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贵带着姜东等十名官兵,押解了三十多名小强盗。官兵少,押解的强盗多,担心有的强盗不愿回家种地务农,中途逃跑,甚至聚众暴乱,反抗官兵,李忠贵十分警惕。他负责押解的小强盗要送到重庆、涪州、忠州三个地方,一行人从南天门起身,沿着重庆到贵州的驿道,第一站到重庆府,然后沿长江而下,到达涪州、忠州,把押送的强盗分别交给各州府衙门后回綦江探亲。第一天晚上住在赶水,离鱼沱山只有二十里,李忠贵很想趁机回到鱼沱山,向唐蓉妹妹、陈伯伯报喜,告诉自己立了战功,被提升做了千总。李忠贵又想到了母亲、姐姐、忠信弟弟,在麻城的时候,一家人亲亲热热,进四川的路上分散了,好不容易才又见了面,不料自己被强盗抓去,投了官军,不能随便离开军营。李忠贵想亲人,盼望见到亲人,可是押送任务重,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秦将军信任自己,把押送小强盗的重任交给自己,一定要尽心尽力完成任务,不让秦将军担心。
晚上,李忠贵到关押强盗的地方看了,又四周巡查,然后回到住的地方,让驿站的衙役拿来纸笔,他给陈伯伯、唐蓉姑娘分别写了信,告诉了自己的情况。李忠贵把信装进信封,准备让驿站的衙役送到鱼沱山。
第二天,李忠贵率领官兵押解小强盗从赶水起身,路过东溪时没有停留,晚上住在三溪驿站,路过綦江县城也没有停留,他们一路辛苦,用了五天时间,押送强盗到了重庆府。李忠贵让姜东带着官兵把押送的强盗看管好,带着秦将军的文书到了知府衙门。衙役将文书呈给了黄知府,知府大人看了文书上李千总的名字,猛然想起就是綦江县考了头名秀才的李忠贵,他没有料到秀才被强盗抓去,因祸得福,在军中立了大功,被破格提拔做了千总,急忙让衙役把李千总迎到客厅。黄知府穿戴好官服,又找来了孟通判,拉着通判大人的手就往客厅走,弄得孟通判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个人进了客厅,看见一个英武的青年将领正在等候。李忠贵看到知府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官吏,仔细辨认,竟然是点了自己头名秀才的孟县令,赶忙上前行礼,说:“知府大人,孟县令,卑职有礼了。”
孟通判一时没有认出李忠贵,黄知府在一旁哈哈笑了,大声说:“孟通判,你亲自点的头名秀才,怎么认不出来了?”
孟通判终于认出了李忠贵,又惊又喜,大声问:“李秀才,你,你怎么这身穿戴来到知府衙门?”
黄知府坐上了主人座位,笑着说:“孟通判,忠贵已经不是李秀才,是李千总了,他在军中破贼有功,被朝廷提升为千总了。”
孟通判非常高兴,大声夸奖:“李千总,想不到你能文能武,文章写得好,带兵打仗也行,年纪轻轻就作了千总,可喜可贺。”
李忠贵说明来重庆府的公干。黄知府高兴地大声说:“李千总,秦将军把抓获的强盗分类处置得好,罪大恶极的强盗头子和抢劫惯犯理应押到省城,审明查实,依律惩处,被迫为盗的小强盗可让家人担保领回,好生种田,改过自新。”
孟通判也伸着大拇指称赞:“秦将军以仁为本,川东的百姓有福了。”
黄知府下令知府衙门的衙役去驿站接回看守强盗的官兵,把强盗暂时关进牢房,通知各县,让家属具保领回。
黄知府在知府衙门设下了酒宴,宴请李千总、姜东和押送强盗的官兵,孟通判被邀来作陪,黄知府给李忠贵和孟通判倒了酒,高声说:“李千总少年英武,前途无量,本官祝你再建新功!来,干了这杯酒!”
