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有过这种经验:
你极力想回忆一个老朋友的名字,或是一首老歌的曲名,或是老电影里男主角的名字——不管你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不管追想多少姓名曲名还是思而不得。你只好满脑迷惑地去睡觉。
第二天早晨醒来——全想起来了,睡眠时你的思想还在作用,并且克服了阻碍。
我至少对人们讲述了十几次在东七十九街葛氏父子公司搬运海氏藏珍去麦迪逊大道的经过。我自己心中也回想了有十来次。在每次回想中我都寻找一些我和别人忽略的事情,也许那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第二天我坐在床上完全清醒,想出了我遗漏之点,生气自己为什么以前会看不出。而且就你所知,别人也没注意到。
我冲过澡洗了头发,对自己的怪相感到好笑。头发不短也不长,毫无曲线直直地下垂。我发了百来次誓,一定要花几块钱去美容院做个发型出来。
我望着史奴比手表,朱何白这时还没到办公室,我还无法找到他证实昨夜睡梦中的大发现。我出去买了个牛油面包和纽约时报,回家冲了杯速溶咖啡。
我一直看着厨房的钟,九点半我打电话去葛氏公司,希望朱何白没有出差。他在,听到是我显得很高兴。我们闻聊了十分钟,我听他说最近葛氏公司的许多消息,包括一个谣言说杜莉萨最近去整容院考虑隆臀。
然后我转入正题,告诉他我找他的理由。
“何白,”我说,“我有事需要你帮助。”
“好,”他立刻说,“你说吧。”
“海氏藏币运走那天,我回公司来接货。我站在金库边签了十三张的收据。然后你端咖啡下来,记得吗?我要你见识德玛丽新,于是打开十三号盒子拿出展示箱。那时我们发现德玛丽新不见了。一切都对吧,何白?”
“全对,”他说,他知道我在说正经话,也收起他的玩笑态度,“事情经过正是如此,我可以发誓。”
“好。我把展示箱递给你的时候,你记得它是封好的。”
“当然。四边有胶带封着,也划过玻璃盖上,在前面交接的地方有圑封蜡,蜡上有个印记。你说那是海奇保的戒指印的。”
“没错吧,何白?你看见封蜡和印记?”
“绝对。”
“谢谢你,亲爱的,”我说,“我也看见的。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而已。”
沉默。然后……
“你就是要和我讲这些话,阿进?”他失望地说。
“暂时如此,等我再查一查。”
“你有点眉目,对不对?”
“我这么想。我想我有重要的发现。过后再谈,亲爱的,多谢帮忙。”
他还没来得及问话,我就把电话挂上了。我坐着轻啜咖啡,再思考我的发现。
我拿给何白看的十三号箱正如何白所说的,封蜡上的海奇保印记和其他十二箱没有两样。我可以在法庭上指证这点。
以男性的逻辑推断——表示:
一、海奇保用戒指封印另一口空箱。
二、有人偷了或“借”了戒指封印空箱。
三、戒指有个复制品,用它来封印空箱。
乔其安居然无见于此!马约翰也一样!我高兴地大声笑起来。大侦探们!我又知道不能立刻告诉他们。时机不到。我采取主动。
更好的是,我现在有理由——我的理由——去找万奥森。我要去查明印记的事。我想了许久该如何处理。我不想骗任何人,我也不想多话泄密。
我先找马约翰的名片。我打电话,可是一个带英国口音的秘书说他出去,如果我留下电话,“墨”先生会尽快打电话给我。两分钟后他打电话来了,那么他一定在——对不对?
“阿进,”他说,“早。对不起,昨夜打断你们的谈天。”
“没关系。”我说,“约翰,我决定去约见万奥森。”
“好,”他说,“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我想告诉他,德玛丽新的遗失使我日夜难安——我至感狍歉,并且请他替我向海先生致意。怎么样?”
“他根本不会相信”马约翰立刻说,“他会以为你是上钩的虫,所以想见他,那像伙自以为了不起。可以,就这么说。”
“好,你要我向他打听什么?我不喜欢这件事。”
“我明白,阿进,要不是你能对付他,我就不会那么建议了。如果他进攻太烈,干脆叫他滚蛋。我想知道两件事:海家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失窃过,比如银器、现金、艺术品——容易拿出去的小东西。我想起娜蒂,她就会拿那些小东西。二:明洛达和海凡妮之间可有因缘?我看出他们两个人似乎相当亲热。如果有人知道,一定是万奥森,他这种人自认为别人都和他一样腐化,而且引以为乐。”
“好,约翰,”我说,“我去查个明白。不能保证。”
“我懂。我告诉你,我很感谢你为我出力。我过后打电话来好吗,阿进?”
