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抵达分配到旧校舍一楼的文化社团社办,我这才知道平时锁着挂锁的教室就是发明社的窝。日野原学长敲敲拉门。无人回应。“我们进去喽。”说着,他踏进教室,我也紧张地跟在后头。萩本兄弟不在。
墙上挂着格拉汉姆·贝尔(Graham Bell)的肖像。
“他们不认可爱迪生。”日野原学长说,而我满心都是尽早离开的强烈冲动。
我环顾社办。螺丝起子、电缆跟烙铁。在男生工艺课课本上刊载的工具类、看起来像发明道具的新奇物品都整整齐齐收在柜子里。书也很多,从《电路到机器语言》《生物武器的大罪》到《世界超常现象》的书名都有。
“我还在读小学时,”日野原学长忽然说起往事,“曾跟萩本兄同班。他有那种怪怪气质的长相,时常遭人嘲笑。但一路走来都被嘲弄的人,反而越不容易被打倒。跟我这种和结果主义跟完美主义成长的人相比,他的生命力不一样。未来的成长性明显是他更优秀。”
我转头望向日野原学长。说了这么多,原来他还是承认萩本兄的才能。此外,他也具备坦率接受自己欠缺事物的老实性格。
大约五分钟后,社办的拉门敞开了。
来者是穿工作服的萩本兄弟。他们一看见日野原学长的身影,就迅速地以宛若打棒球时朝本垒头部滑垒的来势,在日野原学长脚边扑通地跪下磕头。
“噫,是我们错了。”
“请、请原谅我们!”
“别靠近、别过来!你们这群没梦想也没希望的蝼蚁!”
刚才那个词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思考起来。回过神时,我的视线跟抬起眼的获本兄弟对上了。他们对第一次见到的我颔首打招呼。接着,他们彷佛会问一句“太爷,敢问旁边那位黄花闺女为何人?”似地,对日野原学长送去令人恶心、态度卑微的目光。
“她是一年二班的穗村千夏,为了解决你们这两个恶心鬼惹出的问题,她会提供协助。按理说,她可是无论你们投胎转世多少次,都没有机会听她说一句话的才女。”
我连忙摇头,但获本兄弟将额头抵到地上。“这样啊——”
“等、等一下,好吗?让我整理一下状况。你们把自己创造出的发明卖给这所学校的学生,这里我还搞得懂,可是不是告诉对方原因,再还钱就解决了吗?如果立场相反也就算了,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是匿名买卖。”日野原学长回答。
“不好意思,有件事要向会长报告。”萩本弟小心翼翼地插嘴。“我们找到其中一位买主了。”
“什么?”
“对方昵称‘沙漠之兔’,他刚用暗号询问关于产品的问题。我们联络时谎称产品故障,对方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间社办。”总觉得很麻烦。
“那再找出另一个人的身分并还钱,这问题就能搓掉——更正,顺利解决了。”
“是哦。”听到我随便的回应,日野原学长转头看我。
“穗村,你对他们贩卖的东西有何想法?”
呃,可以事前操作,让当事人梦到想做的梦的魔法枕头——
“感觉像哆拉A梦的秘密道具一样珍奇的物品?”
日野原学长看着我叹口气,俯视仍跪在地上的萩本兄弟。
“喂,简单易懂地向她说明一下你们开发的回忆枕,这样比较快。”
萩本兄弟面面相觑。两人的目光都游移了一下。
“哥、哥哥你来做简报。”
“咦,我……”
“这不是好机会吗?这个发明总有一天会呈现在世人眼前,只要想象这是在学会上发表就好了。”
“卓,你……”
“给我快点!”日野原学长毫不留情地踹了两人。
萩本兄身为发表人,萩本弟则为共同发表人的形式,两人站到白板前。日野原学长坐在折叠椅上,做出准备静静聆听的姿势。
萩本兄双手放在身后,眼睛闭着。看起来像苦思该如何整理重点,也像纯粹在摆架子。不久,他瞇眼望向天花板。日野原学长显现出焦躁态度时,萩本兄终于郑重开口:
“人类的一生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耗费于睡眠。”
简报开始。
“睡觉时,我们会梦到各式各样的梦。梦的世界中不存在必然,庞大的梦境是受到巧合支配。换言之,人类唯一无法以自己的力量管理的时间,就是梦的时间。所以,要是有可以事前操作,让人梦到想做的梦的枕头,那会是多么美好呢?我们成功开发的回忆枕,就是将‘曾在现实中发生的回亿’在梦中重现的枕头。好比说初恋,或是青春的一页,装着这些宝物的回亿抽屉,只要透过这个枕头就可以在梦中自由打开。而我们具有高中生特有的柔软创造力,以及任何问题都用未成年身份逃脱的不屈意志,最终开发成功。”
用未成年身份逃脱的不屈意志 我替他们感到害臊、不禁紧抓着大腿低下头。
“穗村,认真听。”日野原学长小声警告。
“这算什么嘛。”我悄声说。
“这是经手第三者的梦境操作。只能在科幻小说中看到的怪物级发明,被高中生的他们做出来了。”
我还以讶异的神情,百般无奈下只得继续听萩本兄的说明,此时走廊上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日野原学长轻声说:
“哼,看来是其中一名买家。这样演员都到齐了。”
那个人会是哪来的笨蛋?我注视着社办拉门。拉门以猛得几乎毁损的力道敞开,一名将枕头抱在腋下的男学生满脸怒色地冲进来。
“这是瑕疵品?之前没听你们说过啊!”
