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怒道:“请转告我父亲,投降之事,孩儿誓死不从,父亲如被清人所杀,孩儿只好披麻戴孝来祭奠……”
北京城里,一个旧王爷府内软禁着郑芝龙及小儿子郑渡。
天阴着,云层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郑芝龙来到庭院里唤在舞剑的儿子。
“快下雨了,回屋吧!”
郑渡收了剑进来,埋怨道:“阿爸,清朝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
“我怎么知道呢。这些背信弃义的东西,你阿爸是上当受骗了。”
“阿爸,谁让你投降他们的,还把我也带来了。”
“阿爸不是投降,是受了他们的骗。博洛答应封我为三省总督,阿爸才来的。阿爸的愿望本不是要跟他们争什么,只是想保住三省总督,再收回台湾就行了。”
“阿爸要收回台湾?”
“是的,那里洒满了你阿爸的血汗啊,那是你阿爸开拓的土地啊。”
“唉,”郑芝龙叹了口气,“现在你阿爸是笼中鸟,插翅难飞啊,还说什么收复台湾啊!”
“阿爸,我想母亲了,想回安平去,不想待在这儿。”
“你阿爸也想回去啊。”
郑芝龙恼怒地对守在大门口的便衣吼道:“喂!你们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顺治皇帝,放我回福建去,你们这些骗子、强盗!”
为首的便衣走了进来,骂道:“郑芝龙,你可要知趣点,这是在北京,不是在你的福建。”
清军博洛的一个下属和洪承畴来了。
洪承畴看了看郑芝龙剃掉了的头发又留了起来,知道他后悔了,就说:“芝龙兄,是不是想家了,老夫已经向他们建议接颜夫人及你的三个儿子来京团聚。不过,只要你给长子郑成功写一封家书,你的妻儿就会马上见到你了。”
郑芝龙冷笑道:“收起你的这一套,你们这些骗人的把戏,再也骗不了我啦。”
洪承畴又阴笑着说:“老夫一向钦佩将军的骨气,只是这是什么地方,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
“你想威胁我吗?就是上了你的当才被骗到这儿,你给我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愿见到你。”
“哼,信写不写,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告退。”
“送客。”老家人周继武出来把洪承畴送了出去。
“哼,不吃敬酒吃罚酒。”
这天下午,郑芝龙正在和老管家周继武说话,降臣范文程又来了,说:“老夫来祝贺将军双喜临门。”
“喜从何来?”
“你看看谁来了。圣旨到!”
郑芝龙见是清朝权臣遏必隆到来,便施礼道:
“微臣给大人请安。”
遏必隆笑吟吟地展开黄绢圣旨说:“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叩拜下去。
“郑芝龙归降大清有功,封同安侯,封次子郑世忠为二等侍卫,准许亲属从福建护送来京团聚。钦此。”
“谢皇上隆恩。”
遏必隆坐下后说:“皇上很器重你,过去对你照顾不周,是多尔衮对你不信任,非皇上之意。以致造成了你们心有疑虑,现在我已传令下去派人去接你的妻儿,要让你们尽快团聚。”
“谢大人。”
“只是……”遏必隆接过周继武呈上的茶,用盖子撇了撇茶末,说,“只是,你那长子郑成功总在福建一带闹事,他太不体恤圣意了,郑将军是否给他再写一封亲笔信,让接你家属的人捎去,也许能见效。”
郑芝龙摇了摇头,说:“逆子早已跟我二心,只怕无用。”
遏必隆的脸忽然一沉:“无用也要写。”
郑芝龙不说话。
遏必隆又说:“老夫公事在身就告退了,让大学士协助你写吧。”
“送大人。”
遏必隆挺着肚子,傲慢地走了。
范文程劝道:“你不愿在正黄旗,也满足了你的愿望将你拨入镶黄旗,你的二儿子也被授予二等侍卫,你的家属也很快要来了,遏必隆还亲自登门抚慰。郑将军,大清对你这样好,你也该为大清做点事了。”
郑芝龙说:“当初我郑芝龙归顺清朝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统帅三省,可是你们只给我一个空职,把我长期软禁在此,我能没有想法吗?”
“芝龙兄弟,我们都是老乡,以前我们忠明,现在一起事清,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已亡,我们还去想它做什么?”
“我郑芝龙不是要事清,是要我的闽、浙、粤三省,我还要收复台湾,你们把我软禁在这,等于笼中之鸟,我还说什么事清。你们如放我回去,我收集旧部,说服儿子或许才能事清。”
范文程呷了一口茶,说:“好啊,你写信吧,只要郑成功答应归降,那什么都好说。现在他举兵北伐攻打我们的泉州,还要攻福州,弄得大清皇帝头疼,叫我没法替你说话。”
郑芝龙不语。
范文程站起来踱着八字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天下是大清的天下,郑成功和一些残明败将为伍,什么反清复明,简直是不识相!你身为父亲,应引导他弃暗投明,才是正道。”
又说:“好啦,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说多了也没用。”
然后把手一挥:“把礼品呈上。”
清兵们便手捧各种礼物呈上,有吃的、用的,都是贵重厚礼……
“前一段时间亏待你啦,以后,老夫会经常来看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见郑芝龙态度有所缓和,范文程又说:“你把信写好,派一名使节带上你的二儿子尽快启程。好,老夫告退了。”
范文程临走又回过头来说:“芝龙兄弟,鉴于你我旧交情,为兄还要劝你一句:不要不吃敬酒吃罚酒,还望三思。”
郑芝龙送走范文程后,颓然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猛地拍案:“这不是要挟我嘛!”
