文件的,呈合同的,川流不息。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杨总,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烟抽了一支又一支。问他当年修南堤的事,他说是市委、市政府有胆有识的组织。集团公司只是投了一点钱,修了几公里的堤。别的公司像叶华能、李建华老总,都做得很好。他对自己只字不提,再问他,说是不记得了。就像是别人做的。

        笔者转而同他谈各种见闻天下各地治水大事。他仍然是不紧不慢,轻言细语,但却常常是妙语连珠。他说,几十年来,国人总是谈“水利”,近些年才有人提“治水”。其实,水利和治水,是两个不能等同的概念。治水是纲,包含的范围更大;水利是目,是其中的一支。治水应包含四个内容:一是植被。没有植被,无从谈治水;二是对水的驾驭、利用,即水利;三是防水害;四是规避和导引。治水可以概括为八个字:利用、防范、导避、植被。他还说,治水的功过,要经过一百年一千年由后人去评说,常常不能在短时间去定论。“你看,李冰父子当年设计的都江堰,至今仍在灌溉哺育川中百姓,其内中许多玄机至今仍不能被人识破,称为世界奇迹;而当年很闻名的郑国渠,却在地理和历史的变化中湮没。很值得人们深思。”

        我觉得,杨总这段话有深意在。他是想告诉人们,不要过多去看他个人做了什么个人有什么功绩。做人要放长眼光尽可能为历史留下一点有价值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东西,人生才有价值,才有意义。

        这就是人生价值和价值人生最深切的无言的阐释吧!

        

四、“一江两岸”全面开花;两江堤防固若金汤



        梅城南北堤几十公里“一江两岸”的成功,对梅州人来说,是百年治水的大手笔。但,这只是开始,只是初战。俗话说,水火无情,水无常态。浩浩数百公里梅江和上千公里的大小支流呢?大大小小数百个水库山圹呢?都一样不能怠慢,一样牵动梅州人和各级父母官的神经。

        进入21世纪,新组成的市委、市政府新班子继承历届领导重视水利建设的好传统,将继续办好水利,列为全市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的重点工作之一。他们办水利,有清晰的思路和明确的计划。2003年10月,广东城乡水利防灾减灾工程全面启动,梅州有12宗16项列入该工程,包括8宗堤围、1宗大型水库和3宗中型水库的除险加固,总投资20亿元。

        “一江两岸”的做法和经验全面开花,迅速向下属各县、市、区推广。像藤蔓似的各水系上的“宝葫芦”,也要设防。各县城镇堤围防洪标准都要提高到20年至50年一遇。梅县县城防洪堤、蕉岭河东河西联围和市直梅西水库、平远县富石水库、兴宁市合水水库和温公水库除险加固等10项工程,已经完成。兴宁城防堤、五华县城堤、平远县城堤、大埔县城堤、丰顺县城堤,都提高了设防标准。市、县组织水利部门,聘请有关专家认真勘查,严密论证,严格控制河道行洪线,以科学决策统一干部群众的认识,减少阻力,增加合力,每个县都有水利总体规划,有分步实施的具体方案,精心组织,周密部署,各部门通力配合,解决征地、拆迁、供电、城市规划、环保、航运等问题,确保工程建设顺利实施。为确保工程建设资金落实到位,市县想方设法,多轮驱动,除积极争取省级以上的支持外,市县两级政府勒紧裤腰带,尽量加大水利的投入。同时,还通过贷款和盘活资源筹资。梅县用以地换堤、拍卖河滩地等办法筹集了建堤资金4500万元;蕉岭县通过三座电站开发权向社会公开招标,筹资869万元专用于堤防建设。丰顺县籍著名实业家朱孟依先生兄弟和家属,捐资6000万元,支持家乡重点堤围建设。

        呵呵,这就是我家乡的父老兄弟、梅州的客家人!他们生活在有的是山清水秀有的是山穷水恶的粤东北山区,比较偏远,比较贫穷,但他们也比较有志气。他们面对不利的环境,不等待,不叹息。出力,费心,想穷办法,做大文章。值得我们尊敬!

