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们看着神采奕奕的武王,顿时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有了威武的武王,文王未完成的大业可望实现,于是人们脸上因文王驾崩带来的阴影逐渐散开,终于爆发了激动的欢呼……
初冬,天气渐冷,但宫内庭院里的秋菊依然傲放着。
文王去世后,周国面临着继位问题,然而恰恰相反,不是兄弟互相争夺,而是姬发、姬旦互相谦让。
为谦让王位而迟迟不能举行即位仪式,散宜生、闳夭等劝说无效,母后太姒只好亲自调解。
在太姒宫室内,午后的阳光从幔帘边照进屋内,渐渐驱散了寒气。姬发、姬旦为谦让而争执不休。
姬发对母后说:
“母亲,王位由姬旦弟继承最为合适,旦弟人品兼优……”
未等兄长说完,姬旦即上前打断他的话说:
“不,母亲,王位由兄长姬发继承最为得当,他……”
姬发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
“不,母亲,姬旦最有治国之才……”
太姒听了说道:
“二兄弟无须争执,你俩的行为使我十分钦佩……不错,国难当头,你们兄弟之间能肝胆相见,互相体恤,先祖们在天之灵一定倍感欣慰。我们周室祖先,自古以来,尚未有过为争夺皇位而股肱相折之事。你们的曾祖父古公宜父去世前,曾经为定谁为继承人犯难,他一共三个儿子,老大名太伯,老二叫仲雍,老三叫季历。古公直父想把王位给季历继承,因为他很有作为,尤其他有一个颇有帝王之相的儿子,他就是你们的父王——文王姬昌。但是,按照祖制,王位应由嫡长子继承,其次才是老二、老三。正当你们的曾祖父古公直父感到为难之际,太伯和仲雍看出了父亲的心事,便借故出走了。于是王位由老三季历继位,也就是由你们的祖父继承了。”
姬发听了忙说:“母亲,孩儿不才,宁让三弟姬旦即位,但孩儿不出走,愿留下辅佐三弟。”
姬旦听了抽出剑来就要自刎,他流着泪说:“兄长不必谦让,兄长武艺高强,兵略过人,又善子治政,王位继承人理当兄长莫属。愚弟才疏学浅又非王帝之辈,无非辅佐之才,兄长如若再推让,愚弟就只好九泉下相助了。”
说罢,就把剑往脖子上抹去,姬发见状一把夺下刀剑,然姬旦脖颈已划开了一道口子,热血直涌。太姒见状忙扑过去扶住姬旦泣道:“你们这几个兄弟中我知道你最重仁义,你不当王便是,又何苦伤己性命。”边哭边唤人来救,在众人和太医的协力抢救下,血终于止住了。
太姒激动得晕了过去,也被救醒。
姬发感动得热泪盈眶……
姬发登基的吉日已定,王宫里已准备停当。晚上,姬发、姬旦兄弟俩又去拜谒母后。姬旦脖子上的伤口尚未痊愈,还缠着白巾。
太姒又叮嘱两个儿子说:
“姬发,明日你就要即位了,你要铭记父王的教导,要仁德天下,礼仪四方。”
“是,母后。”姬发拱手答道。
太姒又说:
“你们俩都具有王才,皆足以治国,然一国只能有一君,所以望你兄弟二人要以诚相辅,共图大业,方不负先王之重托。”
“母后,孩儿记住了。”姬发说。
“母后,姬旦不会忘记先王之托,一定要忠心辅佐兄长,完成父王大业,决不手足相残!”