周继武说:“老爷,他们是在对您软硬兼施啊!如果不写,恐怕危及老爷性命。”
这天,范文程又来了,进来就说:“老同学,你看看谁来了?”
郑芝龙转过头,见妻子颜氏及三个儿子站在门口。
“夫君,你受苦了。”颜氏哭着说。
“阿爸……”三个儿子也哭着喊道。
一家人哭作了一团。
范文程等他们哭够了,才说:“老同学,现在一家人团聚了,清朝对你已仁至义尽,应该有点回报了。”
郑芝龙脸色一沉,问:“你要我做什么?”
范文程假笑着说:“上次跟你说过的,要你给你的长子郑成功写封信,让他到北京来,这样一家人就都团聚了,你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写了,一家人都平安;不写,只恐怕得罪朝廷,就不好了。”
这一次范文程也不管郑芝龙同意不同意,高唤:“笔墨侍候!”
郑芝龙颓然地坐了下来,。
厦门,校场上,郑成功对新招募来的一大批新兵讲话:
“弟兄们,我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反清复明队伍。我们为什么要反清?因为这些女真人,这些鞑靼人他们远在草原上,他们有他们的家,可是他们却侵入我们的家园。他们烧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们的父母兄妹,把我们赶到这……”
郑成功又想起了母亲的惨死,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抗清就是赶走清兵,收复我们的家园,重整河山……”
新兵们都激动地听着,他们有的已经流下了泪,他们都知道他们自己的亲人及郑成功的生母是怎样被清兵害死的。
“我们一定要为被清兵害死的父母兄妹乡亲报仇雪恨!”
郑成功挥动着拳头高喊着。
“清兵害死了我们的隆武帝,多少大臣遭到杀害,我们现在是国破家亡,我们不起来反抗,难道就这样等着他们来杀死我们吗?”
战士们听了都激动地高呼:
“抗清复明,重整河山!”
每一批新兵入伍,他都要为大家讲一遍,每一次他都泪流满面……
战士们无论老的、新人伍的都深受感动,大家都摩拳擦掌,积极操练,为收复江山、收复家园练好本领。
郑成功回到家问妻子董琴:“经儿呢?”
“读书呢,你不是让他读兵书吗?”
“让他练剑,练骑射,练舟舵。”
“夫君,让他再长大一点,他才十几岁呀,还是个孩子呢。”
董琴帮丈夫脱下披甲,又端来了茶:“喝口水,看你汗淋淋的。”
午饭后,郑成功在午休,准备下午到水军去视察。
忽听妻子唤他:“夫君,大弟郑世忠从北京来了。”
“噢!”郑成功一听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从父亲那儿来,知道有事。“让他先休息,我去水军巡视,回来再见他。”
子说:“经儿已经到码头去接了。”
郑世忠及清使节来到大将军府,董氏把他们让进正堂坐等。
郑成功回来了。
“大哥,救救我们一家吧!”郑世忠跪在哥哥膝下。
“兄弟,快起来……来,坐下,好好说。”郑成功扶起了大弟。
“父专可好?”
“大哥,别提了……”郑世忠看了看使节。
郑成功知道他弟弟有顾虑,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使节向郑成功交了郑芝龙写的信及传达了清廷要他归顺的意见。
郑成功看了父亲的劝阵信,当即书写一封回信重申自己誓死不从,决不会归顺清朝。
弟弟哭道:“大哥,你这样做,岂不是要了父亲的命。”
郑成功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不是我不救父,而是父亲已经出卖了我们,出卖了福建。”
使节暗示:“郑将军,你的决定关系着你一家人的幸福,你为什么这样无情无义。”
郑成功冷笑道:“笑话,情义二字是你们这些侵略者配说的吗?你们这些人守信义吗?为什么答应了让我父亲做三省总督,却又背信弃义?现在你们把他挟持在北京,决定我父亲性命的是你们而不是我郑成功!”
“清朝对你已是忍让再三,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后果你明白。”
郑成功大怒:“国破家亡,又被你们逼迫到此,你们还有什么理!请你们分清楚,是你们入侵我们的家园而不是我们占有了你们的家园,我郑成功决不会投降你们。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们走吧!”
郑成功又愤愤地说:“请转告我的父亲,投降之事,孩儿誓死不从,父亲如被清人所杀,孩儿只好披麻戴孝来祭奠。”
言罢,郑成功转身进屋去,不再理会他。
大弟追到屋里跪到郑成功面前泣道:“大哥,你可怜可怜父亲吧,如果你不归降,我和父亲、母亲、弟弟都要被杀掉,救救父亲吧!”
郑成功扶起了弟弟哽咽着说:“大弟,不是哥哥狠心,哥哥肩负着闽、浙、粤千千万万老百姓反清复明的责任,清朝都是些不守信义的豺狼,就是哥哥投降了他们,父亲的性命也不见得能住。再说,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哥哥……”
“不必说了,你休息几天跟他们回去吧!”
郑成功径自进内屋去了。董琴及经儿从外面回来,郑世忠又向董氏哭道:
“嫂子,大哥不管我们的死活,他誓死不归顺,这样清朝就会加害父亲,加害我们全家的,嫂子,去劝劝哥哥吧!”
董琴说:“大弟,不是你大哥不通人情,正因为你大哥在这儿给他们以威胁,你和父亲的命才保留至今,否则早就被清人暗算了。我了解你大哥,他是决不会归降的,你就死了这心吧!”
经儿也说:“阿叔,我阿爸可不会投降清人的,你看你的头发都剃成清夷的了,你看看我们这儿谁剃头了?”
