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送走刘文静,一颗心还是悬着,正坐立不安时,李世民与大哥李建成,三弟李元吉,还有平阳小妹与柴绍一家等到来。李渊见了,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下,他一一细看高大挺拔的建成、元吉,突然冲口问道:
“玄霸呢?”
“哇”的一声,平阳小妹哭出声来。
建成三兄弟,也都眼含泪水,悲伤万份。
“玄霸……”李渊眼瞪着李世民。
“他被官府捉了,待我们去救时,已处死。”李世民说完,抱住父亲,痛哭起来。
一时,建成、元吉、平阳小妹都大声悲哭。就在这时候,刘文静带了突厥将领康鞘利,来见李渊。
待刘文静禀明情况以后,李渊转悲为喜,让世民去安置建成、元吉平阳小妹他们,让刘文静安置到突厥士兵,自己则召来裴寂等人,共商举兵大计。众人到齐,李渊示意,刘文静首先起身,将与突厥的交往,与大家言明,然后发表自己的看法,说:
“如今我们虽然控制了太原及附近地区,处境却不容乐观:北面突厥,虽暂时合好,但在刘武周的鼓动下,仍有南侵的可能;就近的太原辽山令高斌廉,西河郡高德儒均愚忠隋帝,与我抗衡。从全国来看,现有相当势力的,首先是隋王朝的三大势力:一是隋炀帝在江都的御林军,人虽不多,都是骁勇善战之士;二是炀帝镇守在东都洛阳的皇子,兵强马壮,有大将士王世充统领,战斗力很强,只可惜只能全力对付不断进攻的李密;三是炀帝镇守长安的另一王子杨侑,刚满13岁,软弱无能,但拱卫京师的名将屈突通,却是有勇有谋,加之其兵多将广,不可小视。除去隋朝的三大势力,就是三股最强的义军。第一要数李密,手下猛将如云,有三十万之众,其人也相当能干,不断对洛阳发起进攻,一心只想占了洛阳城;其二要算河北的窦建德,号称十万之众;这第三就是江淮的杜伏威,号称八万之众。在这诸多的力量中,从眼前兵力而言,我们似乎并不比哪一路强,因此,要击败群雄,需全体一心,谨遵唐国公之命,方可取得最后胜利。”
刘文静一口气说到这儿,对文臣武将巡视一番,然后期待地望着李渊,等他训示。
李渊少时便神勇过人,曾经带着十二个兄弟击败草贼毋端儿三万之众,待稍长,更怀济世之略,有经论天下之心。他与人相处,不论贵贱,一双慧眼,最能识人。对天下大事,他了如指掌,蓄谋反隋,早有打算。事到如今,早已是胸有成竹的李渊,为让大家了解实情,不浮不躁,认真地打好每一战,这才让刘文静首先发言,让大家再次熟悉一下眼前的情况,认识到面临强敌,凡事不可轻举。此时,李渊见刘文静望着自己,所有的文臣武将也都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说:
“适才晋阳令所言,句句属实,我们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击败一切的敌人,取得最后的胜利。所谓知己知彼,我们已是做到了这取胜的第一步。现如今,是要对形势有个具体分析,决定我们今后的每一步行动。这事,还请诸位认真考虑。三天之后,我们再来此聚集商议,谁拿出好的计谋,必当重赏,加官晋升。”
李渊说到此,环视文臣武将,目光炯炯灼人,提高声音说:
“现在,我宣布两项决定:一是成立大将军府,由本国公掌大将军印。二是明日在大殿前召开誓师大会,由长史裴寂宣布隋炀帝的罪状,各位将军各率其部,务必准时到会,不得有片刻迟误。”
“遵命!”
李渊宣布完毕,众人齐声回应,陆续散去。李渊目送众人,频频点头。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五月好天气。蓝天鲜亮,白云轻流,和熙的阳光洒满大地,远山近树,葱葱郁郁。太阳刚过东面龙山的顶峰,各位将领,已率领部队,汇集在大殿前面。李渊内心激动,面色肃然,他一直在专注于一个个将军带着一队队士兵前来汇聚。
这可是我李渊的部队,我李渊竟然能有了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部队!李渊一直在心里重复着这一句话,呆呆地望着已经到齐了的八万将士。自从杀了王威和高君雅之后,这八万将士就完完全全是他李渊的了。他们只听从李渊一个人的命令,李渊就是他们的最高、也是最终的指挥。作为数代军事集团的后裔,李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前,他的父亲,他的祖父,虽然也率领着千军万马,指挥他们,命令他们冲锋、向前、杀敌。可是,他们指挥的,都是皇帝的军队,最高、最终的指挥者,还是皇帝,他们不过是替皇帝指挥。唉,可怜的祖父、父亲,尽管威振八方,威风凛凛,若是要让军队前进,皇上却要军队后退,结果,便只能执行皇上的命令。可是现在,李渊一切都可以为所欲为,还可以命令他的军队,向皇帝发起攻击!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啊!李渊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声来。
裴寂知道李渊为什么会笑,便趁他高兴时对他朝下面集结的部队指了指,那意思分明在说:人到齐了,该开会了!
李渊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对裴寂说:“你宣读举事檄文吧!”
