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赖瑞的故事,没有打断他,接着再度请他喝我的英灵殿毒液。他一把接过酒杯,几大口就喝光了。有时喝烈酒不光是为了喝酒,更是为了满足心理需求。这种恐怖的液体似乎对赖瑞毫无影响;我想应该是身为死人的缘故。我们一言不发地坐了片刻,各自想着心事。赖瑞的故事令我感触良多,我知道遭受更高等的力量践踏并利用的感觉。
“我本来可以阻止她的。”赖瑞终于说道,“只要牺牲自己,就可以阻止仙后麦布回归人间,但是我不愿意。”
“你又不确定这样做有用。”
“如今我永远无法确定了。因为我的懦弱,或至少因为我的迟疑,我让一头最古老的怪物回归人间。现在我死了,天堂和地狱看起来都离我更近。我不能就这样躺下来,撒手不管;我不敢。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赎罪,而现在就是要找出汤米。你要帮忙吗?”
我考虑片刻。他的故事里有些部分让我很感兴趣。最近夜城里出现了许多精灵,比往常多很多。而且故事中还有亚瑟王传奇的元素;是波莉·博金斯为了引诱赖瑞才信口胡诌的吗?还是说事情与普克提起的石中剑有关?有事情要发生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夜城,随时都有事情要发生。
想要解开绳结,就得找个绳头来拉。那就先从汤米的事情查起吧。
“我会帮你查出发生在汤米身上的事情。”我说,“但是我只能提供真相。如果你不喜欢我找出的真相,可别怪我。”
“我对我的客户都是这么说的。”赖瑞说,“不过,通常不会说得这么直接。”
我们相视一笑。我们永远不可能变成朋友,但是我们可以合作办案。
接着,整间酒吧安静下来,交谈声戛然而止,欢笑与泪水突然消失;背景音乐停得太快,差点就要反过来播放。人们转头探头,接着不少人低下头去,希望不要引人注目。整间酒吧仿佛停止呼吸。渥克走了进来。
他没像往常那般缓缓步下金属阶梯,大模大样地出场,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来了。他只是突然间凭空出现,站在酒馆中央,神态自若地靠着收合好的雨伞而立,朝四周露出轻松的微笑。大部分酒客都躲避他的目光,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只要渥克出现,就表示有人要倒大楣了;而由于渥克行事比半数诸神之街上的生灵还要神秘,这个倒霉的人说不定就是你。渥克擅长得知他不应得知的事,并且做出恐怖至极的惩罚——杀鸡儆猴。
而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没人敢抱怨。因为他是渥克。
但是,总是会有蠢人,不是吗?总是有人喜欢以身试法。而此时此刻,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就是黑贝蒂手下一名打手。她总是带着五、六个打手在身边,以免遇上客户。这个打手打定主意要赢得女主人的欢心,于是迎上前去面对渥克,以自认充满威胁的姿势伸展打了过多类固醇的肌肉。渥克严肃地打量他。聪明人就知道该拔腿就跑,但这人不太聪明。
“你打扰我家主人了,小子。”打手道,“滚。”
渥克微微一笑。“拉屎。”
他施展声音的力量,能够命令任何听见这个声音的人去做任何事,那人立刻发出一阵低沉的哀鸣。紧接着就是一阵听起来不雅至极的声响。黑贝蒂一脸厌恶地扯下他的皮带。打手转身背对渥克,谨慎地缓步慢行,可怜兮兮地往厕所走去。沿途路过的人都希望他没有走过自己身边。整座酒馆内的人都认为最好的做法就是假装渥克不在这里。人们纷纷转头继续交谈,背景音乐再度响起。我注意到酒馆壮硕的保镖,贝蒂与露西·柯尔特伦,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但是艾力克斯知道不能乱来。他狠狠瞪了渥克一眼,然后忙着去擦一个根本不用擦的杯子。
渥克不疾不徐地打量四周,慢条斯理;没有人会被他冷静的外表所骗。渥克总是非常危险,即使当他友善示好的时候也一样,这时或许更加危险。最后,当然,他看见我了,走到我所在的包厢,露出迷人的微笑。
“哈啰,约翰。可以跟你谈谈吗?事情有点急。”
“你好大胆。”我说,“几个小时前你还不顾一切地要置我于死地。”
“那是我的工作。”渥克说,“不是私人恩怨,约翰。这点你早该知道了。”
“我已经接了个案子。”我说,“找别人去做你的肮脏勾当吧。”
“我不是来找你谈工作的。这次是私事。”
我叹了口气。显然在听渥克把话说完之前都不可能摆脱他。我看向赖瑞,两手一摊,做出“你还能怎么办”的手势。
“你先走,我会尽快赶往前尼路地铁站外和你碰头,那是我最后见到汤米的地方。”
赖瑞点头起身,然后挑衅地看向渥克。“我是赖瑞·亚布黎安。有话要对我说吗?”