“我也是被逼的。”
董琴问道:“使节呢?”
“到驿馆去了。”
“来,吃香蕉,这儿的香蕉味道是最好的,有一段时间军饷紧张,我和你大哥都带头以香蕉代粮。”
“嫂子,跟大哥相比,我简直愧对郑氏家族,可是有什么办法呀,身不由己啊!”
董琴温和地说:“嫂子又没有怪罪你,你把父亲照顾好就行了。我和你大哥都知道父亲是上了清夷的当了,那些清人骗了你阿爸,还想骗你大哥,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想你大哥会跟你们去吗?”
郑世忠剥了一个香蕉吃着,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惭愧,眼里滚动着泪花……
吃饭时,郑成功对大弟说:“大弟,吃过饭,哥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战船,回到北京告诉阿爸,叫他不要怕清夷,有我在这儿,他们就不敢对他下毒手,叫阿爸也不要再给我写劝降信了。”
“阿爸是被逼的。”
“现在是被逼的,可以前不是,清军攻福州时,父亲如果坚守仙霞关,那也不至于有今天的结局,你跟阿爸也就不至于被软禁至今……”
董琴见大弟眼里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忙阻止丈夫道:“好啦,好啦,过去的伤心事就不说了。来,大弟,多吃点鱼,这是海里的鲜鱼,在北京吃不到。”说着往大弟碗里夹了一些鱼肉。
大弟一边扒饭,一边抹眼泪。
南海的海滩,非常迷人,站在高高的椰子树下,远眺大海,只见海天一色,沧海茫茫……
郑成功、大弟及经儿三人站在椰子树下。
郑成功指着停在军港里望不到边的海船,对大弟说:“看见了吧,一望无际的战船。”
大看了啧啧称赞:“大哥真了不起。”
“回去告诉父亲,请他不要屈服清兵,等着我来解救他,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到北京,把清夷赶回他们自己的老家去。”
“好,哥哥”
海边,郑成功和甘晖、洪旭、马信、朱尧、施郎、周全斌、陈永华及老将黄廷等将领站在中军船上,正准备对战队下令,开赴深海作训练。
郑成功说:“今天要到深海训练,你们看战士们个个昂首挺胸,精神饱满。”
甘晖说:“是啊,看来我们的北伐有希望了。”
朱尧问:“大将军,跟随我来的这些兵士可以吗?”
郑成功点头笑道:“好样的,跟你一样都有海上功夫,今天的海上训练比武,他们肯定能夺冠。”
郑成功对周全斌说:“你伤刚好,就不要去了。”
周全斌拍拍胸脯说:“全好了,没事了。”
施郎问:“大将军,清朝使节呢?”
“滚回去了。”
施郎说:“不要跟他们弄僵了,要留有余地。”
“什么意思?”郑成功吃惊地望着他。
“我是说,可以跟清人边谈判,边着手准备。”
郑戍功怒道:“跟那些骗子、强盗,有什么可谈判的?我父亲就是上了他们的当,难道还不够我借鉴吗?以后在我们的阵营里,不允许有这样的想法。”
施郎不再言语。
郑成功正准备下令海上比武开始,忽然港口上跑来两人喊道:“大将军,不好了,经儿被劫走了。”
董琴和两个家人汗流满面地跑了过来。
“啊!怎么回事?”郑成功问。
阿壮说:“我陪小少爷在练习冲浪,忽然冒出几个人来把小少爷抱了就不见了。”
“有船经过吗?”
“有艘商船。”
“不好,一定是被清人劫走的,追!”
郑成功亲自驾着一艘快艇,朱尧、甘晖又分别驾了两艘,他们拼命摇橹,三只快艇迅速向北驶去……
快艇驶近商船,郑成功对前面的船大声喊道:“给我停住!”朱尧、甘晖两艘船上的士兵已跃到了商船上。
郑成功跳到商船上高喊:“快交出被劫的孩子!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清使节见商船已被郑兵围住没有办法,只好把郑经交了出来,说:“我们没有劫人,这孩子在海里快淹死了,是我们把他救上船的。”
“你胡说,我们有人明明看见是你们劫走的。”
大弟郑世忠也说:“分明是你叫人把他劫来的。”
“阿爸……”郑经哭喊着扑到了郑成功的怀里。
“把这个抢人的清人给我拿下。”郑成功喝道。
“误会、误会呀!是他想念他的爷爷,要跟我们走的。”
“你休想狡赖,带走!”
船驶到海边,经儿看见站在岸上等候的董琴,哭了起来:
“阿妈……”
“我的孩子!”董琴也哭了起来。
那清使被关了几天,才被放回去。
元宵佳节的厦门岛海滨街道的一块场子上,热闹非凡。
老百姓在举行灯会,手持各种灯笼的人们在海边欢快地跳着唱着……
戏狮子的,耍龙灯的,踩高跷的,跑旱船的……在场的中心做着各种表演,百姓们大多合家而来,扶老携幼的,都在高兴地笑着,有的在猜灯谜。
年轻男女们围着篝火跳舞,也有的在追追打打地跑着、笑着……
“国姓爷大将军驾到!”
郑成功和董琴、经儿在甘晖、朱尧、马信、洪旭、陈永华、黄廷、周全斌及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广场。人们沸腾了,热烈欢迎。
“国姓爷,大将军。”
“国姓爷,大将军。”
郑成功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
入们对郑成功发出了由衷的敬意。
“自从国姓爷来了,厦门一天比一天繁荣,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
“是啊,有国姓爷水师的保护,我们如今在海上贸易,不用担惊受怕了。”
“听说国姓爷正在为北伐抗清作准备呢!”
