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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裂变

        “不要因这大军恐惧惊惶,因为胜败不在乎你们,乃在乎神。”

        这是驶离港口的第十个小时,年轻的神职人员刚刚习惯了随着海浪颠簸的感觉,而阿坚多罗就告诉他和贝娜丽斯,马上就要进入战争状态了。

        亚里桑德罗一脸愕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走下木梯,温柔地把妻子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亲爱的贝娜丽斯,跟亚利克去舱房好吗?或许等下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放轻松点。”

        “阿坚多罗,要开战了吗?”少女抓住他的衣服,表情充满了担心和忧虑。

        “哦,是的。不过很快就会结束……”雇佣兵首领又对自己的朋友说,“亚利克,你一定愿意暂时代替我保护贝娜丽斯,对吗?请你带她到船舱去吧,我们很快就会按照计划把法国人引上岸。”

        金发青年点点头,着这对年轻人又交换了一个吻。

        保护他的妻子?是的,尽管这要求让他感觉难受,可是亚里桑德罗也不想拒绝……这个男人的任何愿望,他都不能拒绝!他应该以一个朋友的立场站在他身边。

        “愿上帝保佑你,费欧。”神父为他划了个十字,“千万小心,我……我会为你祈祷的……”

        “那我一定可以胜利。”雇佣兵首领笑起来,“亚利克,你能带给我好运。”

        阿坚多罗看着他的朋友搀扶着黑发的少女回到舱房,既放心又有些失落。善良的亚利克啊,他为什么就不能对他的要求露出一点不满呢?或许他认为保护他的妻子是表现友谊的最好方式,是他的责任吧?

        阿坚多罗甩甩头,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去——他怎么能奢望那个人能对此产生嫉妒的情绪呢?

        现在是下午,太阳已经走过了天穹中最高的顶点,朝西面慢慢下沉。天边一大片灰色的乌云正在海风的吹动下朝东边漫延过来。深蓝色的波涛一层又一层不停地抬高降低,像一个人呼吸着的胸膛,在紧迫的环境中越来越急促地起伏。

        黑压压的法国战舰出现在了海平面上,用规整的列队朝前方推进。一艘高大的三桅帆船像巨人一样矗立最前面,它那庞大的身躯把阴影投射到了那不勒斯军队心里,他们仿佛看得到船头上面目狰狞的大铜炮那黑洞洞的炮口。

        阿坚多罗站在甲板上,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他朝雷列凯托点点头,高大的男人立刻朝几步以外的传令官举起手。旗舰上响起炮声,那是一包空弹。与此同时,呈平行线排列的那不勒斯战舰朝法国人迎了上去。水手们在炮膛里填上火药和石弹,机弩手也全神贯注地趴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七百码、六百码、五百码……三百码!

        这时,三桅帆船船头的铜炮开火了!它发出轰隆的巨响,腾起白色的烟雾,随即一颗足有六百磅的铁弹呼啸着砸在一只战舰上,炮弹撞断了桅杆、撕裂了甲板,海水从破损的底层汹涌地灌进来,远远还能看到一些小黑点忙不迭地跳进海里。

        更多的法国战舰从三桅大船后面赶上来,和那不勒斯的舰队迎头交锋。相距不过一百码的单层甲板船间,大炮用微弱的火力发射着石弹,机弩手在高耸的船楼里瞄准对方甲板上的敌人;在一些已经接舷的战舰上,惨叫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血腥味儿和火药的硝烟混合在扑面而来的海风中,让人作呕,这是战场上特有的味道。

        阿坚多罗从单筒望远镜中看着这一切,他细心地数着那些开始了接舷战的小船。这个时候三桅大船的炮火已经让他的四艘战舰受到了重创,其中最近的一艘甚至已经开始下沉了。没有一艘那不勒斯的战舰敢靠近这个庞然大物,它就像一个死神,在打斗的豺狼中肆无忌惮地挥动它的镰刀。

        “大人,照这样下去不行!”熊一样的大胡子护卫在他的队长耳边焦急地说道,“我们的伤亡会越来越大的。”

        “再坚持一会儿,”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动了动嘴角,“雷列凯托,把旗舰再朝前靠!”

        “大人,太危险了!”

        “饵要足够大,鱼才会上钩!”

        “……是!”

        亚里桑德罗在船舱中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隆隆的炮声隔着木板传到他耳朵里,让他心惊肉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模糊的叫喊声,他分辨不出哪些是杀红眼的士兵在嘶吼,哪些是人临死前的哀鸣。

        金发的青年跪在地板上,握住十字架拼命祈祷。

        贝娜丽斯待在一旁的座位上,努力从舷窗那儿看清楚外边的情况。她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美丽的脸蛋煞白,船的颠簸和难闻的味道让她想吐。在不断地站起来又坐下去之后,她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一样,困难地朝门边走去。

        “小姐——呃,夫人,”亚里桑德罗急忙拦住了她,“您要到哪儿去?”