渥克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不,我想没有。暂时没有。”
“别以为你可以吓倒我,渥克。我死了。”
渥克微笑。“所有人之中,你应该最清楚死亡并非最可怕的事。我想找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
赖瑞转身背对渥克,抬头挺胸,大步离开酒馆。或许只有渥克和我才看得出来他是落荒而逃。通常这是在与渥克打交道时最好的做法。一看到他出现,立刻冲往最接近的地平线。我认命地朝着空出来的座位比了比,渥克在我对面坐下,姿态高贵而优雅。他将雨伞立放在椅子旁,摘下圆帽,谨慎地放在桌上,然后顺手调整了一下老学究领带。如果是其他人,这些不过就是一些习惯动作,但渥克却是在无声地提醒我他的权威来自何处。渥克并非体系中的一分子,他就是体系本身。
“要喝东西吗?”我问,不怀好意地比向英灵殿毒液。
渥克在不碰酒瓶的情况下打量瓶子,然后扬起一边眉毛。“啊,是啰……我还在想这些酒后来怎么处理呢。我俱乐部里的服务生曾经试图劝我尝尝看,不过我还没有失去理智。那玩意儿可以蚀穿你的科里安灵气。不过你尽管喝,约翰,不要让我妨碍你。”
我将酒瓶和酒杯推向一边。“你想怎样,渥克?”
他轻叹一声,仿佛对我这么直接的态度感到失望。“我知道你得知了我的小秘密,约翰。没错,是真的。我快死了。不,我已经无药可救。我们全都会死。我死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安排身后事。”
“你要我帮你安排葬礼?”我问,“还是要我阻止人们在你的坟前撒尿?”
“我要你在我死后继承我的职务。”渥克说,“我要你成为新任当权者的代表,因为我找不到其他恰当的人选了。”
正当你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一切时,宇宙就会后退一步,狠狠地甩你一巴掌。
“什么?”
“我说……”
“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你疯了吗?我不想要这个工作!”
“最适合这个工作的人,就是不想要这个工作的人。”渥克说,“还有谁比我的老友之子更适合的呢?”
“喔,拜托。”我说,“情感勒索是没有用的。”
“试试无妨。”渥克说。
“听着,我们刚刚还为那个精灵正面冲突,而你手下有一大堆人竭尽所能地想杀了我。当你没在试图逮捕我或是打压我时,就会雇我去查一堆几乎肯定会把我害死的案子。现在,你大可说是我的偏执妄想,但是我已经开始看出一定的模式了。你怎么会想要我这种人,一个你曾经多次试图要赶出夜城的家伙来继承你的工作?”
“我需要一个信念坚定的人。”渥克说,“一个面临困境不会退缩的人、不吃坏蛋那一套的人。你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这样讲就太过分啰。”我说。
“我还有一点时间。”渥克说,“足以教会你所有需要知道的事,包括如何不重蹈我的覆辙。”
“你是说如何不要变成你?”我坚决摇头,“我一点也不想牵涉此事。你知道我一直与当权人士处不来。我为什么会想变成一个当权人士?为什么来找我的碴?”
