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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变色骷髅

        现场捡到的画中意外发现隐藏着变色骷髅图,但其暗含的信息却无人可知。住在医院的李淳朴发现姚护士暗恋冷冰,而一直担心噩梦是否成真的冷冰决定请假回老家看望父亲。

        “正因为如此,我才怀疑曾福的话与事实有出入。可是,他们都承认那晚在一起打麻将。”

        “所以,你才有意找姚洁,试探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嗯,她的态度更加证实了我心中的疑虑。”

        “什么疑虑?”

        “我觉得他们在掩饰着什么。”

        “也许你的怀疑有道理,以李院长的身份和他与曾福之间的关系,断然没有和曾福打麻将的理由。”

        “关于夏教授家里出现的那幅画,我认为不是一幅普通的画。可我将那幅画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愣是没有看出一丝破绽。我原本想把它交给你……”

        “你没必要担心我。我虽然一时躺在床上不能动,但能思考问题。”李淳朴略略往前倾了倾身子,“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夏教授的眼神呈惊恐状,我推测他一定是看到了某种让他害怕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有可能就藏在图中。”

        “也许,他看到了凶手正想谋害他呢?”

        “从夏教授一般不和其他人交往的性格来看,要进入他的家,必定是认识他的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如果夏教授意识到对方有谋害他的企图,现场绝不会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我觉得夏教授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服了某种催眠药物后昏迷的。凶手为了确保其死亡,又不能停留太久,于是把煤气罐打开,一方面让其不完全燃烧产生一氧化碳,完全了结夏教授的生命;另一方面,这也是达到掩盖真相的目的。”

        “我们的模拟试验表明,客厅中要产生一定量的一氧化碳,需要煤气燃烧一段时间。如果凶手想确认夏教授完全死亡才离开,那么,他得在夏教授家停留至少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

        “嗯,你分析得很对。”

        “那么,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幅画很可能是凶手送给夏教授的,并告诉夏教授里面有他想要看的重要东西。”

        “那幅画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需要检验其颜料成分吗?”

        古树青从公文包内取出画说道:“我认为最大的疑点在于画中一个红色的点。仔细看上去,红点周围隐隐约约有很多与画面不太一致的点,它们与周围的红色稍有些不同,但由于叠在一块,不容易辨清,我怀疑这些点可能有特殊意义。有办法分开它们吗?”

        “等等,让我来瞧瞧。”

        说着,李淳朴找来一个放大镜,用放大镜反复观察那幅画,突然他发出一声惊叫,“啊!”

        听到李淳朴的叫喊,古树青凑过去一看,画中有红点的地方和周围原来看起来不太对劲的地方全变成了紫色,构成了一个清晰的图案——一个人体头骨骷髅。

        “呵呵,我们找到了夏教授受惊吓的原因。”古树青惊喜地说道,“应当就是这个骷髅图案。奇怪的是,那天到现场怎么会没看到呢?”

        “是不是你当时没看清楚呢?”

        “难道我的视力有问题吗?”古树青调侃道,“根据夏教授瞳孔放大的征象,我意识到夏教授死前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当排除房间所有可疑的对象之后,我推断一定是图中的某个地方泄露的秘密让夏教授受到了惊吓。所以,我对图看得非常仔细。可是,我明明看到画中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不知为什么,今天,画中的红点消失,在红点周围却出现了一个紫色的骷髅图案。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这个地方的确有着不同之处,一定是这幅画使用了特殊的工艺处理。”李淳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马上打电话叫我的学生把这幅画拿过去检验其中的绘画颜料,看看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化学成分。”

        当天下午,明星司法鉴定中心的法医分析人员对画进行了取样分析,分析结果表明,颜料中存在二氯化钴。

        接着,李淳朴向古树青演示了一个很有趣的实验。将画置于充满潮湿空气的环境时,骷髅图案上的紫色会转为红色,与周围的红色颜料一致,看起来骷髅图案像从画中消失了一般。当把画纸卷好放入盛有硅胶的干燥器中,盖上玻璃瓶盖密封半小时后,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紫色骷髅图案又在画中出现。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里面的骷髅图使用了一种特殊的颜料。这种颜料掺杂了二氯化钴。在潮湿环境下,它能结合结晶水形成一种红色化合物;在干燥条件下,它能失去结晶水变为蓝色化合物,蓝色与它的红色背景混合则形成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种紫色。”李淳朴解释道。