        这次在梅州,老程专门陪同我去看了蕉岭——全市各县中最早完成县城堤防的地方。石窟河两岸的变化和长潭水库之美,让人印象深刻,实在有点教人流连忘返。

        那是一个下午,蕉城和石窟河两岸风景如画,冬阳融融。从梅州出发仅半小时车程,在205国道蕉城出口,蕉岭县委书记周章新和副书记张利民在寒风中迎接我们。十多年前,笔者从梅州往福建时曾路过蕉城,看到这里山清水秀,石窟河就像没有打扮梳妆的村姑般美,但也给人一种荒僻、落后的小山城印象。如今,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在远处叫不出名字的青山画屏衬托下,石窟河两岸变成了一座大花园。河两岸,坚固的石堤砌着美丽的花岗石护栏,伸向远方;河面上隔几公里远就飞架一座大桥,桥上汽车、摩托车川流不息;沿河街道宽阔,绿树婆娑,冬日里也花团锦簇。这里变成了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沿河带状公园!

        石窟河发源于福建武平,经蕉岭县的长潭、蕉城、三圳,至新铺南山出口汇入梅江。石窟河流经蕉岭县境堤围总长68公里,穿过5个镇。历史上,洪水、决堤、受浸不断。据蕉岭县志记载,建县300多年间,严重洪灾就有30多次。解放前,这里的民间流传着一首歌谣:“蕉岭人,好虔诚,蒸糠粄,敬天神。”“天神”都以糠粄相敬,群众的生活就可想而知了。解放后,离现在最近的一次洪水,发生在2000年8月25日,老天爷下了129毫米暴雨,石窟河8段决口,浸了房屋2.5万多间,倒塌192间,浸了农田3万多亩,直接经济损失1亿多元。

        石窟河防洪改造从1998年开始。蕉城段堤围共10.1公里,分3期于2000年完成。2001年,县委、县政府将蕉城直至新铺未达标建设的堤围,列入重点建设项目,按“生态水利”目标全面改造。2007年至2009年,又投入3000多万元,对新铺尖长段实施除险加固工程;对原未达标的桃源东路堤围继续改造:工程南起宪梓大桥,北至逢甲大桥,全长近3公里。围栏花岗石扶手、河堤路灯、沿河绿化等。眼前,绿意盎然。终年不凋的红豆杉、罗汉松、竹柏、火力楠等珍稀树种,组成了名贵树木展示长廊。

        在历届县委、县政府领导下,他们已全面完成了总长68公里的河堤达标。石窟河堤围已建成为抵御洪水的防洪线、贯穿沿岸乡镇的交通线、绿树成片风光旖旎的风景线、促进沿河镇村经济发展的经济线。

        在建设改造过程中,他们按照“统一规划,分期实施,重点突破,整体推进”的方针,以坚强的毅力和蚂蚁啃骨头的精神,一段一段整治,一步一步推进。一是突出重点。始终把25公里县城防洪堤围作为重中之重,集中人力、物力、财力,首先进行改造。二是攻坚难点。对地质条件复杂、施工难度大的河东、西24公里堤围,千方百计筹措1亿多元,用了2年多时间比原计划提前8个月完工。三是全面开花。在取得经验基础上,对其余地段堤围全面推进。这其中,最难的仍然是筹措资金啊!这是梅州贫穷山区的共同点。蕉岭也做得很不容易:“争”——争取上面支持和配套资金;“借”——银信借贷;“换”——将地和河沙、水等资源引入市场换资金;“凑”——实行“谁家孩子谁家抱”的办法,沿河受益企业、单位、乡镇,凑钱清障、拆迁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可以想象,为筹钱,他们办得是多么不易多么艰辛。

