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羊、路先生、赫连等人正在说道着张友和的事情,眼巴巴地等着许掌柜回来。
但是回到归化也不那么简单。太春又马不停蹄地来到道台府,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太春也就不绕弯子了,他说:“福常兄,我许太春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你想想办法,好歹救友和一条命,我求你了!”
钱福常:“上回我就跟你说得明白,要是能救了张友和,豁出去我这个道台不做了!可这个案子是西太后钦点的重案,上边急等着要结果呢,不是张友和一个人而是整整一打——十二个死犯!统统要正法!”
太春:“我知道,福常兄,只要你肯帮忙,办法肯定有,小弟这里给你叩头了!”
太春当真跪在了地上。
钱福常把他拉起来:“咳,你这是干什么?你容我仔细想想……”
钱福常忽然眼睛一亮:“也罢,我钱福常要不帮你显得我不仗义,要不这样,既然已经入了我的大牢,咱们可以来个偷梁换柱——我找个借口夜审张友和,你们找个‘倒卧’回来,然后……”
太春叫道:“好主意!”
狂风在归化街头呼啸,夹杂着草屑和尘土,把个归化城搅得一片混沌。太春、黄羊与赫连三人在街头搜寻着——
太春说:“怎么今日里连叫花子都这样难找!”
早晨,钱福常钱道台来到大牢里,他对狱卒说:“把门打开,本官要审钦点重犯张友和!”
狱卒开锁,张友和戴着镣铐从号子里出来。
钱福常提了张友和正要往门口走去。就在这时,突然迎面来了一行人。为首的一个人喝道:“传旨官到——”
钱福常一惊,忙把张友和推过一旁。
传旨官来到钱福常身边:“钱大人听旨——”
钱福常忙跪倒在地。
传旨官:“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张友和走私一案,案情重大罪在不赦,为朝廷江山社稷安危所虑,杀一儆百,对张犯特批:斩立绝!”
牢房内,张友和听得明白,他闭着眼长叹一声!
道台府,钱道台正在与太春谈话。
“大人,我已经找到一个叫花子……”
“晚了!——”
钱福常摇摇头:“你到牢里看看他去吧,我只能帮你做这件事。”
太春绝望了,憋在心里很久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大牢里张友和的号子里,地上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酒肉,太春与张友和在对饮,张友和却是谈笑风生,他爽快地端起酒碗:“喝!”
俩人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太春又给张友和的杯里倒了酒。
张友和:“兄弟,还记得那档子事儿不,说起来都快二十年了,可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总在眼前晃悠。记的那天我到马桥上办事,正遇上一帮桥牙子在围着你打——”
太春:“是友和哥救了我。”
张友和笑道:“那时你小子性子真是倔,我拉你,你还不肯走。”
太春:“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改不了啦。”
张友和:“后来,我们就在一起做起了三义泰,那时候年轻,没明没夜地干也不觉得累,喝口凉水都长力气。”
太春:“可是让我一次买树梢的买卖就把老三义泰给弄垮了……结果是我回了老家。可连村子都没进去,就又返回了归化。”
太春说到这里,号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俩人默默地对坐着。
张友和:“不,你已经尽力了。人终归有一死,如今我张友和要走到你的前头去了!太春,我有两件事要求你。”
太春:“你说,慢说是两件事,就是两百件我也答应。”
张友和:“第一件,我死以后你要把我带回山西老家。从十三岁离开家来到归化,我没在爹娘跟前尽一天孝,这回回去,守在爹娘跟前哪儿也不去了……”
太春的眼里噙着泪:“我答应你。”
张友和:“还有,莲子还小,就托付给你了,等她长大,给她寻个好婆家,我就没牵挂了。”
太春:“你放心,从现在起,莲子就是我的闺女了!”
张友和:“好了,没事了!来,喝酒!”
就在这时黄羊抱着一个酒坛子来到号子门口,狱卒开了锁,黄羊忙不迭地一步跨了进来。
张友和感慨道:“咱弟兄三个能在这儿相聚也不容易,来,黄羊,把酒满上!”
黄羊拔开酒坛的盖子给三人满了酒。
黄羊说:“友和哥,三义泰有你一份心血,我和太春哥会把它做下去。你走了,你的身股子我们也还给你记着。三年一结账,我们派人把红利送到你山西老家去。”
“我替老母亲谢了!”张友和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太春和黄羊也一饮而尽,放下碗时,俩人已是泪流满面了。
行刑的时到。张友和在兵丁的押解下,走出了牢房。这是他熟悉的归化城。悲剧的命运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
脚镣手铐哗啦哗啦地响着。看上去他不像是去赴死,说说笑笑的倒像是去串亲戚。围观的人们默默地望着张友和,露出惊骇的目光。
张友和在一家糕点铺前停住了脚。
兵丁问道:“张掌柜是想吃点心吗?想吃什么尽管说,今日全归化的买卖都免费伺候你!”
另一兵丁说:“张掌柜,过了此村就没此店了,你听好了,想吃什么别客气。”
张友和朗声道:“好,拣上好的点心给我称二斤,吃不了我带着路上吃!”
……
大观园门前,摆着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摆满着十几样酒菜,十分丰盛。
太春、黄羊、绥生等人站在桌子旁边,等待着张友和。
看热闹的人群簇拥着罪犯张友和来到大观园门前,这是他和弟兄们的最后一面了。三双泪眼望在一起,什么话都没有,只深情地望着,含泪带笑,但他们却彼此都懂得对方得意思:今生不行了,来生吧,来生咱们好好做兄弟。
绥生含泪道:“大爹,绥生送您一程,喝碗酒吧!”
张友和喝了一碗酒,绥生又喂了张友和一口肉。
张友和想了一下:“我想听戏!”
“好好,”太春忙应道:“哥哥想听什么戏,我这就打发人给你去请!”
张友和笑着说:“你去给我请个唱二人台的戏班子来,我想听二人台!”
太春含着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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