太姒听了笑道:
“姬旦从小最明仁义,母后放心。”
太姒又说:
“姬发你勇有余,谋不足,要多向姬旦求教,不可以兄长看王自居。”
“母后,姬发记住了。”姬发虔诚地说。
太姒又说:
“我知道,十个兄弟中,你与姬旦感情笃深,所以,为母相信你俩一定会亲如一人,共成大业。”
姬发、姬旦皆向母亲再拜道:
“母后,儿记住了,望母后放心。”
“好吧,你们快回去准备明日的登基大典吧。”
“是,母后。”
冬日融融,阳光温和。丰京城旌旗飘扬,乐声阵阵,皇宫里正在举行武王即位大典。
姬发今日登基即位,定为武王。
身着王袍、头戴王冠的武王端坐在金殿正中,接受着八方朝拜。许多诸侯国都派人前来祝贺。
刚举行毕文王葬礼的武王,面容显得有些疲惫,但一双大眼依然有神,目光四射,他环视着四周,神情凝重。
武王想着父王在灭商前夕辞世,从此,伐商的重任就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他感到责任重大。他又想到昨天周公、姜太公、散宜生说得很对,只靠周族的力量显然不足,必须以周国为核心,广泛联合各方诸侯国,建立以周为核心的灭商联盟,始能完成先父留下的大业。所以大典完后,一定要留下各国诸侯,商议建立联盟一事。
想到这里武王来了精神,他站了起来,向朝贺他的人们微笑着拱手答谢。
众大臣们看着神采奕奕的武王,顿时也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有了威武的武王,文王未完成的大业可望实现,于是人们脸上因文王驾崩带来的阴影逐渐散开,终于爆发了激动的欢呼:
“武王万岁,大周兴盛!”
武王也高呼:
“同心同德,光我大周!”
武王登基庆典在欢呼声中宣布结束。
当晚,武王及周王朝便设盛宴招待来参加庆典的各诸侯国的诸侯及使者。
武王举杯离席对天地虔诚地稽首拜后说道:
“先祖列宗请受姬发敬拜,如今,文王离我们而逝,我们周国及远近不堪受纣王欺辱的诸侯领国,现已聚集在一堂。我等愿同心同德,讨伐商纣,共诛暴君,请先王先祖在天之灵佑我等共顺天意,同抚民愿。”言毕,把酒樽往地下一倾,满杯清酒便洒了下去。
武王祈毕,众人也都起立叩拜天地后,把酒往地下泼去。
席间,在殿堂中表演了周族传统的刀矛舞,在高亢的鼓乐声中,武士们个个亢奋激昂,武姿威武雄壮,人们精神为之一振。舞毕,羌国诸侯离席近王前,向武王拜道:
“武王,如今纣王残暴贪婪,每年逼迫我们缴纳上贡,稍有不慎便派兵讨伐。昔日季历王被杀,文王被囚七载,今日武王当政,必威震四方。武王,请受我一拜。”边说着边叩拜了下去……
武王忙下座扶起了他,羌国诸侯又激动地说:
“我们几个小诸侯国在下面进行了商议,如推举武王为盟主,天下必然响应,不愁暴君不除。”
这时,芮、庸、蜀、卢、彭、濮、髳、微等十几个小方国诸侯也离席向武王拜道:
“我们愿听武王吩咐。”
武王忙把他们扶起,感动地说:
“承蒙大家信任,姬发我决不负重任。”
周公见状,心想,现在离讨伐纣王的时候还很远,时机远远未到。倘若消息传到纣王珲里,恐怕影响大局,必须稳住,于是说道:
“今日宴请大家,是因为感谢各位诸侯王及使者前来参加文王的葬礼,以及武王的即位大典,望今后多加强联系。现请接受我们的一点谢意。”言毕一招手,等候在堂外的侍者们便托着各种礼物出来,武王把盘中礼物一一赏赐给各方国诸侯,宴会在兴奋的气氛中结束。
正是:
武王大宴诸侯的消息果然很快传到朝歌。一日,比干、箕子、微子启等几个大臣聚集在老王叔比干大臣家,正在商议对策。
微子启呷了一口茶,叹道:
“周族的势力日愈强大,从文王葬礼及武王登基大典可见端倪,周文王虽已死,但那血气方刚的武王即位,更是我大商不可忽视的心头之患啊。”
箕子听了点了点头,颇有同感地说:
“是啊!听说有不少诸侯及小方国的国君都去了,武王还设宴招待他们,席间他们还对纣王颇有微词。”
比干听了霍地站了起来,踱着方步叹道:
“这个纣王真是我大商的败家子,也该让他清醒清醒了,再如此荒淫下去,恐怕大商难保了,我等也都要成阶下囚了。”
微子启又说:“对,我们是应该去劝一劝大王了。明天早晨我一定尽力而谏,劝大王不能再荒废朝政,终日与妲己为乐了。”
箕子问他:
“你就不怕像祖伊一样下场?”