裴寂拿起檄文,走上高台的中央,清了清嗓门,大声地宣读起来。他称兵勇们为“义士”,论事说理都讲得颇有说服力,最后说道:“……隋炀帝长避扬州,不理朝政,致使朝政荒芜,天下大乱,百姓受苦。为此,特举义兵,前往长安,尊隋炀帝为太上皇,另立王子杨侑为帝。”
裴寂声音抑扬顿挫,把举事檄文读得有声有色。读毕群情激动,雀跃欢呼。
李渊见目的达到,高兴万分,第二天召来文臣武将,共聚晋阳宫殿,研讨进兵之策。李世民颇有心机,上次听了刘文静的一番话,回府后召来长孙顺德、侯君集等细细商议,已经有了明确的打算,于是第一个站起来,说:
“儿臣以为,举兵起事,征战千里,需先巩固后方。如今外患突厥得以暂时稳定,内患高、王伏诛,但仍有辽山、西河两郡令拒不从命,理应先除之,方可挥师长安。”
对于此次举兵,李渊思之日久,早有胜算在心,听了世民之言,引导说:“我儿言之有理,我们举兵首攻的目标应是长安。如今,李密与王世充在洛阳打得激烈,我们正好趁虚进攻长安,要进兵长安,西河是必经之地,必须尽快攻下,方可挥师长安。至于辽山,不在南下途中,可暂弃之不理,到时自然可得。”
李世民听了,细细一想,突然心中一亮,大声说:“父亲所言极是,儿臣愿领本部兵马,前去拿下西河郡,为我军南进长安开路。”
李渊听了,说:“西河郡太守原来的萧瑀,最近被调回长安。接任的太守高德儒,是大隋的名将,久战沙场,精通兵法,非等闲之辈。炀帝将其安置在太原往长安的必经之路上,就说明他对我李渊早生疑心。如今以你一人之力,要敌高德儒,恐难取胜。我让你大哥与你同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世民听了,立刻点头说:“有大哥与我前去,儿臣十分高兴。”
“如此甚好,合你兄弟二人之力,上下同心,方可一举拿下西河郡。”
李渊说罢,目光罩住李建成。李建成见了,上前一步说:
“儿臣谨遵父命,愿与二弟一道前去拿下西河郡。只是儿臣担心属下军士,刚刚召集起来,匆匆上阵,需有严格军令,方可进兵。为此,儿臣已草拟出军法,还请父亲过目。”
李渊接过李建成草拟的军令,看后十分高兴,说:“就以此宣告上下,使三军遵此军令,不得有违。”
“感谢父亲,有了这军令,孩儿更有了拿下西河郡的信心。”
“不仅要有信心,而是要一举拿下西河郡,此役关系重大,不可有半点马虎。”李渊说着,环视俩兄弟。
建成与世民齐声回答:“儿臣一定不负父亲所望。”
“你兄弟俩,特别是世民,都太年轻,没打过大仗。只是,父亲也刚刚掌握兵权,手下并无得力的将军。更主要的是……”李渊放低声音说:“此役关系重大,需带走我三分之二的军队,除你兄弟俩,我还能信谁?所以,我把这天大的战事交给你们,你们一定要齐心协力,遇事多与将军们商议,谨慎行事。”
“儿臣谨遵父命。”李世民说:“儿臣愿立下军令状,此次不能取西河,愿受军法处置。”
李渊听了,微笑点头,让人拿过纸笔,让世民与建成立下了军令状,然后唤太原令温大,说:
“建成虽长一些,世民还太年轻。此次征战,还请你与他们一同前往,参谋军事。使他们有不明之事时,能得太原令指教,到时建功立业归来,我一定重赏于你。”
温大听了,双手一揖谢恩说:“大公子,二公子超人聪慧,谋略过人,温大得大将军之令随军前去,一定尽力扶佐,建功立业,还请大将军放心。”
李渊点点头,下达命令:
“李元吉留守太原,李世民和李建成与太原令温大,兵发西河!各位将领,努力向前,听从军令,不得有误!”
命令下达后,李渊自己统领中军,随后接应。
出兵这天,春意盎然。沿途青山碧水,淡冶而笑,四野芳发,幽香扑鼻。白云悠悠于蓝天,山鹰展翅在云下。天高地辽阔,风静人马喧。在太行山与吕梁山中间广袤的平原上,李家的左、右大军,正离了太原,往南急行。
打虎需要亲兄弟,李世民与李建成,并马而行。这是大业十三年五月,公元589年出生的大哥李建成,刚满28岁;公元599年出生的李世民刚18岁。他们为了要夺取父亲的表哥、他们的表叔隋炀帝的天下,各自领兵三万,向长安进发。李世民得天独厚,早就得父亲嘱咐“潜结英杰”,此时,身边早有了侯君集、段志玄、殷开山、长孙无忌、刘弘基、长孙顺德等一干文臣武将。相比之下,李建成也没有逊色半分。因为李渊在吩咐李世民“潜结英杰”的同时,也吩咐在洛阳的李建成要“密交豪友”,因此,李建成身边也很有一些能人,如咨议参军王圭,薛万彻等,都是一等一的文臣武将。兄弟俩面带自信的笑容,走在部队的最前面,身后,便是几十个亲近的心腹,再后面是一群绝对听命于他们的将领和六万渴望打出一个新天下来的军队。他们尽管还未经过严格训练,大都刚召集不久,却行走得整整齐齐,一个个浑身是劲。
天快黑时,部队来到一座城镇前,李建成看看前面逶迤的城墙,又看看身后疲惫的士兵,对李世民说:
“二弟,我们就在此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再往前去。”
李世民点点头,对身后大喊:“停止前进,安营扎寨!”
