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地下室在几小时内从无菌无垢的停尸间变成了屠宰场。如果琳达必须画出眼前这片沾满鲜血和痛楚的混乱场景,她会把它命名为“疯狂工作室”。然而她怀疑自己是否能画出所有细节。巨细无遗的暴力情节对她而言一直是个障碍。
手电筒搁在水槽旁,斜对着天花板,光线从墙壁反射回来,让琳达的视线模糊而片断,但是她看得到的东西却让她极为反胃:解剖台上两具腐烂的尸体、半开的冷冻柜、门口前翻倒的器材柜,旁边的床垫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脖子上插着一把刀……还有混杂在里头的我。
虽然琳达和赫兹斐最后的通话已经是四十五分钟前的事了,她还是一直抓着手机。她不知道那个翻倒的柜子是否挡得住凶手,准确地说,她很怀疑。她只希望想要伤害她的人暂时对停尸间里的受害者失去兴趣,还有赫兹斐快点找到结束所有恐惧的方法。
真是他妈的倒霉!别人在抱怨找错男人时,她们说的是数不清的约会和出轨。而我呢?
她检查一下凑合着盖在艾德身上的床单。想到不久之后她可能需要用另一条被单盖在他脸上时,她就心如刀割。
在她经历的所有负面情绪里,最让她难受的就是无助感。如果只是为了逃命,她会立刻跑出医院,然后到班德鲁旅馆求救。但是她不能丢下艾德不管,也不能冒这个风险。就算她毫发未伤地离开医院,她也不能做什么。在这个岛上,居民大都已经撤离了,不会有资深外科医生可以拔出艾德脖子上的解剖刀,更不用说麻醉师了。
反过来说,我也不能在这里看着他死。
她拿着手电筒,照向躺着女法官的解剖台。她吃惊地用手捂住嘴巴:尸体居然被移动过。
天啊,她被动过!
她上一次鼓起勇气看那个女法官时,看到的是裸露的臀部。有人趁她躲进冷冻柜的时候,再次把裙子往下拉。
琳达转向艾德,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到艾德的头搁在床垫上。她怀疑艾德在惊吓的情况下动了尸体。无论如何,他确实走到电话旁。
电话……
她看着手中的话筒,决定把它放回艾瑞克尸体上方的工具袋,好空出双手。
现在医院里里外外都笼罩着死亡的寂静。自从电力中断……或关掉以后,抽风机就不再发出噪音,地下室的空气也因此受到影响。琳达完全不想去想象。她走到第二张解剖台,在手术服上擦拭着满是汗水的双手,然后深呼吸。
好吧,下一局。
琳达缓缓撩起粗糙的亚麻裙,跨过女法官乳白色的大腿。基于某个原因,她觉得这个行为比剪开艾瑞克的内裤还要恶心猥亵,也许是因为被害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老女人。人们应该要帮这个老女人提东西到住处,或扶她过马路,而不是裸露她的下半身。
每裸露一厘米,琳达的厌恶感就增加一分。
“到底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她问自己,并且从她内心的声音得到答案。
“因为你要结束这场寻宝游戏。”
“我必须为此让死者不得安息?”
“你要为教授找到下一个线索,帮他找到凶手,救回他的女儿。”
“或者带他走向死亡……”
“但是你至少可以警告那些人。”
如果她现在通知市长,她就能够脱身,但是那样一来,肯定会引起留在赫格兰岛上的居民的恐慌,因为暴风雪,这个岛已经成为孤岛,现在的居民也受到连环杀人犯的威胁。
“赫兹斐说过,这是针对他个人的报复计划,以及所有和以前的事件有关的人。”
“那为什么艾德会成为受害者?”
“因为他涉入了,就跟我一样。如果我在赫兹斐找到凶手和女儿以前警告人们,我是害了他们,而不是救他们。”
琳达耸耸肩,叹口气颓然放下肩膀。她可以无止尽地自言自语,她的思绪总是绕着同一点:待在这里会危害自己的生命,逃走则会使赫兹斐的女儿陷入危险。如果要救艾德并且保护其他居民,就必须向外求救,而赫兹斐答应两小时内救援就会抵达。
好吧,教授。两个小时,也就是你预估的时间。我就再帮你两小时,但是到时候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琳达把手表斜放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看一看时间。她暗自窃喜天花板的灯不亮了,可以不用再看解剖台上的可怕景象。她现在只能猜测。
苍白的皮肤、尸斑、沾满血的大腿内侧、有塑料外皮的木棍……她把裙子撩到臀部。木棍露出肛门外大约十五厘米。琳达抓到木棍时,感觉很粗糙,这时候才发现她忘记戴上手套。
随便啦。
木屑扎入自己的手,这是她现在最不在乎的事。第一次尝试拔出木棍时,琳达百般不愿意,也很迟疑。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下摇动木棍,想把它从僵硬的括约肌里拔出来。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要把所剩无几的沐浴乳从瓶子里挤出来一样。
琳达停了一会儿,缓和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一鼓作气地拔出凶器。
她看着削尖的尾端,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有点像巨人的铅笔。多么凶残的杀人方法。
琳达摇摇头,用手术服擦掉木棍上的分泌物。
接下来,她用手电筒直接照着木棍,念出上面断断续续的刀痕所留下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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