        夕阳西下,周书记陪同我们去看了上游的长潭水库。那里水碧山青,附近还有林木茂密珍稀动物出没的森林公园。目前,蕉岭县的森林覆盖率达78.4%,居全市第一;活立木总蓄积543万立方米;全县有林地面积l10多万亩,生态林面积40万多亩。长潭是省级自然保护区。随行的张利民副书记告诉笔者,要绿满蕉岭,才能保护和保证石窟河的水源水质。这几年,外地多个企业家一直想在蕉岭投资办中纤板厂,都被县委县政府领导婉言谢绝了。老程说,县政府为了集中财力办水利,几十年里都办公条件简陋。今天县里接待客人的桂岭,名叫大厦,都还是当年的招待所,一直也舍不得花钱新建。

        笔者想请周书记再谈谈治水的思路和经验。周书记说,治水如果做了点事,都是历届领导班子重视和全县人民共同努力的成果。当年,万庆良书记、李俊夫书记很重视,起步早,打下了很厚实的基础。全县人民都会记得他们。今天匆忙,欢迎你以后再抽时间来山里走走、看看。近两年,我们还先后出台了《关于扶持毛竹产业发展的决定》和《关于扶持发展名贵树木产业的决定》,计划用5年时间,发展高产高效毛竹基地l5万亩和名贵树木1万亩。要保护绿水青山,又要扶持群众致富啊。“下次我陪你去看红豆杉基地,全县已种了20万株了。7角钱一株的苗,长了一年多,可卖7元了。农民的希望哪!”

        山城的夜,月朗星稀。同这位有想法的县委书记接触时间虽短,却收获良多。能感受到周书记知识面广,思想深邃,办事干练,看问题有独到的眼光。抓治水,他坚忍执著;抓植被造林,他请教专家,独立思考,不随大流,引种珍贵树种。他能同你谈筑堤,谈种树,又能同你谈,谈。我很高兴不虚此行,既看到梅江支流一个县域的治水新貌,又多结识一位基层优秀带头人。

        回头谈梅州新世纪治水的大手笔,这就不能不说梅江和韩江沿岸180公里重点堤围除险加固工程。

        2006年6月初,梅州汀江上游的福建连续暴雨,汀江下游大埔水位猛涨。1日下午,市委书记刘日知接到市水利局的报告,即与邓副市长等人一起,驱车100多公里,赶到大埔茶阳镇。这时,汀江河水还在上涨,大水已经漫上大街,书记当即和水利局长、县领导等一起,召集有关乡镇领导碰头会议,紧急部署,投入救灾抢险。茶阳水上派出所找了一条冲锋舟,沿河巡查指挥。下到高陂镇,刚好碰到陂村大堤管涌,刘书记紧急电请军分区支援,200多名战士上堤,奋战到第二天天亮,才堵住了暗涌救了急。当地群众说,2000年这里也决过堤。当时,一台勾机连同司机,都被洪水卷走……

        风雨中忙了半天一夜,刘书记一行就像落汤鸡,浑身上下连裤头都湿了个透。镇上送来一桶热腾腾的包子,大伙在一农户家烤衣,做片刻休息。刘书记眉头打了一个结。这一带他很熟悉,也陪张德江书记来考察过。浩浩荡荡的韩江,瓷都高陂,还有附近10多万人口的留隍镇……当地农民说,年年浸水四五次,一台电视机每年都搬动四五次啊。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见闻,身受感同,你说书记心头会想些什么呢!

        时间到了一年后,2007年6月15日,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上,刘日知书记正式提出整治七大水利隐患,对梅江韩江沿岸180公里堤防进行除险加固这一大工程。他说,我们要给沿岸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这是梅州水利史上最大的建设项目。是惠民工程、强民工程、德政工程。这项工程,将用三年时间,对沿江镇村41条共180公里堤围进行加固达标建设。据《梅州日报》报道,工程涉及7个县【市】21个镇【办事处】,捍卫耕地31万亩,受益人口98万人。

        这项工程,得到广东省委、省政府以及省水利厅的大力支持。当年10月,省水利厅黄柏青厅长在梅州主持召开现场办公会议,正式将这项重点堤防,列入省城乡水利防灾减灾建设项目。省发改委也批准立项。

