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勒把手伸进衣袋里摆弄着车钥匙,靠在迈锐宝车上等他们走过来。
迪奇和他的朋友在离他几步远的人行道上站住了。
“找我做什么?”普勒问道。
迪奇说:“我不是被勒令退伍的,更没有被开除军籍。”
“那就好。不过你要是撒谎,我在五分钟之内就能查出来。只要按几个键子,陆军档案中心就会给我做出回复。那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和部队说了声见,告别了。”
“为什么?”
迪奇瞅了瞅他的朋友。那人一直在盯着普勒。
“这是我的私事。而且不是由于发生了什么坏事情。”
他的朋友补充道:“而且这事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找我干什么?”普勒重复问道。
“我听说埃里克·特里维尔被杀了。”
“你认识他吗?”
“是的。”
普勒看看他胳膊上的文身,便指着袖套问:“在哪儿弄的这种文身?”
“镇里就有。”
“特里维尔也戴着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不能说一模一样,有点区别。不过我是照着他的样子定制的。”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
“这不算是真正的回答。”
大块头跨到了前面。他比普勒高出两三厘米,体重多出二十多公斤,很像个全美大学橄榄球联盟甲级赛的防守绊锋,就是那种与一流的职业选手相比还有差距,然而足够在大学四年期间获得全额奖学金的运动员。
“这就是他的回答。”另外那个家伙说。
普勒将目光转向他。
“你是?”
“弗兰克。”
“好吧,弗兰克。我认为这是迪奇和我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啊哈,也许你需要重新认为了。”
“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改变我的看法。”
普勒看到弗兰克从衣袋里掏出手,攥成了拳头。而且,尽管弗兰克试图遮掩,普勒还是看清了拳头里攥的东西。
“我这里可以提供两个相当充分的理由。”弗兰克说着,晃起了两只粗大的拳头。
“不,不是的,弗兰克,你的理由实在算不得什么。”普勒一边淡然地回答,一边从车旁直起了身,也把双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不过普勒的手上没攥任何东西,他用不着。
“我知道你带着枪,我在餐馆里看见了。”弗兰克说。
“我不会用它的。”
弗兰克说:“我的体重超过你将近二十公斤。”
“肯定是多于二十公斤。”
“是啊。那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迪奇在一旁紧张兮兮地说:“嘿,伙计们,别这样。”他伸出一只胳膊拦着自己的朋友,“弗兰克,伙计,别这样。我们用不着这样。”
普勒说:“你的朋友说得对,弗兰克。我不想伤害你。可是从你的样子我看得出你想干什么,如果你真敢动一动,你就得挨揍了。唯一的问题是,我该揍你多狠。”
弗兰克嗤之以鼻,露出自负的微笑。
“你以为就因为你是个当兵的,所以你能打败任何人?”
“我不这样想,但是我知道我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弗兰克的右拳猛挥了过来。然而普勒却已做出了回击。普勒的额头有力地砸在了对方的脸部正中央。他的头骨比对方鼻骨要坚硬得多。几乎一百三十公斤的弗兰克对此毫无防备,脸上瞬间满是鲜血,踉跄着朝后退去。普勒把他的左臂向后扳转到近乎骨折的程度,又照他的左腿后面蹬了一脚,把大块头直挺挺地撂在了人行道上。普勒随着倒地的弗兰克蹲了下来,空着的一只手护住了弗兰克的脑袋。不然,这家伙的头盖骨一定会撞在地上碎裂。
普勒从弗兰克的拳头上掰下他的武器扔在了一旁。它是用几枚硬币串成的指节环。普勒站起了身。弗兰克一手捂着被打断的鼻子,一手用指关节擦拭被鲜血糊住的眼睛。他企图爬起来,普勒在他的胸口踩上了一只脚,又把他钉回路面上。
“给我老实待着别动。”普勒又对迪奇说,“去餐馆里拿一袋冰块来,快点。”见迪奇不知所措的样子,普勒使劲推了他一把。
“快点,迪奇,要不然我就把你从窗户扔进餐馆里,也好加快点进度。”
迪奇急忙跑进去了。
“你不该这么干,你这个浑蛋。”弗兰克捂着血淋淋的鼻子说。
“那你就不该先向我挥拳头。还戴着这么一串二角五的硬币。”
“我猜我的鼻子被你打断了。”
“你的鼻子确实骨折了。不过它以前就断过。它有点向左歪,中间还鼓了个包,大概是在橄榄球比赛上戴着面罩被人家撞的。我估计你那时候找的正骨医生不怎么样,而且你的鼻中隔可能也是弯的。这回行了,请他们给你一起矫正过来。”
迪奇拿着一块小手巾包着的冰块跑了回来。普勒抬头时发现,餐馆里所有的人都站在玻璃窗后面观看这一幕。
迪奇把冰块递给普勒。
“我不需要这玩意,迪奇,是你的哥们儿用得着。”
弗兰克接过冰块捂在鼻子上。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普勒回过头,看到萨姆·科尔穿着齐整的警服,开着警车过来了,车窗已经摇了下来。她停在道牙边迈出了车。普勒注意到她的制服皮带没有发出吱吱的响声。
科尔低头看看弗兰克,又看看丢在地上的一串硬币。她望望迪奇,接着看普勒。
“你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是他对你动手,还是你先打了他?”
