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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邝振家拎着两包东西放到简肇庆面前:“这是阿妹给你买的东西,让你补补身子。她让我替她谢谢你。阿妹说,都是因为她才让你进了统舱和我们一起受罪的。”

        简肇庆不肯接受:“秋菊刚刚来,哪有钱买这么多东西啊?”

        邝振家讲了陈老板收留秋菊又给她钱的事。唐阿泰没想到这么多东西都是秋菊买给肇庆的:“大舅哥,这里面有没有秋菊特别交代要带给我的啊?”

        彭虾仔腾地坐起身:“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啊?哪跟哪儿啊,就大舅哥。”他让邝振家赶紧把这些东西给简先生放铺上,别让一些人总惦记。

        “嗨,我说臭渔花子,你别总这么小心眼行不行,本少爷……”

        “行了!都少说几句。大男人,就知道吵啊吵的。”简肇庆不高兴了,拎起东西,问邝振家,“在哪儿买的?”

        “西头有一间小店,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们管这个小店叫‘阿垅店’。”

        简肇庆拎起东西出了门。他要退掉这些东西,把钱还给秋菊。

        店老板叫阿莉吉亚,她看了看东西用英文说:“哦,这不可能。这东西不是我这里卖出去的。”刚才是卖过,可是买东西的不是眼前这个小伙子。这东西为什么到了他这,这人又为什么这么着急要退掉换钱?阿莉吉亚不信任地盯着简肇庆。

        简肇庆一愣,也改用英文问这里是否还有别的商店。阿莉吉亚摇摇头,不过她挺吃惊他竟会说英语。

        简肇庆耐心地用英文说着理由,阿莉吉亚看着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改用中文说:“行了行了,说吧,这东西我刚卖出去,你为什么拿来退?”

        轮到简肇庆愣了。

        “天天和你们打交道,不会说中文怎么行呢?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来买的。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东西怎么又到了你手上?”阿莉吉亚问。

        “那个男的是我的工友,女孩是他妹妹。她刚来琉琅河,想买东西看看我。我怎么能要人家女孩子的东西?再说她刚来,本来手头就紧。还没赚着钱呢,所以,我想退了东西,把钱还给人家。”

        阿莉吉亚上下打量简肇庆,她认为邝秋菊肯花钱买这么多东西,肯定是此人的女友了。她给简肇庆退了钱。

        “谢谢你啊!”

        阿莉吉亚笑了:“不客气,你很绅士,绅士就应该给女友买东西,而不是……随便收她的礼物!我叫阿莉吉亚。你呢?”

        “我姓简,叫肇庆。再见!”

        阿莉吉亚大声说:“嗨,简肇庆!希望还能看到你!”

        肇庆一直没有信来,简阿七也没有电报,阳春这些天一直很心焦,但表面上还得装着没事一样,他一直瞒着雅兰,他怕她一时想不开。

        雅兰还是往心里去了。她这几天做梦,总是梦见肇庆站在一个大山上,隔山隔海地大声喊阿妈,脸上都是泪。夜里她都哭醒好几回了。“肇庆这也走了快一个月了,怎么连封信也不寄来?”她问阳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天天惦记他,胡思乱想的,还能不做梦?肇庆有阿七照顾着,你就放心吧。”简阳春安慰妻子。

        雅兰就是想不通:“那他怎么也不来封信啊?”

        这句话提醒了简阳春,第二天他让肇兴去城里找宋雅亭问批地的事时,顺便给简阿七又发了个电报,一是问肇庆找到没有,如果找不到就模仿肇庆的口气给家里写封信来,阿妈惦记肇庆,快出毛病了。

        宋雅亭对简肇兴的到来表面上是欢迎,心里却恨恨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想盖什么学校,他只是想借机敲诈一下简阳春,自己捞一笔横财罢了。

        “回去转告令尊,兴办学校是永定的一件大事,怎么能草率从事呢?我已经请府里的学正了,他即将来本县,会同本县的乡绅一起遴选校址。请你回去务必说明。”宋雅亭干咳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毒太阳晒得琉琅河上泛着刺眼的波光,一群头戴大斗笠、穿着唐装、肤色黝黑的女人站在没膝深的河水里,摇着琉琅盘淘锡米。

        站在没膝深的水里,邝秋菊一时不知怎样下手。一个福建来的刘姐走过来教邝秋菊:“先把锡矿泥放进琉琅里,然后把琉琅放进水里,就这样晃动。”

        刘姐晒得黝黑的皮肤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金光,这里数她最大,大家都叫她刘姐。

        “刘姐,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麻烦你多教教我。”邝秋菊说。

        刘姐向邝秋菊介绍了身边的人,漂亮的小姑娘叫细雪,和邝秋菊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子叫马月芳……

        邝秋菊学着刘姐的样子开始晃动琉琅……

        通往锡矿坑的板梯两侧,一边站着一个手拿皮鞭的监工,瞪着眼睛监视着猪仔们,要是谁走慢了,后背就会挨上一鞭子。简肇庆他们这些新来的猪仔都有些害怕,唐阿泰刚踏上板梯,就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本少爷眼晕!”

