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帐中的光线暗淡下来。斡尔多、别儿哥、蒙哥、兀良合台打完马球也来看望兰容,兰容那座不大的帐子一下变得热闹非凡。阔出原本想走,见堂兄弟们好不容易欢聚一堂,也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海迷失帮助兰容得体地照应着大家,她欢快的情绪使大家都受到感染,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兀良合台只在薇萱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如今见到长大后的薇萱,简直惊为天人,爱慕之心油然而生。他这个人素常不拘小节,任何时候总爱开个玩笑,可是这会儿因为心里担了份不便明言的心事,反而拘束了许多。
阔出只想着兰容,看到兰容终于展露出真正愉悦的笑容,他居然有些感激起海迷失来。
阔出对海迷失的戒备是有原因的。海迷失与贵由的生母乃马真关系十分密切,乃马真有一次甚至要忽图合应允将海迷失许配给她的儿子贵由。乃马真既是窝阔台的六夫人,也是一位性情强悍、敢作敢为的女人,为此,窝阔台对她一向让着几分。这些年来,由于阔出母亲的得宠,乃马真十分嫉恨他们母子,背地里对他们母子没少加以轻辱,偏偏阔出的母亲生性软弱,对所有的委屈一概逆来顺受,委曲求全。有几次,阔出很想告诉父王真相,然而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孝顺的阔出只好将愤怒压在心底,尽量避免与乃马真以及贵由发生不快。这且不论,阔出最终了解海迷失是个怎样的女子还是在与她朝夕相处之后。
整个西征期间,阔出奉命率领一支蒙古军配合父王行动,这支蒙古军恰好由忽图合的原斡亦赤惕部组成。由于这个缘故,阔出与忽图合的爱女海迷失日渐熟识起来。对于热情如火的海迷失,阔出虽不怀男女爱恋之情,却也十分喜欢。直到他很偶然地发现,海迷失之所以放弃了贵由而主动接近他,只不过是因为他是窝阔台最心爱的儿子,将来有可能成为父王的继承人,因此,嫁给他便意味着可以成为蒙古的皇后。海迷失的心计让他觉得可怕。从那以后,他明显地对海迷失变得冷若冰霜,甚至时常避之唯恐不及。
远征军回返后,他深爱的姑娘回到了他身边,他想不明白海迷失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了兰容的朋友,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海迷失要接近兰容?有几次,他曾想提醒兰容,可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兰容刚刚经受了失去父亲的打击,他实在不忍心再为兰容增加一点点烦恼了。
侍女进来点起了油灯,兰容这才意识到天已不早,急忙吩咐下去准备晚饭。侍女刚刚离去,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这里好热闹啊!你们的聚会可不可以让我这老头子也参加进来呢?”
大家循声向帐门口望去,不由都愣住了。
兰容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站起身,脸上露出笑容,一双美如晨星的秀目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拔都时常在想,祖汗与众不同之处,是否就在于他即使身为帝王也无法改变的那种典型的草原人性格呢?
那晚在兰容的帐中,祖汗同他们一帮年轻人一起说笑、做游戏,他发自内心真实的快乐哪里有一点处理军政庶务时的威严?特别是对兰容,祖汗表现出万般关切,这种慈爱的流露连他们这些亲孙子也不能不为之感动。这或许就是一个人的两面性吧?对敌人,他冷酷无情;对亲人、朋友、功臣宿将,他却柔情似水。如果说,大战中的祖汗令人崇拜,日常生活中的祖汗则让人热爱。
辞别祖汗的时候,他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哪怕此时回想起来,他依然有着种种不舍和心痛。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父亲,他倒真的很想留在祖汗身边。而祖汗也同样担心他的长子,所以叮嘱他们兄弟几个到家后一定要尽快给他捎个准信回来。