“国姓爷是真正的英雄。”
“狮子”、“龙灯”都过来向郑成功献舞,一时间锣鼓喧天,欢呼声雷动……
郑成功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
“龙头”和“狮子头”向郑成功频频行礼。
青年男女们跳起了舞,他们邀请郑成功跳,郑成功笑着摆了摆手。
朱尧说:“我代大将军跳好不好?”
“好!”年轻人高喊道。
朱尧出场跳起了当地的民族舞,他在飞快地、有节奏地旋转着,人们有节奏地为他击掌助兴。和朱尧一起投奔郑成功的战士们也出场跳了起来,男女老少们手拉手地拥入场内和着欢快的鼓乐跳着、唱着:
老人们给郑成功端来了酒,郑成功接过喝了,吟道:
“国姓爷,我也敬您一杯……”
厦门岛沉浸在欢乐的军民联欢之中……
忽然,海上驶来了一艘船,并向港口打出了紧急求泊的信号,不一会儿,在巡海的施郎来报:
“大将军,永历帝派人来说十万火急。”
郑成功对董琴说:“你们留下和百姓一起联欢,我去军部。”
“好的。”
郑成功飞马到达中军帐外,来使已等在帐外。
来使说:“郑大将军,清朝派尚可喜、耿继茂进犯两广,永历皇帝已从肇庆避往南宁。现在,派你立即率兵勤王,到虎门重量支援。李定国从三水出师到虎门与将军会师合歼清敌。”
郑成功立即表态:“成功遵旨。”
在郑成功军帐内,郑成功的叔父郑鸿逵、郑芝燕,堂叔父郑芝莞及郑成功的部将:甘晖、马信、朱尧、施郎、黄廷、陈永华、洪旭等,正在开军事舍议商讨西行广东勤王一事。
郑成功说:“召集几位叔父来,并非商议去不去勤王西行,勤王是肯定的,隆武皇帝已死,现在永历皇帝身处险境。我们惫身为明朝将士,哪有皇帝危急不去救之理,勤王之举事在必行,只是厦门的防守十分重大,我们有过安平被偷袭的教训。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守好厦门,请大家议一议。”
甘晖首先说:“大将军说得很在理,大军出征后,厦门的防守十分重要,过去清兵血洗安平的事决不能在厦门重演。”
施郎则说:“依末将看,那永历皇帝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不如把厦门守好才是头等大事。”
郑成功听出了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不必去勤王?”
“主意大将军自己权衡,施郎不过是为大将军着想。”
郑成功明确地说:“怎能说我们跟永历皇帝关系不大?隆武皇帝已经遇害,现在永历皇帝是大明朝惟一的皇室,现在遭清兵袭击,我们岂能坐视,再远我们也要去勤王。”
朱尧表态:“末将朱尧愿跟大将军生死与共。”
洪旭也说:“末将听从大将军安排。”
郑成功赞赏地看了看他们。
郑芝莞则说:“愚叔愿镇守厦门。”
只有郑鸿逵尚未说话。
郑成功便问低着头抽旱烟的叔父郑鸿逵说:“叔父以为如何?每当侄儿危难之际叔父总是给我支持,这次为何不言语?”
郑鸿逵猛吸了一口烟,说:“贤侄,上次安平被清兵血洗,太夫人遇害,有叔父的责任,叔父这次就把兵权给你,让你抽去勤王,以免叔父内疚。”
郑成功感动地说:“侄儿谢二叔相助。不过这次还望二叔带部队在金门镇守,以协助芝莞叔守住厦门。”
郑鸿逵说:“好吧,那老夫就为大明再效一次犬马劳。就让芝燕留守金门,我巡守金门、厦门海域。”
郑成功又对堂叔郑芝莞说:“三叔您的任务是镇守厦门,我留下甘晖协助您。”
郑芝莞说:“侄儿放心,你的事就是郑家的事,愚叔自会守好厦门。”
“好,那大家就分头去准备呢!”大家刚要走,不料,施郎却说:“大将军,我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感到这次西行不吉利,请大将军开恩,让我留下。”
郑成功吃惊地看着他,这个善战多谋的将领怎么在危难之时,如此怯弱,只得说:
“你是左先锋,既然你临阵不去,那就把你左将军印交给副将万礼,让他暂替代左先锋职务,你就去郑鸿逵部队协助他护卫厦门周围海域。”
施郎说了声:“多谢大将军。”
郑成功对甘晖说:“甘晖、芝莞叔你们二人留下,留守厦门事关重大,我有话交待。”
“是。”
郑成功对郑芝莞说:“叔父你自愿留下镇守厦门,这可比出征还要艰巨。你平时贪杯,这次关系重,只能守住,不能丢掉,因为厦门是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的粮、财都在此。”
郑芝莞说:“侄儿放心,叔父一定好好守住。”
郑成功说:“侄儿还是不放心,如果你决心守住也行,但你必须立下军令状。”
芝莞说:“行,立就立。”
郑成功吩咐:“笔墨侍候。”
郑芝莞当即写下:“如失守厦门,甘愿受罚。”
郑成功让陈永华收好军令状说:“叔父,军中无戏言。希望叔父制定好防守计划,一定死守厦门,否则军法无情。”
郑芝莞答应着去了。
郑府寝室内,郑成功叮嘱董夫人:“阿琴,你一定要带好经儿,他可是咱们郑家的第三代。”
“放心吧,夫君,有我在就有经儿在,也就有厦门在。”
“啊,我的妻子好像变成了厦门镇守将军了。”
董琴笑着说:“夫君不是常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吗?”