他是春太。我从椅子上滑落。
“你这个管乐社之耻!”
我用力拽着春太的领口摇晃。他宛如花梗弯折轻晃的向日葵,一颗头正前后晃动。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放开枕头。
“为什么小千在这——”
“把炸弹拿来,我要杀了你再自杀!”
“冷静、冷静!”
我的鼻水忽然流出来,喷嚏打个不停。抗过敏药的药效过了。我跪下来用卫生纸擤鼻涕,慌忙想伸手拿书包,此时荻本兄的手掌伸到我面前,掌心放着一颗可疑的药丸。
“这是我们开发的特效药。”
也就是有什么后果都不奇怪吧。我拍开他,从书包里拿出药放在掌心,直接丢进嘴里咕嘟一声吞下去。在我寻找新口罩的期间,日野原学长向春太简单交代源由。
“……原来是这样。”抱着枕头的春太点头。
“上条也愿意帮忙吗?”日野原学长问。
“如果我能发挥什么用的话。”
“你还在?快点把枕头丢进焚化炉烧掉,拿着一万圆钞票滚回去!”
毫无反省之意的春太拉了张椅子过来。
“小千,他们的发明很厉害。你听过详细说明了吗?”
荻本兄弟在白板前不知所措。不管是日野原学长还是春太,我以外的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成了敌人。
我一个人激动不已,而加入春太的简报会议再度开始。
“好的,各位,说明在梦中重现使用者回忆的方法前,我要在此否定逐渐成为学说的lucid dream,也就是清醒梦。清醒梦的存在可能是我们的错觉,梦中事其实根本是我们还清醒时发生的事。比方说,我们认为,人睡前有时会想到喜欢的人吧?大家应该是把这种妄想误认成在作梦了。我们查过种种文献后,断定清醒梦学说还没完整到可以相信的阶段。而且——这一点都不好玩。”
“你刚才说出真心话了!”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指谪。
“……好啦好啦,穗村,就听到最后嘛。”日野原学长安抚我。
“……是啊。小千,惊人的在后头。”春太神情爽朗。
我不情不愿地坐回椅子,获本兄清清嗓子继续说:
“此外,当事人只要持续练习操作记亿,就可以作清醒梦,不需要第三者介入。但如果要发明东西,这东西要可以缩短宝贵的时间。换句话说就是用起来顺手方便,所以我们不采纳清醒梦的原理。”
春太鼓掌,日野原学长则深深点头。男生都这样吗?
“哥哥……”萩本弟窃窃私语。
“怎么了,卓?”
“简报要用开头三分钟决胜负。有个人好像快跟不上了。”
萩本哥朝我一瞄。咦?我吗?
“其实,想买我们开发的回忆枕需先经过一个阶段,所以一定要匿名。购买前,对方须向发明社提出叫做‘回忆申请’的三个关键词。”
“……回忆申请?”我被这个奇特的字眼吸引住。
“对,买家要申请回忆。”
“什么嘛,非得把这种私密事告诉发明社吗?”我好像明白枕头的关键装置了。“反正肯定是把影片或录音做得像剧情纪录片,手法就像睡眠学习那样吧?”
我忽然意识到,春太会为这种东西付一万圆吗?
不出所料,萩本兄耸耸肩。“睡眠学习那种不科学的做法,我们发明社不可能认可。”接着他伸进工作服内侧,拿出一个茶色信封袋。
“这是什么?”
“回忆申请的范例。现在特别允许你们看里面的内容。”
我像拿到压岁钱的小学生一样,把茶色信封袋倒过来抖了抖,里头掉出一张笔记本纸张大小的纸片。日野原学长跟春太从旁看过来。
上头竟然写着三种颜色和色彩的比例。要怎么运用这玩意在梦中重现回忆?
这时,萩本兄一拍白板地宣布:
“这次发明的关键构想,就是用三种颜色控制梦境!”
“在那边皱眉的你。”
我突然被萩本兄的教鞭指到。又是我?