李忠贵不敢负了知府大人好意,端起酒杯喝了,孟通判也敬了酒,两碗酒下了肚,李忠贵脸儿红红的,显得更加英俊威武。孟通判询问官军剿灭南天门强盗的经过,李忠贵讲了火烧强盗、化妆夺寨、抓住强盗头子的情况,喜得黄知府、孟通判拍着手高声叫好。
黄知府称赞说:“李千总,你能受到秦将军重视,授予千总之职,剿灭南天门强盗的战斗中一定身先士卒,作战勇敢。”
孟通判笑着说:“李千总,下官没有看走眼,你真的是一个可塑的人才。”
黄知府醉眼蒙看着李忠贵,越看越高兴,忽然想起了一件心事,他有一个女儿,年纪刚满十六,长得美貌如花,一些富家子弟闻听知府家有美貌千金,争相托人前来说亲,可是黄知府总嫌媒人提说的男子太粗俗,不配自己的女儿。眼前的李千总有文才,有武功,而且相貌英俊,黄知府看中了李忠贵。酒宴散后,知府大人令人将千总送到客房休息,叫住了孟通判,把女儿许配千总的想法告诉了孟通判,让孟通判去当红娘说媒。孟通判为难地说:“知府大人,下官曾经听说李千总在鱼沱山有一相好姑娘,不知他肯不肯应允婚事?”
黄知府喝醉了酒,大手一挥说:“鱼沱山的乡下女子怎么能配英俊美貌、文武双全的千总大人,快去说媒,难道知府大人的千斤比不上一个乡下姑娘?”
孟通判无可奈何,只好承诺了替知府千金说媒的差事,他来到客房,见了李忠贵,话到嘴边又吞回了肚子。李忠贵看到通判大人吞吞吐吐,十分奇怪,问:“孟大人,深夜来到末将客房,不知有何事告诉,大人直说无妨。”
孟通判红了脸,说:“李千总,我,我来替黄知府说媒的。”
李忠贵心里更觉得奇怪,说:“黄知府托人说媒是好事,不知知府托大人和谁家说媒联亲。”
话已至此,孟通判不得不说出实情了:“李千总,知府大人有一美貌小姐,年方十六,许多官宦富贵人家公子高攀不上,黄知府看中了你,李千总允还是不允?”
李忠贵摇了摇头说:“能攀上黄知府这门亲事是好事,可是末将没有这个福气,通判大人知道,我有一知己女子在鱼沱山,我们两心相愿,早已私下定了婚约。”
孟通判好心劝说:“李千总,私下定了婚约,没有经过媒人牵线,举行定婚大礼,可以不算数,黄知府的小姐人才、文才都好,李千总要好好想一想。”
李忠贵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说:“孟大人,君子一诺千金,我不会做喜新厌旧、见利忘义的人。”
孟通判碰了一鼻子灰,可是看到李千总不贪图富贵权势,心里十分佩服,告辞走了,回到知府府中把李忠贵的话禀报了知府大人,黄知府十分惋惜,不过更加敬佩李忠贵的人品,心情复杂,挥手让孟通判退出了。
重庆府下发了文书,委托鱼沱山陈雄义替代周兴做了江津、綦江的盐引商人。陈雄义赶到重庆府,找到周兴的妻儿,讲明只是暂时代替周兴经营盐巴生意,让两个县的乡民有盐巴吃,来往账目认真记好,将来周兴出狱再移交给他。周兴妻儿看到陈雄义光明磊落,侠义心肠,心中十分感动。周夫人流着眼泪说:“陈壮士,我家官人遭奸人陷害,难为你不忘旧情,不趁机夺去盐巴生意,周兴结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啊。”
周公子也流着眼泪说:“陈伯伯,希望你能帮助父亲洗清冤屈,让他早日脱离牢狱之灾。”
陈雄义心里十分难过,说:“弟媳和侄儿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找出陷害周兄弟的人,还周老板一个清白,让他早日出狱。”