经儿也喊道:“阿爸,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经儿也要跟阿爸出征去。”
“好,我的好儿子。”郑成功笑着摸了摸郑经的头说,“好儿子,留在家跟阿妈一起镇守厦门吧!”
“好,跟阿妈一起当厦门镇守将军。”
郑成功哈哈大笑起来。
董琴把洗净的内衣内裤给丈夫叠好,说:“你出汗大,要多换内衣,都给你洗好了。”
郑成功说:“嘿,打起仗来,流血还顾不上呢,哪还管他出汗不出汗。”
“你呀!不勤换内衣,也不怕有味。”
早晨,一轮红日从南海东方冉冉升起,厦门港口已是人声鼎沸,军号嘹亮。几十艘战船在海港整齐地排列着,郑成功率领西征大军就要出发了。战士们都已雄赳赳地站在船上整装待发。
郑成功站在港口平台上对留守厦门岛的郑芝莞说:“叔父,镇守厦门责任重大,请叔父务必在心。”
郑芝莞说:“贤侄放心,愚叔一定守好就是。”
郑成功又不元关切地说:“叔父,厦门的银库、粮仓是重中之重,这关系到我们今后的生存,决不可掉以轻心。”
“侄儿放心吧。”
郑成功又对郑鸿逵说:“守厦门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两位叔父一守城池一守海域,里应外合,厦门当万无一失。姑且不说钱粮,岛上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军属,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又将如何稳定出征大军的军心?”
郑鸿逵点头说:“贤侄所言极是,愚叔铭记在心。”
郑成功对守城的其他将领叮嘱一番后便走到董琴面前,说:“阿琴,给我看好经儿,拜托了。”
“夫君放心。”
郑成功又走到文渊阁大学士,年逾花甲的老臣曾樱面前,对他说:
“曾老,您志愿留守厦门,请多保重。另外,我想托您一件事。”
“大将军请讲。”
“请曾老多关照经儿母子。”
“噢,好,将军放心去勤王吧,有我在就有令妻儿在。”
“好,拜托了。”
郑成功即将登上中军船时又回过头对郑芝莞说:“叔父,军中无戏言。”
“知道。”
大海茫茫,郑成功挥水师一路顺海南下,这天傍晚船行到白沙湖,忽然狂风大作,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不好,大将军,遇上大风暴了!”朱尧喊道。
郑成功往前看去,只见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忙令旗手向各船发出避风信号。
刹那间,风暴卷着滔天巨浪滚滚而来,船队根本不及躲避,都被狂风暴雨横扫得歪来倒去,将士们都紧张地在与风浪搏斗。忽然一大浪掀了起来,中军船船身歪斜得厉害,眼看就要沉了。
“大将军,船要翻了。”
“我去掌舵。”朱尧奔到船舵前,亲自掌起了舵,风暴依旧如猛虎般袭来,朱尧汗流满面地操作船舵,使出了他几十年练就的看家本领……
郑成功则冒着狂风暴雨站在甲板上,挥动着红旗指挥船队。
风暴中心终于过去了,中军船保住了。
郑成功检查了一下船队,大多数船的淡水及粮食都被海浪冲走了。
正当大家想歇口气的时候,忽然见前方来了一支插着清旗的船队。
“清兵!”信号兵大喊一声。
郑成功睁圆眼一看,远处果然是清兵船只,便下令:
“各船加速,向前方迎战清军!”
郑成功的水师大军便飞驶而去……
迫近一看,果然是一支清军增援水师,郑成功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截敌,很快战斗就取得了胜利。
击败敌水师后,郑成功又绁续南下勤王。
厦门,大将军府内,董琴还在灯下看兵书,贴身侍女杏儿来叫:
“夫人,不好啦,清兵打进城了!”
“啊!”董夫人忙站起来,唤郑经:“经儿快起来,清兵打进来了。”
“阿妈,清兵打进城啦?”
“是的,还不快点穿衣。”
阿壮进来说:“夫人,快,马车已备好在门外。”
杏儿说:“夫人,带首饰、钱财。”
“来不及了,把太夫人的神牌给我取来。”
“是。”
“阿妈,我们上哪去?”
“到海边。”
一家丁飞奔进来:“夫人,从后门走,街上已经有清兵了。”
于是几个家兵护卫着董夫人及经儿从后门向海边奔去。
曾樱大学士焦急地来到将军府,准备关照郑成功妻儿,不料家人说:“董夫人和经儿已经离开将军府了”。
曾樱忙问:“往哪儿去了?”
“不太清楚。”
“啊,我失职了。董夫人如遇难,就是我的罪过,那我怎么向大将军交待?”
这时清军的呐喊声、马蹄声乱成一片……
曾樱想起了郑成功母亲的惨死,全身顿时都凉了……天哪,郑成功的妻儿难道也遭清军的毒手了,我……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我……曾樱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怎么办啊!我要去救他们啊!”曾樱举起剑向清兵迎去……
董琴和经儿、阿壮及两个家将乘马车急急来到海边,迎面碰到一家丁,他告诉董夫人:“夫人,听说郑芝莞将军把银库里的钱财都拉到船上去了。”
“啊!他要把银钱弄到哪儿,这可是全军的命呀,走!我们找他的船去。”
载着董夫人及经儿的马车沿海滩飞驰,终于找到了郑芝莞的船,船将要起锚。
“等一等,董夫人到。”家丁们大喊。
董琴下了马车,带着经儿,一脸严肃地走近船。
董夫人问:“郑将军,大将军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你,为何不战而逃?”
