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悲伤得念不下去了,他嚎啕大哭,人们从来没有听见过一个大将军,一个大男人如此悲痛的哭……
“董夫人,从台湾来了两个人,一女一男,要见大将军。”
“现在哪儿?”
“我让他们在客厅里等着。”
董夫人到客厅里,见站着两个人,女的已到中年,却很显年轻,长相十分俊美;男的年逾花甲,四方脸膛、皮肤微黑,一双眼睛让人感到很善良。
“啊,二位怎么都站着呀,快请坐,我已让人去唤大将军了。”
不一会儿,郑成功进屋来了,郑成功与英子相视了一阵,才互相喊出:
“英子。”
“阿森哥。”
“英子,你怎么来了。”
“阿森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英子指着和她一起来的人说,“他叫何廷斌,给荷兰人当翻译,但他是一个很正直、很爱国的人。”
郑成功看了一下,“啊,你就是何伯伯,我听父亲说你救过我父亲的命。”
“是的。那一次你父亲到台湾来为了不让荷兰鬼子怀疑,我没有去认他。”
何廷斌又说:“那时你还是个少年,有一次看到你怒斥荷兰人的情形,我就已断定将来收复台湾的人一定是你。”
“啊,承蒙伯伯夸奖。”
何廷斌说:“我们这一次来主要是荷兰东印度总公司委托我给你带来一封信及礼物。”
何廷斌把礼物呈上,是一颗价值昂贵的钻石。
何廷斌又把信呈上,郑成功展开见是荷兰文,就请何廷斌翻译。
何廷斌说:“荷兰东印度总公司委托我来与国姓爷商量,想恢复通商一事。”
郑成功说:“这事倒是可以商议,因为现在清军对我们实行封锁,我们也打算扩大海上贸易,以解决厦门的供给问题。”
他们谈了一会儿,董夫人来请他们吃晚饭。
郑成功向董夫人介绍:
“这是我的堂妹英子,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何廷斌。”
郑成功又向英子介绍:“她是我的夫人。”
“夫人好。”英子很礼貌地向董夫人施礼。
董夫人拉过进来的儿女说:“这是我的儿子经儿,这是我的女儿月儿,一个十二岁,一个七岁。”
“姑姑好。”
“爷爷好。”
英子亲切地说:“来,月儿,姑姑送你一串钻石项链。”
英子把项链带在阿月的脖上说:“啊,月儿更美了。”
“谢谢姑姑。”
吃饭时,董夫人热情地说:“来来,二位远道而来,快尝尝我亲自做的潮州菜。还有你们带来的鹿肉,看我烧的行不行?”
“啊,味道真好,好久没吃上家乡菜了。”何廷斌对董夫人做的菜赞不绝口。
英子也夸董夫人的手艺不错。
何廷斌说:“其实,我们这一次来,主要是想借此机会说服国姓爷早日收复台湾。荷兰人向台湾人民收重税,强拉民夫,台湾人民太苦了,都盼望国姓爷早点解救他们。”
郑成功说:“我赶走了清夷,就会收复台湾,赶走荷夷的。”
何廷斌又说:“英子的丈夫早已死去,她继承了商行会长的职务,只要国姓爷出师,我们就会组织好内应。”
郑成功说:“感谢你们的支持,我想既然要早点收复台湾就要提早北伐抗清。现在,我们正在积极准备,希望你们多给我们一些物质支持。”
英子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台湾商界都会支持的。”
郑成功兴奋地说:“那太好了。”
饭后,郑成功夫妇及英子、何廷斌到海滩土散步。
郑成功对何廷斌说:“关于双方恢复通商贸易之事就委托你去跟荷兰人周旋吧。”
何廷斌说:“好。”
傍晚的海滩十分迷人,西天的落日映红了海滩,不远处,归航人港的船只白帆点点,高高的椰子林下,人们坐在下面的石头上感受海风的拂面……
英子看着大海,感叹地对郑成功说:“还记得吗?我们离别的那个傍晚,大海也是这样迷人。”
郑成功叹道:“唉,时间真是太快了,一晃眼就十几年了。”
郑成功跟英子说着话,在了后面,郑成功问:“英子,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英子叹了一口气,深地看了成功一眼说:“你到金陵去深造后,我父亲就把我接走了。后来,把我嫁给了一个富气商,没过几年,他就病死了。我父亲死后,我又继承了他的商行,我们的商行一直跟荷兰抗争,荷兰鬼子贪婪地掠夺我们,对我们强收重税,买卖愈来愈艰难。所以希望你们快点出兵收复台湾。”
郑成功点了点头。
“你呢,你又是怎么过来的?”英子眨着美丽的眼睛,停住脚步,深情地看着他。
“我……唉,国破山河碎那年,清兵南下,金陵沦陷,我本来准备上前线,被父亲派人接回福州,强迫我完婚……”
英子说:“董夫人很不错啊,她对你也很好。”
郑成功回道:“董琴是不错,幸亏是这样。”
英子听了羡慕地说:“她真是有福之人啊,英子真心祝愿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你不是有一个儿子吗,怎么没来?”郑成功关切地问。
“噢,他叫阿台。我来了,他看家呢。”
跟何廷斌一起走在前面的董夫人回过头,见丈夫和英子落在后面,心想,他们是少年时代的好朋友,阔别十多年了,现在相逢叙叙旧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然后望着他们笑了笑。
阿月说:“阿妈我要去跟姑姑玩。”
“回来,待会儿再去,他们有事呢!”
何廷斌见状,深感董夫人的大度,他同情英子,但又为郑成功有董夫人这样的妻子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天午后,英子和阿月坐在海滩岩石上,英子教阿月唱歌。
阿月问:“姑姑,台湾美吗?”