陈雄义不顾辛劳,赶到江津周记盐店,吩咐店伙计照周兴安排的经营,记好来往明细账目,保管好财物,保证四乡百姓有盐吃。安排好江津盐店,回到綦江,翁县令已经接到知府衙门文书,把陈雄义接进县衙门,吩咐好生经营盐店,保证百姓不缺盐吃。陈雄义到了县城盐引商店,因为周兴被抓进大牢,一些奸佞小人趁机到店里敲诈,店伙计走了两个,陈雄义捎信从鱼沱山叫来两个兄弟帮忙经营,同样吩咐记好来往明细账目,管好财物。陈雄义知道罗娟生病在床,想好好陪几天,以前误会了周兴与娟妹的关系,心里有愧,应该赔礼道歉。可是,事情太多,东溪场的盐店被封,百姓急等着买盐巴,只进去问候了几句,嘱咐好好看病,不要为周兴的事担心,匆匆离开了商店,起身赶往东溪了。罗娟知道雄义哥哥担心东溪百姓没有盐吃,急着要到东溪开店,没有责怪。
陈雄义回到东溪场,找来普慧大师商议,在寺庙租借了一间屋子暂时作为盐引小店,在东溪场移民中找了两个忠厚可靠的青年经营盐店,同样吩咐记好明细账目,准备以后移交给周兴。
黄明星费尽了心思,还花了很多银子,一心想依靠县衙门的张县丞整垮周兴,挤走周记店铺,抢了盐引商人的位置,想不到竹篮打水,空喜欢一阵。周记店铺被封了,又开了一家陈记盐店。黄明星心里明白,陈雄义不比周兴,姓陈的有武功,东溪场上人缘好,被移民称做“麻乡约”,而且被官府任命做了炼铁大使,更不好对付。黄明星跑了两趟綦江县城,找到县衙门的张县丞。张县丞苦着脸告诉他,翁县令已经同意让他做盐引商人,呈文报到知府衙门换了人,县衙门是知府衙门的下属,不敢违抗知府衙门的旨意。黄明星不敢得罪张县丞,没有要回拿出的银票,自认倒霉,垂头丧气回了东溪。黄明星恨知府衙门的人,更恨鱼沱山的陈雄义,他请了一个神婆到家里,画了陈雄义的像,把一把利剑插在画像心口上,让神婆偷偷在家里做了两天法事,咒陈雄义生病暴死,摔下崖摔死。可是,神婆的法事没有显灵,陈雄义照样活得好好的,陈家盐店刚开张就生意兴隆,乡民们不但到店里买盐巴,还把山货卖给陈记店铺。黄家店铺的生意更加清淡。
陈雄义安排好盐引商店的事,让人把小铁匠找来,和普慧大师一起商量如何找出栽赃陷害周兴的贼人,三个人都猜出陷害周兴的事黄明星参与了,可是铸私钱的模子和铸好的私钱哪里来的?小铁匠想起了黄明星和强盗王秃子一起押送麻城移民进川的事,怀疑王秃子没有跟着苏老四投奔大娄山的强盗,留在了东溪场附近,黄明星和王秃子相互勾结陷害了周兴。陈雄义吩咐小铁匠派人暗中监视黄明星的家,抓住和他勾结的强盗。
陈雄义拜托普慧大师照看好盐引小店,匆匆赶回了綦江县城,他担心罗娟的病。陈雄义知道,罗娟心里很苦,李忠贵被强盗抓去,虽然逃脱强盗窝子投了官军,可是围剿强盗十分危险,要真刀真枪拼杀,稍有不慎会受到强盗伤害,做母亲的一定非常挂欠,罗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周兴是她的救命恩人,被关进了大牢,什么时候才能出狱,心中也十分挂欠,而且,进川以后,天天劳累,身体不好,又连着遇到不顺心的事,忧而生疾。陈雄义觉得以前误会了罗娟,没有照顾好她,让娟妹妹受了苦,心里十分愧疚,回到县城急忙来到罗娟房间,看见娟妹瘦了,脸上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两个眼圈黑黑的。陈雄义眼里有了泪,拉着罗娟的手,轻声说:“娟妹,是我不好,你受苦了。”