“不是每个父亲都希望儿子跟随自己的脚步,而且要做得更好吗?”
“我不是你儿子!”
“还有谁对你的影响更大?谁帮你变成今天的你?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缘故,约翰,从各方面来看都是。”
“那是因为我打定主意不要变成你。”我说,“我认得出来谁是坏榜样。”
“这话真比毒蛇的利齿还毒啊。”渥克喃喃道,“跟我来,约翰。随我穿越夜城,透过我的角度看待它。我的携带式时间裂缝可以瞬间带我们前往任何地点,我们可以在一夜之间逛完夜城。看看我工作的样子,看看我为了维持和平、压好锅盖而必须做的事。我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不想要你的工作。我有工作,而我很擅长这个工作。”
渥克一脸严肃地打量我。“你总是说想要帮助他人,在人们与当权者间居中调解,不就是最能够帮助他人的方式吗?利用当权者的力量去保护小人物,阻挡将他们视为猎物的人?站在权力的顶端,想想你能够帮助多少人?”
“退到我后面去,撒旦。”我说。他轻笑。
我考虑了一会儿。尽管所有的本能都在反对,但他的话确实有理。有当权者撑腰,我可以做很多事……很多原先因为权势滔天、人脉又广而动不了的人……突然间都变得可以动了。我一直相信人只要站在正确的位置,就可以改变世界……
“如果,”我说,“只是讨论讨论而已……如果我接下了你的职务,绝不会成为当权者的走狗。我会照我自己的方式做事,绝不违背良知……”
“那正是我选择你的原因。”渥克说。
“你的病真的无药可救吗?”我问,“这里是夜城。一定有办法……”
“如果还有办法,我早就去做了。”渥克冷静地道,“你真的会愿意帮我吗,约翰?我曾多次试图逮捕你或置你于死地……”
“当然。”我说,“你是我父亲的老友。而且……不管是好是坏,你一直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总是在那里……留意我,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父亲死前,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说。你总是以为还有很多时间……直到再也没时间为止。如今,我在这里想着该跟你说些什么。我的老敌人、老朋友。我曾认为我早在几年前就该把你杀了,为了遭你蹂躏的那些人,为了遭你摧残的那些生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你那宝贵的现状。”
“你不是杀手。”渥克说。
“我杀过人,必要的时候,虽然我尽量不这么做。杀人会让我变得太像你。”
“所以你承认我们还是有共通点的。”
我咧嘴而笑。“不要说得好像那是什么好事。”
“我并不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渥克说。
“但是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吗?”
“我为你骄傲,你是我的长期计划之一。”
“你知道这话听起来多吓人?”
“我已经维持夜城的和平超过三十年。”渥克说,“我阻止夜城自我毁灭,不让它过度扩张,进入脆弱的正常世界,甚至在过程中做过一些正义之举。站在我的地位,最多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当我回首检视一生,”我道,“我发现你曾有过杀我的机会,但是没杀,而任何处于你的地位的人都会动手。你没杀,因为我是你的老友之子,遭你背叛进而被逼上绝路的老友。你下不了手,渥克,我是你的良知。”
“你就继续这样想吧。”渥克说,“如果这样想让你觉得比较安全的话。”
“如果我叫你带着你的工作滚开的话,”我说,“你会动手杀我吗?”
“我这人有诸多缺点。”渥克说,“但不小心眼。到时候我只会去找下一个人选。”
我不禁扬起眉毛。“你心里还有其他人选?”