“不,”我说,“我打给你——如果我见得到万奥森。”
无论如何,我打电话给万奥森,装出难过而抱歉的口气。我儒怯地问他可不可以向海奇保先生传达我对失币的歉意。
“当然,娃娃,”万奥森说,而且他的笑声在我听来含有邪恶意味。“我会告诉老人。嗨,我们见个面如何?”
我祖母说得一点不错——客廊的四脚蛇。
“怎么见面?”我问。
“我看看我的日程表。啊,是的,今天在四季有个生意上的午餐。无聊的事——税赋的事。我可以把他们早早支走,三点钟在四季酒吧见面,我们暍个一两杯谈谈我们的生活情形,如何?”
“不坏,”我轻声说,“好,我会去。你会告诉海先生我十分抱歉吗?”
“相信我,宝贝。”他说完挂上电话。
在短短几句话中我听到“娃娃”和“宝贝”,那么离“甜心”和“乖乖”还会很远吗?
现在应该说说我公寓的地形,因为和以后数周中发生的事息息相关。
它是个地下室公寓(也是一楼),由人行道(经过塑料垃圾桶)下三级台阶进入小小的玄关。一道楼梯通向上面五层楼。我的小房间在走廊终端。
这里号称是“花园洋房”,哈哈!它有个后门通向一片小小荒废空地,只有一株椿树。我曾经也想在这可悲的荒地上种些花草,可是算了吧!
进入我房间先是小小短厅,只容纳得下一张桌子和两张小椅。右边是卧室。前方是起居室:我承认它够大,不过天花板低得让我怕碰到头顶。小小洗手间在左边,右边是小厨房和一扇通向“花园”的上闩小门。
我不是在怨天尤人,因为租金合理,所以我还算运气。在老家我们有三楼五房三浴室的房子,厨房和我的公寓一样大。还有两车的车房。前面草评,后院也很大。我努力不去想它。
离和万奥森的约会还有三四个小时,我想用这段时间清洗一番。家事和女红一样机槭,既无酬报又无创造性,因为你必须再一再二再三的做,永无止境。
我脱下衣服剩下三点内衣裤,用浴帽包上头发开始工作。整理,洗刷,吸尘,掸灰。多无聊!还有比这些事更沈闷的事?听说有些女人喜欢做家事,唯一的好处是它不需要脑筋;你可以用奴工来抹杀思想与幻梦。
我在这三小时内没有再为德玛丽新的失纵多所伤神,我却在比较乔其安和马约翰的个性与外表。我承认自己甚至于想入非非,大声地比较“乔梅露”和“马梅露”。
可以谅解的是我还没结婚,年纪已快近三十,开始想再过五年十年会是个什么样子。没有男人,和大椿树作长伴?所以我幻想着所有疯狂的场景。
我觉得乔其安是个高尙的人,可靠而稳重。我可以信赖他,如果我有所需要,他会给予援手。可是他的工作!他说工作第一,也是他离异的理由。任何女人也无法面对工作的竞争!
约翰是个跳踢踏舞的,轻巧而灵活。妻子可以把他钉在床上使他不在到处游荡。这家伙是个不自觉的罗密欧,我明白。可是他是如此漂亮,全身焕发着性感。你不能指责;他天生便是这样。
我在呆呆思索中打扫完房间。我一生中白日梦想一个男人已是大事,想两个人则是天赐福运。我没有计入万奥森,他是个大祸害。
我再冲个淋浴后准备去见万奥森。我无需说,一个像我这么高的女人,衣着也是麻烦。朱何白曾给我最佳忠告;简单朴素,不要争奇斗艳。避免花边皱折,蝴蝶结和绢带,小女孩的滑稽打扮。用胸衣暗示身材,但是不能暴露。如果你没有高耸的乳房(我可以说没有),就显示你的背部。我自知有坚壮发达的良好背部。有时我希望能前后交换一下。
我穿了宽松的黑绸衣裳去见万奥森,前面开得比较高,背后开得比较低,可以看到胸罩带子的部份——事实上我不戴胸罩。黑花边吊袜,胸上佩个木珠项链。
大概这身打扮相当不错,因为我进入四季酒吧时(故意晚了十五分钟),万奥森几乎由高凳上跌下来。他过来迎接我。
“嗨,嗨,”他舔唇微笑地说:“你的样子真令人销魂——如果没有别人在,我真会昏倒。”
他倾身吻我的脸,我不知道这句话他说了有多少次。
不久我就知道他已经有酒意了;眼光涣散,讲话口吃,站立摇摆不稳。不知是什么样的生意午餐。
他正在喝一大杯酒;褐色液体加冰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看上去相当属害。如果要打听什么,最好是快点,以免过一会不省人事。
“你要什么,甜心?”他把粗手放在我膝盖上。“我是双份白兰地加冰,要一杯吗?”