罗娟轻轻地叹着气说:“雄义哥哥,我们拜过堂,始终没有做成夫妻,要是我的病好不了,霞妹子、忠贵和忠信全靠你照应了,还有周兴,要想办法救出他来。”
陈雄义心里有一把刀子在绞,急忙用手掩住女人的嘴,说:“娟妹,你的病会好的,我们要做夫妻,恩恩爱爱的夫妻,忠贵能文有武,前途不可限量,娟妹,好人有好报,将来你会享福的。”
罗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雄义哥哥,我做梦都想和你做夫妻,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忠贵投了军,要拿着刀枪和强盗拼杀,我怕他受到伤害,周大哥遭冤枉,关在了大牢里,我也担心。”
霞妹子流着眼泪说:“妈妈想念忠贵弟弟,常常在梦中念着忠贵的名字,她还担心周伯伯的冤情不能审清,梦里都在喊周大哥冤枉。”
陈雄义轻声说:“娟妹放心,忠贵机灵得很,一定不会被强盗伤害,我到大牢看望过周兴,还给了牢头银两,周兴不会吃苦的。”
霞妹子端来了熬好的药,陈雄义喂给罗娟吃。罗娟吃了两口药,摇着头不吃了。
陈雄义流着眼泪耐心劝说:“娟妹,吃了药,治好了病,将来我们才能做夫妻,忠贵回来,周兴出狱,你才能到大门外迎接。”
陈雄义耐着性子劝了一阵,罗娟终于喝完了药。陈雄义记起普慧大师在綦江县城附近有一个师弟,是治病的高手,特意请来给罗娟看了病,开了药方。霞妹子拿着药方到街上药店买了药。
陈雄义住在綦江县城的盐引小店,帮助店伙计经营生意,请郎中给罗娟看病,帮助照顾娟妹。
鱼沱山陈松派人送来了李忠贵的信。原来,驿站的衙役事情多,耽误了两天才把李忠贵的信送到。两封信,一封给陈雄义,一封给唐蓉。信封着口子,不敢打开,可是,陈松和鱼沱山的兄弟都关心李忠贵,不知道信里说了什么,于是找来了唐蓉,把李忠贵的信交给她,要求姑娘看了信后告诉李忠贵现在的情况。唐蓉知道大家都关心忠贵哥哥,红着脸当着众人打开了信,看完信后高兴地笑了,大声说:“忠贵哥哥立了战功,当上千总了。”陈松和鱼沱山的兄弟都很高兴,派人连夜把李忠贵的信送来了。
陈雄义看了信,高兴得大声喊起来:“天大的喜事,忠贵立了战功,做了千总,很快就会回来了。”
罗娟躺在病床上,听说李忠贵当了千总,笑了,大声说:“雄义哥哥,快把信给我。”陈雄义把信递给了她,罗娟双手捧着紧紧捂在心口,激动地说:“忠贵,我的儿,想死妈妈了,担心死妈妈了,好了,忠贵出头了,好人有好报,雄义哥哥,忠贵是好人,他当了千总。”
陈雄义上了街,买了肉和酒,让霞妹子做了菜,请盐引小店的伙计一起吃菜喝酒,庆祝李忠贵当了千总。罗娟也挣扎着下了床,喝了一小口酒。
李忠贵带着姜东和手下官兵押解着剩下的小强盗赶往涪州和忠州,他们找了一只下水木船,把押送的强盗关在船舱里,强盗少了,大江中很难逃走,李忠贵和手下兵士都觉得轻松了。李千总站在船头,欣赏着大江两岸的风景,不禁回想起进四川时乘坐的上水船被下水船撞沉,母亲、姐姐和弟弟被江水卷走,陈伯伯带着胡伯伯、刘叔叔和自己继续乘船进川,陈伯伯一路关心爱护,船到忠州胡伯伯去寻找亲人,离开了众人。那时候刚刚离开母亲和姐姐弟弟,陈伯伯是唯一的亲人,思念母亲,夜里泪水打湿了衣服,白天牵着陈伯伯衣角不敢离开。几年过去,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自己做了千总,可是还有许许多多像他一样进川的移民辛苦耕作,遇到天灾人祸,处境凄惨,李千总想到进川时的情景,感慨万千。