        “夏教授被害那天晚上,下了一场雨,在那种天气情况下,夏教授应当看不到紫色的骷髅图案才对。”

        “是的,但是在门窗紧闭,又开着空调的情况下,夏教授应当可以看到。开着空调的室内,空气应当是比较干燥的。你看,画面上曾附着一层薄膜,现在看来其目的不是防止画面被弄脏,而是防止空气中的水分进入。”

        “我明白了,为什么第二天我们来调查时,画上只剩下一个红色的点。”古树青接着说道,“我认为凶手应当知道二氯化钴变色的原理。当他给夏教授看画的时候,由于开着空调,室内是干燥的,夏教授会清晰地看到画中的紫色骷髅图案。当凶手离开时,凶手故意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潮湿空气进来,并把画面上的薄膜弄破,这样,画中的二氯化钴就会接触到空气中的潮气,骷髅图案的颜色会变成与背景相同的红色。即使有人怀疑到画有什么问题,可由于骷髅图案的颜色和周围背景红色的颜料混为一体,人一时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使警方不把注意力放在画上。”

        李淳朴点了点头,“这样,夏教授被害那天晚上3点左右,有人打开书房窗户的动机就不难解释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说明这是一场心策划的谋杀案。”

        “看来,凶手有意让夏教授看到画中的骷髅图案,一定有其用意。”古树青说道。

        “夏教授是从事医学行业的,他平时少不了与人体骨骼打交道。”古树青推测道,“那么使他害怕的应当不是骷髅本身这样的图案。我们只能推测这个骷髅图案暗含的信息可能引起他心里产生某种害怕。”

        “这幅画除了隐藏骷髅图案可能表示的某种意义,那图上的藏宝诗会不会也有着某种特定的含义呢?”

        “的确令人费解。我很少遇到有人玩这种智力游戏,让你绞尽脑汁后也许什么线索也得不到,或者即使得到了线索也会发现这种线索与案件无关,或者意义不大。不过,无论如何,我会尽量查清凶手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使李淳朴产生好奇的骷髅图案连续几天在他脑海里盘旋,可古树青几乎没有再获得这方面的线索,无法查出夏教授对它产生惊恐的理由。

        冷冰偶尔抽空来看看李淳朴,问问病情,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着诊治别的病人。

        此后的连续输液,随着姚洁的进进出出,身影不时在他面前晃动,他开始注意起姚洁来了。每当姚洁进来的时候,他都试着与她搭话。而姚洁工作很忙,来去匆匆,往往说不了几句就离开了房间。短暂的时间,也让他一时难以找到和姚洁的共同话题。在这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姚洁对古树青的反感,和冷冰打招呼时不怎么自然的神情,以及她和李院长之间的关系,渐渐地激起了李淳朴的另一个好奇。

        每次看到姚洁进来,姚洁身上白色的工作服让他觉得是一种纯洁的象征。可一想起姚洁与李院长的关系,他不禁轻轻地叹息了。这么美丽的女孩,怎么会与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搅在一起呢?

        一次,李淳朴试着让姚洁帮忙捡掉在地上的笔。

        “冷医生好像对你很有好感。”李淳朴小心翼翼地说道,因为他发现姚洁对冷冰很有好感,有好几次盯着冷冰离去的背影发愣。不过,他故意将此现象说反。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

        “感受到了又能怎样?冷医生有女朋友。”

        “这样啊。”李淳朴进一步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姚护士心里一定喜欢冷医生。”

        姚洁没有回答。

        “也许我多心了,对不起。”

        “没有,李老师。您说得对。”

        “你今天好像不开心?”

        “嗯。”

        “如果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您帮不上忙的。”

        “是吗?”

        “嗯……”大概李淳朴值得信任吧,姚洁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今天有一位女同事告诉我,医院里有很多人在背后说我的闲话,真让人气愤。”

        “说什么?”