“台湾太美了,有阿里山,有日月潭,还有玉山、温泉……台湾是一个宝岛,那里有汉族,还有高山族人,山上有许多梅花鹿,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椰子、芭蕉、菠萝……”
“啊,我真想去台湾。”
“等你阿爸收复了台湾,就会接你来的。”
“太好了。”
过了几天,英子跟何廷赋乘南洋过来的一只商船返回台傍晚,海滩边,郑成功一个人立在椰子树下,他遥望着平静的大海,心里却在翻腾……台湾同胞在盼望我去赶走红毛鬼子,可是抗清复明也是我的宿愿,到底先解决哪一样?……先收复台湾现在尚不合时机,因为我一旦攻台,清朝一定会乘机袭击我们的后方。说不定会把我们的老巢连锅端掉……可是台湾人民又在期盼着……看来只有提前出师金陵了……
正想着,听见叫“阿爸”,郑成功回头见月儿和董夫人走了来。
“阿爸在考虑问题呢!”
三人便沿海滩散步。
董琴说:“夫君是在想先收复台湾还是先抗清?”
“啊,真不愧是我的夫人。以你之见,先收复台湾还是先出兵金陵?”
董琴看着大海说:“要提早渡海就要提早北伐。”
“好,正说到我的心坎上了,你我夫妻可正是不谋而合啊。”
“阿爸,什么是不谋而合?”
“那就是没经过商量就想到一起了。”
“噢,是这样,我懂了。”
小月儿跳着去拾贝壳了。
郑成功站住说:“马上召集高级将领会议,商议提前北伐,只要北伐胜利了,我们就收复台湾。”
郑成功又说:“你带月儿玩吧,我去找马信、洪旭、陈永华、周全斌他们先商议一下。”
“好。”
郑成功召开高级军事将领会议,今天将对提前北伐作出决议。
郑成功说:“台湾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盼望我们去赶走荷兰夷,前不久台湾通事何廷斌及商界代表英子来了,他们带来了同胞们的呼声,他们正苦盼我们去收复台湾,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北伐,只有抗清胜利了,我们才有条件收复台湾,我跟马信、陈永华、甘晖、洪旭、周全斌等几位将军已经议了一下,他们都同意提前北伐,请大家发表意见。”
洪旭说:“大将军说得有道理,从我们当前的实力来看,我们已经可以北伐了,等抗清取得了胜利,收复台湾就无后顾之忧了。所以我赞成大将军的意见。”
黄廷将军说:“现在我们已有二十万人马,千艘战船,北伐抗清,收复两京应该有可能,我看可以。”
吴豪却说:“我看提前北伐未必能成功,我们现在人马虽然比以前强多了,但和清军比起来恐怕不一定有绝对优势,不要忘记清军骑兵的厉害,所以我说还是缓一缓。”
朱尧说:“我同意北饯,因为台湾同胞正苦等我们,不能再拖了,清兵的骑兵虽然厉害,但我们的水师却有绝对优势,只要我们走水路,就可以直逼南京,来他个措手不及。”
甘晖说:“朱将军说得对,我们可以发挥水师优势,但我们的陆军也不弱,我是陆军提督,我了解我的战士,他们报国复仇的心情都很急切,打起仗来,一定会拼命的。”
马信说:“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也认为只要水陆两军配合好,完全可以打败清兵。”
周全斌也说:“我同意大家意见。”
郑成功兴奋地听着,他看了看陈永华,他总是最后一个表态,便问:“参军,你也把你的意见对大家说说。”
陈永华说:“我同意大将军在昨天的作战参军会议上提出的战略。就是水陆两军并进,沿海而上,小地方以陆军攻克,大城镇以水师作战为主。这样既可发挥我军水师的优势,又不致让陆军孤军作战,我认为这样可以出奇制胜。”
“好”,洪旭说,“这个战略最好,我同意。”
马信说:“我也同意。”
郑成功说:“好。大家都同意提前北伐,并且也同意了参军会议的作战计划,那么我们北伐行动就定了。现在我们把作战的具体方案及分工研究一下……”
天黑了,董琴还不见郑成功回家吃饭,就对儿女说:“你阿爸今天的会很重要,恐怕要开到晚上,我们先吃饭吧。”
郏经说:“阿妈,是不是要打仗了,阿妈,这次我可要跟阿爸去北伐了。”
“你现在还小,先把兵书读好,把本事练好,收复台湾时让你去。”
“阿妈,这可是您说的话,不能骗我啊。”
“阿妈,哥哥去打仗,我也要跟阿爸上战场。”
“好,好,快吃菜,等你们长大了,都让你们上战场。”
厦门海边。
郑成功率全军将士在海边祭祀。
全军将士都着白衣素服,远远看去,海滩上白衣一片……
哀乐声起,郑成功率三军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郑成功泣道:
苍天在上,明太祖高皇帝在上,征讨大将军郑成功率三军叩祭太祖,郑成功将率三军北伐金陵,全军将士誓抗清复明,收复江山,重整山河,祈太祖保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郑成功念毕对茫茫大海及冥冥天空以头伏地,跪泣不止。
三军将士被郑成功的忠义所感动,也跪地大哭不止。
站在四周的为出征大军壮行的父老乡亲也哭了起来,厦门海边可谓哭声震天,祭场十分悲壮……
祭毕,郑成功起立,高举尚方宝剑发誓:
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上报国恩,下救苍生。