“请给我一杯白葡萄酒。”
他对侍者弹手指。我讨厌男人这种手势。
我的酒来后,他坚持要和我碰杯。“敬我们,”他吶吶地说:“我觉得这是一次美丽友谊的开始。”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烂泥男人。
“万先生——”我说,可是他把手指放在我唇上打断我。我真想立刻跑出去注射一针盘尼西林。
“奥森,乖乖,”他说:“叫我奥森。最好叫我马儿,我的好朋友都这样叫我。”
“为什么叫马儿?”
他吃吃地笑道:“那是个长长的脏故事。我愿意告诉你,可是我——对你还不了解。”
我望着他,除了鹰钩鼻子,还不算个难看的男人。他面修得很干浄——我对男人常注意这一点——皮肉相当粗。他的衣服很高级。如果他能少开口,还不失为吸引人的男子。
“奥森,”我说:“德玛丽新失窃令我十分不安,我希望早日破案。如果没抓到坏人,我不能回去上班,所以我对破案特别关心。刑警和侦探认为是家贼。我想问你:以前有没有别的窃案?例如说银器、杯盘、现金、珠宝等等的东西?”
他看了我一下,眨眨眼有如在用力思索。“没——”他最后说:“最近想不起有这种事。五年前一个临时女佣人由舅妈皮包拿了五十块钱,就我所知,以后没这种事。”
我奇诧地摇摇头。“一个很不平常的家庭。”
“不平常?”他说。在我膝上的手又向上移动。“一家怪人。我们有亲戚关系,但我不是在怪的一边,谢上帝。再喝一杯吗?”
“不,谢谢你。请说下去。”
他又弹弹手指,侍者来时,他指指空杯。他十分小心地望着酒保倒上白兰地。他举杯喝了一口。
“哦,我想海家人没那么坏,”我说:“当然,有些人没见过。例如凡妮。”
“烂货,”他恨恨地说:“她不是我喜欢的人类。”
“我听说过她一些疯狂的故事。”
“全可以相信,甜心。你知道她有刺花吗?”
“你开玩笑?”
他举起手。“童子军信条;诚实不欺。我没亲眼见过,可是来自非常可靠的来源。你可以称之为消息灵通人士。我不想告诉你在什么地方;你不会相信。斓货。她以为性是她发明的而可以拥有专利。她令我心寒。”
我想,他的话表示他和海凡妮曾经有过来往,然后被她拒绝。
“是,”我想着说:“听说她欲望很强。”
“不管什么都好,男人,女人,门柄,公狗,”他粗鲁地笑一声。“她甚至于引诱明洛达,后来老头出来阻止。钱控制在他手,她才不去招惹他。”
现在我已经完成马约翰交代我的任务了,脱身的时间到了,不然万马儿会摔下凳来。
我已经等了很久。他忽然起立,摇摇摆摆一口把新倒的酒喝完。
“走吧。”他浓浊地说。
“走?”我无邪地问,“去那里?”
“我家,”他阴沉地笑笑,“我们听些辛纳屈的音乐带,再顺乎自然下去。”
“你不回去上班?”
“上班要看我高不高兴,”他说:“我高兴怎么玩便怎么玩。”
阿进,我对自己说,麻烦来了。
我无需说明下一小时中是何等气人。先是让他去四季酒吧付账——他用信用卡,请我自然是开公账。扶着他下楼到街上。他身上的香水熏人难忍。
到了外面许久许久才叫到计程军,这当中马儿靠着西格兰大楼哼着“与我同行”,过路人都奇诧地望着他。进了出租车,他拒绝对司机和我说他居住何处。我终于由他胸袋中拿出皮夹,他吃吃地笑着想拥抱我。我由皮夹中找出一张“性爱俱乐部”的卡片,上面有他的地址。
我叫司机去东八十五街,他说:“你真想去,小姐?我可以把他送去警察局。”
皮夹里现款不够,我只好补足车资。我不快地把他拖下车,请他站好走上去。我心中想把他扔在这里,让他瘫在街上睡一晩上,可是我想查问海奇保戒指的事。
这是六层楼的灰石公寓,他住在三楼。一边要帮他找出钥匙,一边要推开他的纠纒拥抱。
我终于找到钥匙,开了前门,拉拉扯扯走进门。谢上帝,里面有电梯,我把他支靠在壁上向上升。在他门口又奋斗了半天才进房门,而且他仍然没有昏倒。
“我去看——”他笑着冲进我希望是洗手间的房间。但愿这白痴不会把午餐和酒一股脑吐出来,然后清醒地回来找我。
我望着四周,这里的布置如同出自花花公子。不锈钢玻璃面桌子,金色大皮椅,白色墙壁上有几张美国现代印象画冢马瑟威的复制品,地毯,足能熔断多条保险丝的电气设备,一个酒吧和水池。我没去窥望卧室,如果天花板上全是镜子,我绝不会惊讶。
令我吃惊的是公寓与设备的价值。如果万奥森当秘书不是领有巨薪,便是自有财产,或是兼有大收入的副业。
当我问海娜蒂,是否凡妮与万奥森有关系时,她说她怀疑,“他没钱,凡妮不会感兴趣。”娜蒂是这么说的。
马约翰猜得对;这个人有点邪门。
他摇摇摆摆走出卧室,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换了件红绒便装,黑缎腰带,喉上有条丝领巾,胸袋上插条手帕。我猜这是他吸引女人的制服,可是他的态度与笑容,却活像个小丑。
“现在……”他说:“该做的事先做……”
他似乎随时会倒下来,走过来时居然没有碰到任何家具。他倒了杯白兰地,又倒杯白酒给我。
他瘫痪在沙发上,像两片大红唇,他拍拍身边的椅垫。“坐这里,宝贝。”他说。
我轻尝一口白葡萄酒,站在安全距离之处。坐那张沙发是可怕的经验,怕被红唇一口呑下去。
“音乐?”他说:“辛纳屈的音乐带。”
“等一会,”我说:“何不先谈一谈?”