言毕翻身下马,见一个士兵背着沉重的背袋,李世民上前一步去给他接住放下。李建成见了,点一点头,朝前走去。几个士兵正在安锅下灶,准备饭菜。离他们不远,有一块绿绿的菜地,甚是诱人,一个士兵正呆呆地看着,李建成走近他身边,说:
“你们可不许去取百姓的菜,万万不可骚扰百姓,待拿下西河,我再犒劳你们。”
士兵听了,嘿嘿地笑起来,说:“我只是看看,绝不敢违抗军令。”李建成听了,点头离去。
就在当晚,天气突然变化,风起雷鸣,倾刻间,大雨滂沱。建成与世民正在营帐中讨论进兵之事,听到雷声忙出营帐。冒着大雨,他们四处查询,指挥军士,将住在低洼处的人移往高处。世民见一士兵咳嗽不已,忙令人将他扶进自己的营帐里休息。其他士兵见了,都感动不已。
第二日,部队到了西河城下,安营扎寨后,李建成与李世民来不及披甲,就匆匆前去勘察地形,并发出命令:虽围住西河,却不许伤及百姓!他们决定甘冒着极大的军事风险,也要让百姓能自由进出。为此,西河百姓,争相传颂,说李家兄弟的部队懂得体恤百姓。城中有一个叫段清玉的官员听说后,便主动与李世民联系。因为对隋炀帝的劳民、御民,他早已反感之极。李世民见了段清玉,一番交谈之后,大喜。令他作内应,明日俟机打开城门。
第二天,大举攻城。李世民与李建成兄弟俩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士兵们受了鼓励,争先恐后向前。几十名义军抬一架云梯,几十架云梯齐刷刷地向城墙靠去。城内百姓,早在段清玉的带领下,作内应偷开城门。一时间,李家的军队,蜂涌而入。高德儒见后,大惊失色,下命士兵去杀百姓。士兵犹豫不决时,李家军已蜂涌而来,混战之中,高德儒为手下人杀死。
这一战,出奇地顺利。兵到城下当日,不等李渊接应部队到,李建成、李世民就已拿下西河郡。李渊兵至,高兴地笑出眼泪,手执建成、世民,说:
“我儿皆能人也,以此用兵,天下横行可也。”随即下令开仓赈饥,招募士兵。
通往长安的关卡既已打通,李渊决定整休部队,封赏有功之臣。就在郡守的大院内,第二天,李渊对群臣大加封赏:
任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军司马;封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统领左军;封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统领右军;又任命唐俭、温大雅为记室,令温大雅和弟弟温大有共掌机密;武士彟为铠曹(武士彟此前是个木头商人,为后来中国史上唯一女皇武则天的父亲),刘政会及武城崔善为、太原张道源为户曹,晋阳长姜蕃为司功参军,太谷长殷开山为府掾;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及鹰扬郎将王长谐、姜宝谊、阳屯为左右统军、副统军;其余文武人员,根据才能皆有授任。于是人人欢喜,军心大振。
夺取皇位的初战告捷,令李渊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充满信心,为了对他们大加鼓励,更为了他们能很好的,不受约束的发展壮大,李渊不仅置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俩地位在诸将之上,还准许他们各置官属,为建立他们各自的小皇朝,发展他们各自的势力,各显身手。因为在这个时候,李渊除了自己的儿子,还不敢相信任何人。
大将军府内,今日聚集了许多人。西河已经拿下,李渊召集群臣,商议进兵关中之事。李世民与李建成就此事已作过多次探讨,并着人探清了霍邑的情况,待李渊的话落,李建成便示意二弟李世民起身发表他们的看法:
“西进关中,首先要拿下霍邑。为此,我们已派人探明霍邑情况,感到要取霍邑取,也不是什么难事。在霍邑的西北,有个贾胡堡,可以说是霍邑的门户,倘若居兵坚守,与霍邑互为倚角,霍邑必难攻破。可惜的是,霍邑守将宋老生,却并不使人把守这里。我们只要迅速占据贾胡堡,可以说是已进了霍邑的大门,然后进攻霍邑,兵到可下也。”
李渊听了,并不啃声,把目光转向众臣,只见众臣交头接耳,一派赞叹,独有刘文静一人,微笑不语。此时李渊,身旁文人还有一些,军事人才,却没有才能出众的,战略、战术的谋划,除了儿子,就是自己。李渊颇有自知之明,自己很了解自己,战略谋划,他是一流的,包括他的两个儿子在内,无人能及。只是具体到战术,考虑起来似乎很费力气,因此他用眼睛看着刘文静,希望他能说说自己的看法。刘文静不作正面回答,反问李渊:
“此次出兵,不知大将军可有担心?”
“我就担心李密。”李渊脱口而出。
刘文静击掌言道:“大将军所虑正是,微臣也有此担心。而今李密,已有几十万人,虽然还没有攻破洛阳,但洛阳周围的城市都被他占领。他不仅获取了隋王朝大批良马、刀械装备,还拥有洛阳周围的几个大粮仓。可谓兵精粮足,士气正旺。李密非等闲之辈,从来就颇有野心。我若西取霍邑,李密来袭,如之奈何?到时侯,我军必然腹背受敌,战事必定艰危。就目前的情况看,我军只可趁乱发展,倘若有大损失的战事,万万不可去也。”李渊听了,大为高兴,捋着胡髻点点头:
“好个趁乱发展,说的好!”他把目光从刘文静身上慢慢滑过,投向李世民兄弟,语重心长地说:“要发展,不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罢,再将目光转向刘文静:“说下去!”