        12月6日,广东省和梅州市在兴宁宁江河段召开誓师大会,李容根副省长和黄柏青厅长出席,正式启动这项工程:

        ——刘日知书记、李嘉市长亲自担任工作领导小组正副组长。刘日知书记深入有建设任务的7个县、市,现场调研,提要求,作指导。据《梅州日报》载,刘书记当年有28次检查指导水利工作,平均每个月有两次以上。李嘉市长当年也有21次下去检查指导水利工作。

        ——陈小山副书记任工程总指挥。他5次主持召开指挥部成员会议,研究解决实际困难。

        ——邓建华、叶胜坤副市长经常深入工地,帮助解决施工和工程费用问题。

        到如今,3年的工期已经过了两年。市水利局领导告诉笔者,工程正在顺利推进。工程按照先干流后支流,先急后缓,先重点后一般,加固达标一宗发挥效益一宗,筑堤与疏浚结合的原则,进行规划施工。技术人员走遍每一条堤围,踏勘,调研,要让设计符合自然规律,经得起历史检验。市指挥部办公室专门增设质量督察组,严格监管工程质量。各县施工单位科学调度,倒排工期,克服各种困难,加快进度。水利局领导说,最难得和感动的是,这项惠民工程深入人心,家喻户晓。沿岸干部群众表现出很高的热情和觉悟,有的群众自发帮忙做河道清障。整个在建工程征地896亩,拆迁房屋3万多平方米,涉及100多户人家,至今没有接到一宗群众上访和投诉。

        至今年10月份统计,7个县市近20个镇20多条堤围130公里已全面动工,占总长度百分之七十以上。蕉岭县已完成建设任务,进度较快的梅县、平远县、兴宁市年底也可完成在建任务。

        这就是说,再过一年,即到20l0年底,这项工程全部完成之后,梅州大地上所有结在江河干支流藤蔓上的“宝葫芦”——县市城镇,以及沿梅江韩江两岸的乡镇大地,都基本上不再遭受洪水之害之苦。180公里堤防固若金汤。到那时,市委市政府对全市人民的庄严承诺,就将变成现实。

        

五、治水观念大飞跃:从拦水、堵水到导水、亲水



        笔者在采访中感觉到,梅州水利工程建设,几十年来做得轰轰烈烈,越做越细致越有档次,越做越纵深,越来越有气魄,越来越大手笔。这种档次,这种发展的纵深,这种气魄和大手笔,既体现在其规模、范围、持久性和工程量等物质层面,更体现在其社会影响和深入人心的深度,以及人们治水观念转变等精神层面。

        笔者在水利专家的一次座谈会上,听到肖昭穗局长发言说,经过了那么多年,我们现在终于明白,治水,不能只理解为做某项工程。治水,要讲求综合治理。搞了那么多年水利,到今天才明白,大自然也会寻找自身的平衡。“我搞了半辈子农村工作,上世纪七十年代当过公社书记,搞过学大寨,搞农田方格化,河床拉直,想增加农田面积。现在回头看,新河床也会决堤。以前我在平远,见到许多地方改堤;五华有一段堤,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改移到山脚下,但每次发洪水,它照样决堤。大自然、地理、水,有其自身运转规律。大自然本身也有自身修复能力。许多人,包括我们这些水利工作者,都看不到这些。其实,大自然中如森林、树木、山体、溪流,有时会自己修复。十年绿化,不正是靠人力和自然生长力的互为作用吗?有时候,比如小溪小涧,人工过分地强制,就会画蛇添足。”

        肖局长的发言高质量,多精彩!过去的水利干部,上个世纪以前做水利工作,哪里会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呢?