        “当然是到他的身边去。”黑发的少女一脸焦虑,“我很担心阿坚多罗,神父。我没法呆在这里!”

        “可是您也做不了什么,夫人,而且甲板上非常危险!”

        “神父,我想去他身边!我想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受伤?上帝啊,在这儿什么也不做我会急坏的。”

        金发的神父拉住这个少女,让她回到座位上。“别着急,夫人,”他说,“如果您真的上去只会让他分心——请原谅我这样说——您现在能给他最大的帮助就是保护好自己。”

        “神父,请原谅,我真的很不安……”

        亚里桑德罗叹了口气,取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放到少女的手上:“那么夫人,我替您上去看看他。请您在这里继续祈祷,好吗?”

        贝娜丽斯踌躇了一会儿,有些悲伤地抚摸着自己的右腿,然后点点头。

        亚里桑德罗想为自己刚才那些残酷的话说声“抱歉”,但他看着虔诚祈祷的女孩子,最终还是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地板摇晃得很厉害,外边的炮声和海浪击打在船身上的响动更加清晰了。金发的神职人员跌跌撞撞地爬上了甲板,看到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正站在前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海面。他叫了一声“费欧”,阿坚多罗挺直的背部颤动了一下,随即转过脸。

        “见鬼!”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皱起眉头,大踏步地走过来抓住神父的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亚利克?你应该在下边看好贝娜丽斯!”

        “对不起。”亚里桑德罗心中微微有点刺痛,“我不是故意撇下她……她很担心你,所以我特地上来看看!”

        “我现在没事,你不来我会更好的!”阿坚多罗拖着他的朋友进了船楼,然后把他扔在椅子上,“别到外面去,炮弹和弓箭可不信仰上帝,你如果出了事我会发疯的。”

        “对不起……”亚里桑德罗看着雇佣兵首领,他站在窗户旁,用望远镜继续盯着远处。几个副手跟在他身边,雷列凯托朝神父勉强一笑,然后也不再说什么。

        那不勒斯的战舰又被法国人三桅大船的铜炮毁掉了两只,有三分之一的战舰开始了接舷战,而这个时候阿坚多罗的旗舰离这恐怖的巨人只有三百码左右了,那漆黑的炮筒缓慢地朝这个方向掉过头。

        阿坚多罗的嘴角终于带上了一丝微笑,他收起望远镜:“是时候了!雷列凯托,快,撤退!”

        高大的护卫立刻冲出了船楼,向传令官做了个手势。

        那不勒斯剩下的十二艘战舰开始集体掉头,加速朝港口的方向“逃窜”,那些已经被摧毁的战舰则被远远地丢下了。亚里桑德罗看到船身的碎片和尸体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海面上,三、四艘正在下沉的战舰上烈火熊熊,完全无法分辨它们究竟属于哪一方。风中的血腥味儿更浓了,还夹杂着咸味儿和焦臭的气息。

        这就是战争吗?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而阿坚多罗就是在制造死亡。

        金发的神职人员看着那个男人,他脸上没有自己这样的惊骇,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嘴角流露出艳丽的微笑;他在享受!

        亚里桑德罗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和悲哀。他深深地弯下了腰,把脸埋进双手。

        “亚利克,”阿坚多罗注意到朋友的奇怪举动,他连忙走过来,托起神父的下颌,“你怎么了,让我看看?”

        在细细地打量了金发青年那苍白的脸色之后,雇佣兵首领轻声安慰道:“你在害怕吗?亚利克……不用怕,马上就结束了。回船舱去吧,你不适合看到这些……”

        “不,费欧。”神父连忙把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推开,“别担心我,我只是难受……让我跟在你身边吧,我不会再冒失了。”

        阿坚多罗眼底露出复杂的神色,但是什么也没说。他放开手,朝门口走去:“如果你坚持,亚利克,那就跟我到船尾的船楼去吧。”

        法国人果然牢牢地跟了上来,他们在那不勒斯舰队的“残部”后面紧追不舍。这就如同一个贪吃的人,在尝到了胜利的肉味儿之后一时间要放弃是不容易做到的。

        与紧迫的形势不同,阿坚多罗此刻却镇定地坐在桌子前,计算着时间。只要再过两个小时就抵达那不勒斯港口了,他们装作混乱的样子朝城里撤退——当然也不会跑得太快,总得让后面的敌人能跟上来——然后在半路上伏击他们。那时三桅船上的铜炮就成了一堆破烂,起不了半点作用,而阿坚多罗的骑兵则掌握了全部的优势。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的情况却出现了——雷列凯托向他的上司报告一个奇怪的现象。

        “你说他们停下来了?”阿坚多罗皱起眉头。

        “是的,大人。”护卫回答,“法国人好像突然停住了,他们跟咱们的距离在拉大。”

        “怎么可能?”阿坚多罗想了想,“是我们航行速度的问题吗?”