“臣认为,要取霍邑,需先抚李密。”刘文静说。
李渊听了,低下头去,沉思着。好一会,抬起头来,只见李世民兄弟俩茅塞顿开的样子,这才满意地一笑,问李世民兄弟俩说:“安抚李密,你们可有良策?”
“李密目前势旺,已经变得目中无人。父亲只需给李密一信,口气谦卑,表明愿推他为盟主。李密见了,自然不愿以我为敌。”李世民思索着慢悠悠地说道。
李渊听了,欣喜不已。能屈能伸,大丈夫所为也。没想到我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就有这般修为,这样的思量,真是太难得了。这么想着,感到此事再无需商议,即让人拿来纸笔,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写了封信,派特使给李密送去。李密见李渊特使对他谦卑恭敬,非常自豪,展开信来一看,更是万分得意:
“我等都属泷西李氏、西魏八柱国之后,我与弟,虽身处有异,根系本同。我今虽然起兵,只为共匡天下,志在尊隋。天生吾弟,当今英雄,愿推为盟主,以成大事。若事成时,蒙弟不弃,夏封于唐,斯愿足亦……”
李密读罢,飘飘然然,扬起信来,大声对群臣说:“唐国公倘且这么推举,天下安能不是我李密的!”
言毕,众人齐声应和,瓦岗寨欢天喜地。李密让人拿来文房四宝,当即就要给李渊回信。手下第一谋臣东海郡公徐世绩在一旁看了,说:“李渊何等人物,怎会领后于魏公?不过是他欲攻霍邑,担心魏公夹击,书信谦卑,只为权宜之计。这故作的谦卑,更加彰显了李渊的野心。魏公何以还如此高兴?”
李密听了,大为扫兴,很不高兴地望着徐世绩说:“依将军之见,当如何处之?”
“不作理会!”
特使一旁听了,大吃一惊,就在这时候,只见李密瞪着徐世绩,怒气冲冲地说:“唐公乃天下英雄,他如此敬我,一片诚心,公……不过是心生忌意,心生忌意啊!”
徐世绩听了,叹息一声,扬长而去。
这徐世绩,字茂公,富豪出生。父亲徐盖,乐善好施。徐世绩十七岁时,隋朝天下已经大乱,便参加翟让的瓦岗军。初去,见瓦岗军横行乡里,就劝翟让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可去宋、郑两州,劫商人的钱财,这样比劫附近的乡亲要好得多。”翟让听从了他的意见,结果附近的许多乡亲来参加义军,使义军得到大的发展。李密随杨玄感举事兵败来到瓦岗后,李世绩看到李密比翟让更有能力,就与秦寂宝、程知节等一道劝说翟让,奉李密为主。翟让听从劝说,使李密成了瓦岗的主宰。李密主持瓦岗后,自封为魏公。
不久,炀帝令隋朝大将王世充讨伐瓦岗。李密派徐世绩领兵迎敌。在多次拒战后,徐世绩突出奇兵,大败王世充于洛水。李密论功行赏,封徐世绩为东海郡公。又过不久,河南、山东大水,饥民遍地。炀帝不去赈民,致使每天数万人饿死。徐世绩见此,向李密进言:
“如今天下大乱,都是因饥饿而起。瓦岗可趁此攻下黎阳国仓,一可以开仓赈济饥民,二可以借此扩充我们的部队。”李密听了,令徐世绩攻黎阳。徐世绩领兵前往,当日攻下黎阳。开仓赈民,招募军队。短短不过十天,就招募到新军二十多万人,于是,李密的声威大振。渐渐地,李密变得傲气,再不象原来一般,听从徐世绩的意见。
这一回,李密见徐世绩扬长而去。虽然知道他很不痛快,也不去理会。他对特使抱歉地一笑,拿起纸笔,给李渊写了封回信。特使高兴万分地拿了李密的信,快马回鞭,赶回西河郡,将李密的信交给李渊。李渊看了,哑然失笑,把信交给裴寂。
“吾兄能识大体,推吾为四海英雄共盟主,足见吾兄目光远大,能识英雄。吾当与汝永结为好,戮力同心,执子婴于咸阳,殪商辛于牧野,岂不盛哉?”裴寂有声有色地读着李密给李渊的回信,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这李密,还真拿自己当坐镇公府、有三司六卫还有元帅府拱卫的魏公了,以为自己从此将可以‘除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了?”刘文静忍住笑说。
“李密妄自矜大,我如今以卑词推奖,以骄其志。现在,我们可专意西征矣!”李渊舒心地说:“到时候,待关中平定,我们据险养威,观鹬蚌之相争,只准备坐收渔人之利也!”言罢,李渊忍俊不住,失声又笑,转而严肃地说:
“事以至此,明日校场点兵,誓师出征,拿下霍邑!”
七月的太原,寒意虽侵城关,草木依旧茂盛。这日,云淡天高,鹰翔蓝天,风拂绿树。朝阳还刚刚升起,炊烟正弥漫于古城,李渊亲统中军,李建成、李世民分别统领左右两军,气势万千地来到校场。
隋朝赤色的旗帜,已为新改的绛白色旗帜所替。晨风中,一面面绛白的旗帜,微微地抖动着,似在为一个行将瓦解的旧王朝至哀,又象在为一个行将崛起的新王朝至意。近十万大军,挤满了若大一个校场。此刻,李渊站在校场正北的高台上,精神抖擞,双目如炬。他仰望南面,大声宣讲出征誓言:
“炀帝偏安南方,久不理政事,以至朝政荒芜,臣反民变,叛贼四起,百姓苦不堪言。为振救百姓,稳定朝廷,李渊欲尊隋炀帝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帝,以使隋朝得以安定,以使隋朝民众得以免除战乱之苦。为达此目的,李渊遵从天命,起兵西征……”
宣布完毕,众军士三呼:
“尊炀帝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帝!”