船到忠州,把应该移交的小强盗交给了忠州衙门,李忠贵想起胡伯伯在忠州,请衙门里的人帮助寻找。近年到忠州的移民很多,麻城来的也不少,忠州衙门帮着找到三个姓胡的,李忠贵一个一个拜访了,第一个姓胡的移民五十来岁,祖籍麻城,来忠州四年了,一家五口开了七十多亩荒地,儿子娶了媳妇,生活过得很好;第二个姓胡的移民在忠州一个乡场经商,生活也过得很好;第三个姓胡的移民到忠州后妻子生了病,借钱看病欠了债,生活十分艰难。三个姓胡的移民都不是李忠贵要找的胡伯伯。不能在忠州耽误太久,李千总押解剩下的小强盗离开忠州,到了涪州。移交了押送的小强盗,完成了秦将军交给的押送任务,李忠贵要去看望在涪州乡下开荒种地的刘叔叔,然后取道南川回东溪,先看望鱼沱山的陈伯伯,问明母亲住在重庆府还是綦江县城,再带着唐蓉去见母亲,李忠贵想让母亲认下儿媳妇。李忠贵嘱咐手下兵士抓紧时间回家探望亲人,然后回军营报到。姜东是綦江人,他不放心李千总一个人去探望刘叔叔,要跟着一路。于是,李忠贵带着姜东,和众位兵士分手,找涪州衙门要了一个带路的,到涪州乡下探望刘家兄弟。
刘家兄弟开了三十多亩荒地,可是,第一年遇到旱灾,第二年遇到水灾,收成不好,借了债,陈雄义帮着还清了债,日子仍然过得有些艰难,看到州府衙役带来一位将领,不敢相认。李忠贵说明了身份,刘家兄弟摇着头疑惑地说:“忠贵?你真是雄义大哥带着进川的李家二娃?变了,认不出了。”
李忠贵和姜东在刘家兄弟家里住了一晚,走时留下了十两银子。刘家兄弟千恩万谢,送了李千总很长一段路。
李忠贵想早一点见到陈伯伯和唐蓉,和姜东一起,顺着涪州到南川的大道急步走着,一天时间到了南川,找了一家小客店住了一晚,清晨起身,天黑时到了东溪场,李千总带着同伴到了大雄宝殿,看见庙里透出灯光,上前敲开了门。
普慧大师已经知道李忠贵作了千总,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一位英武的将领站在门前,有一些不敢相认了,揉了揉眼,仔细端详,终于认出是李忠贵,高兴得大声叫起来:“李施主,变了,变得让人不敢认了。”
李忠贵“扑通”跪下了,大声说:“没有大师的教诲,忠贵不会有今天,忠贵叩谢大师指点教化之恩。”
普慧大师急忙扶起了李忠贵,说:“李施主,李大人,你现在有官位在身,贫僧受不得你行如此大礼,施主勤学苦练,且天资聪明,所以有如此造化,还望李施主日后不忘体贴百姓,多为百姓做善事。”
李忠贵点头回答:“大师的教诲,末将记下了。”
普慧大师知道李忠贵惦记着鱼沱山的唐蓉姑娘和小铁匠,赶忙找人到鱼沱山送信。李忠贵要连夜赶往鱼沱山,大师拦住了,说:“李施主赶路辛苦,先在小庙休息,施主放心,送信的是可靠的人,一定会连夜赶到,最迟明天早上,小铁匠和唐蓉姑娘会赶来会你。”