        “说我是靠李院长的关系进来的,并且凭着这层关系才当上护士长。”

        “也许有些什么事情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我和李院长的关系是清白的。”

        “可是,古树青询问你时,你也表示那天晚上和李院长在一起。”

        “只是那天晚上而已。况且,曾福走了之后,我也马上走了。”

        “你也住在那栋楼吗?”

        “是的,我住在最高层,七楼,是租别人的房间。”

        “你们平时去李院长家打麻将吗?”

        “没有,那晚情况特殊。”

        “为什么特殊?”

        “因为我犯了一个医疗事故,导致曾福的表弟死在了手术台上。本来,医院要开除我的。您知道,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妈妈患病在床,每天需要钱买药,弟弟还在读大学,读书的一切费用需要我负担。所以,那天晚上,我去求院长了。您想,作为一个弱女子,处于这种境况,还有什么选择呢?”

        “曾福是因为他表弟的事才去李院长家的吗?”

        “是的。他的表弟死了后,为了要获得一大笔赔偿款,曾福带来一大帮人在医院里大吵大闹。闹事之后,他晚上还到院长家讨说法。曾福提出要打麻将,李院长不敢得罪他,就答应了他。李院长不知是手气不好还是故意的,输了很多钱给他。”

        “这样啊。”

        “但是为了这件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们都说我和李院长有那个关系。”

        姚洁完全否认了她和李院长之间有暧昧关系。曾福说的话会不会是假的呢?

        “我很疑惑,像你这么优秀的护士,怎么会出那样低级的医疗事故呢?”

        姚洁的脸红了,低下头,“都怪我,那天全不在状态上。”

        “哦?就像今天这样心神不安吗?”

        “是的。”姚洁低声回道。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因为……因为……我爱冷医生,可是他拒绝了我,我心里很难受。”

        “那天你向他表白了你的感情?”

        “没有。是刘医生告诉我的。”

        “刘医生?刘玉清吗?”

        “嗯。”姚洁脸上现出两朵红晕,“以前他问过我,是不是喜欢冷医生,我点了点头。”

        “这样啊。”

        “那天,病人被推进手术室时,刘医生刚好从那儿经过,顺便告诉我,冷冰不会为了我而放弃夏柔,劝我不要太痴情。”姚洁说道,“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冷医生。刘医生的话有如晴天霹雳,我当时傻傻地愣了好一会儿,偏偏那时我负责的病人出事了……”说着,姚洁的眼圈泛红了。

        李淳朴的伤势稳定以后,冷冰终于决定请工休,回老家一次。

        他的老家在粤东一个不算太偏僻的山区,离滨海市大约一百公里的路程。

        他找到父亲时,冷严正在自己开的诊所为一名年轻的妇女看病。

        “你怎么回来了?”冷严问道,脸上并无半点欣喜之色。

        “我回来看看您,身体可好?”

        “我身体好得很。”

        冷冰习惯了父亲这种表情。在父亲冷酷的外表之下,只有冷冰知道父亲的血其实比任何人都热。

        “爸爸,我想这次接您回城和我一起生活。”冷冰试探着说道。

        冷严没有回答,冷漠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怕。

        “这是我的选择,我喜欢一个人生活。”

        “不,爸爸,您把我抚养成人,付出多少心血和青春,我不能让您孤独地生活,我要照顾您。您知道我有多担心您吗?”

        冷严送走病人后,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空,神情显得异常可怕。

        “我习惯独居山村了。”

        “爸爸……”

        回答他的是一个冷冷的背影。

        天,开始下暴雨了。

        冷冰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大的风雨。暴风雨像千万匹发狂失控的野马,怒吼着从天而降。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密不透风的雨林。