全军将士也起立高喊,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直震得厦门岛万马齐鸣,千鸟高飞……
这一天是南明永历十三年(1659),清顺治十六年五月十三日。
郑成功一身铠甲,头戴红缨铜盔,显得十分威武雄壮。他右手持尚方宝剑,站在中军船上。郑成功宗率北伐的十七万大军就要出发了。
这一次,他誓与清军决一雌雄。
郑成功任总指挥,甘晖、马信、朱尧、洪旭、周全斌等部将分别担任各路水师、陆师及亲军、铁甲军的指挥。
留守厦门的董夫人、郑经及黄廷等部将站在一旁送行。
郑成功对留守厦门的将士们说:“十年磨刀,才换来了与清兵决战的这一天。不容易啊,你们一定要保卫好根据地,让大军无后顾之忧。”
董夫人说:“请将军放心,我们誓死守好厦门,人在厦门在,请将军放心北伐,收复河山。”
黄廷等将军也异口同声地说:“请大将军放心,末将誓死保卫厦门,誓与厦门共存亡。”
“好。拜托了。”
郑成功的北伐大军,打着“北伐抗清,收复河山”的旗帜,浩浩荡荡向北挺进。其中,水师五万由马信、朱尧、周全斌指挥,骑兵五万由甘晖、洪旭指挥,亲兵、铁甲兵五万由万礼指挥,郑成功任总指挥。
水陆军齐头并进互相呼应,一路上势如破竹。他们每到一个小乡镇,就宣传喊话。被迫降清的明朝将士守城,他们见是郑成功的大军到了便开门迎接。
原来被迫归编清军的将士们见了郑成功都大哭不止,纷纷归顺郑成功,沿路的老百姓知道郑成功北伐是为了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便都起来响应,送子参军,赞扬他们是神兵天降。
沿途郑军所到之处,皆战无不克。于是荆州、扬州、芜湖、池州、安庆等中小府城都很快被郑军占领,守将们纷纷投诚归郑。
清军节节败退,守将见势都吓得弃城而逃。于是郑成功的北伐大军一路上军到城破,已经占领了邻近南京的镇江,而直逼南京。
登岸之时,郑成功对全军宣布军纪:
本帅亲统大军,不远数千里,长驱远涉,到达长江,就是为了抗清复明,上报国恩,下救苍生。此行,我军一举一动,四方瞻仰,天下见闻,关系重大……登岸之时,不准动百姓一草一林,有犯违者,将士连罪。
江南人民被清兵逼迫剃了头,编起了小尾巴辫子,见到郑成功的队伍都是明朝服装,就像重新见到光明一样。人人都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有的把偷藏在箱底的明朝服装翻出来,穿着上街去迎接郑咸功的大军,反映了江南人民抗清复明的愿望。
郑成功的大军,人心归向。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扶老携幼,担水送茶,郑成功的声威大震。
北京皇宫里,顺治帝正在与董鄂妃情意绵绵之际,内侍来报:“皇上,两江总督郎廷佐发来十万火急奏报。”
“呈上来。”
顺治展开看了,大惊道:
“传我旨令,军政大臣连夜到乾清宫议事。”
“是。”
于是,皇宫钟声响起,军政大臣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都急匆匆地赶到紫禁城……
乾清官,顺治皇帝神色焦虑地坐在龙椅上,他见文武大臣都已齐整整地站立于下,便道:
“众爱卿,郑成功的反叛大军已攻到南京,直接威胁到我清都北京。现镇江、瓜洲都已失守,长江以南,东南、沿海四府三州二十二县沦陷,形势危急。朕决定御驾亲征,除掉郑成功这个心腹大患,众卿如有良策速速奏来。”
鳌拜立马奏道:“小小郑贼,何足圣驾亲征,末将愿率军前往消灭贼军,踏平厦门。”
顺治说:“大将军忠勇甚佳,只是将军当镇守清都,还是朕去为妥。”
又有几个将领出来禀奏,愿意南下去抗击贼军。
顺治帝问:“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你们几位的意见呢?”
索尼忙出列说:“郑军造反,气焰十分嚣张。现已兵临南京。南京是很危险,但北方军队暂不能动,万一南京失守,保卫北京才是大事。所以皇上不能亲征,应速调在南方的大军急赴南京解围方是上策……”索尼停顿了一下。
顺治忙说:“接着讲。”
“可调征讨云南明永历帝的大将军铎尼速到南京救急,再令北京部队进入战备待命,再通知南京两江总督设法拖住郑成功等待援兵。”
“很好。苏克萨哈、遏必隆,你们的意见呢?”
苏克萨哈说:“皇上,郑成功文武皆通,勇猛异常,万不可轻敌。依老臣所见,北京再派一支大军南下支援,如此两军在南京合击,郑贼必败无疑。圣上只要在北京坐镇总指挥即是,不必亲征。”
苏克萨哈又说:“南京如沦陷,北京势必危险,依老臣见可考虑必要时将京城东迁以保万无一失……”
顺治又问:“遏必隆,你的意见呢?”
遏必隆禀道:“臣认为迁都是下策。保北京才是上策,但保南京就是保北京,南京一旦失守,北京危矣,所以可同时急调北部军队南下以保卫北京。”
顺治点头祢好,并下旨:
“把郑芝龙即日收监。”
“是。”
郑芝龙和颜氏及她的四个儿子都被软禁在北京的一座旧王府内,四周被清兵管守着。
这天,郑芝龙和颜氏在屋里叙谈,郑芝龙说:“听说森儿已打到京,直逼北京了。还是森儿有办法,唉,我是上当了。”
颜氏讥道:“哼,你还在指望他,他若早降清,我们也不会被关到现在。他攻南京,对我们恐怕是更大的不幸。”
贴身侍从老管家周继武进来说:“老爷、夫人,不好啦,来了一队清军,气势汹汹地直冲内院来了。”
“啊,他们要干什么?”