        我感觉到,梅州的水利工作者,梅州的干部群众,他们的治水观念,他们的治水眼光,有了很大的改变,有了很大的飞跃。就如他们所说,梅州的治水,进入到更符合规律的更高要求的第三阶段。人类,要从过去只强调“战天斗地”、“人定胜天”、“人在堤在”,到学会懂得敬畏自然,善待自然,亲和自然。他们也从过去几十年水利建设的拦水、堵水,变为导水、亲水。这种理念上的大飞跃,着实令人深思,给人启迪。

        笔者实地参观过梅城近几年新建的从东山大桥到秀兰大桥一段的堤。其最大的变化在于,像早年建的南堤那种悬崖陡壁式的高高的重力堵水墙,不见了,堤面与河水间,有了大面积的缓坡,坡上花红草绿,树木婷婷。堤面是大道,远方高岗上,千佛塔高高在望;新建的东山中学教学楼群,宏伟的市图书馆,宽阔的院士广场,汉剧院,艺术中心……列阵东去,排成一线。浮桥对面,过去人迹罕至时常决堤的破烂地,旧时的金属仓、屠宰场,也育成了满地花草,绿竹成林。眼前的归读公园,据说是市政府拿出1亿多元,将早年已经卖给开发商的地再买回来,还给市民。曲径。情侣。游人。幼儿园出来的手拉手的孩子。想起叶剑英著名的诗:“会当再奋十年斗,归读阴那梅水滨。”假如叶帅在天有灵,看见自己年轻时读书的东山中学一带今日的变化,肯定也会点头微笑。

        东堤的芹黄段,正在建一座湿地公园。这里的江面,原来只宽100米。如果按照早些年的做法,砌上石堤也就完成了。最近,他们反复查找水文资料,反复论证,刘日知书记来看了3次,决定加宽江面,将江堤再内移80多米。为此,不但没有了原来规划开发卖地的2亿元收入,还需多花5000多万元,多征200多亩地。这里已规划成原生态的湿地公园。准备种上枫树、杉林、水草,当洪水大时,有宣泄的出路。让市民能在这里休闲、观水、亲水、爱水。

        这是梅州人治水理念提升后的做法和成果。他们开始提出建设“生态水利、民生水利、活力水利”的水利发展新路子,强调科学治水、人水和谐。他们说,“生态水利”是水利建设发展的最高目标。搞“生态水利”既要考虑到水利与生态系统的关系;又要密切关注水资源开发与利用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处理好水利工程建设与生态系统演变的关系。在水资源开发、利用、保护和配置中,在提高水资源的有效利用水平、节约用水的条件下,保证生态系统的自我恢复和良性发展的途径和措施。因此,生态水利是把人和水体作为整个生态系统的要素来考虑,照顾到人和自然对水利的共同需求,通过建立有利于促进生态水利工程规划、设计、施工和维护的运作机制,达到水生态系统改善、优化,人与自然和谐,水资源可持续利用、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目的。

        要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必须尊重生态法则,将生态用水列入水资源开发、利用和配置方案中。

        要抢救和保护湿地生态系统,逐步恢复湿地生物的多样性。

        水资源的开发利用不仅要考虑量和质的问题,而且应该考虑生态系统的自我调节修复能力。不超度开发。

        还有其他一些。

        这种理念上的提高和飞跃,直接关乎着他们办水利的水平。蕉岭县整治堤防水利能走在全市各县的前列,就同这种生态视野这种思考水利的眼光、高度及深度有关。

        长期以来,他们修堤防、办水利,都同实施绿色生态工程结合起来。他们的石窟河水利工程办得好,全县的绿化造林水土保持,也做得好。他们在2004年就编制了《“绿满蕉岭”大行动活动实施方案》,将林业生态、环境生态、水土保持、水利建设与经济发展人居质量提高,紧密结合在一起。他们在石窟河“一河两岸”景观建设中,就是按照“水安全、水环境、水景观、水文化、水经济”五位一体的理念,努力实现人与水的和谐相处,把石窟河堤围建成该县的防洪线、交通线、经济线和风景线。他们在这种理念指导下,规划和建设做到“四个结合”:一是与交通建设相结合。把石窟河整治与堤路建设结合起来,建设了宽7米、长30多公里的水泥大路,在河上新建和改造了逢甲大桥等七八座大桥,形成了贯穿沿岸村镇的四通八达的交通线。二是与城市开发建设相结合。堤围建设纳入城市发展规划,两岸建起了沿江路、别墅区、滨江公园等,建起了沿岸的美化、绿化、亮化工程,带动城市向沿河两岸发展。三是与旅游开发相结合。整合沿岸客家民俗风情、历史文物古迹和自然生态等旅游资源。通过建4座拦河蓄水电站,形成35公里300多万平方米的碧水平湖。垂柳依依,还原出过去当地人梦寐以求的“锦江”。四是与水电开发相结合。四座电站,引进外商投资,总装机容量1.3万千瓦,年发电5000万千瓦时,缓解了能源瓶颈。