微子启说:“杀头!怕又如何?总得有人敢谏呀!”
比干说:“那就让我去劝他吧,不管怎么说,我是他的叔父,我想他还不至对我下毒手。”
二人听了说道:
“也好,那就有劳王叔了。”
于是,微子启、箕子告辞回去,比干则整装换帽,乘辇面见纣王去了。
后宫里,纣王正拥着妲己听费仲讲他下民间去掳搜珍宝奇玩之事。
费仲说:“我此行又征来了不少珍宝,都摆故在鹿台了,还有美女也征来了百余。”费仲说到这时突然收住了口,看了一眼妲己,见妲己脸色一沉,忙改口奏道:“当然,那些美女没有一个能和娘娘相比的,不过凑凑热闹而已。”
妲己听了这才转怒为喜。纣王听了大喜,传下令去要在鹿台设大宴欣赏珍玩奇宝。,费仲答应着去了。
“启禀大王,老王叔比干大臣求见。”侍从奏道。
纣王听了,皱了皱眉头说:“真扫兴,就说我没空,不见。”
“是。”侍从退出。
不一会儿,比干还是进来了,毕竟他有老王叔的身份,所以卫士也不敢太拦他。纣王见他进来,面显不悦。问道:
“叔父不在家休息,未宣进宫,是何道理?”
比干忙拜奏道:
“大王可否知晓武王聚宴西边诸侯,蓄谋图反之事吗?”
纣王说:“原来是为这事,你也太多虑了,小国去吊唁西伯侯,他们哪有不宴请之理。西伯侯已死,我已除了心腹一患,就凭他的年轻儿子继任,羽翼未丰,又何足为虑!”
比干见纣王不以为然,叹了口气,又说:
“还有这鹿台行宫也太奢华了,那费仲又去强行搜刮民间珍玩,且老百姓对征税抽丁太重,抱怨极大……”纣王听得不耐烦了,便打断他的话说:
“行了,行了,这些寡人都知道,不用叔父操心,您老还是回家休息去吧!我最近偶染微恙,不能搴陪了。”纣王边说着边起身,拥着妲己跟随费仲欣赏宝物去了。
留下比干一人在屋里,比干气得直摇头,看着纣王走了,他只得叹息着走了出去。
商都朝歌城里,天依然阴着,不停地下着梅雨,雨点打在庭院里的竹叶上发出了淅淅沥沥的响声。
宫廷乐队太师在家中坐着弹他的古筝,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筝,站了起来,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梅雨时而叹气,时而哼哼,雪白的发须、古铜色的脸颊和两条浓眉相配,显示了他的刚毅个性。
他的弟子少师也坐在一旁弹筝,他,清瘦的脸颊,略细的眼睛,约莫三十出头,见师长在叹息,心里明白他是对纣王、妲己命他们宫廷乐队演奏淫乐而不满。所以,弹奏的乐声中时而激昂高亢时而铿锵顿挫,师徒俩在以乐声宣泄心中的郁愤。
宫殿乐师师涓匆匆跑来请示:
“太师、少师,纣王命我演奏《新淫声》要让宫女跳《北里之舞》。……”
“啊!”少师听了愤怒地说道,“堂堂宫殿怎容妖音狐乐泛滥,有失国体,有失国体!”
一侍臣来催道:
“乐师师涓还不快去演奏,大王要听,你敢违抗?大王令太师、少师作陪。”
“是。”师涓、少师、太师慌忙前去。
宫廷里,师涓被迫指挥乐队演奏着靡靡之音,妲己率领宫女们跳着最黄色的半裸体舞……
但纣王还嫌音乐演得不过瘾,便令少师演奏,少师起立不动,纣王问:“为何不动?”
少师说:“臣宁死不演奏如此淫秽乐曲。”
纣王怒吼道:“太师,你呢?”