郑芝莞回道:“夫人说错了,愚叔哪里是逃,是保护转移银库。”
董夫人高喊道:“郑将军,那你要把银钱劫到哪儿!”
郑芝莞说:“侄媳,这怎么是劫,我这足保护转移,怕清兵抢走。”
“既是如此,就请让我们上船,我们也跟你们一起护卫银钱。”
“啊呀,战船危险太大,你还是乘其他船吧!”
“不,我就上你的船,你若不让,我们母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
“好吧,放吊板。”
临上船前,董夫人悄悄对护送她的两个家将说:“你们俩人,一个赶快想法去给大将军报信厦门失守了,一个赶快去找郑鸿逵,让他派船追截郑芝莞这条船,明摆着他是劫了银库准备潜逃。这个卑鄙的东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上船去跟他们周旋。”
“是,夫人。”
董夫人及经儿、阿壮还有两个贴身侍从上了船。一上船,董夫人就被看管起来。
清兵人厦门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入侵厦门的清兵将领是福州巡抚张学圣,他与泉州守军马得功,漳州守军王邦俊带领三路清兵,乘郑成功大军西征勤王后方空虚之机,合袭厦门。郑芝莞劫财而逃,清兵如人无人之境。
在海域巡行的郑鸿逵闻讯急忙赶到厦门救援。狡猾的张学圣洗劫厦门后,见厦门四周环海,不便久留,就率先撤走了。
他们把郑成功几年囤积的军粮、财物都掠走了,还抢走了百姓的钱财。漳州守军王邦俊掳了大批财物后也离开了厦门,断后的泉州守军马得功刚要撤走,就被赶到的施郎、甘晖追击得走投无路,后被郑鸿逵的船队堵在海边。
马得功只好派使者去求郑鸿逵。
郑鸿逵在中军帐上宣:
“带上来。”
那人说:“郑将军,我军只是到贵岛巡视,并未损岛上一草一木,现在我们遭到追围,请贵军派船运送我军返回泉州。”
郑鸿逵听了骂道:“岂有此理,要我郑家军运送你们这些强盗,难道要让我与你们强盗为伍不成!”
使者将马得功的信呈上,郑鸿逵打开见上面写道——
末将奉命率军来到厦门岛巡视,并未动一草一木,不料却遭到追击,现陷绝境。如能放我一马,将我军送回泉州,自有后报,如欲置愚弟于死地,那么得功将背水一拼,然贵军在岛上的家园及家眷,哉马得功可就顾不得了。
郑鸿逵看了后,沉吟半晌,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厦门岛势必遭到严重破坏,田园及家眷们……郑鸿逵不敢再想下去,他想起了安平被清军血洗时郑成功母亲及许多老百姓的惨死……多少房屋被烧毁……唉,这个强盗,太便宜他了。
郑鸿逵不得己答应了马得功要求。于是马得功及他的军队得以逃回泉州。
协助郑鸿逵巡守金门、厦门的周全斌见厦门失守,忙驾了一艘船,乘风破浪去向郑成功报信……
郑成功正在舰船上和部将商议事情,两个下属扶着浑身湿透的周全斌走了来,周全斌见了郑成功,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全斌、全斌,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郑成功急忙过来问。
“大将军,厦……厦门失守了。”
“啊!”众人听了都大惊。
郑成功说:“快,扶他下去休息。”
厦门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到郑成功征西大军驻地——大星所,将士们都失声痛哭……
中军营帐内,郑成功接连接到三起厦门求救的急报,现正与诸将商议。
朱尧说:“大将军,我们必须回去救援,战士们的家园、家眷都在岛上,不回去,三军军心难稳。”
老将黄廷也说:“我们现在离永历皇帝本来就很远,现在还不知他们已逃往何处。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我们的根据地已陷入绝境,所以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救岛吧!”
马信说:“几位将军的意见都很对,我们的粮食、军饷都在岛上,万一被劫,我们以后将无以再战。再说,我们船载的粮、财被海浪冲走了,如果再不回去,我们的补给就很艰难了。”
洪旭也表示:“事到如今,只有回师了。”
其他部将也都表示应立即回去救援。
这时营帐外传来了“大将军……”的喊声。
郑成功他们出了营帐,只见黑压压的士兵们跪在营帐外,前面几个年龄大的兵士说:
“大将军,厦门失陷,我们的老父、老母及妻儿等着我们去救啊!”
郑成功见此情景,便朝南跪了下去,哽咽道:
“永历大明皇上在上,值你危急之际,不是我郑家军不来救援,实是万恶的清兵阻碍,我们的厦门岛失陷了,战士们的父老妻儿危在旦夕,需要我们去救援,我们只好如此了。成功在这儿遥祈你已逃离魔爪……”
然后下令:“撤军回救厦门岛!”
董琴和经儿、侍女杏儿及阿壮站在船甲板上,看着舰船正在向东南方向驶去,心里焦急万分,她小声跟杏儿说:
“很明显,郑芝莞是要把船往南洋开,看来他真是要劫银逃往南洋,怎么办?”
董琴看了看,站在她不远处监视她的两个人,便装着看海,声音故意放大说:“经儿,看,快到金门岛了。”
董琴想,再不想办法阻止,银钱就要被他劫走了,这都是郑家军的军饷啊,便向那两个监视的人说:
“喂,给我把郑芝芫将军唤来,就说我有事。”
郑芝莞正在舱里饮酒,他放下杯子上了甲板,只见董琴抱着太夫人的神牌说:
“太夫人神位在此,我上船前就已派人去通知郑成功了,他很快就要来到了,我只问叔父,你想把船开到哪儿?”