“当然。”
我等待了片刻,但是他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我缓缓点头。“我必须考虑考虑。”
“时间不多了。”渥克说,“我没多少时间了。但是你考虑吧,约翰。我会再来找你。”
接着,他从椅子上消失了,不见了,连携带式时间裂缝都没用。渥克的袖子里总是藏有新把戏。
我确实有认真考虑他的提议,虽然肯定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渥克不是那种认命的人,他一定还有计划。但是万一没有呢?万一他只是个平凡人,过早面对死亡,迫切地想要趁还有时间时交代清楚呢?根据经验,我强烈认为他在算计我,但是万一他是认真的呢?如果我是渥克的话,会想让谁当我的接班人?总要有人接下这个工作……而这个工作非常诱人。
我一直认为渥克总有一天会把我杀了,或是我会把他杀了。但是在夜城,事情总是难以预料。
我想象着有当权者撑腰,所有我终于能够改变的现状。想象着我能除掉多少坏人、结束多少生意……没错。非常诱人。但是这会不会是遭受权力腐化的第一步?会不会导致我曾在时间裂缝里所见的那个末日未来?一个我必须为人类灭亡负责的世界……我以为我已经避开了那个未来,但是时间总是喜欢玩弄小把戏。
臭味扑鼻而来,一种躺在垃圾与尸体间,却丝毫不以为意之人身上所发出的气味。我认命地抬起头来,一点也没错,剃刀艾迪已经坐在我对面。刮胡刀之神,臭气熏天的恐怖身影。艾迪看起来十分可怕,削瘦至极的身躯,裹着一件靠着经年累积的泥泞与油垢才能黏住不烂的灰色外套;但是话说回来,他看起来总是十分可怕。同样憔悴的面孔、一头短发,以及绽放病态目光的双眼。他手上拿着名牌矿泉水,身边围绕着一群哀伤的苍蝇;飞太近的就会坠地身亡。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冰冷,听起来就像鬼一样。
“有股怪味,约翰。”
“我注意到了。”我说,“你应该在脖子上挂点那种小松树的。近来可好,艾迪?还是与流浪汉为伍,靠乞讨维生吗?”
“我不用乞讨。”他严肃地道,“人们一认出我,就立刻把钱丢到我身上,然后转身逃跑。”
剃刀艾迪是我所认识唯一为了赎罪而露宿街头、在垃圾桶里找东西吃的神。他从前做过很多需要赎罪的事情。
“你想怎样,艾迪?”我疲惫地问道,“今天好像每个人都有事要找我一样。”
“你和渥克走太近了。”剃刀艾迪说,“你如果不跟我们一伙,就是跟他们一伙。”
“我不跟任何人一伙。”我说,“除了苏西。我独来独往,你知道的。”
“打从新当权者现身以来,你就跟他们密切来往。”
“这是坏事吗?他们的理念都很正确。”
“唯一不让权力腐化的方法,就是舍弃权力。你该知道的。不要让渥克说服你步上他的后尘。不要蠢到相信你能够取得他的权力,却不受权力影响,不被权力改变。夜城最喜欢腐化英雄了。你无法拯救夜城,约翰。你无法为夜城赎罪。它不需要拯救或救赎。它负有使命,并且忠实执行。若非如此,我老早就摧毁它了。”
“这并没有阻止你杀了一大堆人。”我谨慎说道,“手段通常极富创意又残暴。”
“总是有人越界。坏人非杀不可。我总是会为了他们而现身。但是看看这种生活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正义是个难缠的情妇。你有机会和苏西去过正常的生活,要是让她知道你和渥克有过协议,你认为她会怎么想?”
“告诉我,艾迪。”我说,“你为什么没有动手除掉渥克?你一直都很讨厌他,还有他所代表的一切。是因为声音的关系吗?”
他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几乎没有移动。“我动手的速度比他说话还快。不。我没动他,是因为……总要有人出面管事,而且最好是你认识的魔鬼。渥克或许是个浑蛋,但他是个一视同仁的浑蛋。他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大家都一样讨厌他。”
“但是,你能干掉他吗?”我问。
剃刀艾迪想了一想。“或许。渥克藏有不少秘密;不过话说回来,谁不是呢?”