李忠贵和姜东赶了两天的路,确实非常疲倦,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离开东溪将近一年,李忠贵非常想念东溪场上的亲人和朋友,他想起弟弟李忠信,想到太平桥看望。普慧大师笑着说:“李施主,你安心休息,想见什么人告诉贫僧,我派人去找。”大师派了人到太平桥去叫李忠信。一会儿,李忠信气喘吁吁赶到了,一些认识的年轻人也随着李忠信来看望,把庙里挤得满满的,人们七嘴八舌询问李忠贵被强盗抓走后发生的事,害得李千总不知道回答谁的问题好。
李仁洪听说儿子李忠贵当了千总,也想去庙里看,又想起以前做的糊涂事,害怕儿子不原谅自己,没有敢去。
李忠贵和前来看望的朋友摆谈了很久,夜深了,普慧大师担心耽误了李千总的休息,催了几次,人们才散了。李忠信没有走,他和哥哥睡在一张床上,亲亲热热摆谈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小铁匠和唐蓉到了,唐蓉姑娘看到忠贵哥哥长得比原来更英俊,高兴得眼里闪着泪花,很想扑进李忠贵怀里,可是,普慧大师和小铁匠在场,害羞不敢了,只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落到李忠贵身上,痴痴地望着不眨眼睛。
李忠贵讲了被强盗抓走后的经过,大家都很高兴。问明了罗娟和陈伯伯都在綦江县城,李千总很想早一点见到亲人,要急着上路,他让唐蓉陪着一起去见母亲,小铁匠、李忠信也要跟着去,于是大家一起上路。姜东要回家看望,和李千总约好了会面的时间,回家了。
李忠贵一行四人,急匆匆往綦江县城赶,太阳快要落坡的时候到了,陈雄义正在盐引商店忙碌,看见一个小将进了店,后面跟着唐蓉姑娘、小铁匠和李忠信,终于认出是李忠贵,高兴地一把抱住,大声叫:“忠贵,穿上了官军将领的衣服,伯伯快要认不出了。”
李忠贵非常激动,他已经把陈雄义当成了亲生父亲,要跪下来行大礼。陈雄义一把扶住了,说:“忠贵,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讲究礼数,快进屋去看母亲。”
霞妹子正给罗娟捶背,听到儿子当了千总,罗娟的病好了一些,不过,仍然经常咳嗽,霞妹子看见母亲咳得厉害,天天给罗娟捶背。李忠贵进了屋,看到母亲黑了,瘦了,想到自己被强盗抓走,母亲一定担心挂念,因此病成这样,心里悲痛,扑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大声喊道:“妈妈,孩儿回来看你了。”
罗娟看到一群人进了屋,听见喊叫,认出了李忠贵,喜出望外,把儿子的头捧在眼前,仔细地看了又看,眼泪流了下来,说:“忠贵,真的是你回来了,妈妈想死你了。”
李忠贵也流出了眼泪,说:“妈妈,忠贵回来了,孩儿没有早一些回来看你,孩儿不孝。”
母子俩抱头痛哭,李忠信、小铁匠、唐蓉也跟着流起了眼泪。陈雄义在一旁大声说:“娟妹子,忠贵回来是喜事,不要哭了,要高兴。”
罗娟急忙擦了眼泪,说:“对,忠贵回来是喜事,我不哭,霞妹子,快扶我起来,我要给忠贵煮饭,他一定饿坏了。”
霞妹子笑着说:“妈,你还是陪弟弟多说说话,我去煮饭。”
陈雄义拦住霞妹子说:“不要煮饭,忠贵回来是喜事,我请客,让店伙计到街上叫一桌酒菜,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陈雄义出去安排酒饭了,李忠贵望着母亲,一会儿流眼泪,一会儿笑,他忽然想起唐蓉姑娘,拉到母亲面前说:“妈妈,这是鱼沱山唐蓉姑娘,我要娶她做媳妇,你答应吗?”