        冷严叼着香烟,紧绷着脸,端坐在窗前,默默地眺望着前方不远的河面。

        可怕的风雨仍在继续。乡农电站停止了供电,外面的一切消失在黑暗之中。

        冷冰摸索着从抽屉找出两根蜡烛点燃。

        “爸爸,您为什么要到这样一个落后的地方当乡村医生?”坐在身后的冷冰,眼睛一闪一闪的。

        冷严回过头,双眼盯着冷冰,射出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冷冰看到了父亲眼里闪着锐利的寒光,这是冷冰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过了许久,冷严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看起来很勉强。透过外表,冷冰觉察到了父亲内心深处的某种痛楚。父亲原是城市一家医院的内科医生,医术出类拔萃。可他为何会放弃城市优越的环境和丰厚的待遇,甘心住在乡下为村民看病呢?关于这点,冷冰始终无法理解。

        “你睡吧。”冷严掸了掸手上的烟灰,冷淡地回道。

        “爸爸,您为什么要逃避我的问题?小时候我问您,您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可我现在成年了,您为什么还那么不信任我呢?”

        “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您说这话不止一千遍了吧?”冷冰盯着父亲问道,“还有,妈妈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死了。”冷严将手中的烟蒂朝地上一扔,用脚用力一踩。

        “您撒谎。”冷冰痛苦地叫道。

        “够了,别再提起她。”冷严怒吼道,“就算她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她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投进别人的怀抱,让我失去了做丈夫的尊严,饱尝屈辱的嘲笑。她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妈妈呢?!”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冷冰可以看到父亲脸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父亲脸上每一处的皱纹刻画着日积月累的痛苦和悲伤。看来,妈妈一定深深伤过爸爸。

        逃避往日的痛苦,忘记过去的耻辱,难道这是父亲选择到偏远乡村行医的理由?

        冷冰沉默,再继续这个话题显然不合适。

        狂风咆哮着疯狂地拍打着窗户,飞泻进来的雨点溅到了他脸上。冷冰将窗户紧紧关上。窗外,大雨将天地盖得严严实实,周围只剩下一种可怕的声音,暴风雨摧残着地面上的一切,让人产生一种恐惧感。

        冷严仍然盯着窗外,尽管夜色已经降临,外面漆黑得什么也看不清。

        冷冰不知道父亲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从来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父亲爱儿子,胜过一切,甚至胜过他自己的生命。让他不明白的是,他大学毕业后,父亲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说话的语气生硬粗暴。在他的脑海之中,父亲的印象变得越来越冷漠而陌生。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父亲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呢?

        冷冰在点燃的蜡烛下看完一本侦探小说,终于受不了疲劳和困顿,沉沉地睡去。

        当他从睡梦中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冷严呆呆地坐在窗前,眼睛充满了血丝,憔悴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父亲整晚没睡。

        “爸爸,您哭了?”

        冷严抹净脸上的泪水,“没有。”

        “爸爸,您心里到底有什么委屈,这么多年来积在心底,现在可以跟儿子说了,我可以为您分担。”

        “你……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的呢?”

        “即使我说出来恐怕你也做不到。”

        “只要为了爸爸好,我愿做任何事。您把儿子抚养成人,现在是儿子回报您的时候了。”

        “我不想连累你。”

        冷冰扑通一声跪在冷严的面前,“请告诉我,我要如何做才能消除您心中的委屈和不快,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去做。我对天发誓。”

        “你愿意为我复仇吗?”

        “复仇?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冷冰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我只想你利用合理的手段,在法律的框架范围内报复。”

        “爸爸,您为什么要报仇呢?”

        “因为有人离间了我和你妈妈的关系,而且这个人诱使你妈妈投向了他的怀抱。除此之外,这个人还用卑鄙的手段窃取了我和你妈妈的科研成果。”

        “这个人为什么能这样?”

        “因为他有权。他离间你妈妈和我之间的关系,是因为他只想玩弄你妈妈,而我是真正爱你妈妈的。”

        “妈妈为什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呢?

        “爸爸,您一定要报仇吗?”在冷冰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应该过去了吧。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我原本就不希望你知道这些。”说罢,冷严一头扎进雨水之中。

        “爸爸。”冷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朝着远处的背影大叫道。

        回答他的只有雨点的滴滴答答声。

        冷冰披上雨衣,立即冲进雨中。

        在雨中奔跑了一段路后,冷冰失望地回到住处。父亲眨眼间从眼前消失,这让他很心痛。

        爸爸到哪儿去了呢?难道说,他的噩梦会成真吗?