        梅州人治水半个多世纪。过去,叫搞水利,与天斗,与地斗,与水斗,哪里有其乐无穷?今天理念慢慢转变了,对大自然敬畏了,对水感恩了,亲水了,和谐了。过去,人们眼中那可怕的穷山恶水,就变得听话,可驯、可导、可引,格外可敬、可爱、可亲。

        政府的厚礼和游子的祝福

        离开梅州的前一天,程贤章约笔者再沿江堤去走走、看看。

        我们驱车从梅城南堤出发,沿着梅江,走走停停。从芹黄出城处回头望,目光尽头处青山环绕,梅江真的就像一条金腰带,绕过梅城,穿过盆地,向东南蜿蜒而去。难怪从上代到子孙都传说,这是一块福地啊!江面上,当年独有的梅江桥老了,矮矮地蹲在那里,而新建的东山、嘉应、梅州等8座大桥,如虹飞架江面。江水映衬着两岸鳞次栉比的座座新楼,梅城变得好大好美。

        历史上中国人有句名言,叫“上善若水”。广东人向来崇尚“水为财”。治水和水利,是民生的命脉。眼前的梅江加上它的支流,是粤东北500万客家人、还应该加上赣南和闽西山区人的血脉和生命线。过去,山区的煤、柴炭,靠它运下潮汕;赣粤闽边区需要的盐和海产,从这里运进山去。解放前,含着眼泪离乡的儿女,也都是从梅江桥下面的“水打伯公”码头上火船,经过松口小镇到汕头,再漂泊“过番”去。呵呵,是离乡客的眼泪和滔滔梅江水,浇灌出闻名的“华侨之乡”。

        如今,我们沿着大路沿着梅江,过了雁洋,朝东南而行。一行骑自行车自驾游的青年风驰而过。一路青山倒影绿水。不时见到河堤边,有民工在砌石施工,那是180公里江堤建设的一部分,都铁定要在明年底之前完成。

        鳄骨潭。远远望见丙村水电站。老程叫开车的助手小罗停车。老程指着高高的水埧告诉我:“这是阿欢很早就修建的水电站,装机容量2万千瓦。靠它的拦水埧,梅城才能长年清水环绕绿波荡漾啊。”

        望不尽看不够的是一路长长江堤边的翠竹。它摇曵着弯弯的凤尾一样的腰肢,护卫着江堤和身后的田园。我对老程说,我喜欢这些凤尾竹。我将来一定会为梅州的凤尾竹写一篇散文。它不嫌贫瘠,无须施肥,一身朝气,长年翠绿,高风亮节,是客家人性格的缩影啊!

        老程问我,来梅州采访几天,材料收集得如何,“这几年,许多文化人好朋友来梅州,都是助手小罗、永芳带他们参观。我陪你采访了几天,是这几年花时间陪得最多的客人。”

        老程说这话,并不是说明笔者有多重要,而是体现出他对梅州治水报告的重视,反映了梅州父老的深情。

        我想起此行所到之处,市委、市政府、各县和水利业务部门的重视。市委和水利局,给我送来历年水利建设、特别是2009年最新进展情况——

        2003年以来,市委、市政府从建设长治久安的民生水利着眼,坚持把治水列入市的重点工作,按照“一不出现垮埧决堤群死群伤,二能留下长治久安水利工程”的要求,转变治水理念,累计投入水利建设资金32.5亿元【其中省级以上补助19亿多元】,先后实施城乡防灾减灾工程、整治七大水利隐患、饮水安全和解困工程、农田水利建设等,从根本上去治理隐患,走出了低水平治水的被动局面。