“你知道‘临终摇米’这个词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有些惊慌。我没听过,于是摇摇头。
“以前吃不到米的百姓在临终前,会请人在耳边摇动装着米的竹筒。这是一种习俗。这样一来,据说百姓就能心满意足地死去。”
“喔……”
“住在美国喀拉哈里沙漠的布什曼人会在土地挖洞,睡觉时将耳朵放进洞里,这样就能随时靠声音察觉危险。此外,也有患者陷入好几年的昏睡状态,都没有醒来,最后靠着血亲的呼唤苏醒的案例。我想强调,在半清醒状态——也就是做梦的快速动眼期,听觉在五感之中特别活跃。”
“就是闹钟的原理吧?”春太举手发言。
“对,利用了人类的防卫本能。”
“这个人就算用三个闹钟也醒不过来。”春太指向我。
“这相当不妙,她在野生丛林中会活不下去。”
完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也举手发问:“然后呢,听觉跟三个颜色有什么关系?”
“你做过有颜色的梦吗?”我反而被获本兄问问题。
“……有是有。”
“梦境,在学说中是黑白世界。请你想想。颜色是因为光的反射才能重现。就算梦到有颜色的梦,那也是记忆中的颜色,事后才加上的。”
荻本兄没符错失我脸上闪过困惑。
“也就设说,你会用记忆的调色盘为原本黑白的梦境着色。如果有人梦里没有色彩,就表示在快速动眼期中,那人的脑部活动并不活跃。这多半发生在身心疲劳的时候。”
原来如此。
“此外,有生以来一次都没看过红色的人,绝不会梦到有红色的梦。”
嗯嗯。
“用得到记忆调色盘的,从头到尾只有快速动眼期中的本人。但只要运用一个方法,第三者就可以操作记忆调色盘,强制涂改梦中的颜色。”
“……只要用一个方法?”这是卖关子的惯用句。
“只要用一个方法。”萩本兄铁了心要引我发问。
这时候就忍耐配合一下吧。“睡觉时,在耳边小声说出颜色的名字……这样吗?”
萩本兄噗哧一声,他忍着笑意。
“人类在快速动眼期时,认知到声音而非言语。假设听得见好了,睡着的人要是叫律该怎么办?他说不定听到录就会醒过来哦。”
他压抑的笑声变成了“暌哈哈”的大笑。
我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察觉到危险的萩本弟拿来卷起的模造纸,准备贴到白板上。荻本兄按捺住动摇的心情,继续说明:
“我接、接下来想说明‘色听’。这是一种透过听觉刺激,让人联想到特定颜色的现象。这跟管乐社也有关,坐在那边的上条显然很感兴趣。”
“咦?”我不禁望向春太。抱臂坐着的春太眼神变得很锐利。
“我举个例子。你听过影评人水野晴郎担任解说的‘周五特映会’吗?没听过的话,可以问爸爸妈妈。节目开头有段用晚霞中的港口当背景,播放小号独奏的桥段,非常令人印象深刻。那个小号旋律就是朱红色,引人联想到带着愁思的红色印象,跟晚霞的场景很搭。再举另一个例子:一九四〇年的迪斯尼动画有部叫的作品。这部划时代的作品基本土没有故事情节,而用古典音乐搭配色彩丰富的动画组合而成,称为结合色彩与音乐的最高杰作也不为过。贝多芬交响曲——F大调第六号交响曲在这部动画中精妙地转变成充满色彩的力作,给人最深刻的印象。”
真的吗?——我对身旁的春太耳语。
没看过的话,最好去看一次——春太小声回答。
“更进一步说明好了。日文中有‘黄色的声音’这个比喻。因为部分女性特有的中高嗓音用音符来形容的话,相当于La的音,这会让人联想到黄色。其实从一九〇〇年开始,色听就被广为研究,最后大致在统计学中确立起法则。”
此时,萩本弟将模造纸贴在银幕的替代品——白板上。
Mi……金黄色(太阳般的颜色)
“这里之外的低音、髙音域、和弦组合,也会使颜色产生变化。这里而当然会有个人差异,不过基本上视为多数人共通的感受。”
我凝视着模造纸上标出的音阶,笼罩在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去。
“……你们的发明难道是——”
“你猜得没错。”荻本兄咧嘴一笑。“不是用记忆或时间序列,而是用与回忆有关的‘颜色’勾出过去的回忆。根据实验结果,我们的结论是——快速动眼期时,脑部能处理的声音以三个音为极限。”
“……三个音?”