李渊听罢,面色渐渐凝重,声有排山倒海之势,拔出长剑,向西一指:
“兵进霍邑!”
随着一声令下,近十万人马,浩浩荡荡,踏上西进征途。大军到霍邑西北五十里的贾胡堡时,果无宋老生兵马驻防。李渊下令安营扎寨,带了李世民兄弟俩及裴寂等人,登上一处高地,举目眺望周围地形。就在这时候,淅沥沥的秋雨,竟悄悄地下来,气势虽然不大,声音也细细的,可却是非常坚持地下着,一刻也不肯停。
李渊一行,只好马回营地。以后,接连三天,秋雨还是不停,并且看不出有半点要停的苗头。士兵的新甲湿了,在秋风冷雨中冻得哆嗦,来不及遮盖的粮食草料湿了,失去了原来的香味。四处的道路,一遍泥泞,让人举步艰危。在不停而执着的秋雨中,一切都变得沉闷而了无生气。秋雨,摁住了李渊心头的高兴,也不断地打击着刚刚振奋起来的士气。三天来,李渊每日都会独立于大帐前,看看昏浑的天空,又看看泥泞中偶尔来去的士兵。他的身旁,常有他的两个儿子、裴寂和刘文静伴随。
隋炀帝13岁的儿子、代王杨侑,听到李渊举兵的消息,即令虎牙将宋老生率精兵四万屯驻霍邑,还派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驻兵三于河东,以阻截李渊西进。宋老生与屈突通都是隋朝闻名的战将,不仅久经沙场,精通战事,对于隋王朝,也是忠心耿耿的。特别是屈突通,祖上本是库莫奚种人。他的父亲屈突长卿,北周时任邛州刺史。屈突通性格刚毅,武艺高强,更兼忠义清正,刚直不阿。早在隋文帝时,屈突通已任亲卫大都督。一次奉隋文帝杨坚之命往陇西视察朝廷牧群,查出两万多匹匿而不报的隐马,文帝闻之震怒,欲将有关的一千五百多人全部杀头。屈突通见了,向文帝替他们求情说:“人命至重,死不再生,陛下至仁至圣,哪里能因为畜牲的缘故杀这么多人?还请陛下能宽恕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把马放牧得更好。”隋文帝当时在盛怒之下,听了之后,嗔目而叱之。屈突通并不因此而畏惧,反倒说:“如果臣一死能免去他们的罪,臣愿意替他们一死。”隋文帝听了,心中感动,这才明白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于是赦免了这一千五百多人,还升屈突通为右武侯车骑将军。隋炀帝夺了父位以后,屈突通转任左骁卫大将军。在剿灭杨玄感举事的军队中,屈突通立了大功,隋炀帝又升他为左骁骑卫大将军。
如今的情况,对李渊非常不利。挡在他面前的,不仅有两位英勇善战,相互呼应,忠于炀帝的将军,更有霍邑地形险要,有险可凭,再加上这绵绵不断的秋雨,要取霍邑,实在是不容易。
“这雨,三五天内,恐怕是停不了的。”李渊象是问自己,又象是问刘文静。
“臣认为,难!为今之计,可以派出五千精兵重返太原,再增运一月粮来。”刘文静说。
李渊点点头,把目光转向裴寂。
“宋老生、屈突通如今据险呼应,霍邑恐难很快攻下。”裴寂说:“臣担心,李密是个奸恶的枭雄,唯利是图,绝不可相信;北面的突厥,同样如此,他们都有侵吞太原之心,何况还有马邑的刘武周,对太原也是虎视眈眈的。我们以太原为立足之地,太原是我们的大本营。如今,却在这三股势力的窥视中,一但有失,后果不堪。所以我认为,万全之策:不如暂且回兵,再寻机西进。”
李渊听了,满脸凄然。此次西进,乃平生之所大愿,机会千载难逢,可惜事与愿违。本来在军力上就占不了多少优势,原想凭了旺盛的士气,一股作气,拿下霍邑。到时候,一面收降纳叛,一面招兵买马,军队就可以象滚雪球般地澎胀起来,这何等地激动人心!可这一回,天公偏不作美,给了这般倒霉的天气!如果还要强行攻城,死伤必然是严重的。这可就犯了举兵之大忌,更坏的是,霍邑如果久攻不下,太原又遭李密或是突厥兵来袭?想到这里,李渊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如此,到时候……李渊在心里问自己,直瞪着银灰雨朦的天空,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良久,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差不多是吼了出来:
“就这么回兵,我怎能心甘?!”
大将军李渊的一声吼,众人都为之一震。李世民担心李渊真要退兵,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李渊似乎知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说:“你们都各回军中,此事容我三思。”
李世民还欲再言,李建成给他使了个眼神,拉着他离开。来到帐外,兄弟俩翻身上马,并排缓行。
“适才我要开口请求父亲切莫回兵太原,兄长为何拉住我?”李世民问:“难道兄长也同意回兵太原?”