清军闯了进来,为首的喝道:“把他们全家都给我带走。”
“你们干什么?”郑芝龙骂道,“你们要把我们怎么样?你们这些骗子,从皇帝到总兵,全都是骗子,我郑芝龙算是瞎了眼,才上了你们这些人的当。”
郑芝龙大叫着:“我要见你们的皇帝!”
清兵为首的骂道:“郑芝龙,你已经不是什么总兵了,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你还逞什么能!”说着向他的下属喝道,“还不把他押下去!”
“清贼,你们这些强盗、骗子!你们……”
“父亲……”
“夫君……”
郑芝龙全家都被带走,关到了死牢。
这天,郑成功和甘晖、马信、朱尧、洪旭、陈永华、周全斌等部将登上狮子山顶巡视南京城。看着远处奔流不息的长江和雄伟的南京城,十分感慨,他神色肃穆地对明孝陵遥拜了拜,说:
“皇天在上,今日,郑成功率大军已来到被贼军肆虐已久的我大明南都,郑成功向苍天起誓,不收复河山,决不收兵。”
感慨之余,郑成功吟出著名诗句:
——郑成功《出师讨满夷自瓜洲至金陵》
忽然,山下飞奔过来一人,喊道:
“大将军,南京的使节求见。”
“营帐等候。”郑成功吩咐。
郑成功和部将们,边下山边议论清使求见的目的。
郑成功哈哈大笑:“真乃苍天助我也,清贼竟也有求降之时!”
甘晖说:“大将军,南京城里那两江总督郎廷佐曾经击败过张献忠,是一个十分阴险的人。他不会轻易求降的,现在又派者来,必有诡计,不可不防。”
郑成功点了点头说:“是要警惕,不过八成可能是向我们求降来了,现在我们已把他们团团围住,谅他们插翅难飞。”
到了营帐,清使节早已在营寨外恭候。清使节见狮子山下郑军数不清的营帐排列着,旌旗蔽日,战马嘶鸣,战士们个个持枪雄直着,那势头真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大将军驾到!”
营寨大门外,郑成功等下了马,清使节忙拜了下去,说道:
“两江总督郎廷佐派在下为使节,前来与大将军议谈。”
“有什么好谈的。”郑成功不正眼看他,径直走进了大门,左右也随着走了过去。
清使急了,忙跟了进去说:“大将军请留步,在下确有要事商谈,请将军务必赐问。”
郑成功这才站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来使,只见不可一世的清人竟谦谦恭恭地低头立在一旁,他感到很得意,便说:
“进帐谈吧!”
“多谢大将军。”
清使节向郑成功一鞠躬说:“大将军,贵军如天兵神降,江南诸府镇守将都被贵军打得落花流水,兵到城破,现已把南京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总督郎廷佐自知不敌,欲投降又怕全家被诛灭,因为大清朝廷规定,守城能逾月者,罪不及妻儿,所以请给我们宽限三十天。”
使节话音刚落,甘晖就喝道:“哼,此番缓兵之计,谁还不能识破,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郎廷佐,郑军不是傻子。”
马信也说:“主意倒是不错,让我们陪着你们等待援兵,是吗?”
清使急忙说:“这是哪里话呀!我们之所以来求降,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郑成功说:“要我给你们一个月期限,我倒想看看你们有多少援兵,我正好一举歼灭。我郑军好一鼓作气,取下两京。”
清使节见郑成功中计,忙施礼道:“谢大将军体恤,在下立即回去禀报。”说完就向后退出。
甘晖急得喝道:“站住,还没说好呢!”
郑成功轻蔑地朝使节挥了挥手,说:“滚吧!去把你们的乌合之众全都调来,尝尝我们抗清复明大军的厉害。”
甘晖出列跪禀道:
“大将军,不趁现在南京城内救兵未到时攻下,待几路救兵赶到就晚了。到那时,连我们大军都难以抽身,大将军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啊!”
郑成功起身扶起了甘晖说:“甘将军,你的忠心,我明白,你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但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以我们十八万大军对付他几万清兵,难道还会有误吗?将军多虑了。”
“大将军……”
“好啦,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再说了,我们休息一个月,以逸待劳,对我们是有利的。”
清使节回到南京城里,把郑成功中计的情况告诉给郎廷佐,郎廷佐高兴极了,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他对诸将说:“看来郑成功是有点轻敌了,自古以来骄兵必败。据探马来报贼军的前锋营每日捕鱼饮宴,说明他们相当麻痹,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就来他个措手不及。”
郎廷佐停顿了一下,又说:“对郑成功,我们只能智取。有人说我们与贼兵是北儿马,南儿船,就是说我们的优势是马儿,贼兵的优势是船儿。所以我们必须扬长避短,要以陆战为主,尽量避免水战。”
两江总督看了看崇明总督梁化凤说:“你的骑兵来得正好,你是从明军投诚过来的,对明军的陆军你最熟悉,所以我准备以你为前锋,这叫做以夷治夷。至于如何下手,待会儿本将自有妙计授你。”
梁化凤起立:“末将遵命。”
郎廷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若干得好,我们大清自不会以你是汉将而另眼相看。”
梁化凤又起立道:“末将效忠大清朝廷。”
“好。趁贼兵等我三十天之约,我军就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
“总督准备定在哪天出击?”
