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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大清血地44、“这五名军中败类,在下不知田大人真杀还是假杀?”

44、“这五名军中败类,在下不知田大人真杀还是假杀?”

        这个矮胖子,叫田庆模。他和田兴奇、田兴胜一样,也是田忠普从老家招来的。

        镇筸田氏,算得上湘西的一门旺族。其字辈排列如下:“祖、宗、庆、兴、印、井、儒、茂、仁、洪”。若论字辈,田庆模应是田兴奇、田兴胜、田忠普的堂叔。仗着这辈分,田庆模在营伍中向来就为所欲为,和人稍有过结就提枪扯火、打进杀出的,名声非常坏。

        “各位街坊四邻啊!快来给个公道啊!当兵的抢人啦……”饭铺老板的呼救声,果真招来了街坊四邻。人们纷纷过去从中劝解,五条汉子不但不听,反而在饭铺门前追打劝解人。这一整,就激起了公愤,街坊四邻提起棍棍棒棒,围住了五条汉子。这五个历经战火的镇筸兵本来能冲善打,拳来脚往之间,陆续有十多个人被他们撂翻在地。

        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五条汉子最终还是倒在了众人的乱棍之下。“虎威营”主将田兴胜闻讯赶到西街时,连五名湘勇在内,饭铺前横七竖八地躺着二三十人。他忙组织士兵将老百姓伤员抬到“虎威营”,安排随营医师抢救。对同样受伤的五条汉子,群情激愤的老百姓却不许抬走,大家坚持要田兴胜给个说法。田兴胜再三道歉,人们始终不答应,一致强烈要求杀掉田庆模等五人。

        田兴胜见势不妙,忙叫亲兵赶快向田兴恕禀报。

        田兴恕钻到人群里转了一阵,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朝夏堂发使了个眼色,夏堂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腰杆上扯出一把短枪来。

        接着,夏堂发手上“砰!”地一声枪响,堵在西街看热闹的人和饭铺前纠缠田兴胜的人,同时都吓了一跳。

        夏堂发手上的短枪,叫“佛朗机”,这种洋枪是大清国从西洋进口的。不仅小巧、方便,而且火力猛,射击时有很高的精确度,可以说,三五丈以内弹无虚发。

        夏堂发朝天竖着短枪,走到街边一个柜台前,左手、右腿同时发力,一步跃了上去。“砰!”他朝天又轻轻一抠扳机,开了第二枪。

        “各位老乡大家听清楚,总兵田大人来了。请看,他就站在那里。”夏堂发的右手依旧将枪朝天竖着,他用左手朝田兴恕站的方向指了指。顺着所指的方向,人们齐唰唰地把头扭了过去。“现在,请老乡退开两步。让田总镇进去!”众人都被那两记枪声镇住了,夏堂发话音刚落,大家就急忙往两边退开,给田兴恕让出一条路来。田兴恕并不立即动身,而是站直了身子,一左一右向两边的人们客气地鞠了鞠躬,才挺着胸脯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饭铺前。

        那五个湘勇的伤势其实不算重,先前,他们已经爬了起来,准备溜之大吉,现在听说田大人来了,忙又躺回地上,紧紧地闭了眼睛听候发落。

        饭铺隔壁卖铁锅的掌柜领着伙计,搬出两张条凳,放在田兴恕和田兴胜面前。田兴恕冲掌柜点头笑了笑,却不去坐那凳子,而是站了上去,环视着四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十字街,此刻已清静下来,人们的注意力都被田总镇吸引住了。“凡是当兵的,都给我把手举起来。”他用目光在人丛中搜寻着,提高嗓门,不紧不慢地说。

        “唰”——像雨天竹林中冒笋子一样,夹杂在人流中的湘军士兵,都毫不迟疑地举起了右手。“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到这边整队集合!”

        听说要整队,老百姓又退后几步,腾出了两块堂屋大小的空地。

        田兴胜立即站出来,准备整队。亲兵们自动散开,陆续从人流中挤了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士兵们十人一列,很快在田兴胜面前排好了三列横队。

        “稍息,立定——!”田兴胜发出短促的口令后,双手握拳贴于腰间,然后向后转,上前三步,右腿点地,行叩头礼,“总镇大人,‘虎威营’列队完毕,敬请训示!”