        他转过身想往回跑,一个监工拿着鞭子堵住了他。简肇庆拉回了唐阿泰:“到哪座庙就念哪部经吧。我走在前面,你走在中间,让邝振家断后,我们两个把你夹在中间,保护着你,咱们慢慢下。”

        唐阿泰咧咧嘴,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三个人相互照应着,走上了晃晃悠悠的板梯……

        下到了锡湖里,简肇庆抢先一步给唐阿泰装锡泥,他四下看看,见监工正在一边抽烟,就故意给唐阿泰和邝振家他们少装了一些。唐阿泰没干过体力活,第一次干没经验,肇庆嘱咐他脚要踩实,用两个胳膊保持身体平衡,别往下看,也别往上看,就看脚下,别害怕,越害怕越出事。

        还是简肇庆打头,邝振家断后,三个人挑着锡泥向板梯走去。

        唐阿泰走得战战兢兢。迎面彭虾仔已经挑了一趟锡泥又挑着空筐回来了,看着走来的唐阿泰,他恶狠狠地说:“掉下去摔死你。”

        这次是邝振家对唐阿泰说:“别看他,看脚底下!”

        三个人终于走上了矿坑,把筐里的锡泥倒进了锡泥堆里。唐阿泰站在矿坑边上往下看了看蜿蜒曲折的板梯,心里竟有些得意:他唐阿泰居然挑着锡泥走上来了!

        简肇庆笑了。三个人踩着下行的板梯向锡湖底走去,已经从容多了……

        猪仔们排起了长长的队,地皮丁和阿义站在队伍前面,一一给猪仔们发放猪仔钱,每人两块。这是一种只能在矿上流通的钱,老锡工告诫新来的伙伴:“这钱虽然出去不能使,可在这矿上,一块钱可以买十斤糙米,能救一条人命啊!省着点用,等你们没吃的,就知道它珍贵了。”

        简肇庆接过两块猪仔钱,放在手心里端详了许久,然后紧紧地握在手中。

        唐阿泰领了钱,拉着简肇庆去了阿垅店。阿莉吉亚见到肇庆老熟人般地打着招呼。肇庆用英语介绍了阿泰,弄得阿泰好生羡慕:“按照你们洋人的叫法,我的名字和姓应该倒过来,所以请叫我阿泰唐!”

        阿莉吉亚被逗笑了:“肇庆,你这个朋友真有意思。”

        “他啊,就靠嘴活着了。”简肇庆和女老板又说起了中国话,唐阿泰又是一惊。

        唐阿泰这些天馋坏了,要买小虾仁的云吞或者核桃酥,实在不行,猪油糕、芝麻饼也行。简肇庆笑了:“这是南洋,哪儿找猪油糕芝麻饼,还小虾仁云吞?刚发两块钱,就得花完啊!你还是省省吧。”

        唐阿泰当然不会省这两个钱,他是今朝有钱今朝用,哪怕明天借钱花!

        阿莉吉亚要阿泰把钱留下,需要什么她给记下来,下次去怡保进货的时候帮他打听打听,如果有就带回来。唐阿泰想了想,让女老板帮他买一盒香粉。“大哥,你是我好大哥!你就让我买一次吧。想我唐阿泰第一次赚的钱,不给她花,给谁花?”唐阿泰笑嘻嘻的,他要买香粉送给邝秋菊。

        简肇庆无奈摇了摇头。临走前,他让阿莉吉亚给了他些信纸。

        晚上,猪仔们都已熟睡,此起彼伏地打着呼噜。简肇庆点燃马灯,铺开阿莉吉亚给他的纸,趴在草铺上开始写信:

        “舒燕,我刚刚到达南洋安顿好。这里风景很美,高高的椰子树上结满了大椰子,山上长满了各种热带水果,还有漫山遍野的野花,都是你喜欢的。这么长时间才给你写信,请你原谅。你还好吗?……”他只能写这些,他不想写现在自己过的当猪仔的生活。

        微弱的灯光下,简肇庆又给父母写信:

        阿爸阿妈二位老大人,膝下敬禀者,儿早已抵达南洋。因被堂会误抓猪仔,现关在怡保锡矿做矿工,情况尚好,身体无疾,望二老切勿急躁。请阿爸转告七叔,择机来救儿……

        简肇庆酸楚的泪水滴在信纸上……

        简肇庆把写好的信放在统舱收集的死去猪仔的一条条红腰带上。唐阿泰这时迷糊着双眼爬起来上厕所,见简肇庆写信,央求也帮忙写封信给家里,简肇庆自是义不容辞。

        “唐老伯,我是令郞阿泰的结义兄弟。遵从令郎的嘱托给您写信。您万万不会想到,令郎已经被堂口抓了猪仔,卖到了马来亚的怡保锡矿做苦力……”

        唐阿泰懵懵懂懂地走到厕所门口,忽然撞上了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唐阿泰打了一下那人:没长眼睛啊?怎么堵着厕所门口?那人没躲。却只见他两脚离地,悠悠荡荡地又撞了过来。唐阿泰晃晃脑袋,借着月光一看,那人用一条毛了边的红腰带吊在了厕所的门框上。唐阿泰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惊叫:“有人上吊了!有人上吊了!”

        简肇庆一惊,赶紧把信和红腰带胡乱塞进箱子,拎起马灯向外就跑。大家也被唐阿泰的叫声惊醒,老锡工点着马灯也跟了出去。

        上吊的人是锡工阿徐。

        简肇庆和老锡工几个人把阿徐放了下来,抬到一处平地上。老锡工摘下一片芭蕉叶,盖在了阿徐的脸上,禁不住老泪纵横……

        大家回到房里,昏黄的灯光照在阿徐床上的那把烟枪上。唐阿泰哭了,他听说吊死鬼要抓替身才能投生,自己第一个撞上了,会不会被抓去当替身啊?“谁跟你说的?他要抓也去抓查理,他跟你无冤无仇的,抓你干什么?”简肇庆说。

        疯子阿勇抹了把鼻涕,一边拍手一边笑,嘴里说着:“死了好,死了好。阿毛死了抓阿权,阿权死了抓阿根,阿根死了抓阿海,阿海死了抓阿徐……哈哈,下一个该抓……”阿勇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大家都恐惧地躲避着他。

        “阿勇!睡觉吧!”老锡工叫住他。

        只见阿勇伸出手,一个一个地指着屋里的人,最后慢慢地把手指向了自己:“阿徐死了抓阿勇!哈哈……阿徐要来抓阿勇了……”

        老锡工叹了口气,这里已经吊死好几个苦力了。下一个会是谁呢?大家互相看看,一下都沉默了……

        大家一夜都没睡,瞪着大眼睛,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

        起床的钟声由远而近地传来,老锡工坐起来,挨个叫着新来的工友起床,大家折腾了一夜,谁都起不来,翻个身看看老锡工,又都昏昏地睡去。

        老锡工叹了口气,去了监工屋,对正在冲凉的矿警说:“我们九号猪仔屋,又吊死了个苦力,叫阿徐。人得赶紧埋了,天这么热,该臭了。”

        矿警看了一眼老锡工,根本不当回事。“你们那间猪仔屋干脆改成吊死鬼屋得了。”矿警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知道了。死个猪仔,最多乱坟冈子又多了个坟包。”

        老锡工打来一盆清水,把毛巾浸湿扞干,揭开盖在阿徐脸上的芭蕉叶,轻轻擦着阿徐的脸:“阿徐,干干净净地上路啊。宁在地上挨,不在土里埋。阿徐啊,你怎么也走上这条死路了呢?”老锡工拿过阿徐用来上吊的那条毛了边的红腰带,红腰带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和阿徐的名字:徐木根。他把红腰带给阿徐系在腰上:“阿徐啊,别辜负了你老婆,认准回家的路,好好走吧。”

        两个打手抬着一块门板来了,老锡工又回屋把阿徐的烟枪放到了门板上:“连这个一起埋了吧。他在锡矿干了这么多年,就这一件家当,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个陪葬吧。”

        几个老工友都出来给阿徐送行,阿义和几个打手进了九号猪仔屋,抡起鞭子就抽,大家都被抽醒了。“你敢打本少爷!”唐阿泰叫着。

        阿义冲唐阿泰举起鞭子:“你是个少爷?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少爷!我要把你这个少爷打成奴才!”

        简肇庆抓住阿义的手:“昨晚吊死了人,大家担惊受怕的,都没睡好,手下留情吧。”

        阿义笑了:“金山沟死个猪仔,就像死只臭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简肇庆用力推开阿义:“真没人性!”

        “人性?人性是个什么东西?人性多少钱一斤?”阿义哈哈大笑起来。

        阿勇尽管挨了一鞭子,还是赖在草铺上不肯起来,阿义又抽了阿勇一鞭子:“臭猪!”