“我以为切不可回兵。”李建成说:“只是裴长史所言,也不无道理,要说服父亲下决心拿下霍邑,我们还需拿出一个好的计策,否则很难说服父亲。”
“兄长可有良策?”李世民急急地问。
李建成摇摇头,说:“我希望能与二弟一起,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说服父亲。”
李世民点点头。兄弟二人,召来各自的幕僚、属下,共聚一堂,商议说服李渊坚持进攻霍邑之策。
夜已经很深了,李世民与李建成来到父亲营帐。李渊见他们进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显然是想听听他们兄弟的看法。李世民看看大哥,见大哥对他点头,便开口说到:
“刘长史所虑,主要有二:一是阴雨不能速克霍邑,担心军粮不足,担心太原有难。孩儿认为,如今正是收割季节,到处都是粮食,不用回兵太原,就近可以征购粮食,这不是个问题。李密刚刚安抚,已尊他为盟主,他正盼着我们打下霍邑,坐享其利,不可能趁此攻我太原。至于北面突厥,如今虽与马邑的刘武周联合,但彼此相互猜疑,就如同与我们一般,若要举兵,他也会先攻马邑。如此看来,刘长史之虑实在是有些多虑。如此看来,他们的顾及,虽有可能,但这可能是微乎其微的。举兵起事,本来就是冒着天大的危险。我们这次如果夺取了霍邑,就是进了长安的大门,如果我们就此回兵,既损伤了士气,又错过了时机。所以不管如何,我们为此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因此,孩儿与大哥,愿拼死一战,拿下霍邑,以成大业。此事,还望父亲坚定决心,雨停进军,若不能拿下霍邑,孩儿愿以死谢罪。”
李渊听了,大为感动,看看李世民,又看看李建成,目光留在李建成身上,问:
“你也是这个意思?”
“孩儿与二弟的看法一致,适才二弟所言,正是我兄弟俩思虑了许久要说的话。”李建成说。
“可是,这样的天气,如何进兵?”李渊又一声叹息,说:“我儿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我们如今行事,万万不可错了一步,否则将一败涂地。现如今,进,既无十分把握;退,却可确保势力,到时还,我们还有机会。”
“可是,我们已经誓师,军马已经到了此地,遇上这样的天气,就班师而归,只恐军心焕散,对我不利。”
李渊听了李世民的声辩,稍稍停了一会,抬起头来,望着两个儿子,坚决地说:“我意已决,你俩人速速回营,明日班师太原。”
李世民还要开口,李渊已经走进内室。李建成见了,对二弟使了个眼神,想让他与自己一同离去。李世民却并不作理会,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走吧,二弟。”
“不,你先回去,我就在这里。”李世民倔犟地说。李建成见他如此,只好一人怏怏地离去。
大哥走后,李世民一直站在原地,心想:如今正应该攻下霍邑,直捣长安以号令天下。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争取战略上的主动,有条件取隋炀帝而代之。然而,父亲偏偏要听那些鼠目寸光者之言,失去这样的一大好机会。唉!想着,急着,李世民竟然呜呜地哭出声来。内室里的李渊听了,忍不住只好走出来。第一次看到李世民哭得这么伤心,李渊也动了感情,抚着李世民的双肩说:
“我的儿,你这是为何?”
李世民哭着说:“我们为正义而起兵,势力还不强大,比不上那些义军。可是,我们若取了霍邑,就会日渐强大起来,很快超过那些义军。若就此退兵,前面的敌人乘虚攻击,后面的敌人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到时候,兵败如山,李家难有振兴之日。想到这些,我心痛如焚,所以忍不住哭泣,还请父亲赐罪。”
李渊听着,心潮澎湃,轻轻地啪着李世民,说:“我的儿,你说得有道理,我险些为裴寂这个懦夫所误。只是,我的中军,已向北出发,为之奈何。”
李世民一听父亲同意了自己的看法,不由转悲为喜,说道:“中军虽去,一定不远,请父亲准我现在就去将他们追回来。”
“好!你去唤你大哥同行,我们李家的成败都在你兄弟二人身上。待追回中军,我们父子一鼓作气拿下霍邑。”
“孩儿遵命。”李世民高兴地对父亲双手一揖,飞奔而去。
秋日的清晨,吕梁山与太岳山的峡谷中,好一幔的浓浓大雾,如浓烟似的,族拥着,弥漫着,就是不肯散去,象似要护着什么秘密。大雾里,李渊左、中、右三路大军,正一路接一路地急急向前。
李世民昨晚一番诚心的苦劝,李渊终于下定了攻战霍邑的决心。李世民便与大哥李建成连夜乘马往北,在半道上追上了父亲的中军,同时也遇上了四弟李元吉派人往贾胡堡增运来的粮草。兄弟俩率领中军,押了粮草,马不停蹄地又赶回贾胡堡。李渊见了,心中感慨万千地对他们说:
“我儿如此能干,天下一定是李家的。”言罢下令三军晾晒铠甲行装,一日后,便乘了大雾往霍邑开拔。
望着浓雾里忽隐忽现的军队,李世民此刻的心情特别激动。想着此去会有一番大的撕杀,他突然很想去看看大哥。这次进攻霍邑,谁做前锋,肯定是件危险的事情。父亲在安排前锋时,将这危险的事交给了他的大哥。他当时就急了,可是大哥说:“再怎么说,你比我小,遇上危险,大哥理应在前。”现在想起这话,李世民也很感动。大哥,我的好大哥!他在心里呼唤着,离开自己居中的右路军,纵马追上居前的左领军大督都李建成,与他并排而行。
“秋雨似乎懂得我们的心,父亲决心一鼓作气拿下霍邑,雨就停了。”李世民高兴地看一眼大哥说。
“我看,这弥天的大雾,是上天在帮我们,待我们神奇般地出现在霍邑城前,宋老生岂不认为是天降的神兵?”李建成说完,由不得咳嗽两声。
李世民听了一惊,慌忙问道:“大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昨晚赶回来时内衣湿了,来不及更换就睡着了,一点点感冒。”
“大哥千万要注意,母亲曾说――这话你也曾与我说过:小病不治,会酿成大病的。”
“我说过这话么?”