“转移啊,保护银财啊!”
“既是如此,那你就给我往厦门岛开,现在郑鸿逵叔父的船队肯定已赶到厦门了,清军必然已经逃走了。你如果不往回开,我就跳海,让成功找你算账。”
郑芝莞惟恐郑成功赶来救援,便笑着说:“董夫人,又误会了,现在回厦门太危险了,谁能担保清兵已退。”
“郑芝莞,我告诉你,你不战而逃已成大罪,如再劫银而逃罪上加罪,我劝你迷途知返,赶快把船掉头。”
“我要是不掉头呢?”郑芝莞问。
“那我就死给你看,让郑成功找你算账!”董夫人说着就用头去撞桅杆,被杏儿、阿壮死死拉住。
两人正争执着,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排舰船,隐约可见郑字旗,郑芝莞大惊,信号兵报告:
“郑将军,郑成功的舰队迎头来了。”
郑芝莞逃不掉了,只得掉头返回厦门。
厦门城中心广场上,郑成功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子上,脸色铁青。部将们列于两旁,台子下站立着三军将士,气氛极为严峻。
“带郑芝莞。”
郑芝莞被带了上来,他低着头。
“郑将军,你戎马一生,和我的父亲一起走南闯北,身经百战,所以我信任你才答应你留守厦门的请求。可是你却不战而逃,致使厦门陷入了敌人的虎口,我军损失惨重。不但老百姓遭殃,而且把我军多少年来储备的粮食、黄金、珠宝洗劫一空,你还偷走银库的钱财。你立了军令状,你说我应该怎样处置你?”
郑芝莞傲慢地说:
“侄儿,军令状愚叔是写过,但我不是逃跑,我是转移银子。”
“这里没有你的侄儿,军法面前,人人平等,你弃城而逃已犯下不赦死罪。至于你所劫财银,如果是转移为何不到金门而是南下,分明是想劫银逃跑,你还想狡赖。”
他的下属揭穿道:“当时他不听我们的劝阻,坚持要南下,还是董夫人拼死反抗,又碰上了您的船他才没办法逃跑。”
郑成功喝道:“郑芝莞,你身为守城将军,敌人来了,你劫财不战而逃,你还有何话说!”
郑芝莞喊道:“郑成功,你莫骄狂,你敢杀我,告诉你,我跟你父亲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我再告诉你,这郑家有我的一份功劳,我拿走的银子,也是我分内的。”
郑成功喝道:“郑芝莞将军,你过去的功劳,我们不否以,旦你现在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军吏念他写的军令状。”
陈永华把郑芝莞的军令状展开念了起来:
郑芝莞自愿留守厦门,愿与城池共存亡,如有闪失,甘愿军法处置。
郑成功说:“你弃城而逃,清兵进入厦门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杀害,有多少将士的家属被摧残,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证吗?”
“杀郑芝莞!”
“烧死郑芝莞!”
“把郑芝莞千刀万剐!”
……战士们怒吼了起来,一些人冲到郑芝莞跟前要打他。
郑成功忙说道:“大家静一静,不要打他,自有军法处置,来人啦,把他拉下去军法处置。”
“是。”
“郑成功,你不得好死!”
郑芝莞叫骂着被拉了下去。
郑成功又说道:“带郑鸿逵。”
半天,没有人应,甘晖又喊了一声。
“带郑鸿逵!”
没有回音。
甘晖又喊了一声:“带郑鸿逵!”
郑鸿逵的副官双手捧着一个大印上来,跪呈道:
“郑大将军,我家将军说,他用船运送清兵逃走本属无奈,但已犯下大错,他自愿将将军印及所率部队交出,退居老家安平养老。”
郑成功沉吟了一下,说:“郑鸿逵将军帮助清兵逃走,虽属被挟持,但已犯下了大错,但他能把所属部下归属总队,是他的一大功。念及郑将军一向支持郑家军,现所犯罪过并非出于自愿,算是功过相抵,就宽恕他吧。”
郑成功环顾将士们:“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将士们齐声说。
“谢大将军,我这就给他回话去。”
郑成功又说:“带郑豹。”
郑豹是郑成功的又一个堂叔,也在南澳领兵。
郑豹的下属赶来说:
“郑大将军,郑将军用船运送清兵到厦门,虽然属于被迫,但他自知罪责难逃,现已到泉州投靠清军去了。”
“啊,这个败类!”郑成功听了大怒,说,“郑家军到底怎么啦?有的帮助敌人来攻,有的帮助敌人逃走,有的劫银弃城而逃,危难之时都成了助纣为虐的败类。天哪,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啊!再不按军法处置,那郑家军还有什么战斗力?”
“来人啦,把郑豹的家属给我扣下。”
“报大将军,郑将军的家属已经合家跟他一起投清军去了。”
“哼,这个叛徒!”
郑成功又说:“宣施郎、甘晖!”
“末将在。”
“你们二位将军抗拒清军有功,各奖赏一百金。”
“谢将军。”
郑成功又道:“宣董夫人。”
董琴走了过来。
郑成功深情地望了她一眼,对陈永华一摆手。
陈永华便宣读道:“董夫人临危不惧,护卫着太夫人的神牌上了战船,又拼死阻止郑芝莞劫财南逃,表现了大无畏精神,堪称巾帼英雄。从此允许人军帐参与议政。”
董夫人向郑成功跪下:“谢大将军。”
郑鸿逵得知郑成功对他的宽大,十分感动。这天,郑成功和部将正在厦门鼓浪屿操练水师,忽见不远处驶来了大队舰船,舰上都插着“郑”字旗。
洪旭说:“大将军,这舰队肯定是郑鸿逵将军的。”
马信仔细看了,也说:“对,是郑老将军的。”
郑成功说:“二叔父率舰队来厦门不知有何事?”