        重点水利工程建设力度加大。一批大中型的如五华县东方红水库除险加固工程,蕉岭黄竹坪水库、城北干才水库加固扩容工程都进展顺利;五华益圹水库、桂田水库、平远黄田水库、兴宁石壁水库等,除险加固都在加紧推进。

        农村饮水工程建设步伐全面加快。5年来,完成了农村饮水解困工程115宗,解困24万多人,受益45万多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已完成96宗,受益50多万人。

        小型水库除险加固300多宗工程,已通过省级验收。

        水土流失得到进一步治理。治理小流域95条,面积1200平方公里。

        小水电建设长足发展。装机容量达近8万千瓦,小水电与大电网互补,使全市户通电率近百分之百。

        由省防总和省军区在梅州新组建的防汛抢险民兵轻舟五大队,初战告捷。在6月平远洪灾中,解救群众500多人。

        全市水管体制改革全面完成;水库山圹等蓄水工程的管理大力加强。开发了三防指挥信息系统、防汛信息系统、梅江梯级电站监管系统,实现了与市政府信息中心和水文分局光纤联网,提高了水情预报和防灾抗灾指挥能力。

        水利局领导还向我透露事关市民饮水安全的一个大信息。目前,清凉山水库只能维持眼下梅州城每天13万立方的供水能力。刘日知书记对事关百姓饮水问题十分重视,市委、市政府已经设想对清凉山水库扩容,增加一千万立方,饮水问题能缓解几年,同时在梅江的梅南段上游,增建几座水库,增大水容量,从目前供应30万人扩大至80万人。解决远期四五十年的用水计划。——

        笔者知道,前些时秋旱,清凉山库容下降,供水有点紧张。扩容这个信息,是一个大利好,连同近两年治水新成果新进展,是市委、市政府送给梅州人民的一份“厚礼”。

        我们来到离江边不远的丙村镇,徜徉在老街上。今天正好是墟日,街上人来人往。客家各种特产小吃、有名的鱼丸肉丸,还有滴着露珠的无公害蔬菜,摆满了市场。还没有到春节,香喷喷的糯米煎丸都出锅了。以前,丙村镇上年年水淹,现在早已不见灾痕了。

        回程的路上,我同老程聊起几天的采访见闻,他眼前发亮,心潮难平。他说,作为一位作家一个客家之子,过去也曾长期在汕头、广州生活,云游四方,但最后仍是归宿梅州。自己同这里的山水有深厚的感情。“我在梅州参加过土改、四清、基本路线教育,当过公社副书记、县委常委。梅州的哪一条河边没有我的足迹?我的长篇小说《胭脂河》,写的是仁居河、仁居镇;《樟田河传》,写的都是石窟河边的事;《长舌巷》中一对恋人谈恋爱的环境,就是长潭水库。一对恋人十分情深,因为当年我在蕉岭参加了一年路线教育,对长潭比较熟悉。”老程说,没有阿欢的灵感启发和他当总后台,自己根本不敢想,也没能想到这本书。“现在在做,就一定去做好。我都78岁了,这也许是自己对梅州和梅州山水的最后一次回报。”

        是的。梅州和梅州山水,是联结海内外游子和客家母亲的脐带。“士为知己者死”,游子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记挂母亲,关注梅州山水。故乡送我的《梅州水利志》和《梅州江河流域综合规划报告》,放在我的枕边,将夜夜伴我入眠。

        祝福你啊,梅江!祝福你,梅州山水!期盼你山更绿,水更清。

        梅江在我心上流!

        【李钟声:曾任《南方日报》副总编辑、《南方日报》出版社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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