        “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控制的:在他们追上来的时候我们加速,在他们落远了以后我们则放慢,还有两只战舰一直都处在他们大炮的射程内呢!”

        “那怎么会这样?”阿坚多罗嘀咕道,用望远镜看着后面的舰队。那飘扬着旗帜的大船确实变得小了一些,不再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面。

        “雷列凯托,转头,摆出攻击的架势!”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命令道。

        “大人,这个……”

        “听我的吩咐,把戏再演得认真点。”

        “是。”

        这个计谋仿佛起了一点作用,法国人的舰队略略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然而就在阿坚多罗再次转身“逃走”的时候,他们又停在了原地,不再跟进。反复了几次后,那不勒斯的舰队开始不安了。双方一直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雇佣兵首领在旗舰上烦躁地敲打着桌子,“他们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担心的是,现在已经过了预计的时间,佛朗西斯科带领的埋伏部队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亚里桑德罗也在观察着远处的那支舰队,这个时候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可以看到血色的夕阳了,暗红的云层累叠着渐变成了黑色,沉重地压在头上,仿佛天地马上就会闭合在一起。法国人的战舰在这样的场景中如同静止了一样,默然无声地注视着他们,好像在等待什么。

        金发的年轻人迟疑地说:“费欧,我觉得……他们好像已经看穿了你的计策……”

        阿坚多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色严峻:“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亚利克?”

        “我,我只是随便猜测……”神父感到有些紧张,“我有这样的感觉,费欧。”

        红铜色头发的男人环抱着双臂,不再说话,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汗珠。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而凝滞,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的舰队,慢慢沉甸出阴郁的颜色。

        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官急匆匆地走进来,在雷列凯托的耳边低声说几句。高大的护卫脸色登时一变,他用急促的语气向上司报告道:“大人,在我们西南方向出现了一支舰队,而且好像……是两只三桅帆船率领的……”

        阿坚多罗猛地抬起头,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看清楚来头了吗?”

        “悬挂的是阿拉贡王朝的旗帜。”

        阿坚多罗震惊地愣了一秒,接着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吓得雷凯托和亚里桑德罗都退了一步,几个副手更是手足无措。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笑得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整个身体都在颤动。

        “费欧……”金发的神父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却一下子被他打开了。阿坚多罗抬起头,白皙的皮肤上泛出红潮,眼睛都有些充血了,表情异常可怕!

        “雷列凯托,给我传令,立刻返航!”

        “大人,那法国人还在后面……”

        “闭嘴!”阿坚多罗狠狠地把海图和望远镜全扫到地上,粗鲁地叫道,“别管那些狗杂种!你该死的现在就给我传令!”

        他狂怒的样子让护卫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和房间里的其他人飞快地出去了。

        阿坚多罗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颓唐地坐在椅子上。

        亚里桑德罗的右手隐隐作痛,他看着朋友由红变白的脸,走上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费欧……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放弃你的计划……”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伸出手,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这个神职人员的腰间,用疲惫的语气说道:“告诉我,亚利克,我是不是很笨……上帝怎么老跟我作对……他为什么总是要放弃我……为什么……”

        “费欧……”

        “我失败了……竟然被他抢了先机……这绝对不是偶然……”

        “到底怎么了,费欧?”

        “嘘……”阿坚多罗摇摇头,“让我靠着你睡一会儿,亚利克,就一会儿……”

        亚里桑德罗觉得自己的肌肉在这个男人的环抱下僵硬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但这个时候他做不到。他把微微发抖的双手放到阿坚多罗的头上,感觉着他身体的热度。金发的修士一瞬间竟然激动起来,他仿佛体味到了一种诱惑,而这诱惑是他极力抗拒的。他默默地在向上帝祈祷,希望能汲取力量,但他的手却没有移动分毫——在阿坚多罗需要他时,他也可以放纵自己接近这个男人吧。

        西边的太阳沉到了海平面之下,残余的霞光从窗户射进来,把室内的一切都镀上来一层金红色,亚里桑德罗眯着眼睛望出去,看到两艘巨大的帆船进入了这片海域,它们朝法国人的舰队驶去,后者的身影向后退开,越来越小,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事实上就是这样,阿坚多罗的计划失败了。

        他损失了兵力,却不能把法国人引入他的包围圈。敌人的舰队没有中他的计,反而消灭了他将近一半的步兵。真正为那不勒斯解围的人是阿尔方索,在过了预定时间还没有看到法国人的影子时,是他派出自己的舰队打破了阿坚多罗和法国人的胶着状态。在他的强大武力威胁下,法国人终于退却了。而且这个男人还将继续在那不勒斯驻守,并且消除路易在第勒尼安海的势力,保证他不敢再觊觎这个王国。

