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神舞动着翩翩的双翼,婀娜曼妙的重新回到人间,带回来蓬勃的生气,使百花齐放,万物复苏的时候,郑德妃天从人愿的怀了身孕。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大喜!”
原本为了她偶感不适而召来视诊的御医,在把过了她的脉之后,立刻满脸笑的跪在纱帐中,连连的叩着头,再三的称颂着。
御医当然是得到了重赏,而人在纱帐中,耳朵里把御医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仔细的听进心坎里去的郑德妃,脸上虽然极力的压制着笑意,尽量的表现着以“平常心”来面对这个喜讯,骨子里却怎么也忍不住的心花怒放。
怀孕对她来说,可不只是一个“喜讯”,而是一生事业的开始……
她出生于富裕的盐商之家,优越的经济环境使她比一般的女子更懂得生活的品味,也比一般的女子多了受教育的机会;幼年的时候,她在自家所设的私塾中和同年龄的族中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启蒙、认字、读书;到了十岁,男孩和女孩分开受教,家里特别为她们几个姐妹请了女师来教授,女孩子不用参加科举,不用习作八股文,便读些女四书、女儿经之类的书,兼习其他的才艺,她的本性聪明、细心,几年下来,每样功课都是诸姐妹之冠。
那几年,她对读书、写字也确实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花了不少时间在上头,这便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她变得更加聪明、细心、懂事、善体人意——她的容貌本已是诸姐妹中最美的,再一加上书卷的薰陶,出落得气质更加高雅不凡——和姐妹们比较起来,她的内在美和外在美都是遥遥领先的。
十三岁那年,家里请来了个相士,给每一个人算命;几个孩子的八字逐一的算过,相士的反应都很平常,唯独算到最后的一份,突然面露惊讶的问:“这是哪一位的?”
她的父亲郑承宪回答:“小女柔云……”
那名相士沉吟了好半天才说:“从八字上看来,令嫒的命贵不可言,乃府上所有人之冠;而且夫妻恩爱,福禄不断;只不过,怪的是子孙先荣后劫——在下学浅,这一点就实在参不透——总之,令嫒的命大非寻常人,既生在府上,恐是应在婿家——择婿宜慎啊!”
听了相士这么说,郑承宪心中将信将疑的拿捏不定,但择婿的条件也就自然而然的从严了,延误了好一段日子还没有择定;却不料接下来就遇上了万历皇帝选淑女,她以出色的美貌中选,入宫服侍皇帝。
这下子,郑承宪相信相士所言不虚了:“呵——呵——果然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然而,相士的话也未必完全属实,她的富贵和荣华并不是全凭先天的“贵不可言”的命格得来的,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踏进了皇宫的大门以后才知道,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的情况和在外面的人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入选为淑女,她也没能“飞上枝头做凤凰”——皇宫里的女人有好几千,而真正的男人只有皇帝一个,连想让皇帝看自己一眼都难!
她听说过汉朝的王昭君的故事,也亲自体验了冷清的“宫廷生活”,要想不落得王昭君的下场,或者老死深宫,就必须设法突破眼前的困境!
于是,她用尽了一切的办法争取机会;读书识字、聪明懂事的这些条件帮了她自己很大的忙——比起一般女人来,她从这些条件上所发展出来的心机和手段都是高人一等的——再加上出色、动人的美貌,经过了半年的努力,她终于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万历皇帝才看了她一眼,就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掉进了她所撒下的爱情的网。
很快的,她被册为淑嫔——进位为德妃——在这前后长达三年的日子里,她先是使出浑身解数的牢牢的抓住了万历皇帝的心,一面也暗中审慎、仔细的观察、研究自己所处身的环境,以便针对着现实环境的限制,设计出一套适合自己采用的让自己提高地位的方法来。
经过一段日子的仔细观察、思考,她的心中己有了十分明确的判断:皇宫中除了两位皇太后根本不在竞争之列以外,地位在她之上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皇后王氏,另一个是皇长子常洛的生母恭妃王氏;而这两个女人对她来说根本不足以构成竞争,王皇后老实木讷,王恭妃年长貌丑,万历皇帝的心几乎根本没有这两个人!
真正阻碍她“母仪天下、统领六宫”的是本朝的体制,那是牢不可破的祖宗家法;在这个明确而又执行严格的制度下,她几乎永无翻身的可能……
但是,她不甘心;她认为自己的聪明、美丽远超过平庸的王皇后,在万历皇帝心目中的份量更是远超过其他人,为什么在地位上还要屈居人下的为“妃”呢?