罗娟把唐蓉拉到身边坐下,高兴地说:“妈妈知道唐蓉姑娘和你好,忠贵有了媳妇,妈妈放心了!”说得唐蓉脸蛋红了,害羞地低下了头。
团圆饭吃到深夜,很多年来,罗娟盼着一家人团圆,可是,一家人分成了几处,终于团圆了,儿女们偎依在母亲身边,亲亲热热说话,给母亲敬酒,小铁匠罗锤、唐蓉姑娘也给罗娟敬酒,罗娟喝了一杯又一杯,实在不能喝了,陈雄义帮他喝,罗娟醉了,陈雄义也醉了。
酒席散了,霞妹子扶罗娟回了屋,陈雄义安排了众人住处,也回屋休息了。唐蓉不想睡,李忠贵也不想睡,整整一天,因为旁边有人,两个人没有好好亲热,人们都睡觉了,身边没有了人,李忠贵拉着姑娘的手出了门,两个人在黑黢黢的大街上走着,来到城西边的小山下,綦江县城西边的小山叫崇山,以前山上有庙,动乱中庙被烧毁了。崇山上长满了树,李忠贵和唐蓉姑娘选了一棵树,两人靠着树坐下,唐蓉从小在乡村,后来到了鱼沱山,帮着母亲煮饭洗衣,不像大户人家的女子,看见男人就脸红,和自己心爱的人也不敢亲热。她把身子靠在李忠贵身上,头偎在男人怀里。
李忠贵轻声说:“唐蓉妹妹,我不在,你想不想?”
唐蓉脸上发烧,说:“想死了,听说你被强盗抓走,晚上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你站在面前。”
李忠贵亲了姑娘额头一下,说:“我也想你,想妈妈,想陈伯伯。”
唐蓉讲起了李忠贵被强盗抓走后的情况,罗伯母急得吐了血,陈伯伯带人在大山里寻找了几十天。李忠贵听着,心里十分感动,说:“妈妈和陈伯伯都是我最亲的人,将来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李忠贵和唐蓉姑娘在崇山脚下小树林里亲亲热热摆谈着,直到东方发白才回了盐引小店。
天亮了,罗娟把李忠贵叫到了床前,拉着儿子的手说:“孩子,你有出息,当了千总,妈妈有事求你,你一定要答应。”
李忠贵说:“妈妈,有事你就吩咐,只要孩儿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罗娟眼里有了泪,说:“忠贵,你知道,我和霞妹子在大江中是被周老板救起的,周兴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他落了难,被人诬陷私铸铜钱,关进了大牢,你要和陈伯伯、小铁匠一起想办法,把周老板从大牢中救出来。”
李忠贵已经听唐蓉说起周兴冤屈的事,他跟了陈雄义多年,学了陈雄义的为人处事,也成了一个有侠肝义胆的人,听见母亲吩咐,大声说:“妈妈放心,周伯伯是妈妈、姐姐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一定尽力帮周伯伯洗清冤屈。”
李忠贵从母亲房里出来,找到了陈雄义,两个人商量起营救周兴的事。李忠贵想到县衙门看一看翁县令对周兴冤案的态度。陈雄义同意了,陪着李忠贵到了綦江县衙门。翁县令听说秦将军手下千总求见,急忙让衙役将李忠贵、陈雄义请到客厅,泡了茶款待,穿戴好官服,到客厅会见客人。
翁县令看到陈雄义和李千总一起,心里奇怪,问明了两人关系,哈哈笑着说:“陈老板,恭喜你有这么好的义子,能文能武,将来前途无量。”
李忠贵和翁县令互相行了礼,千总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大声询问:“县令大人,一个知府衙门委派的盐引商人居然私铸铜钱,大人不怀疑里面有隐情?”