        正因为如此,乔安娜二世终于下定决心宣布,她将在三天后正式宣布阿尔方索为继承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坚多罗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在郊外的房子里,他正在用“养伤”的借口躲避着一切会面,几乎整个那不勒斯的宫廷都在嘲笑着这个失败的“统帅”,所有跟他有过节的人都在竭尽全力夸大他的沮丧、懊恼、愤怒和失落!甚至连他出征前的求婚也成为了笑谈——哦,更不用提贝娜丽斯小姐为了他“私奔”的行为了!乔安娜女王那天以后没有再召见这个男人,这几乎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他已经被彻底地抛弃了。

        阿尔方索得到了那不勒斯,这几乎可以肯定!

        但是实际上红铜色头发的男人恢复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在回到原来的营地后,沦为宫廷话柄的男人一面下令士兵修整,一边商量着下一步的动作。此刻他虽然稍稍憔悴了一些,可是琥珀色的眸子并没有混浊,而且在扔掉酒杯后,他嘴角边挂着的冷笑更是让佛朗西斯科看出,他依旧保持着斗志。

        栗色头发的青年重新拿出杯子给自己的义弟倒酒,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阿坚多罗。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雇佣兵首领用冷淡的口气反问道。

        “那不勒斯再呆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很清楚。现在你的优势几乎已经被阿尔方索夺走了,如果你还想在这个王国得到更多,必须服从他、向他低头。”

        “看起来是这样。”阿坚多罗慢慢地喝了一口龙胆酒,“我说,佛朗西斯科,你带一千名骑兵去米兰吧。”

        “干什么?”栗色头发的青年有些不理解,“如果你要放弃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比较好。父亲在米兰的势力正在逐步扩大,我们去了比呆在这里被削弱要好得多!”

        “当然了,佛朗西斯科,你说得完全正确。但是,如果我们俩突然一起离开,会让那不勒斯的军队解体,你认为女王和阿尔方索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瘦瘦高高的青年转了转眼珠:“说得对,不过这样的话你手里就只会剩下几百人了,没有关系吗?”

        “我现在是意志消沉的失败者,谁会在意我?”

        “或许廷臣们不会,不过阿尔方索呢?他可不会这么容易上你的当。”

        “真是一个讨厌的人啊……我小看了他,他就给我下这样的圈套。”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嫌恶地皱着眉头,“我倒是有点想知道,他消极的态度怎么会突然改变,而且改变得如此恰逢其时。”

        “阿坚多罗,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可不会做傻事。”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拍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佛朗西斯科,这个月你就动身吧,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我把亚里桑德罗送回佛罗伦萨。”

        “怎么?你连他也要送走?”

        “他在佛罗伦萨会更安全。”

        “好的,”栗色头发的青年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门边,又想了想,转过头,“阿坚多罗,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尽快来跟我们会合吧。父亲他……其实他希望见到我们两个人。”

        “我知道,”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微微一笑,“不过,佛朗西斯科,毕竟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看着栗色头发的青年关了房门,阿坚多罗枕着双臂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输了吗?

        如果说是输给了法国人,倒不如说他是输给了阿尔方索。阿坚多罗能肯定这次的失败一定跟那个黑发男人脱不了关系。他的舰队出现得太凑巧了,原本毫无动作的他怎么会让两艘三桅战船同时出现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呢?

        阿坚多罗太相信他了,即使在出征前还认为该防备的人是猥琐的乌尔塞斯侯爵,却没有想到暗算自己的却是那个已经“坦诚相见”的黑发男人!

        原来即使是身体也有不顶用的时候呢!

        阿坚多罗自嘲地笑了起来:国王陛下如果以为自己是要和他争夺那不勒斯的统治权才给他来这样一手,那就太荒谬了——自己不过是想报复罢了。

        雇佣兵首领觉得自己该去拜访国王陛下,然后离开那不勒斯!真是遗憾,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放弃这个王国,不过……在见过了路易舰队的实力以后,他又萌生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要毁掉一个国家,并不是一定要把它拿到手中的。

        这样想来,放弃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只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胸口堵得难过。他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他不甘心!不甘心败给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想收服自己,这不稀奇,可自己也想击败他!黑发的国王跟那不勒斯、跟教廷比起来,只能算是自己实现愿望的路上的一个障碍,而且是那种可以绕过的障碍,自己或许没必要这么计较!但是如果就这样放弃报复他,阿坚多罗又觉得太可惜了!

        还是不甘心啊!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我们再见一次面吧,陛下,我想我还有些事必须找您问清楚,我总得知道您到底在我背后搞了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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