普勒看看迪奇,又看了看弗兰克。见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普勒说道:“他滑倒了,摔坏了鼻子。他的朋友给他取来了一些冰块。”
科尔扬起眉毛,盯住了迪奇。迪奇咕哝道:“是这么回事。”
她又低头盯住弗兰克。
“你要讲的也是同样版本的故事?”
弗兰克用一只胳膊肘撑起身子。
“是的,女士。”
“那么这串指节环是怎么回事?从衣兜里掉出来的?”
“从衬衫口袋里掉出来的。”普勒说,“他一摔倒就撒出来了。我听他说要去洗衣房,二角五的硬币可能是为洗衣机准备的。”
科尔伸出手把弗兰克拉了起来。
“你最好快去看看医生。”
“是的,女士。”
他们两人慢慢地走开了。
“做好准备了吧?出发吗?”普勒问。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的是听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那个家伙并不是滑倒的。他那副样子就像是被卡车撞了似的。而且他向你抡拳头时,肯定把那串硬币套在了手上。”
“都是你单方面做出的推测和猜想。”
“噢,这就是确凿的证据。”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普勒的前额,“你这里有血迹。我没发现你带伤,所以很可能是他流的血。这意味着他冲你抡起拳头,而你却用脑袋撞了他。我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误会。”普勒用袖子擦去了血迹。
“哪方面的?”
“有关各自的私人空间。”
“你这一套可真够烦人的。”
“这并不重要,科尔。一个小镇子,见到外来的人有点欺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事情变得比这更复杂,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她对此并不信服,不过没再说什么。
“我记得我们说好了是在现场碰面的。”
“我起来得挺早。估计你会在这里。”科尔答道。
“我和你的头儿聊了一会儿。”
“林德曼司法官?”
“他也来这家餐馆了。我给他提供了可以帮他对付媒体的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谢谢。”
“他对你的评价很高。”
“我对他也一样。是他给我提供了机会。”
“你说你来这儿之前在州警察局干过。”
“那就是他的主意。他说如果有干过州警的履历,就没人能阻挡我在德雷克佩戴警徽了。”
“这么说他没有人事方面的决定权。”
“决定权在县行政委员会。那些委员都是男人,都还生活在十九世纪。在他们眼里,女人在生活中的角色不是生育孩子就是在厨房做饭。”
“我还和那个邮差谈了谈。”
“邮差?你是说霍华德·里德?”
“是他。他来吃早饭。他说他送的邮件留在了那间房子里。准确点说,是他在惊慌之中把它扔在那儿了。他说那是一份通过霍尔沃森夫妇转交的邮件,很可能真正的收件人是雷诺兹。你把它收起来了吗?”
科尔现出困惑。
“没发现有什么邮件啊。”
普勒紧紧地盯着她。
“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邮差要走进那幢房子吗?”
“他对我说他需要那家人给他签个字。我以为……”她的声音拖长了,脸颊也红了起来,“我真该死。我不应该自己想当然地以为什么。”
“你说屋里并没发现什么邮件。里德却很肯定地说他把它丢在了那里。”
“也许那些杀手夜里回到现场就是为了拿走它。”
“有可能。可是你的手下在案发当天下午一直待在现场,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这个东西呢?”
科尔说:“让我们找出答案。普勒,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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