翁县令叹了一口气说:“千总大人问得有理,我也曾怀疑周兴案子有冤,可是关在大牢里的强盗死死咬住周兴铸造假钱,又从东溪周记店铺附近搜出了私铸的假钱,本县不能不抓人。”
陈雄义在一旁插话说:“县令大人,周兴一案肯定有冤,望大人查明实情,还周老板的清白。”
翁县令诉起了苦,说:“李千总,陈老板,我到綦江不久,不了解綦江的情况,衙门里差役不力,周兴的案子迟迟不能办结,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周老板清白,我立刻放人,向周老板赔礼道歉。”
李忠贵听到强盗死死咬住周兴私铸铜钱,想起了南天门抓住的强盗头子苏老四,大声询问:“县令大人,咬出周兴私铸铜钱的强盗是不是福林山上的余党?”
翁县令点着头说:“正是福林山上的强盗,苏老四带着大队强盗到大娄山了,剩下的一些余党被抓住关进了县衙门的大牢。”
李忠贵高兴了,大声说:“县令大人,苏老四在南天门被官兵抓住了,要弄清周兴有没有一起私铸铜钱,审问苏老四便可知道。”
陈雄义大声赞同,说:“忠贵,你如果能够得到秦将军应允,审问苏老四,周老板的冤情就能洗清了。”
翁县令也十分赞同李千总的主意,说:“千总大人,你如能提审苏老四,帮助审清周兴私铸铜钱案,本县非常感谢。”
翁县令、李忠贵和陈雄义商议决定,李忠贵带上陈雄义火速起身,赶到秦将军大营,征得将军同意审问强盗头子苏老四。因为担心綦江县衙门有参与诬陷周兴的人,案子没有查清前翁县令不在衙门里说出李千总前往军营审问苏老四的事。
李忠贵和陈雄义告别了翁县令,找了两匹好马,一人骑着一匹赶往秦将军大营,两人在路上用鞭子催得马儿跑得飞快,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军营。
秦将军看到李千总带着一个中年汉子回到大营,有些奇怪,询问押送小强盗的情况,得知小强盗已分别移交重庆和涪州、忠州衙门,非常高兴。李忠贵把三个地方衙门接受强盗的文书呈交给秦将军,并没有退出。秦将军看出李忠贵有事情要讲,大声说:“李千总,你有什么事情要讲,说出来我听。”
李忠贵禀报了綦江县衙门审理的周兴私铸铜钱案,请求说:“将军大人,周兴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一个守法商人,遭强盗诬咬入狱,我们抓获的强盗头子苏老四以前在东溪场福林山聚众为盗,诬咬周兴的强盗曾是苏老四手下,恳请将军准末将提审苏老四,弄明白私铸铜钱的真相。”
陈雄义也要求说:“将军大人,我是綦江炼铁大使和江津、綦江两县盐引商人,知道周兴含冤入狱,恳请将军开恩,提审苏老四,还善良百姓的清白。”
秦将军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李千总,陈壮士,你们想为善良百姓讨回清白,值得赞扬,可是,宋老八、苏老四已押送省城,现在可能走在半路,如果这伙强盗关进了巡抚衙门的大牢,不在本将军管辖范围,本将军想帮你们就难了。”
李忠贵大声说:“将军大人如愿意帮助末将为恩人讨回清白,望讨得将军令箭,乘快马追赶上押送强盗的将士,就地审问苏老四,弄清私铸铜钱的事。”
秦将军想了一会,准了李忠贵的请求,给了令箭,还让兵士从军营中挑选了几匹好马,让李忠贵和陈雄义骑着追赶押送强盗的将士。
李忠贵和陈雄义心里仿佛有一团火,非常焦急,两人骑着快马日夜不停追赶,好在押送强盗的将士走得不快,追了五天五夜,终于在隆昌驿站追上了押送强盗的将士。李忠贵把将军令箭交给负责押送的将领看了,在驿站提出苏老四审问。苏老四自从被官军抓获,自知必死无疑,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把私铸铜钱的经过情况,详详细细供了出来,没有半点虚假,还在供状上按上了脚模手印。李忠贵和陈雄义拿到苏老四的供状,强盗头子的供状清清楚楚表明周兴没有参与福林山私铸铜钱。两个人非常高兴,顾不得一路疲劳,没有休息,拿着苏老四的供状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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