总督俯首对梁化凤轻声说了一句。
“啊!”梁化凤眼睛一亮……。
就在南京城内清兵磨刀霍霍之时,狮子山下的郑军营寨里却在酣然大睡,他们已接到传令,说要他们休整三十日,以逸待劳。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清使回城的当天,半夜里,正对着郑军前锋营的城门,突然轻轻打开,迅即跃出两支马队像在草原上驰骋一样直奔郑军前锋营。每队各五百精锐骑兵,一队由梁化凤率领,一队由管效忠指挥。
两支骑兵以闪电般的速度,闯进郑军前锋营,还在熟睡的兵士被喊声惊醒,尚未及穿衣服就被砍死了。霎时间,郑兵砍死的砍死,被俘的被俘,前锋提督余新本人也做了俘虏,一个响当当的大军前锋营顷刻间全军覆没。
郎廷佐又趁势派出四支骑兵闪电般直捣郑成功的四个左、右阵营,郑兵大乱,以为清兵援兵已到。黑夜中乱作一团,被砍死的,自相残杀死的不计其数。
梁化凤又与管效忠合围中军甘晖的大营,甘晖英勇拼搏,砍杀了无数敌人,最后战马的脚被砍伤而跌仆在地,甘晖被俘。
郑军中军将士们与清兵进行殊死的血刃,一时间山里血流成河……
郑成功正在中军营帐中灯下看《孙子兵法》,下属来报:
“不好了,大将军,清兵突然开城杀出几支兵马,直扑我军营帐,我军前锋营熟睡中未及抵挡已全军覆没,前锋提督余新被俘。”
“啊!”郑成功霍地站了起来冲出营帐,翻身上马,大声令道:“来人,速调左右四阵兵马合歼敌人。”
“报,大将军,周全斌将军受了重伤。”
“快抬下来抢救。”
“报……”探马又来。
“大将军,大事不好啦,我左右四阵兵马突遭清兵包围,中军提督甘晖将军被俘。”
“啊!”
郑成功见陆师全线崩溃,只好退到水师,他在随身侍卫的保护下上了船。陆师的惨败使郑军元气大伤,郑成功只得下令撤军,返回厦门。
南京清军总督府内,坐着总督郎廷佐和他的下属。总督郎廷佐一摆手,部下便喊道:“带甘晖。”
满身血渍的甘晖被带了进来。
“跪下。”清兵喊道。
“我凭什么向你们下跪?”甘晖怒道。
“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你还不给我们的总督跪下!”
甘晖把头一偏,怒道:“要杀要砍请便,决不给你们下跪。”
郎廷佐向下属摆了摆手。说道:“甘晖,我钦佩你的忠义,不过,我认为你不太明智,现在明朝已经亡了,你还孝忠他们做什么?如今的天下是大清的天下,这已经是大势所趋,现在许多明臣、明将都归顺我们了。我们不计前嫌,也都给了他们高官厚禄。所以……”
郎廷佐边说边站了起来,朝甘晖走过来劝道:“你看洪承畴、范文程归降了我们,现在都当了高官,我们谁都没有慢待……”
“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些人!”甘晖不屑地说。
“好,不提他们,那就说你,只要你归顺我大清,我一定保举你高官重任。”
甘晖冷笑道:“哼,你也太小看我甘某了。”
郎廷佐又说:“你不愿在我这里做官也行,我可以放你回去,只要你能让郑成功归降,我一定重赏你。”
“呸!”甘晖狠狠地朝郎廷佐的脸上啐了一口,骂道:
“你们这些豺狼,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家园,弄得我们国破家亡,你还想来收买我,你做梦!郑成功决不会投降你们!”
郎廷佐恼羞成怒,他掏出手帕擦去了脸上的吐沫,然后拔出剑向甘晖一步一步逼去……
快到厦门了,郑成功站在中军船上,望着隐约可见的厦门岛思绪万千……
郑成功啊,你将如何面对厦门父老的期望,你将如何忘得了出征时父老乡亲们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大将军,甘晖将军……甘晖将军被害。”
“啊!”郑成功几乎晕了过去,被左右扶住。
“大将军……”
“说,甘晖是怎么死的?”郑成功声音微弱地问。
“他受伤后被俘,被带到南京清兵总督郎延佐处,审讯时他威武不屈,他唾了郎廷佐一脸吐沫,被郎廷佐当场砍死了。”
郑成功不再说话,只是仰头长叹,泪水顺着他的两颊淌了下来……
郑成功去看受了重伤躺在担架上的周全斌,军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全斌,你要挺住。”
“大将军,不用担心……我……会好的。”周全斌声音微弱地说。
下属又来报:“大将军,郑总兵及您的四个弟弟都被清人关到死牢里了。”
“啊!父亲啊,你终于遭毒手了。郑渡、郑世忠,你们太不幸了,父亲,孩儿不孝,怪我未能攻下两京救出你们。清贼,我誓要与你们血战到底,为国雪耻,为父报仇!”
郑成功捧着甘晖的铠甲泣不成声:
“甘晖啊,我的好战友,悔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中了狗军的奸计,以致惨败如此。甘晖啊,你被害死,我从此失去了膀臂,甘晖啊,你让我痛不欲生……”
郑成功大哭不止,左右边劝边流泪。
郑成功把头拼命去撞桅杆,只撞得额头流出鲜血,被左右紧紧拉住。马信劝道:“大将军保重,人死灯灭,将军重担在身,还望好好保重。”
朱尧说:“大将军,陆师没了,水师还在,只要将军好好保重,我们终有再战之日。”
船队进了港口,郑成功登岸后,在海滩上率大军祭奠这次北伐抗清牺牲的将士。
落日把西天染得殷红,厦门海滩上站立着刚刚登岸的郑军兵将,他们在祭奠阵亡的将士之灵。
将士们都换上了白衣,扎上了白巾。
祭台上挂满了白幡、白灯笼,香鼎上香火缭绕。
祭台竹竿绳上挂满了阵亡将士的名字,白布条在海风中颤动着,前排挂着的是:甘晖、张英、潘庚钟……
祭时到,哀乐起,郑成功一身缟素手持香烛向海滩上的祭台跪拜下去,将士们也哗的一声全体跪叩下去,郑成功以头触伏沙滩泣不成声:
“阵亡将士的英魂们,你们的亡灵在上,郑成功率全军将士跪祭在此。你们是英雄,是烈士,你们为抗清复明收复河山而捐躯,大明的百姓忘不了你们……”
郑成功悲伤得说不下去了,他嚎啕大哭。人们从来没有听见过一个大将军,一个大男人如此悲痛的哭喊,海岛上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渐渐向海滩走来。
“……阵亡将士的英烈们啊,你们安息吧!我们活着的,
“一定要重振雄风,再次北伐收复河山,为英烈们报仇雪恨……
“英烈们,你们是郑军的典范,全军将士不会忘记你们,大明父老乡亲不会忘记侏们,英烈们安息吧!”