太师起日:“大王,臣宁死不听此污浊乐曲。”
纣王大怒:“好啊!全都反了,来人啦,给我把少师拉下去。”
“暴君,你早晚要受惩嗣!”少师边骂边被推了出去。
“太师!”纣王又对须发全白的老太师说,“你嘛,愈是不愿听,我今天就偏要你陪我听!演奏!”
肉麻的淫乐回旋在宫殿上空,妲己半袒露着高高隆起的胸乳,一双媚眼频频向纣王送着秋波,那丰满的臀股随着靡靡淫乐扭摆着。那时而飘起、时而落下的短裙,把下半身弄得时遮时露……直撩得纣王心痒难捺,脸烧耳热,未等乐曲奏完,便过去一把抱起妲己就往内官走去……乐声戛然而止。
胡须雪白的太师蒙受此羞辱,气得顿足大骂:
“纣王无道,纣王无道。”
太师气得跌跌撞撞地从宫殿退了出来。正好比干匆匆而来,便和比干几乎撞了个满怀。
太师忙施礼,比干也拜了拜说:
“太师为何如此气急?”
太师叹道:“大王不喜礼乐,硬逼少师演奏淫乐。少师不愿,便被杀了。”
比干叹道:“啊!这还了得。天哪!淫乐声起,国之将亡。”
比干又摇了摇头,叹道:
“奏此淫乐,国体全失,不奏即被杀,商亡已定,如之奈何?”
“唉……”太师也叹息着摇头。
二人垂头丧气地出了宫殿,各自散去。
这天,纣王高坐在殿上,两个士兵押着一犯人出来问如何处置。纣王转过头问妲己,妲己笑指铜柱。纣王一声令下:“炮烙。”
于是士兵便把犯人绑到铜柱上点起了柴火,铜柱愈烧怠烫,犯人的喊声也愈来愈惨。
分列在两旁的文武大臣中,走出比干:
“大王,臣以为酒池肉林当取缔,炮烙酷刑更应废除。”
纣王听了,问大臣:“你们看呢?”
谀臣费仲出来说:“比干多虑。”
纣王哼了一声鼻子:“退朝。”
比干、箕子、微子启等大臣摇着头退去。
箕子回到家里,想着少师因不愿演奏淫乐而被杀,纣王施酷刑炮烙于犯人的事,气恼交加,不禁肝火犯肺咳了起来,女儿商凤听到咳声走了进来劝道:
“父亲,又为朝廷的事生气了吧!”商凤倒了杯水递给父亲。
箕子接过杯子喝了两口顺了顺气,忧虑地说:
“今天纣王又施炮烙了……凤儿,纣辛如此残暴,你和武庚的事就算了吧!”
商凤英眉一扬,说:
“父亲,你放心吧,纣王如果敢对您怎样,那我将拒绝选妃。”
箕子叹了口气说:
“唉,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武庚现在这个样,将来未必比纣王好,不过从他选妃的条件要文武双全来看,显然是为你而立的。”
“父亲,我倒觉得武庚比纣王更有志气。”
“好啦,我不管你们的事,今后无论你为妃也好,为民妻也好,都要以施仁道为准绳。”
“女儿没有忘记。”
祖伊被处死,宰相商容被黜,少师被杀,商朝内外一片惊惶。
纣王又施炮烙刑法,朝廷内外更是议论纷纷。比干心急如焚,几天来,食不甘味,寐不安席。
这日他坐在书房里,赶写奏章,准备面君进言。他雪白的须发,苍老的面容,精力已远远不如以往了,写了一会儿,便停下笔,陷入了沉思:这几年,纣王宠信费仲,我虽为宰相,却不过是个陪衬而已,大权都掌握在费仲手中。商容、祖伊和我皆为商代三朝元老,世裘重臣,现商容被逐,祖伊被杀,元老只剩下我一人,而纣王又专横暴敛,亲恶远贤。如此下去,我大商六百年江山势必葬送在这小子手中,国难当头,我不能坐视不管。正想着忽听有人唤:“丞相。”
比干抬头定睛一看,是祖伊儿子唤他,便说:
“东夷前线吃紧,你身为统帅不招而回,却是为何?”