她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这个事实,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达到目的,更何况万历皇帝已经有过许诺:“只要生了皇子,被封为皇太子,就能母以子贵……”
心里反反覆覆的想了好几遍,郑德妃忍不住的就伸出双手,轻轻的抚摸还很平坦的小腹,心中暗暗的自言自语着:“可要争点气,怀的要是个龙子才好啊!”
而万历皇帝对于她怀孕的这件事的反应是与她大不相同——他的心中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纯然的高兴、欢喜、雀跃;他不止一次的搂着她的肩、抱着她的腰、轻吻着她的颊,唤着她的小名,轻声细语的说:“朕的小柔云,可要给朕生个白胖儿子罗!朕左盼右盼,总算是盼到了!”
他其实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但这一次,他却有着初为人父似的喜悦——在精神上,他也确是初为人父,因为,以往出生的孩子都不过是欲望的产物,只有这一个才是爱情的结晶……
然而,对于那些孩子们,他也并非全无父爱;像是对皇长子常洛来说,虽然自从常洛出生以后,他就很少主动的想要去亲近和付出关怀,父子俩几乎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但是,有一次,他去给慈圣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恰好王恭妃带着常洛还在那里逗留,常洛给慈圣皇太后抱在怀中,逗得格格的笑,慈圣皇太后更是一脸心满意足的神情,笑得阖不拢嘴,这幅“天伦图”看得他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动,于是走上前去,伸手接过常洛来抱在怀中。
常洛长得像父亲不像母亲,因此,和他一样的是清秀的长形脸,细眉凤眼薄唇,他才看一眼就体会到了那种父子连心的感觉,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他却明确的感觉到了。
这个感觉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来过,只留给自己品尝——偶尔,这个感觉也会在不经意间回到心头的——但是,当郑德妃怀孕的喜悦充满了他的心胸的时候,他整个的把这个感觉给忘了;他的心里只有郑德妃和她所怀着的、尚未成形的小生命,每天忙着陪伴郑德妃,甜言蜜语、重赏厚赐的讨她欢心,细数着孩子诞生的日子、看着宫人们缝制小衣小衫,拿花瓣来卜生男生女——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皇帝,而像个寻常男子一样,把所有的时间给了自己的爱妻。
因此,他上朝的次数和时间又都减少了许多,更不知道“郑德妃怀孕”的这件事已经在大臣中间掀起了汹涌的暗潮和无可避免的影响,一起奔向不可知的未来。
大臣们有的已经开始忧心忡忡,有的则像是在赌局中碰运气似的下筹码,赌郑德妃胜的这一方甚至已经开始走起她母家的门路来了……
这条门路走得最早、最顺的当然首推李成梁——他人虽在辽东,京师里却有他大批的耳目,消息灵通得不得了,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线——但是,他的基本态度却不是建立在“赌”上的,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任何一个当权的,对皇帝有影响的人他都要结交,一个也不漏掉。
“事情要打点得周到……”他指示着李如梅说:“既要了无痕迹,也要滴水不漏,才叫做高!”
但是,尽管他凡事都力求周密,却也免不了还有百密一疏下的失误,那就是关于努尔哈赤。
曾经在他的府中待了长达六年的努尔哈赤,对他所经常使用的谋略、兵法、战术都不陌生,尤其又在刻意的学习、吸收长处的情况下,努尔哈赤不但反覆的推敲了他的心中韬略,还“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的用在他的身上。
首先就是“布耳目”的做法,努尔哈赤模仿着李成梁在京师广布耳目的方法,趁着李成梁与把兔儿、炒花开战的机会,以重金收买了几名李成梁的中级干部和一名家将,要他们此后源源不绝的供应李成梁的一切情报。
有了情报来源的管道,他可以更详细、明确的掌握李成梁的动向——当然,他很清楚,到目前为止,双方的实力仍处在悬殊的比数中,不但不能轻举妄动,还得要尽量避免引起李成梁的注意,以免步上王杲、阿太的后尘;但是,能掌握得到李成梁的动向,对于他要制定任何计划都是大有助益的——收买情报的钱是不会白花的!
因此,当他得到消息,李成梁为了迎击再度来犯的土蛮、泰宁等部,正在整军待发,大约在五月间双方可能会开战,他立刻就订下了攻打哲陈部的计划——他估计着李成梁正在全力对付土蛮等人,在五月的这场战打完之前不会节外生枝的去兼顾其他的事,这又是自己扩充实力的好机会,于是,他立刻决定抢先在四月间攻打哲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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