“谈什么?”他呆呆地望着我。
他一身金光闪烁。金袖扣,金手表,另一手是金名牌。中指有个大金戒指,上面坐着颗大钻石。我的话题在此。
“你的戒指真美。”我说。
他低头望望。“两克拉,”他点点头,“洁白无瑕。”
“你很不错,”我轻笑道,“海先生只不过有那么个小印章戒指。”
“哦,他根本不戴它。一个废物。大概是他结婚时舅妈送给他的。他只是放在身边。”
“放在身边?”我说:“那里?如果他那么多情,他应当不离手,或是把它锁起来。”
“不!”万奥森说:“它不在图书室桌上就是在卧室珠宝盒里。他没那么多情。”
这句话正是我不想听的,家里任何人都能轻易地取到戒指。
“听着,”马儿说:“你没喝酒,你一杯还是满满的。来,好好开心地聚一聚。”
“当然好啊,”我说:“我先参观你漂亮的公寓。”
我起身跟着踉跄的他,把大满杯酒倒进盆景里。这可怜的东西活不了一两天,也可能长得加倍大。
“美丽的公寓,”我说:“了不起。”
“你喜欢吗?”他含糊地说:“暂时搬进来——好吗?”
“噢,马儿,”我说:“你让女孩子吃不消!”
我看他对这句话有何等反应,他慢慢慢慢地向旁边歪倒,一身无力。我连忙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杯子。
一会儿后他昏了过去,眼睛闭上,鼻息沉重。我把他扶躺在沙发上使他尽量舒服。
“好,”我大声说:“睡吧。”他一动不动。
我叫出租车回家,钱只够付车资,没有小费。
“对不起,”我说:“我只有这么多。”
“没关系,小姐,”他说:“亲个嘴就扯平了。”
“下次再找你。”我说了连忙下车跑进门反手把它锁上。
我坐在椅子上回想前几小时的事。我奇怪自己对万奥森相当和善。也许是同情心,可怜的怪人,想成为不可能做到的人物。怜悯无法阻止我不想到他的财富,他的钱从那里来的?
这正是几小时后马约翰同样问的话。我把下午经过情形告诉他,只漏了海奇保的戒指,那是我的私房货。我把一切告诉约翰,包括他的酒醉。
马约翰不理会这些,“这家伙那来的那么多财产?”他说:“做秘书赚不了。我不信他的老舅会给他很多。我要查查看。”
“你能告诉我你的发现吗?”我问他。
“当然,阿进,”他说:“我们是合伙人。凡妮与奥森之间有什么吗?”
“没有罗曼史,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他一直骂她烂货,我看是真心话。”
“越来越奇怪。”约翰说:“还有,我们把百叶窗全关上,表示我们愿意交易。但是没有听见他的消息。还没有。嗨,阿进,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不,”我说:“谢谢,不行。”
“那么下次。晚安,我会和你联络。”
一分钟后,我奇怪为什么拒绝他。我打扮好了,没地方可去,他又是个漂亮潇洒的男人。考虑我的存款,能免费吃顿晚饭也好。
我想我的迅速决定,和下午万奥森的约会有关系。我今天受够了男人的气。一个酒鬼令我讨厌所有的男人。
我脱下衣服和项錬,黑花边吊袜,穿上法兰绒睡袍。我有罐康培尔鸡汤和一块香肠三明治,可以果腹一餐。
过个百无聊赖的孤寂夜晚。我有时真不能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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