        “退下。”

        “是!”田兴胜回应着,退到一旁。

        田兴恕下了条凳,踱到队列前。“现在你们这三十个人,是古州镇总兵府的临时行刑队……”他刚说到“行刑队”这个词,五条汉子就同时爬了起来,跪着滚到田兴恕面前哭爹叫娘地哀求他饶命。

        田兴恕绷着脸,一眼也不往下看他们,“行刑队注意:六人一组,把这五个败类扭下去,明天给我统统斩首!”行刑队散开,六人一组,准备押解违纪士兵。

        “哄鬼!”

        突然,有人大吼一声,田兴恕抬起头,正要寻找话音的方向,人群中有个人左推右搡地钻了出来,站到行刑队前面。他用阴沉的目光,远远与田兴恕对视着,田兴恕在回应他的目光里,则带着不屑一顾的冷淡。此人身材魁伟,着绅士打扮,他穿了一件茶色团花长衫子,年纪约在五十至五十五岁之间。

        中年人抱拳向田兴恕作了个揖后,见田兴恕不理他,就自己先开了口:“总镇大人,是否允准小民在此冒昧求教?”

        “可以。”田兴恕说,“不过咧,我倒要先请你赐教,什么叫‘哄鬼’——麻烦你过来给本总镇解释解释!”中年人毫无惧色地走过来,再次抱拳向田兴恕施礼,然后,他看一眼众人,一字一句朗声作答:“哄鬼,就是骗人的意思。人乃世间万物之灵,鬼乃阴间百魅之首。既然沾个‘灵’字,人就不是那么好哄骗的!故而,有些手段,自认为高明,其实只能用来对付鬼魅!”

        田兴恕挖苦他说:“这位先生,首先,我告诉你,在下是赳赳武夫,文墨太浅。你说话最好是直白些,不用给我来‘之乎者也’那一套。”

        “唉——也难怪,”中年人反唇相讥,“田大人虽然自称不识文墨,但带兵打仗,剿匪杀人倒也是在行!不过,这五名军中败类,在下不知总镇大人真杀还是假杀?”

        中年人这几句话,全落进了在场老百姓的心窝里,大家都很赞同。“是啊!真杀还是假杀?”“莫不是糊弄老百姓哟?”人群中失去了宁静,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夏堂发提着短枪,厉声质问中年人:“你乱说些什么?你是什么人?”

        “教书的。”中年人鄙夷地说,“怎个啦?你们当兵的可以胡作非为,难道老百姓说句公道话就犯了王法么?”

        此时,田兴恕感到自己的内心仿佛给众人看穿了似地,一向刚愎自用的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尴尬境地。他明白,再这么僵持下去很被动。

        他正在斟酌对策,沈宏富带兵赶到了。

        沈宏富指挥梁哨官等人把十字街严严实实地包围后,才匆匆走了过来。田兴恕、沈宏富、田兴胜三人低声商议片刻,沈宏富和颜悦色对众人说:“各位老乡,田大人决定,明天中午,就在这里处斩违纪士兵,敬请大家监督!”见老百姓没有再说什么,他朝各处的士兵挥了挥手,示意撤哨。

        老百姓哄然散去,刚才那个神秘的中年人,转瞬也倏地消失了踪影。田兴恕一肚子肝火东蹿西扑,没地方发泄!见士兵们押着五条汉子正要走开,那火再也压不住了,他“呼”地掏出短枪,两步就冲过去拦住了田庆模。“忠普,”田庆模惊叫一声,嘴皮吓得直打抖,“我……我错了……”

        “错个卵子!”田兴恕怒骂着,抬腿一脚就踹在他心口上。这一脚出去,足足有几百斤力!牯牛般健壮的田庆模,“噗”地一声倒在了五步开外的稀泥坑里,紧接着,他的口、耳、鼻同时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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