祖乙跪拜于地说:
“丞相不知,我得到消息,老父已被害,纣王又旨令命我速归,路途上还险些被害。现已有消息说,费仲的儿子费乙已升任我的职务了。”
“啊!竟有此等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比干听了异常震惊,他猛击桌子气得喘息不止,雪白的胡须剧烈地抖动着……
祖乙又说:“丞相,费仲老狗必不会饶我,我必须赶快逃走,望丞相多多保重。”
祖乙匆匆告辞而去。比干愈想愈来气,只见他一拍案,喝道:
“来人,备辇,送我进宫面君。”
“是。”侍从应道。
比干也不及更衣,拿了刚写好的奏折,便进辇车去了。
行至街上,见不少难民流落街头,比干叹息道,东夷战争时间太长了,战场也太宽了,该收场了。比干正感叹着,忽然轿子停了下来,比干掀开一角轿帘,见是一老翁拦轿,家人正要赶走他,比干忙说:“慢!”然后下了轿。
侍卫禀告:
“丞相,这老者拦轿挡道。”
老翁听说是此干丞相,慌忙跪拜于地说:
“丞相在上,老翁我三个儿子被征兵抽走了两个,如今生死不明,现又来强征我惟一的小儿子,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斗胆拦轿,请大官人给我们条活路。”
比干忙扶起了老者,问明情况后,当下吩咐一名侍从去替老者查办。
到了宫殿,比干颤巍巍地走到钟前,顿时铿锵的钟鼓声响彻云霄,不多时,文武百官闻声从四面八方迅即赶来。
纣王正在与妲己饮酒取乐,听到钟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只得赶往九间殿来。文武百官也匆匆赶了来。
纣王升殿坐正,问道:
“何人撞钟请殿?”
比干出班奏道:“是老臣比干有急疏奏请殿下。”
纣王知道,只有像比干这样的三朝元老才敢如此闯殿,也当然知道他的来意,却又假惺惺地问道:
“皇叔,不在家好好养病,却来撞钟为何?”
比干不想绕弯子,便直言道:
“老臣最近因病未上朝,现听到重臣元老忽然死的死、逃的逃,难道我大商将要毁于一旦,故特来问个究竟。”
纣王冷笑道:“死的该死,逃的该逃,皆他们自找的,于我何干,更于大商存亡何系?我看皇叔是庸人自扰,闲极生事了吧!”
比干听了气得浑身直颤,雪白的胡须剧烈地抖动起来,他上前一步再奏道:
“什么庸人自扰,闲极生事!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我大商现在小人擅权,君王昏庸,表面歌舞升平,实则危机四伏,再不力挽,恐将蹈夏桀灭亡之覆辙。”
纣王听了大怒,喝道:
“比干,你休要胡言乱语,本来无事,你却来撞钟,不治你罪也是看在你三朝元老分上,难道你疯了不成?”
比干毫不畏惧,心想,今日大不了一个死字,豁出去了,便说:
“今日以这把老骨头冒死撞钟,就是要以兀进谏,劝殿下不要再荒淫纵欲,轻信奸佞。为君王者要以国家社稷为重,大王惟妲己是从,肉林酒池,民怨积生,妖妇不除,商之将亡。”
纣王大怒,道:“吾不除她,奈何?”
比干答道:“商朝将崩。”又说,“上古有尧舜禹,近有我成汤、盘庚、武丁、帝乙,殿下应学先祖先王仁德天下,然却宠信妲己,任用谀臣,穷奢极欲、横征暴敛,致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适才便有老翁拦轿求免抽丁者,你身为君王不问百姓苦,却大建鹿台,大兴行宫。终日声色犬马,奢侈享乐,你可知道难民流落街头有多少?”
