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长沙会战时,王耀武曾组织参谋团学习第十军守卫长沙的经验,时隔两年,以防御见长的五十七师也担当了城市守卫者的角色。
历来驻防常德的部队都是各搞一套,推翻原来的,再重新构筑新的工事,而且他们喜欢把防御地域拉得很远。这在防守专家看来都是愚蠢的做法:另起炉灶,在劳民伤灾的同时,阵地也不一定就比原来更坚固耐用;防守阵地过广,只会摊薄防守兵力,增加被敌攻击的空隙。
余程万化繁为简,他将所属三个团的主力集中起来,分别拨至三面——常德防御为背水作战,城南有沅江为天险,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防守压力,只须在东、西、北重点设防即可。
防御阵地主要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为外围城郊据点,第二层为城垣核心阵地,第三层为城内从东到西的街道。按照第十军守长沙的经验,还在各据点构筑出许多钢筋水泥碉堡。
自11月18日拂晓起,日军开始向常德城郊迫近。五十七师工兵营事先在城郊道路上埋设了大量地雷,使得日军在行军过程中就接连出现伤亡,也相应减缓了其前进速度。
战斗打响之前,余程万亲自到外围阵地视察。当来到位于西北郊沼泥湖阵地时,他对一七〇团连长上官英说:“沼泥湖阵地的坚守,对常德保卫战至关重要,希望你连务必死守,要有勇猛杀敌的精神和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
上官英听后慷慨作答:“请师长放心,以后战况不论如何残酷,只要一息尚存,我全连官兵一定与敌人血战到底。”
在常德外围,三个团基本都是以这样一连乃至一排的方式守卫阵地,而他们所面对的却往往是一个大队或加强大队的敌人。战斗中守军唯一的办法,就是千方百计地节省兵力和提高作战效率。
当日军试图破坏铁丝网、鹿寨等障碍物时,官兵们一般并不急于进行射击,要等大部分日本兵穿过缺口以后,才以侧射和斜射火力予以交叉急袭,同时射击时坚守“三不打”准则,即看不见不打、瞄不准不打、打不死不打。除此之外,防御战中的各种战术和战斗要诀也都被一一搬出来,反复加以运用,包括逆袭战、夜袭战、肉搏战、手榴弹战等,应有尽有。事后传闻,当战事紧急时,到一线送饭的炊事兵甚至曾用绳索将手榴弹系在扁担上,用扁担甩手榴弹,居然也能甩出数十米炸伤敌人。
仅在泥沼湖一线,日军就集结一个加强大队,连续发动了九次攻击,但均被密集的火力网所压制,无法前进一步。在外围的其余方向,进攻也同样很难取得进展,日军不由得一个劲惊叹:“守军抵抗十分顽强。”
三部曲搞不定,又想到了放毒气。从拂晓到黄昏,日机轮流轰炸并投下催泪型毒气弹。以七十四军如今的规模,不可能将防毒面具配备齐全,有的部队连军官都没有,士兵更不用说了。虽然可以用湿毛巾遮住口鼻,但许多人仍出现了流眼泪、咳嗽乃至呼吸不畅的现象。余程万于是下令收集全城木炭,以山草点燃,用火将毒气冲入空中。这叫以火攻毒法,早在第一次长沙会战后即有友军发现并采用,以后逐步在全军得到了推广。
随着时间的延续,集结在常德外围的日军越来越多,攻势越来越猛。守军的防御工事经常被炸毁,战前官兵们准备了一些用于加厚覆盖的木头,此时就趁天黑拿出来全力进行抢修,修好后再战。
日军飞机大炮的轰炸使得后勤方面出现严重困难,茶饭渐渐变得有上顿没下顿。士兵们只能以身上所带的炒米充饥,饿了就先胡乱抓一把塞嘴里。
喝水也成了大问题。附近本有澄清水塘,但因炮弹、炸弹不停地往水塘里落,加上漂浮的死尸,清水已经成了臭水。这种情况下,必须舀出臭水沉淀一会,把下面的杂物倒掉之后,才能再将上面的水喝掉。
各作战单位与上级联系,依赖的主要是电话线。战斗中,好多电话线都被炸断了,起初部队还组织轻伤员抢修,到后来伤员都上去打仗了,没人修,于是班、排、连阵地都由此转变成了各自为战的一座座“孤岛”。
死伤者还在不断增加。坚守泥沼湖的上官连共有百余名官兵,如今包括连长上官英在内,只剩下了七个人,有的营已不足百人,编一个连都不够。
五十七师不得不对外围部队重新进行编组。余程万冒着炮火,再次到外围阵地进行视察,他告诉众人:“现在军长率领五十一师、五十八师及一百军已进抵常德近郊,与敌军鏖战。我们胜利会师有望,要再坚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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