        阿勇一骨碌爬起来,大喊着:“谁是臭猪?你阿爸才是臭猪!我是你阿爸!你敢打你阿爸?”他从草铺上一跃而起,将阿义扑倒在地。然后骑在阿义的身上,抢过他的鞭子,三下两下就将阿义的脖子缠上了:“阿徐……替死鬼来了!快来抓他呀!”

        打手们上前掰开阿勇的手,阿义趁势将阿勇踹倒在地,疯狂地抽打他。简肇庆怒视着阿义,阿义讪讪地住了手。简肇庆和工友将阿勇抬上草铺,阿勇直眉瞪眼地叫着:“我是阿勇,我是你祖宗!我要回家,我有阿妈,我有阿爸,我有老婆,我有孩子……你们敢打祖宗!我是你的祖宗啊!你们敢打祖宗,反了天了!吊起来打!打死你个查理!你别求饶啊,查理,我饶不了你!你求饶也没用!你偷了我三百块钱!三百块啊!快来人呀,给他烤沙爹、吊猪笼!让查理去挑锡泥!哈哈……阿徐,多给他装!压死他!让他从板梯上摔下去,摔死他!查理摔死了……哈哈……我可以回家了!回家了!”

        阿勇突然带着满身的伤痕,从草铺上跳下来,跑了出去,他在上工人群里左冲右突地冲了过去,向通往矿区外的那条山路跑去,一边跑一边张开双臂,像自由的鸟儿一样呼扇着翅膀:“我要回家了!回家了!”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金山沟的沉寂,阿勇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大鸟,慢慢地扑倒在地……

        洋人矿警手里拿着还在冒烟的枪走了过去,上工的人们也往前拥,几个荷枪实弹的矿警,堵住了通往金山沟外的山路,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大家……人们与矿警对峙了片刻,又都扛着工具上工去了,长长的队里,是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简肇庆禁不住攥紧了拳头。

        简阿七在橡胶园没找到简肇庆,又心急如焚日夜兼程地向怡保锡矿颠簸着赶。

        看到简阿七的轿车停在了公司屋外,查理亲自迎了出来:“哦,简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查理上来拥抱简阿七,他们早就相识。

        简阿七问起布朗董事长,查理一耸肩膀:“布朗董事长回国了,这里的事都交给我了。”简阿七进屋说明了来意,查理拿出一本花名册,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名字。查理看着简阿七,忽然说:“您慢慢翻,我失陪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说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矿坑里响起了休息的钟声。

        矿工们都奇怪地相互看着,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才挑了两趟锡泥就让歇着了?正疑惑间,矿坑上传来地皮丁的声音:“1101号!你上来!”

        大家一愣,不知道是叫谁,于是互相掀着斗笠查看起来。唐阿泰看见简肇庆斗笠上的字:“大哥,你是1101,叫你呢?”

        简肇庆不理:“我叫简肇庆!我不是1101。”

        地皮丁一看简肇庆没理他,只好自己颤颤巍巍地走下板梯,来到简肇庆面前:“1101号,我叫你呢。”

        “我不叫1101号,我叫简肇庆。”

        “好好。你叫简肇庆。简肇庆,跟我去琉琅河送锡泥。”地皮丁刚说完,唐阿泰就站了起来。

        “地皮丁,让我去吧。我去琉琅河送锡泥。”

        旁边的彭虾仔小声说:“咋还没摔死你呢?”

        唐阿泰一听彭奸仔的话乐了:“本少爷福大命大造化大!臭渔花子,你就等着吧。过几天,我就带着邝秋菊回唐山成亲了。”

        地皮丁一撇嘴,没理唐阿泰,直催简肇庆走。简肇庆看看唐阿泰,说让他一起去。地皮丁焦急地往矿坑上面看看,只好妥协了。

        邝振家让简肇庆见到阿妹时帮他看看她。还没等简肇庆答话,唐阿泰就抢着说:“放心吧,大舅哥!”

        彭虾仔恶狠狠地瞪了唐阿泰一眼。

        简肇庆哪里知道,这是查理的一个诡计,查理不想矿上走掉一个人,不管那人是谁,他想要的是钱,从一个个矿工身上榨取的钱。

        查理陪着简阿七走出了公司屋,往锡矿坑走了过来。他已经算好了,等他们到那,简肇庆已经离开矿坑了。

        简阿七情绪有些低落,这一带的金山沟他都快找遍了,怎么都没有?他根本没有想到简肇庆已经被查理派人叫走了。

        简肇庆和唐阿泰爬上了锡矿坑,推着一辆锡泥车上了路。

        他们刚刚离开,查理带着简阿七走了过来。

        简阿七也把目光投向了简肇庆和唐阿泰,但他看到的,只是七八辆车和用力推车的猪仔们的背影。

        查理笑笑:“愿上帝保佑他们!”

        简阿七把目光投向了矿坑里的猪仔们,一个个仔细端详着他们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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