比干愈说愈激愤,干脆直起了身,挺直了背,继续陈述下去:
“西边周人施行仁政,任仁用贤,所以日益兴盛,人心归向;而你暴虐无道,拒谏妒贤,终致众叛亲离,仁人逃散。如再不改邪归正,惩治奸佞,停止奢靡,废除苛法,那么不但忠臣将离你而去,就是百姓平民也会纷纷西向。到头来我大商几十代人创下的六百年江山必将葬送于你之手下……”
“给我住口!”纣王怒不可遏,只见他霍地站了起来,按剑下殿,直逼比干:
“比干!你竟敢倚老卖老,目无国法,辱国忤君,咒我商朝,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胆量。”
比干:“卑臣一片忠心。”
满朝文武百官见此情景,个个吓得低头仿首,面如土色。
惟比干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见纣王逼来,也不后退,却愈加挺直了腰,昂起了头,说道:
“暴君,我等着你下‘炮烙’令,我正好把忠灵骨肉熔一炉!”
纣王狞笑道:
“不!铜烙我看腻了,你不是说你有忠心吗,我听说圣人心有七窍,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忠心有几窍?来人呀,把比干的胸膛打开,我要验他的心!”
几名侍卫上来把比干拖了下去。
“暴君,我死何足惧,只叹大商从此完了……”
“大王,比干忠诚,饶了他吧!”大臣们纷纷跪下求情。
纣王把头一偏,怒喝道:
“谁要再为他求情,下场同样!”
大臣箕子冒死进谏:“大王,饶了他吧,重臣无罪处死,国将不吉。”
纣王拍案喝道:“大胆,念你世代功臣,今免你一死。来人,把他给我推出宫去。”然后大喝:“行刑!”
随着纣王的一声令下,兵士们迅即上前捆住比干,一个兵士举刀走向比干胸前,众臣们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都闭住了眼,不敢抬头。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举刀兵士已把比干的心挖了出来,血淋淋地挑在刀尖上,向前跪道:“报告大王,比干的心有七窍。”
纣王听了宣布道:
“今后有谁还敢自称忠臣犯颜忤君,比干就是下场!退朝。”
听到散朝令,文武百官也不敢抬头,也不敢交头接耳,一个个逃也似的鸟兽散而去。
纣王沉溺于酒色,已多日未早朝了。这日升殿,纣王庶兄微子启向纣王呈谏道:
“大王施用炮烙酷刑,剖比干心,现已众叛亲离,国事日衰,百姓哀怨,望我王三思。”
王说:
“依你所言,当如之何?”
微子启递上众大臣联名的签字书,要求纣王:
“杀妲己、斩费仲、拆鹿台、废炮刑、戒酗酒、抚臣民。”纣王听了,压住怒火反问道:。
“我若不从,奈何?”
微子启说:
“国将倾,王将亡。”
“哼!”纣王冷笑一声,说道:
“王将亡?天命在上,奈我何?”纣王说完起身说道:“退朝。”然后拼袖而去。
微子启仰天长叹……
微子启回到家对夫人说:
“夫人,大难临头了。”
“啊!出什么事了?”夫人问。
“老王叔比干的心被纣王剖了!”
“啊!真有此事?”
“比干因为直谏犯了龙颜,被纣王把心挖了出来。”
“啊!纣王真是暴君啊!”
微子启垂泪道:
“今日众臣联名签字上书,推举我面君直谏,纣王冷笑拂袖而去,看来我也难免遭厄运。”
夫人听了也垂泪道:
“那如何是好?”
“唉……”微子启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晚上,微子启穿戴整齐后,将妻儿唤来叹道:
“国家将亡,与其被昏君剖心,不如一死以全玉体,毒药我已准备好了。”
夫人听了抱着幼小的儿子泣道:
“你我夫妻几十年才有此独根,我俩死了倒也罢了,只是祖儿太小,如何忍心下此毒手?”
微子启沉吟了一阵说:“对,我们得给皇室留条根,那你带着祖儿逃走吧。”
夫人哭说:“我们就是死也死在一块……”
于是老夫妻俩相拥而泣,正哭着,只听家人来报太师来访。
太师是微子启世交。微子启忙说:“快请进来。”
太师进来后,微子启夫人说:
“太师来得正好,微子启正准备合家自尽呢,还请太师相劝才是。”
太师忙说:“大夫不必自绝,如今礼乐已乱,国法全无,我准备约皇兄一同去归周武王。”
微子启摇头说:“不!我身为商王庶兄,先祖后代,若叛祖投他恐为先祖所不容,我还是一死为好。”
微子启又说:“如今商纲全乱,老百姓已经起来造反,和我们成了仇敌。殷商将亡,我们就像要渡河却找不到渡口,如今死也不是,降又不能……唉!太师,太师,如之何?”