郑成功又接过酒碗,将酒洒到地上,然后又跪泣不止……
马信念祭词:
将士们又恸哭不止,哭声震天动地,如惊雷、似海啸,震撼着全岛……
郑成功忽听见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郑成功转过身子,见是白发苍苍的老陈爷。
“大将军,请节哀,胜败乃兵家常事,厦门父老都相信你不会负众望。”
郑成功慢慢站了起来,啊!成百上千的老百姓,不知何时都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父老乡亲们,郑成功有愧啊,没有能取得胜利,你们中的不少孩子已英勇地战死在疆场,我郑成功对不起你们,只有以死谢罪……”郑成功泣不成声地诉说,言罢,拔出剑就往脖子抹去,幸而周围人阻拦得及时,只划了一道血口子,鲜血从脖子上流淌了下来……
“国姓爷,来日方长,你怎么能这样。”
“老陈爷,我无颜面对厦门父老呀。”
众父老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国姓爷,我们信任你。”
郑成功听了感动万分,他说:
“父老乡亲们,我们的许多将士都阵亡了……”
“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与你同样悲痛,只希望你要振作,收回河山还指望着你们啊!”
“将士们,进城吧,国姓爷,回家吧,亲人们都在等着你们哪!”
“好。”郑成功抹了抹眼泪说,“将士们,我们虽然败北了,但我们还有人,我们还能再战,感谢父老乡亲们的鼓励和安慰……”
老百姓奏响了悲壮激昂的鼓乐,郑成功率部队含泪进城……
董琴端着药粥走到郑成功书房门口,只听见他的琴声愈弹愈激昂……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是岳飞的《满江红》,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走进,唤道:
“夫君,你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这是朱尧从山上采来的草药,他说叫黄精,熬粥吃了,就有胃口了。”
郑成功停下拨琴,接过药粥喝了几口,说:“有点苦,不想喝了。”
董琴劝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郑成功说:“你又要说我忠言逆耳利于行了,我现在还在后悔不听甘晖的话,中了清贼的缓兵之计,多少年的苫心准备竟被毁之一旦啊,唉!一棋走错满盘皆输啊!”
“夫君,振作起来吧,来日方长啊!”
郑成功长叹一声,道:“昔日诸葛亮、岳飞的北伐也都失败了,唉,自古北伐何以如此难成功!”
“夫君不要太难过了,现在不是又有许多人投奔你了吗?经过几年休养生息之后,只要元气恢复过来,你一定又可以北伐的。”
郑成功握住董琴的手说:“阿琴,你既是我的妻子又是我的知己,太难得了。”
“夫君……”董琴把头依偎在郑成功胸前。
这天,郑府大门内外都挂着白灯笼、白幡。
郑府中堂设立了郑成功母亲的灵桌,祭桌上香炉内插着祭香,两旁燃着灵烛,堂内挂满了白幡、白帷。
堂正中写了祭联:
悲慈母,孝儿难忘,
伤国恨,忠臣铭刻。
横联是:国恨家仇
郑成功白衣孝帽,率全家及亲友跪祭母亲灵牌,郑成功的主要部将也来了,马信、黄廷、朱尧、洪旭、陈永华等都白衣素服跪叩灵牌。
郑成功插上三炷祭香,又把酒洒到灵桌下的地上,然后祭遭:“母亲亡灵在上,今天是母亲的祭日,孩儿成功率全家跪祭于此。母亲被清贼所害,孩儿悲痛欲绝,此国恨家仇,孩儿一定要报,请母亲大人的亡灵安息,此仇此恨不报,成功死不瞑目。”
泣罢,又叩拜了几下。
董夫人泣道:“母亲大人亡灵在上,儿媳请母亲大人的亡灵早日升天,儿媳一定鼎力相助夫君早日收复河山,为母亲报仇。”
郑经也嚎啕哭着跪拜道:“祖母大人在上,孙儿郑经一定要随父从军报效国家。”
“郑鸿逵、郑芝燕大人到。”
“二叔、四叔,谢谢光临。”郑成功忙迎出门外。
郑成功说:“本想家里祭奠就是了,没想到还惊动了二位叔父。”
须发花白的郑鸿逵说:“自从厦门失守,愚叔便无颜见贤侄,昨天得知贤侄祭奠大嫂,所以我俩连夜从安平赶来。”
“谢谢两位叔父。”
郑鸿逵在翁氏的灵牌前跪哭道:“嫂子,你死得好惨,兄弟鸿逵在此祭奠你们,是清贼害死了你们啊……兄弟我无能,不能为你们报仇雷恨,兄弟我有愧啊……”
郑鸿逵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齐流到花白的胡子上,郑成功递给他一块毛巾,哽咽着说:“叔父节哀,叔父多保重,我母天之灵已经听见了。”
郑鸿逵又说:“如今国破家亡,兄长已被打入死牢,我又年老体衰,抗清复明已是力不从心了。不过,请嫂子的在天之灵放心,兄弟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资助贤侄成功,一定辅助他完成您收复台湾的宿愿。台湾,我们兄弟曾经在那块土地上流了多少血汗啊!”