“对,就是仅限‘用三个颜色重现的回忆’丨理由有两个。关于第一点,如果是玩过电视游戏、任天堂红白机长大的那代大人,想必更容易想象。靠三个颜色,加上调整比例,意外就描绘得出具体的画面;第二个理由是防止客人不满。若是复杂的回忆,颜色数量也会增加。这样一来,快速动眼期时,传达给脑部的声音就会变复杂,联想到回忆的困难度也会因人而增。更重要的是,受到三种颜色的条件限制,使用者才会认真回想,考虑选哪个回忆,对吧?这个过程很重要。”
这时,第二张模造纸贴了上去。
《例题》想在梦中重现,自己和初恋对象在樱花季相遇的回忆。
“这种情况不能用粉红色表现樱花。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樱花是用白色当基调的淡粉红。画过樱花就会知道,几乎都是用白色颜料。假如当时的初恋对象穿蓝色衣服,要简单表现出回忆画面的话——”
“就会变成这样的回忆申请。九成的樱花景象,与一成的蓝色。如果回忆在心上烙下的痕迹够深刻,这三种颜色和比例就足以成为触媒,让人在梦中勾出联想。梦中的颜色也会一口气改变。你可以想象成舞台剧中更换布景的瞬间。”
萩本兄在默默屛息的我掌心上,放下一个小小的电路板。
“这个电路板会放出根据回忆申请特制的摇篮曲。”
“摇篮曲……”
“我们选用不会让使用者醒过来的微弱八音盒音色。只要藏在枕头里的压力传感器启动,就会配合人的快速动眼期播放音乐。关于颜色与声音的关连性,我们反复进行过临床实验,现在导入和弦与独门混合配方,也能对应各种色彩与浓淡。”
我抬起头,敬佩地注视着获本兄。
“只要你拥有美好的回忆以及回忆枕,睡眠将是你此生最期待之事。”
我宛如梦游症患者一般连连点头。
“收您一万圆就好。”
这时日野原学长侧踢像苍蝇振翅一样搓着手的萩本兄。
“哪来的临床实验。明明就是你们满心尽早拿到钱,跟妹妹一起做出的三人结论。”
我看着萩本兄弟在讲台上像汉堡般摔在一起,猛然回过神。
“真的吗?”
“真的。如果要当成商品贩卖,至少得做过一千次的临床实验。”
我对从刚才开始就没什么反应的春太感到疑惑。
“……你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才买吗?”
“是啊。色听的比对表就如同第一张模造纸所示,早就整理出来了。他们的构想花一万圆买都算便宜。”
“上条,你申请了什么回忆?”
听到日野原学长兴味十足的问题,春太将手伸进制服口袋。
我拉拉准备将纸片递过去的春太袖子。
“欸,春太,这东西拿给别人看没关系吗?”
“没问题的,反正也看不出什么。”
春太指定的回忆如下:
“嗯。完全看不懂。”日野原学长侧过头。
“这代表我第一次吃到的营养午餐,是加了豌豆的肉酱意大利面。”春太转向暮色迟迟未临的窗边,遥望着远方。
我发出“啧”的一声。
我想起跟春太第一次见到草壁老师的地点。那是装修中的新校舍。在米色墙壁环绕的空教室中,没有参加入学典礼的老师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独自伫立在那里。当时草壁老师穿着米色的毛衣。这是我印象非常深刻、十分重要的回忆情景之一。
……等等。
“每晚让老师在梦里登场,你是想做什么?”
我用日野原学长听不到的音量小声说,而春太紧紧抱住枕头并低下头。那恶心的模样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要买一个枕头!我也要在梦里参战!”
“你怎么搞的,穗村,突然说这种话。”日野原学长露出诧异的表情。“枕头已经买不到了”
“不管、我不管,再不快点,他会在梦里被玷污!”
日野原学长从后方架住跟春太拉扯着枕头的我。
“冷静下来,穗村。你忘记特别命令了吗?”
“……特别命令?”
“要找出另一个卖家。反正上条的枕头也要退还了。”
“怎么这样!”春太一脸失望。“这可是我春假里唯一的乐趣。”
“上条,等你毕业后自己赚钱,在彼此都能负责任的立埸再买完全版就行了。”
我总算咽下紊乱的呼吸,转头看日野原学长。“有线索吗?”
“我这边有发明社这些人接过的回忆申请。”
“上头有标明哪三个颜色?”
“嗯,差不多有啦。”不知为何,日野原学长语带含糊。“他们说对方是以预付一万圆的方式申请。”
“……预付?”
日野原学长使了个眼色,萩本兄拿出麦克笔。他在白色模造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贴到白板上。萩本兄说:
“这就是让我们束手无策的另一位买家的回忆申请。”
我跟春太都睁大眼睛注视着上头的字。
“这是色彩辞典上有记载,但到现在都还不明的神秘颜色。这是没人看过的颜色,根本无法重现。”
荻本兄带着苦恼的表情吐出这句话,日野原学长接着说下去:
“但买家看过。对方重要的回忆,全都染上了象息这一色彩——”
我在等待这段话的后续时,紧张地呑呑口水,内心浮现不祥的预感。
“这就是特别命令。你能不能解开这个谜团,找出那位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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