自从辞别祖汗踏上归途,拔都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亲人相聚时的桩桩幕幕。对于即将远离蒙古本土戍守封地的他,这一切都将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祖汗的笑容里分明多了几许沧桑,永无止境的征伐之路将生变成了对死的祭奠,将爱变成了对恨的诠释。依然雍容华贵的四婶苏如鬓角也有了银丝,让人联想到岁月的无情。快乐是属于在帐外嬉戏的旭烈兀、阿里不哥、修眉、雪雪这些孩子们的,而不属于任何一颗久历战争后被磨得粗砺的心。海迷失跳着欢快的挤奶舞,兰容为她抚琴,阔出爱恋的目光绝不肯从兰容脸上稍离。这该是祖汗的金顶大帐中最温馨的一幕了吧?但愿幸福从此与兰容相伴,而他也就可以慢慢放下对兰容的牵挂和不舍。蒙哥背诵着祖汗制定的《大札撒》作为宴会的开场,他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使人肃然起敬。同样的少言寡语,蒙哥与贵由相比又有太多的不同,蒙哥的身上谦逊睿智、沉明决断兼而有之,贵由表现出来更多的是不可理喻的唯我独尊。从长远考虑,拔都觉得祖汗本应该选择四叔拖雷作为他的汗位继承人,因为四叔的确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尤其是蒙哥。
别儿哥在马上昏昏欲睡,斡尔多又热又渴,不住地喝水,就连小百灵似的薇萱也在路上中了暑,吃了一服药后在马车中睡着了。漫长的旅途是孤寂的,加上拔都惦记着不知近况如何的父王,恨不能一步跨回家中。天近傍晚时,一行人上了山路,炎热的暑闷终于被山风吹散。别儿哥和斡尔多都有了一些精神,拔都掀开车帐,唤醒了薇萱,要她下来走走。
薇萱的头不疼了,又开始变得活泼起来。她拉着马缰,与别儿哥边走边开始斗嘴,斡尔多和拔都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加阻止。别儿哥一向笨嘴拙舌,哪里说得过伶牙俐齿的薇萱,不一会儿被薇萱说得张口结舌,只剩下生气的分儿了。
拔都看别儿哥满脸涨得通红,不觉好笑地劝道:“薇萱,你就饶过你三哥这一次吧。他哪次不是甘拜下风!”
别儿哥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女孩子家,又凶又刁,嘴还这么厉害,只怕将来连个婆家都找不到。”
薇萱轻轻哼了一声:“那岂不更好!我还不想嫁人呢。”
“别!你不嫁人怎么办?莫不成要缠着二哥一辈子?”
“对,我就要缠着二哥一辈子。你眼红怎么着?”
“你得问二哥愿意不愿意?”
“你愿意的。是吧,二哥?”
拔都微笑:“哪有做哥哥的嫌弃自己妹妹的道理,何况是薇萱这么聪明漂亮的妹妹!不过,话又说回来,二哥还是非常想将你体体面面地嫁出去。你有了好的归宿,二哥才能真正地放心啊。”
“怎么样?一厢情愿了吧?喂,听三哥的,你嫁给贵由哥算了。你没发现他很喜欢你吗?这些日子,他总找借口来看望我们,傻子也知道他是来看你的。就他盯着你看时的那种眼神呀,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有些肉麻。”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他那么瘦,我不喜欢两颊没肉的男人。”
“瘦归瘦,他可是三叔的长子,三叔是祖汗的继承人,说不定哪天他也能做大汗呢。你不想做回皇后吗?”
“我才不稀罕。他虽是长子,做大汗也不见得就能轮到他!谁都知道三叔最宠爱阔出哥哥了,我看啊,兰容姐才有做皇后的命。”
“你没有吗?如果没有,不如嫁给兀良合台。凭我的直觉,这小子大概第一眼见到你就迷上了你,要不他怎么跟贵由哥一样时不时找个借口来我们的营地?而且一见你,脸也红了,舌头也短了。要我说,不当皇后,当个将军夫人也不错嘛。你这么刁蛮任性,嫁个忠厚老实的丈夫,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薇萱用目光狠狠剜了别儿哥一眼,破天荒地没反驳。
“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
薇萱仍不理他。
拔都端详着薇萱莹润无瑕的脸颊,目光中流露出内心的关切。
斡尔多有些惊讶:“这些都是真的吗,薇萱?我和拔都这些日子一直都陪着祖汗,回营地回得少,没去注意这些细节。想不到别儿哥平素大大咧咧的,居然也有这么心细的时候。”
薇萱很留意地观察着拔都的表情。
稍停,拔都问:“是这样吗?”
薇萱犹豫了一下,诚实地回答道:“他们的确来过几次。三哥没说,我也没想那么多。二哥,你……”
“告诉二哥,你喜欢兀良合台吗?”
“我也说不清。”
“说不清吗?证明还是喜欢了。薇萱,二哥觉得,你的眼光果然不错。如果与贵由相比,二哥的确更希望你选择兀良合台。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不仅有着与他父亲一样出类拔萃的军事才能,而且对朋友、对感情忠贞不贰。如果你选择了他,二哥就可以放心地把你托付给他了。”
薇萱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微弱的惆怅:“这些是二哥的真心话吗?”