海滩上,郑成功送别郑鸿逵及郑芝燕两位叔父,海风吹拂着郑鸿逵的白发,郑成功看着当年英姿勃勃的叔父,现已是垂垂老矣,心中颇有感触,说道:
“二叔,侄儿一定要趁年富力强时收复台湾,却又顾虑进军台湾时,清贼来袭击厦门,所以迟迟未下决心。不过,侄儿正在积极准备,只要时机成熟,侄儿就一定要收复台湾。”
“好。贤侄真有志气,不愧是我郑家的继承人,叔父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回去后,让芝燕叔叔给你押送一船财物来供你做军饷。”
“谢二位叔父。”
郑芝燕说:“贤侄,愚叔把财物送来,就在这儿协助你一段时间。”
“多谢四叔相助。”
郑鸿逵又抚摸着郑经的头说:“经儿,要好好习武,将来,要像你父亲一样英雄盖世。”
“经儿记住了。”
郑鸿逵的大船停泊在海港,小艇已划过来接他们。
“好,你门父子俩留步吧!”
郑成功一直站着挥手遥送,直到郑鸿逵的船走远了才返回。
郑成功在厦门休养生息,操练兵马,数月后,元气渐渐恢复,郑成功一次又一次地击败了清兵的几次围剿。
北京乾清官内早朝,顺治皇帝正想宣布散朝。
鳌拜出列奏道:“启禀皇上,南澳郑成功近几年来,声势浩大,对我大清已造成严重威胁,上次兵围南京之事,我们就应充分吸取教训,为防他再次北上,就来他个先下手为强,所以请皇上下旨,坚决消灭郑贼。”
早已无心政事,心里只想着董鄂妃的皇帝,恨不得快下朝,就说:“郑贼一直是我大清王朝的心腹大患,是该消灭他了,朕准奏。”
顺治又说:“安南将军听令,命你为南下将军,对郑贼进行围剿。”
清将安南出列跪叩道:“末将遵旨。”
清军死牢中,郑芝龙躺在干草上,狱吏打开了牢门,洪承畴进来,对郑芝龙说:“郑兄,你这可是自找的,皇上让你再写封信去劝劝你儿子郑成动,只要他归降大清,你们一家就可以回去,你就可以任三省总督了,可你……”
“住口,你这个小人,别在我面前再提什么三省总督,当初就是因为你们骗我到福州受印,才上了你们的当。悔不当初没听我儿子的话,才沦落如此。我儿子郑成功打你们,打得好,我正盼望他打到北京呢。”
“那么说,你是不打算写劝降信了。”
“不写!”
“好,那你就等着瞧吧!”
洪承畴哼了哼鼻子走了。
公元一六六〇年,南明永历十四年五月的一天凌晨,清朝南下将军安南奉旨围剿郑成功,已率大军兵临福建漳州。为保卫厦门,郑成功的军队在漳州海港与清朝南下将军安南展开了决战。
忽然,狂风大作,风向对郑军水师很不利,战士们都惊叫起来,但郑成功一直站在船头上指挥,战士们深受鼓舞,奋力抵挡清兵的攻击,使清兵不能前进半步。
中午,郑军趁狂风转向时,向清军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战士们个个奋勇拼杀,士兵们如天兵神降,一个个如浪里白条似的手挥大刀,足踏波涛,呐喊着冲上敌船,把清兵杀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
清将达素吓得弃船逃走后自杀,郑成功又重振雄风。
清军南下围剿郑成功遭到重创,消息传到北京,正在拥着董鄂妃在御花园赏花的顺治皇帝大惊,说:
“召集大臣到内廷议事。”
“是。”
顺治帝对几个重臣说:“郑贼看来又欲北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上次南京几乎沦陷的教训岂能重演?朝廷要尽早拿出消灭郑成功的良策才是。”
有一个大臣名黄梧,是个汉人降臣,想出了一条毒计,他奏道:“皇上,微臣倒有一条计策,如果实施之,定叫郑贼束手就擒。”
“什么良策,爱卿快讲。”
黄梧清了清嗓子,又咳了两声,这才说:
“皇上知道竭泽而鱼这个典故吗?”
顺治帝只望他快说,就说:“知道知道,有何良策你还是快说吧!”
“皇上,微臣的计策是要让郑贼抗清复明不能成功,永远也不能成功。”
顺治帝急得不耐烦:“什么计策你快说呀!”心想已经离开爱妃快一个时辰了,未想到这些庸臣这么慢腾腾的。
“是这样,皇上。”
“快说!”
“微臣的计策是把沿海的百姓一律内迁三十里地,并且不让一只船下海,这样,郑贼没有了百姓的支持,犹如鱼儿失去了水,就会像一条鱼一样干死在他的东南一隅之地。如此下去,郑贼就会连军饷都断绝了,哪里还能北伐反清呀!”
顺治帝问大家:“众爱卿,这办法可好?”
