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会议结束,张勋设宴招待督军团,但由于对督军团是否能接受他的复辟主张仍心中无底,所以仍未亲自参加宴会,而由他的义子、定武军(因张勋曾被袁世凯封为“定武上将军”,所以他的“辫子军”也称定武军)总司令官张文生代为主持。
张文生因为劝酒、闹酒,喝得多了一点,便昏睡在大客厅角落里的一个沙发上。过了不大一会儿,他的酒醒了,只听有人在低声谈论,睁眼一看,原来是徐树铮在和倪嗣冲等人商量着什么。怕对方发觉,张文生赶紧又闭上眼睛,装作酒醉未醒的样子。
这时谈话已接近尾声,只听有人(系徐树铮)这样说:“他是复辟的脑子,别的他听不入耳。咱们就赞成他复辟,等他复辟时咱再想别的法子。”
徐树铮的话立刻得到响应:“走!咱去找他当面谈谈。”
再往下听,就听不太清楚了,一干人一边小声说着一边走出了大厅。
张文生沉不住气了,恨不得把偷听到的话赶紧全都告诉张勋。可是当他跑到张勋的房间里时,却发现徐树铮等人已经围着张勋开起了会,而且大家正谈得起劲,他根本就插不上嘴,更无法单独告密。
见到张勋时,徐树铮用以打动他的第一句话是:“芝老(段祺瑞)只求达到驱黎元洪的目的,一切手段在所不计。”
张勋知道徐树铮是段祺瑞幕中第一红人,徐树铮这么一说,他就认为段祺瑞不会反对复辟了。
倪嗣冲等人听从徐树铮的连环计,也都随声附和,说自己赞成复辟。
张勋喜出望外:“既然大家无异议,那就再好不过了。”怕众人反悔,他又连忙提议道:“不过这件事可不是说说而已,同意了就要做到底,必须坚定不移。”
口说无凭,立据为证。张勋当即让副官到后宅去找块黄缎子来签名。副官没找到,可巧张勋的二太太有一块黄缎子,原来准备盖上大印给少爷压邪祟用,于是便临时拿到了前面。
在场的人黄缎子上一一签字,万绳栻还在上面写了个缘起。签字完毕,张勋把黄缎子交给万绳栻负责保管,接着便和众人讨论起实行复辟的策略问题。
徐州会议结束后,倪嗣冲率先在蚌埠发出通电,宣布独立,其通电电稿即出自徐树铮手笔。接着其他各省督军也纷纷响应倪嗣冲的通电,宣布本省独立。
各独立省份的主要目标是对准国会,他们一面派代表到天津,设立各省军务总参谋处,一面在津浦铁路沿线扣留火车,往天津运兵,以期造成即将发动武装政变的紧张局势。
黎元洪在罢免段祺瑞之前,处境艰难的是段祺瑞,他处于主动和有利地位,但罢免段之后,他反而尝到了被火炉炙烤的滋味。
除督军团外部施压外,北京政坛内部也已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不仅政府几乎无人负责,就连国会也因拥段的研究系议员出走而处于残缺不全的状态。
为稳定政局、笼络北洋系军心,黎元洪又打算起用徐世昌或王士珍为总理,但徐、王均坚辞不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得退而求其次,任命李经羲为国务总理兼财政总长。
李经羲是前清遗老,其声望和能力与总理的职务并不相称,外界都认为他的上位是个大冷门。黎元洪及其幕僚之所以推重此人,是因为李经羲是李鸿章的侄子,安徽合肥人,而且多少也曾是个北洋官僚,他们就想用“以合肥人制合肥人,以北洋派制北洋派”的办法来稳定政局。
可是眼见政局动荡,李经羲也不敢来京就职。黎元洪焦头烂额,被迫向独立各省发出“告哀电”,声明他是为段祺瑞着想,才“暂予免官,俾其养望”,而免段令的副署也有先例可循,不可径指为违法。
督军团对“告哀电”的态度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倪嗣冲在天津谒见段祺瑞时道:“黎宋卿(黎元洪)曾对我说,不经国会通过,径行对德宣战不合法。什么他妈的法!总理是责任内阁的领袖,总理说的话就是法律。他不经内阁副署,就免去总理的职务,是合法的吗?”
说到得意处,倪嗣冲又挖起了黎元洪的老底:“辛亥武昌之变,黎宋卿听到枪声吓得钻了床底。后来不过是因缘际会,依人成事,可是却觍居高位,优柔寡断,竟然妄自尊大,以开国元勋自居,还有谁来拥戴他呢?”
如今的倪督军早就由刚刚进京时不知投靠谁的杂牌军头,一跃成为坚决支持段祺瑞的铁粉。段祺瑞对此当然很高兴,说到对黎元洪的评价,他也就一句话:“国事方艰,庸才足以误国。”
就在黎元洪不知如何是好时,在天津不敢就任的李经羲给他献了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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