“当然了。二哥再糊涂,也不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呀。”
“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兀良合台还没向你表白?”
“瞧二哥说的,我和兀良合台相处的时间又不长,他怎么会向我表白呢?就算他表白了,我也不一定就会接受啊。那样子,岂不是太快了?二哥,你总不会那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吧?”
“急倒不急。二哥只是担心……”
“担心?”
“算了,不说了。如果兀良合台不敢提亲,我会亲自找他说的。”
薇萱沉默了片刻:“不说我的事了。二哥,我想问你一句话,如果兰容姐姐没有许配给阔出哥哥,你会娶她给我做嫂嫂吗?”
拔都显然没料到薇萱这样问,愣了一会儿,才笑道:“哪有这样的‘假如’啊,一切都是天意。”
“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别可惜了。你放心,二哥一定会给你把嫂子娶回家门的。”
“那就娶兰容姐姐那样既娴静又聪明,还对二哥一往情深的,不要娶像海迷失那样的。”
别儿哥惊讶地问:“为什么?我觉得海迷失蛮好的嘛,又热情又大方,还多才多艺。二哥娶了她有什么不好?”
“你光知道看谁的脸蛋长得漂亮,谁的腰肢柔美,你怎么能看出好歹来。”
“你厉害!那你说,你看出什么好歹来了?”
“你难道没有注意,那天在宴会上,海迷失其实是故意将酒洒在二哥衣服上的。用这种方式接近二哥,亏她想得出来。”
“我的天!就算海迷失是故意的,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这个人很有心计。你们难道都没觉得,那天她来兰容姐姐的帐子,阔出哥对她的态度十分反常吗?当时我就在想,阔出哥应该是她的猎取目标,因为阔出哥将来是有可能继承汗位的。可是,后来她怎么突然又算计上了二哥,我就十分纳闷啦。”
“你凭什么这样说?”
“直觉。”
“好,就算你说得都对,我倒想问你了,爱慕二哥也有错吗?”
“二哥的梦想是成为祖汗那样的人,这并不容易。所以,二哥要想成功,就必须娶一位贤淑但不缺少智慧的女人做妻子,只有这样,二哥才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
“奇怪,娶了海迷失难道就不能心无旁骛了?”
“是。”
“二哥,你说,薇萱这小丫头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
拔都只笑不答。
海迷失将酒洒在他的衣襟上时,他从海迷失为他擦拭酒液的手的力度上,的确感受到一种暧昧的暗示。不过,当时他无暇品味海迷失的用心,他在注意倾听着祖汗与速不台这些老臣的交谈。他知道很快又要有新的军事行动,这一次祖汗要彻底征服西夏。
都说女人的心是最细的,现在他信了。在他的印象中,薇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她却以女人的直觉和敏锐洞悉了一些他原本没注意的事情。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海迷失,甚至还很喜欢她开朗大方的、无拘无束的性格,但仅此而已。对海迷失,他绝无丝毫的非分之想。他倾心所爱的女人始终是清雅。这个给过他青春欢爱的女子,也以一种绝代风姿牢牢占据着他的内心,使他深深陷溺,如醉如痴。这大概就是清雅吧,留给他一个倚门而望的身影,却用这身影牢牢牵住了他回视的目光,直至一生一世。
说说笑笑间,夜色渐浓,一行人刚好下了山路。山下是荒凉的戈壁草原,拔都决定就地过夜。随行的侍卫们忙着搭建帐篷,支起灶火,准备宿营。拔都带着薇萱重新登上山路,站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向四周眺望,他要知道他们所处的环境是否安全。当他将目光移向东方时,突然看到一束耀眼的白光划破半个天空,迅速地向西沉去,转瞬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薇萱惊讶地喊了起来:“二哥,你看,那是什么?”
拔都由于震惊,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到过完全一样的景象,那是同清雅在一起时。清雅告诉过他:每当天上有一颗流星坠落,地上就会有一位巨人离开尘世。难道……
不!
“快!薇萱,我们下山!”拔都拉了一下薇萱,急急忙忙地向山下走去。他走得飞快,薇萱简直跟不上他。
“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薇萱惶急的、气喘吁吁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拔都一句话不说。何况,他确实也说不清,为什么方才那一刻,他的心脏竟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刹那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他仿佛听到远方传来了一个苍凉的声音,在冥冥中向他召唤,召唤他快点,再快点,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
侍卫们已经架起行军锅。拔都几步跨到自己的坐骑前,翻身跃上马背。
“大哥,带上两匹从马,立即出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玉龙杰赤!别儿哥,你和其他人随后跟上来,记住,一定要照顾好薇萱,他们这些人的安全就都交给你了。”
“二哥,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我需要马上见到父王。我和大哥先行一步,一切都拜托你啦。回到玉龙杰赤,我派人接应你们。路上,千万不要逞强好胜,不要轻易与花剌子模人发生冲突。明白吧?”