郑鸿逵的兵船进了厦门港,郑成功率部将迎了过去。
郑鸿逵率全部将领上岸后,对郑成功说:“贤侄,叔父经过多方面的考察,认定了你的确是郑氏大军的接班人。我相信你一定会不负众望,一定能抗清复明,也一定能收复台湾。所以叔父考虑再三,决定把我经营了几十年的水师全部移交给你。”
郑成功听了,万分感动,他哽咽着说:“感谢叔父对侄儿的信任,侄儿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辜负叔父的信任,侄儿就是拼死也一定要实现叔父的重托。”
“好。”
郑鸿逵转过身,对他的将领说:
“众爱将们,这几年来,国姓爷始终不忘抗清复明,始终在为收复台湾作准备,国姓爷没有辜负隆武皇帝的重托。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兵舰全部移交给征讨大将军国姓爷。今后,征讨大将军就是你们的总指挥,你们要像服从我一样服从他。不得有违。”
“是。”
郑鸿逵又说:“从现在起金门也归大将军,我将到白沙地养老,你们一定要支持大将军,和他一起抗清复明。”
“是。”
郑鸿逵又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将功折罪,在保卫厦门的战斗中,我犯了运送清军逃走的大罪……我……”
郑成功忙说:“叔父……这就不要再提了。”
郑成功及部将们对郑鸿逵深明大义的壮举十分感动,万分感激,郑成功禁不住向郑鸿逵叩拜下去,被郑鸿逵双手扶住。
郑成功兴奋垲说:“将士们,从现在起我们正式统一了郑氏大军,并有了金门、厦门、南澳为根据地,北伐抗清,指日可待。收复台湾,就在眼前。”
“北伐抗清,指日可待!”
“收乏台湾,就在眼前!”
将士们高举刀剑,兴奋地高呼……
呼声震撼着厦门岛的大地……
双方部将们激动得拥抱在一起……
郑成功得知曾樱为寻救董夫人及经儿被清军乱刀砍死后,悲痛得大哭。他当即奔到曾樱家去吊唁。
曾樱的灵堂就设在堂厅,家人都站在一旁哭泣。
“将军到。”
听到郑成功来吊唁,曾樱家人及亲属都迎了出来。
郑成功到了灵堂,扑通一声向灵桌叩拜下去。
吊唁道:
悼毕,郑成功吩咐厚葬曾老先生,厚恤家属。
回府的路上,陈永华问:“大将军对曾樱的死为何如此悲痛?”
郑成功说:“我悲痛忠烈之难得。你看看郑家的这些将领,和曾老先生相比,我都为他们汗颜。”
陈永华点头道:“大将军说得是,曾大学士确是履践了他誓与厦门共存亡的壮志,确实了不起。”
这天,郑成功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看兵书。管家来报:
“大将军,曾大学士的侄子曾德犯了走私罪,施郎将军要杀他,逃到将军府上了,您看怎么办?”
“告诉施郎不要杀他,曾大学士才故去,不要杀他的亲属。”
“是。”
将军府,郑成功吃过午饭,和董夫人在坐着说话。家人来报:“大将军,不好啦,曾德被施郎抓走了,还说要杀了他。”
郑成功大怒道:“来人,传我命令,命施郎不要杀曾德。”
“是。”
郑成功怒道:“这个施郎愈来愈骄横了,南下勤王时,他身为水师提督,竟然要求不去。现在又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躲藏在我府上的人他也居然敢劫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若胆敢杀了曾德,那就看我怎样收拾他。”
将军府里,陈永华禀告郑成功:“禀大将军,已核实清军夺走了我们的粮食百万石、钱银九十万两。”郑成功听了愤怒不已。
下属来报:
“大将军,施郎把曾德杀了。”
“啊!他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这还了得,把施邮给我抓来。”
“是。”
陈永华说:“大将军,施郎是水师将领,还要拢住他,不可意气用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杀曾德,这是为了慰藉曾樱老先生的在天之灵啊,他竟然敢把他杀了,施郎太骄狂了,看来他早晚会坏我的事。”
郑成功的这句话果然应了验,郑成功下令抓施郎,施郎得信后便逃到清营降了清兵,郑成功一怒之下杀了他的父亲和两个弟弟,施郎从此与郑成功结仇,并成为了郑氏家族的心腹大患。
福建巡抚得知施郎投降的消息,高兴万分,清兵善骑,其水兵是劣势,得到了一个水师将领,自然是如获至宝,巡抚马上亲自召见施郎并封以高官,施郎便改名施琅,从此终生与郑成功为敌,二十年后成为了打垮郑氏家族的主要人物。
东海上,海涛汹涌,郑成功的水师正在操练,郑成功站在旗舰上指挥。
陈永华说:“大将军,施郎投降清兵了,清军封他为泉州水师提督。”
郑成功听了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双眼圆睁,眼睛红得就像要喷出火。他怒道:“施郎,你这个小人,少了你一人,我要训练出十个、百个比你高超的水师将领!”
从此,郑成功日夜操练水师,他决心早日实现抗清复明,中兴中国,收复台湾,实现统一中国的宿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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