“说过,那年我才八岁,病了,不肯吃药,你是这么对我说的。”
“小孩时不抗病,大了,一点小病,出一身汗就好了。”
“不行,这次攻霍邑,你一定要让我做前锋。”
李建成摇了摇头,说:“二弟,这事你不要与我争。昨天我就与你说了,你比我小,遇上危险,大哥理应在前。更何况,你虽然勇猛,可你的部下全是新兵,我的部下有一半老兵,他们有攻城的经验。”
“可是你现在病了。”
“我说过了,这点病算得了什么,咳嗽两声,这哪里又是什么病?”
“不管怎样,你还是要让我做前锋攻城。你不同意,我就跟父亲说你病了。”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李建成说着,忍不住又连连咳嗽。
“你真是病了,大哥,就是这样吧,我做前锋。你不同意,我这就去跟父亲说。”
李建成连连咳嗽着,看看他的二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到时候,你一定要注意一些,不要离城太近,一定要离城远些,刀剑是不长眼睛的。”
“我知道,我就担心他宋老生闭门不出。”
“他不出来,我们就攻进去,难道二弟担心我们攻不下霍邑?”
“不是,我担心军中攻城的装备缺乏,如果攻城时间过久,屈突通又从后面骚扰,对我们十分不利。”
李建成听了,沉思着点点头。
这时,后面地传令兵飞马赶来:禀两位大督都,大将军有令,部队在城东五里处扎营。
兄弟俩听了相视一笑,李世民对李建成说:“父亲这么快就到了,我得去安排部队,就此别过,稍晚时,我们在父亲大帐中见。”
李建成点点头,深情地目送二弟远去。
部队紧紧围住霍邑城,李世民一连三天叫阵,宋老生就是坚守不出。李渊刚刚舒展的脸,一天比一天紧皱起来。李世民了解父亲的忧虑,苦苦地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个办法,到中军帐里对李渊说:
“宋老生不敢出战,是因为我们围困他的部队太多,又离他太近,担心一但战败,我们会趁势攻入城去。”
“难道我们不是这样想的么?”李渊不解地问儿子。
“是的,我们是这样想的。可是,宋老生也想到了,他就干脆不来迎战。其实,我们只要斩杀了宋老生,霍邑就不攻自破。”
“他连城门都不出,又怎能斩杀他?”
“我们如果再退五里安营扎寨,同时派小队人马前去骂战,他一定出来。到时候,我们设下埋伏,伺机杀了他。霍邑岂不唾手可得?”李世民说。
“对!”李渊闪动着双眼,此时他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立即下令:大军退五里安营!
以后三日,每天仅派右领大都督府军头段志玄,带三千人马前去骂战。段志玄的手下都是些新兵,行军布阵还不太入门,叫阵骂战却非常内行。一连骂了三日,宋老生都不敢出战。这些个新兵,便是肆无忌惮,在城下骂得越来越欢,什么粗话,羞辱人的话都骂了出来。宋老生先是直着脖子听,后来脖子慢慢变粗,额头上的青筋也凸了出来,身旁副将金云松见了,对宋老生说:
“将军可自去城上一观,那些骂阵的叛军,实在欲如京城里的小混混,肯定不堪一击。”
宋老生听了,压住满腔愤怒,走上城去,朝下一望,果见段志玄的三千人马,稀稀拉拉,毫无阵法地围在城下,见宋老生登上城来,下面便有人说:
“那位穿金甲的,可是狗屁鼠牙郎将?天兵前来,还不下城受死!”话语刚落,便是一阵肆意的浪笑。
虎牙郎将宋老生并不吭声,只把目光移向远处。他慢慢地转动硕大的脑袋,仔细地观望,但见远处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连李渊的营寨也看不见了。
“真是可恶,如此欺我。”宋老生咬牙切齿地说:“传我的命令,大开城门,杀出城去。”
二万士兵,在宋老生与副将金云松的率领下,分别由东、南两门杀出。段志玄见了,心中大喜,命令士兵,怆惶后撤。宋老生早憋了一肚子气,哪里肯就此放过,挥剑一指,大队人马追杀过来。转眼追去一里多路,却不见了段志玄的身影。宋老生正惊疑时,左旁杀出左领军大都督李建成,右旁杀出右领军大都督李世民。兄弟俩一白一黑两匹战马,冲在最前面,猛虎似地向他扑来。
左边,李建成一路砍杀,冲进宋老生军中;右边,李世民连斩数人,血溅战袍。由于用力过猛,不多时,李世民的一柄金刚长剑已经砍缺。他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宋老生的三员大将正在逼杀侯君集,便随手一剑掷去,插入一员大将的后背。那员大将应声倒下马来,其余两员大将一惊,立刻被侯君集斩一员于马下。李世民取弓搭箭,叭地一声结果了最后一员大将。侯君集见了,喝一声“好!”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抛给李世民,自己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紧跟在李世民身后。李世民接过侯君集的剑高高举起,四处搜寻宋老生。几个隋朝军士举着长茅,一个个瞪大了双眼向李世民围过来,只见他手起剑落,很快就将他们砍倒在血泊中。
可是,李世民还是没有发现宋老生。他兄弟俩虽然勇猛过人,部队的士气也很高昂,但毕竟大部分是还没有经过沙场的新兵,而宋老生的部队,却是隋皇朝的精锐,虽然士气低落,但在性命悠关时,还是咬了牙拼命来搏。在两军短兵相杀中,宋老生的部队在一时慌乱后,竟渐渐地稳住了阵脚。李世民立刻感到了敌人越来越有力的抵抗,心中不由得暗自着急。他原本想找到宋老生,把他给杀了。主帅没了,敌军自然瓦解。然而,当他冲向宋老生时,却被他手下的几个在将围住撕杀,待将这几人一一斩杀后,宋老生却没了踪影。显然,他躲在军中指挥部队反击。
“如果不能在短时内将敌人击溃,我军必然死伤惨重。”李世民想到这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宋老生,你在哪儿?”李世民在心里喊道,纵马向敌军深处冲去。
李世民挥舞着长剑,冲杀着去寻找宋老生,却怎么也找不到踪影,情急之下,他突然心生一计,亮开嗓门,大声喊道:
“宋老生被我杀啦!”