        雨终于停了。

        冷冰连忙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匆匆上路。他决定无论如何先要找到父亲。

        早上醒来的时候,是6点40分,夏媚赶紧起床洗漱完毕,用微波炉热了碗面条,吃完后从滨海市出发,打出租车到了东站,坐上去梅岭市的车。

        路上很顺利,到达梅岭市时已是中午。天气炎热,太阳光非常强烈,空气特别闷。夏媚询问了一下当地人,坐上通往磨田乡的公共汽车,在磨田乡下车后,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达飞鸟村。

        飞鸟村,一个很普通但比较偏僻的村子,村子依山而建。村子里的房舍布局凌乱,东一排,西一幢,没有统一规划,房舍之间的巷道七纵八横。村中央是一条小溪,准确地说,更像狭长的鱼塘,水的流速很慢,河面上漂浮着许多垃圾和水上生长的植物。两旁的房舍大都为八九十年代兴建的,陈旧灰暗,清一色的红砖瓦。大多房屋外壁刷上一层石灰或水泥,因长期潮湿,有的房屋墙脚蔓生出一层厚厚的绿青苔。

        夏媚走过村里的那座小桥时,遇到一位老大娘,看样子有七十多岁,正坐在树荫下纳凉。当夏媚走过去问陈婉容住哪时,她满脸疑惑。

        “陈婉容是二十三年前在滨海大学读书的那个女孩子。”夏媚解释道。

        “你说的是小婉啊。那是她的坟。”老大娘明白过来后,朝着村庄北边一指。夏媚一看,从村里有一条狭小的道路通往一个水库,小路上长满了狗尾巴草。紧靠水库边的空地上,有一座较小但比较惹眼的坟墓。水泥石墓碑上刻着五个冷冰冰的大字:“陈婉容之墓”。

        夏媚苦笑着说:“对不起,我是想找陈婉容的家人。”

        根据老大娘的指点,大约走了五十米远,夏媚到了陈婉容的家。家门紧锁,向东两米是那条小溪。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院内很乱,看来很久没住人了。

        夏媚走进与陈婉容家房子紧挨着的商店。

        商店的女主人是陈婉容的婶娘,得知夏媚此行的目的之后,她告诉夏媚,陈婉容的父母很少回家,一直生活在小桥镇。夏媚非常失望,因为不甘心没有见着陈婉容的父母,于是向陈婉容的婶娘要了陈婉容父亲陈昌全的电话号码。电话联系后,陈昌全听说夏媚的来意之后,很爽快地答应了与她见一面的要求。

        随后夏媚向陈婉容的婶娘询问了几句关于陈婉容被害的事,但陈婉容的婶娘对此了解不多,唯一让她有印象的是,陈婉容被害后,村子里来了很多警察,每个村民都要接受调查,但最终还是没有查到是什么人杀死了陈婉容。

        “陈婉容是在滨海大学遇害的,警察为什么要到村子里调查呢?”夏媚问道。

        陈婉容的婶娘回道:“大概找不出是什么人杀了婉容吧?所以,警察怀疑婉容家乡有什么仇人跟踪陈婉容到了滨海,然后伺机杀害婉容。”

        小桥镇离飞鸟村有三十多公里,夏媚决定在磨田乡住一晚再走。

        在这之前,夏媚曾想过见陈婉容父母对他们来说会不会很残忍,因为陈婉容的离去是他们心灵上永远的伤痛。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而现在,她却要来揭开他们这个伤疤,让他们重温那段悲伤的日子。

        下午天气发生了变化,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在来磨田乡之前,夏媚一切都考虑好了,甚至出行的雨伞和雨衣也准备好了,但是没想到暴风雨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猛烈。她不得不整晚待在磨田乡一家小旅社里,哪儿也不敢去。