大臣们都赞不绝口,说确是一条良策。
鳌拜说:“那就规定从山东海边开始直至广东沿海一带的居民都内迁三十里,并实行封海,严禁船只下海捕鱼及贸易,这样郑成功失去了与沿海民众的联系,只凭他那么一点厦门、金门是无法供养他的大军的,那就等于折了他的翅膀让他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其他几个大臣也都说这是个绝招。
于是顺治帝向全国下达了“迁界令”及“禁海令”。
于是江南、浙江、福建、广东都贴出了清政府的“迁界令”告示:
勒令沿海居民,内迁三十里,商船、民船一律不准入海。
沿海三十里内的船只、房屋一律烧毁,城郭全部拆毁、什物皆烧。有违者、越界者,无论远近,均立斩。
于是沿海人民流离失所,更加痛恨清朝。
这一计策果然毒如蛇蝎,使郑成功几乎变成了困兽。
这天郑成功坐在战船上和几个将领沿海北上视察,果然航行百里而未遇一只民船,沿海一带皆荒凉不见人烟,想到自己十几万大军,只靠厦门岛是不够供养的,便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地看着大海远处。
马信说:“还真没有一只民船,清人太狠毒了,这不是等于把我们郑军陷入围城了吗?”
郑成功恨恨地说:“他们只是痴心妄想,我们还有台湾。”
“对,我们还有台湾。”朱尧点头道。
洪旭也说:“看来,我们必须提前收复台湾。”
伤刚养好的周全斌说:“对,先收复台湾,我的伤也养好了。”
郑成功听了,眼睛发亮,两手紧握,说:
“对,先收复台湾再抗清救国。”
练兵场上,郑成功正在观看将士们操练。
“国姓爷,有人求见。”侍从把声音压低说,“是从台湾来的。”
“噢,在哪儿?”
“府门外。”
“带他到内室见。”
郑成功见是何廷斌及英子,忙说:“何先生、英子你们来得正好,正想跟你们联系呢!”
何廷斌说:“国姓爷,我是乘坐英子的商船来的。”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绢说:“国姓爷,这是台湾军事地图,是我暗察三年绘制的。”
郑成功展开看了,见上有鹿耳门海港的详细标志,尤其海中暗礁都标得很清楚,还有荷兰人热兰遮堡(赤嵌城)的炮口、炮岗及炮楼的火力分布等。
郑成功大喜,谠:“何先生,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何廷斌说:“国姓爷,台湾百姓都尊称您国姓爷,都盼望早日收复台湾。尤其高山族身受荷夷欺凌三十余年,他们都期盼着。”
郑成功说:“请转告台湾民众,台湾是我中华民族开拓的,岂容荷夷侵害。”
何廷斌激动地说:“台湾是个宝岛,沃野千里,四通八达,夺取之足以抗拒清朝,通洋之利足以充当军饷,再以国姓爷的神威,定能驱逐荷夷,赶走豺狼。”
郑成功说:“现在清朝为了扼杀我们,对我们实行封闭,军饷虽然还能维持,但从长远计,我们是应该向外发展了。收复台湾一直是我们的宿愿,我们军中还有不少人的眷属在台湾,我相信我的这一主张会一呼百应的。”
何廷斌振奋地说:“好,我们先回台湾与汉族、高山族一起内应,迎接你们。”
郑成功也兴奋地说:“我会加紧准备的,只要时机一成熟,我们就收复台湾。”
“好,就这样说定了。”
英子说:“听说你们被清军困厄,物资紧缺,我特地给你运来一船货物,有粮食及日用品。”
“啊,英子,太感谢了!”
英子说:“我们对荷兰人说是到南亚贸易的,差点就来不了啦,荷夷鬼子也对我们封锁,不让我们到大陆。”
郑成功又吩咐陈永华率人去卸货。
吃饭时,董琴热情地招待英子及何廷斌,董琴说:“清敌围困我们,岛上食品紧缺,就随便吃点吧,看看我烧的海鱼味道怎样?”
英子笑道:“嫂子不必客气,大陆和台湾本是一家人嘛,是荷兰鬼子把我们分开的。”
何廷斌也说:“等收复了台湾,就不怕清敌围困了。”
月儿也高兴地坐在英子的旁边说:“英子姑姑,听说高山族的山歌很好听,英子姑姑教我唱好吗?”
“好。吃过饭,到海边去,姑姑教你唱。”
“哎。”
傍晚,大海被西边的落日映照得更迷人了。金色的余晖洒在粼粼碧波的海面上,海风拂来,一群海鸟飞了起来,朝着水天一色的远处而去。
海石上坐着英子、董琴和月儿,月儿问:“英子姑姑,那些海鸟是不是要飞回台湾的家呀!”
“是的。”
“英子姑姑,我真想到台湾去。”
“你阿爸收复了台湾,你就可以去了。”
“英子姑姑,你明天就要回台湾了,教我唱台湾宝岛的儿歌好吗?”
“好啊。”
英子就唱起了台湾儿歌:
晚上,在郑成功府上的内室里,郑成功、何廷斌、英子和马信、洪旭、陈永华在一起秘密商议。
何廷斌说:“荷兰总督揆一已经风闻国姓爷准备打台湾了,所以他们已向他们的上司东印度公司密报,要求增兵、拨款、修防御工事。”
何廷斌又说:“所以,他们就拼命地强征民工修筑炮楼,老百姓都十分气愤。”
英子说:“山民、猎户也恨透了红毛鬼子,他们强迫收缴鹿茸,拼命压榨高山族民众。”
英子又说:“台湾人民的确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太盼望姓爷来解救。我们商界就更不用说了,海上贸易要向红毛鬼子交重税,现在贸易是越来越难了,别说发不了财,这样下去商行就只有倒闭了。”
郑成功说:“我们正在加紧准备,只要时机适宜,我就会收复台湾的,请大家放心。”
何廷斌说:“我本来可以做内应,只是揆一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我们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盲动。”
郑成功说:“对,越是临近大战,越要多加小心……”
大家一直合计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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