“哦,明白。”别儿哥疑疑惑惑地应了一声。不容他再问什么,拔都和斡尔多已经一前一后跃马融入了苍茫的夜色。
拔都的预感在父王的病榻前得到了印证。
分别近两年,拔都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父王的病体,不料再见时,父王正悄然走向生命的尽头。
弟弟昔班忧伤地守候在父王的身旁,看到两位哥哥回来了,他站起来,扑进斡尔多的怀中,低声抽泣起来。
斡尔多心里乱糟糟的,无暇叙说别离之情。拔都几步抢到床前,焦虑地俯视着昏睡中的父王。酥油灯一闪一闪地映照在父王蜡黄的脸上,奇怪的是,这张脸容此刻竟显得异常安详。
仿佛感觉到儿子的气息,术赤倏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当他终于确信是拔都和斡尔多回来了时,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拔都,你们回来了?”他稍稍合了合眼睛,似乎要积攒一些力气。
“是的,父王。”拔都坐下来,握住了父王伸出毯外的一只手。
“好,回来就好!我一直在等你们。”
拔都心痛欲裂,想说什么,又哽在了喉中。
“拔都,你瘦了。远征顺利吧?”
“很顺利。我们征服了许多城堡。”
“你祖汗……他身体还好吗?”
“祖汗依然硬朗,只是比起五年前苍老了一些。”
术赤微微叹了口气,“父王真想他啊!是啊,五年了,父王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那么……”
“在花剌子模,父王本该去看望他老人家的,可是……这也许是一种变相的报复吧,没想到最后被报复的却是父王自己。”
“父王?”
“一个人,在他生命行将结束的时候,不断地想着他竟然再也看不到他此生最牵挂的人一眼,哪怕只有一眼,这该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憾恨哪!而这,就是父王此刻的最真实的心境。”
“您别这么说!您千万要振作起来,等您的病好一些,我就护送您去看望祖汗。临回的时候,祖汗还一再嘱咐,希望您尽快回到蒙古本土,他有许多话想对您说。”
术赤的脸上掠过一抹忧伤的笑容:“是吗?只怕我这个不孝子又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拔都……哦,斡尔多,你也坐下,坐近些,父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俩商量。”
机灵的昔班立刻给大哥搬来了一把椅子,斡尔多就在拔都身边坐了下来,轻抚着父王肿胀的胳膊。
“斡尔多、拔都,诸子之中,以你二人为长,父王是想就王位的继承问题听听你俩的意见。”
斡尔多与拔都惊讶地对视一眼。拔都刚说一句:“这个何须商量……”斡尔多已抢过了话头:“父王,依儿臣之见,二弟拔都自幼心怀大志、深沉自重、处事敏决,而且,诸兄弟中唯有二弟深谙祖汗兵略,每逢大战,常能根据对方的国情、民情、敌情、战情,采取机动灵活的战术,因此,自从征以来,百战百胜,这一点,实在是儿臣所不能相比。儿臣自忖,儿臣虽为长子,然个性优柔寡断,远不如二弟在将士臣民中更具威信。倘若父王将这偌大的汗国交给儿臣治理,只怕会葬送祖汗和无数将士辛苦创建的事业。儿臣恳请父王将王位传于二弟,儿臣愿辅佐二弟,尽心竭力,成就一番伟业。儿臣此心,苍天可鉴!”
“大哥!”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决心已定!父王,就请将王位传于拔都,儿臣恳请父王立刻传谕。”
术赤凝视着斡尔多,深感欣慰。他有这样的儿子们,即使他身赴天国,又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呢?的确,从长远考虑,他更倾向于将王位传于次子拔都,因为拔都处事仁明,遇下有恩,才智出众,战功卓著,但斡尔多毕竟是他的长子,如果斡尔多觊觎王位,贸然将王位传于拔都,只怕将来要发生兄弟阋墙的悲剧,而这恰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好在他了解自己的长子,斡尔多自幼与拔都手足情深,对拔都的出类拔萃的天分充满了钦敬,他坚信斡尔多一定会推举拔都,果然不出所料,他可以安心了。
“好吧,就依你所请。你代为父传众人入见。”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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