太师叹道:“灾难将降临于我殷商,而君臣尚在沉醉淫乐,老百姓已经饥饿到了不怕冒犯神威而偷食祭品。可见,殷商已到了朝不保夕的程度,我们也到了背井离乡的时候了。”
微子启垂泪道:“是啊,到了背井离乡之时了。”
太师又道:“皇兄先不必死,可先隐逃于外,待纣亡了,或许还有拯救殷民的时候。”
微子启听了想了想说:“太师说的有理,那我就只好作离隐的准备了。”
太师忙说:“皇兄大人保重。”然后匆匆告辞而去。
自比干的心被剖出后,朝歌城里一片黑暗,朝廷内外,再没人敢说话,人人皆缄口不语,低头走路。
不久朝歌街上出现了一个疯子,只见他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每日在大街上哈哈地傻笑着。
一个老者认出了他,惊奇地跟同伴说:
“这不是箕子大臣吗?怎么变傻了?”
同伴说:“听说是被纣王剖比干大臣的心给吓傻了。”
另一位老者叹道:
“唉,这年头没有好人的活路呀。”
比干死后,朝廷内没有人敢说话了,纣王感到耳朵清静许多,可以痛痛快快地作乐了,便愈发不升殿,一切只由费仲去处理。这日和妲己正在饮乐,侍臣来报:
“大王,费仲大人求见。”
“宣。”
纣王不上朝时,只有费仲一人能面君。
费仲躬着腰,急步进来施了君臣大礼之后,向纣王奏道:
“启禀大王,箕子疯了。”
“唔!真疯假疯?”纣王放下酒樽问道。
费仲眨了眨狡黠的眼睛,回答道:
“依卑臣所看,突然作疯,其中必然有诈,不如……”费仲把声音压得只有纣王一人听得见。
纣王听了说:
“对,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他抓起来。”于是下令:
“来人,给我把箕子抓起来。”
“是。”
微子启正和妻子在收拾行装,准备离走。只见家人飞跑来报。
“皇叔,不好了,箕子大夫被纣王逼疯了!”
“啊!”微子启惊问,“真有这事?”
“听说费仲给他吃粪,他也吃了。”
“哦,走,快去看看。”
风飕飕地刮着,片片黄叶被吹得在地上翻动,微子启匆匆来到囚所,从牢窗外见箕子披头散发,向隅而坐,并默默地在抚琴,听其乐曲时而激昂,时而低沉……
微子启从琴音中判断他不是真疯,便也借未一琴瑟在牢窗外抚了起来,箕子听了慢慢转过头来,见是微子启,心里一动,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微子启也扶窗泪下……
出了狱门,微子启摇头叹道:
“今殷其沦丧,若涉大水,其无津涯。”
然后连夜携带家小逃走他国去了。
商凤匆匆来到箕子的囚室,她从牢窗口看见父亲披头散发地坐在墙角,便生气地说:
“父亲,你怎么变得如此懦弱,比干伯伯被剖心都不畏惧,你却吓傻啦,我真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感到羞耻!”
箕子慢慢转过头来,双眼呆呆地看着商凤,忽然“哈哈哈”地又傻笑起来,喊道:
“谁是你的父亲,谁是你的父亲,哈哈……”
商凤听了悲伤地说:
“谁是我的父亲?你忘了母亲临死的时候是怎么托嘱你的?”
商凤又双手掩面大哭道:“母亲……孩儿有这样的父亲不如随您去吧!”
箕子听了,眼里止不住流出了泪水,但他急忙背过身去。
商凤又说道:
“我从今再不认你这样的父亲!”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是:
暴君面前佯作疯,未改初衷骨如松。
牢笼忍对女儿讽,背过身去泪水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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