        第二天,由于七八个小时连续不间断的暴风雨袭击,通往小桥镇的公路有好几个地方被山上冲下来的泥石阻断。乡政府加紧组织人员抢修毁坏的公路,在很多地方挖出了一条狭隘的通行之道;个别路段被洪水冲断,人们用粗大的树干架起临时简易木桥,让汽车通行。

        由于路面障碍太多,且湿滑不好走,通往小桥镇的公共汽车停开了。夏媚一大清早来到公路上,希望能遇上去小桥镇的车。大约站了半个小时,一辆破旧的解放牌货车摇摇晃晃从对面的公路驶来,夏媚喜出望外地向解放牌货车司机招了招手。

        然而司机根本不理睬她,照样往前缓缓而行。夏媚心一急,直接跳到路中间,伸开双手一拦。

        司机猛地踩住刹车,打开窗户,气咻咻地吼道:“你想找死?”

        “司机同志,我想搭一程顺路车。”夏媚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不行。”司机没好气地回道。

        “我和人家约好,今天要赶到小桥镇做个采访。我赶不及,对不起,只好这样拦车了,请您捎带我一段路行不行?”

        “你是记者?”司机的态度平和了许多,语气也变得非常柔和。

        “嗯。”

        “你是记者也不行,这车被别人包了。”司机重新板起面孔说道。

        “让她上来吧。”这时,坐在司机旁边的年轻人开口了,此人正是冷冰。早上不见父亲之后,他急急忙忙找来一辆车去追父亲。此时,他知道他如果不出声的话,这个女记者可能真的不能及时到达她要去的地方。这种天气,这种路况,许多司机不敢出行。他出了比平时多三倍的车钱,这个司机才肯出行。

        “好吧,既然冷先生开口同意了,你就上来吧。”司机指着车厢说道。

        “让她坐驾驶室吧。”

        “可是,等会儿有乡干部要坐我的车,他想过去看看那边有没有村庄受到洪水的袭击。”

        “没关系,我站车厢。”冷冰说道。

        “这怎么行……”司机还没有说完,冷冰已打开车门跑了下去,将夏媚的行李扛上车。

        “谢谢。”夏媚向冷冰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夏媚,滨海电视台的新闻记者。”

        “我叫冷冰。”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夏媚坐进驾驶室,冷冰爬上车厢。

        不久,一个肥头大耳,身躯发福的中年人果然来了。

        司机见状,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闵乡长,早上好。”说罢,司机低着腰,接过中年男子手里的黑色公文包,“您请上车吧。”然后回过头对着夏媚叫道:“麻烦你坐中间,让闵乡长坐车窗边。”

        闵乡长走过来,用一种色眯眯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媚,脸上挤出笑容,道:“中间太挤,会委屈这位小姐,让这位小姐坐窗边吧。”

        夏媚闻到从闵乡长嘴里散发出来的酒味,尽量掩饰住心中的不悦,说道:“我站车厢吧。”说着,她开门走下驾驶室。

        “不行啊,我们大男人应当照顾女同志嘛。”闵乡长忙劝夏媚,“下雨天,路不好走,车子颠颠簸簸,容易出翻车事故,站在车厢里很危险,你坐里面吧。”

        夏媚不好推辞,只好转身坐进驾驶室,“看在闵乡长怜香惜玉的分上,我坐驾驶室吧。”

        不一会儿,闵乡长上车了。他肥大的身躯往驾驶室一塞,将夏媚紧紧地挤在中间。夏媚只好双腿并拢,挺胸抬头,眼睛平视着前方。

        车子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行驶着,摇晃着,冷冰站在车厢里,紧紧抓住车厢的边沿,双脚呈八字形站着,让身体保持着一种平衡,这样在车厢左右摇摆时不至于身子跌跌撞撞。

        “闵乡长,您的手……”驾驶室里传来夏媚惊慌失措的声音。

        大概那家伙的手摸到夏媚哪个敏感的部位了,要不夏媚不会这样失态。

        “呵呵,不好意思,夏小姐,手无意之间碰着了。”闵乡长的声音。

        “你!”驾驶室内夏媚再次发出一声尖叫。随着夏媚的叫喊,冷冰看到不远的路面上有个人影,同时,对面高速驶来一辆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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