我决定改变话题。“最近在忙什么,艾迪?有杀任何有趣的人吗?”
“没。我最近都在……旅行。”剃刀艾迪不太自然地改变坐姿,“打从梅林·撒旦斯邦终于消失之后,我就觉得……坐立难安。心神不宁。仿佛在等待暴雨来临。我花了不少时间在地底通道中打听消息。我听见黑暗中的谣言、阴影中的低语……人们以及其他生物愿意对我透露讯息,而他们通常不愿与他人交谈。特别是渥克。”
“你认为他们告诉你的是实话?”我问。
“当然。”剃刀艾迪说。“我是神。”
“当然。”我说。
“我最早是在诸神之街听说那个名字的,如同烫手山芋般不断地口耳相传。接着,我又在月池听见它的名号,在开路者之间流传。有东西即将进入夜城,约翰,非常古老、非常强大的东西,令我心生畏惧。它可能改变一切。”
我听得浑身发毛,凑向前去。“你说‘改变’,是什么意思?”
“某样能够拯救或是害死所有人的东西。”他微微一笑,“不管我们喜不喜欢。这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什么东西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将其意志强加在整座夜城之上,并且持续影响夜城?”
“我母亲消失了。”我冷冷说道,“她再也不会回来。”
“很好,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但我心里想的并不是她。这是一个自我打造的传奇,足以改写历史的法器,一把能够自夜空中抹煞星辰的武器。”
“这玩意儿有名字吗?”我问。
“喔,有哇。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不要被它的外表骗了。关于它的故事,几度遭人重写,以掩饰它恐怖的本质。”
“说吧。”我说。
“石中剑。”刮胡刀之神剃刀艾迪轻声道。
他在我有机会开口前起身离开,反正我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这下已经有两个人丢出这个名字,而且语气听起来都不太好。我推开桌面上的死苍蝇,仔细思索这件事。他们说的会是真品吗?消失数世纪,离开传奇,再度回归历史,终于要一展身手了吗?普克怎么会知道石中剑的事?难道这把古剑和世上最古老的种族有关联?
据传这把巨剑只有真正的英国国王或是真正纯洁的人才能使用;而这两个条件都将我排除在外。事实上,我几乎想不出夜城里有任何人够格接近这把剑。那么它来夜城做什么?有人召唤它吗?还是偷了它?会不会是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流落到夜城的大块废弃残骸……还是它为了某种特定目的而来?或是天命?在夜城,天命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它能够拯救或是害死所有人……
我的思绪被一阵叮叮作响的管钟音乐打断,于是我拿出手机接电话,很高兴能被打断。我不喜欢我的思绪所飘往的方向……
“嗨,我是苏西。西普顿老妈的事根本是浪费时间。有人通风报信,我到的时候整个地方都被搬空了。重点在于我几乎肯定通风报信的人是渥克。好像想特地支开我一样。”
“有可能。”我说,“渥克跑来找我。他有阴谋。”
“我立刻回来。”苏西说,“别答应任何事,最重要的是别签任何我没看过的东西。”
“跟你在一起之前,我都是一个人闯荡过来的,你知道。”
“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活到今天。晚点见,我的爱。”
然后她就挂电话了。苏西向来不喜欢闲聊。我收起电话。就像很多夜城里的人一样,我忍不住好奇人造卫星究竟在哪儿,甚至怀疑究竟有没有人造卫星。我一直期待有人雇我查明此事。
接着,三名女巫出现了,朝我的包厢走来。身穿破烂裹尸布的驼背老巫婆,脸上长疣、鹰钩鼻、流露恶毒的目光。她们聚在我面前发出可怕的笑声,接着深深鞠躬。
“万岁!”
“万岁!”
“万岁!”
“未来的世界之王,约翰·泰勒万岁!”
我瞪着她们。“艾力克斯叫你们来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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