声如洪钟,远远散去。李世民冲杀在万马军中,一边高喊一边挥剑斩杀敌人。一直跟随在李世民左右的左虞侯侯君集与右领军大都督府长史柴绍听了,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都亮开嗓门跟着大喊起来:
“宋老生被我们大都督杀了,宋老生被大都督杀了!”
顿时,宋老生被杀的声音象一股强劲的东风,在撕杀的战场上吹过。所有闻听的人,无论是宋老生的部队还是李世民的部下,都跟着起哄。宋老生的部队乱了,李世民的部下却越战越勇。不一会,宋老生的部队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开始真正怆惶地溃逃。李世民见了,眼睛一亮,又一次大声喊道:
“放下武器,一律不杀!”
这声音很快如宋老生被杀死的呼喊一样得了李世民部下的全体响应。于是,隋军有人扔武器,一个、二个、三个,越来越多地开始跪地投降。李世民终于发现了宋老生,他在几十个军士的蔟拥下,已经逃到了城下。因为李世民与李建成的军队追得太紧,宋老生退到城下,却不敢让人将城门打开。城上的守卫,只好将一条长长的绳子,从城上徐徐地放下来。宋老生无比心痛地望望自己一败涂地的军队,又眼巴巴地看着城上放下来的绳子。李世民见了,再不吭声,纵马直向宋老生扑去。
长绳已抓在宋老生的手中,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正在丢了武器投降的部下,双脚蹬着城墙,双手抓紧了长绳,艰难地往上攀登。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纵马杀来的李世民。城墙有这么高,在李世民赶到之前上去已经是不可能的。好一个宋老生,知道上去无望,便毅然地丢了手里的绳子,顺势跳到地上。他伸手拔出背上的长剑,异常冷静地等待着李世民。
说话间,李世民到了跟前。宋老生畜势待发,趁李世民脚根未稳,照准肩下胁穴速疾地刺去一剑。李世民立即感觉到剑力强大无比,往后一仰,躲过此一刺。说时迟那时快,似乎就在同时,宋老生的剑尖刚过,李世民又迅速地往右侧身挺起,并顺势挥剑一劈。速度之快,让人惊诧不已。宋老生一时躲闪不及,右臂裂了个大口子,“唉哟”一声,长剑落地。李世民再次迅雷般砍出一剑,宋老生硕大的头颅,便滚落到地上。一股愤怒的热血,冲天而起,四溅的血水,喷了李世民一身。
李世民并不去理会,只挽惜地看着地上宋老生人头上那一双不瞑的眼睛。这时候,宋老生的一个亲随,举起长茅,从后面向李世民刺来。急驰而来的侯君集远远地见了,一剑飞掷而来,取了那人的性命。听到一声惨叫,李世民回过头来,他看到侯君集,微笑着点点头。
“二哥,我们进城去,大哥已攻进城里去了。”柴绍浑身是血地冲过来对李世民说。
李世民举头望去,果见左领军大都督的战旗,一面面飘进城去,心里不由有些失落。出战前,父亲对他兄弟俩说,谁先进了霍邑城,谁就记头功。如今,头功还是被大哥拿去了。柴绍虽然是世民与建成俩人的妹夫,只因平阳与世民关系特好,故而遇事柴绍总是护着世民。这回,见头功落入大哥之手,柴绍匆匆赶来遗憾地告诉世民。侯君集是李世民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兄弟,以后又蒙世民待之如亲兄弟一般,当然更希望世民能建头功,看到竟是他大哥建成先进城去,不由得重重地一声叹息。
“这有什么?”李世民看一眼侯君集,回头瞅着自己的妹夫说:“拿下了霍邑,我们就可以进军长安了。宋老生是个忠诚,好好地安葬他。”
柴绍听了,点头回答:“遵命。”
李世民又对侯君集说:“赶快去收编战俘,收缴武器。大哥攻进城去,立了头功。我们多收些战俘,多捡些武器,好扩大我们的部队。”
“遵命。”侯君集大声回答。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举目打量着一队队投降的隋军,又看看遍地的尸体和武器,心中的那点失落早已荡然无存。
“这年头,只要有实力,什么都会有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如今,一切刚刚开始。我一定要尽快扩大我的部队,以后建头功的机会应该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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