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去住院部问过后,很快就找到了周雪芳的病房。
当他一眼看到脖颈上缠满了白色纱布的雪芳,他的胸口顿时掠过一阵揪心的痛,他没想到令他一见钟爱的女子,竟躺在这儿受这份洋罪!他走过去,轻握住雪芳的手:“雪芳,你还好吗?”
病床上,周雪芳神情疲惫,伤痛依旧,她微睁开眼,根本不想理江户川,但当她看见江户川一脸的真挚关切,她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感动。人心都是肉长的,毕竟江户川是来看望她的。于是,她冷漠的脸上释放出一丝笑意,张着嘴,用口型说:“谢谢,我没事的。”
哦!直到这时,江户川才惊异地发现,雪芳暂时还无法发出声音。
既然这样,江户川打算用笔和周雪芳交谈。确实,来一回不容易。虽未经千山万水,千难万险,但也是经历了一番曲折,一番委屈。不过,对路上的美丽邂逅,惊情艳遇,他倒是暗暗庆幸。
环视四周,柯小南等都不在,他出去找来一沓纸和两支笔,迅速在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他拿着,给雪芳看,雪芳看到:你知道吗?听说你伤很重,我很担心,真怕你会出什么事。你知道吗?你可是我众里寻你千百度,蓦然回首,你却在幽林别墅。今天我来,就是想用我的一腔真爱,为你早日疗好伤。
雪芳写道:江先生,不要再浪费你的感情,你我不可能有结果。
江户川随即写道:还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会没有结果。
雪芳颇觉苦恼,写道:我有个坏毛病,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江户川锲而不舍,写道:可直觉有时候会让你错失机缘。
雪芳毫不退让,写道:我宁愿错失。
江户川无言,略作犹豫,写道:你干吗这样固执,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会改变我的糟糕的风格,用一颗真心爱你!
雪芳才气纵横,写道:我不是想说你虚伪,也不是想说你在演戏,我只是觉得,你我不合适,不会走到一起。
江户川急切起来,写道:你这样不公平。
雪芳找来很棒的理由,写道:世上的事大多不公平。
江户川心急如火,写道:你何必非要拒绝,我很难理解。
雪芳秀眸闪动,写道:我这人很固执,不想被男人征服。
江户川思维一片混乱,写道:我对天发誓,我是真心爱你!
雪芳很累,向门口望去,小南还没回来,小南要是突然回来,也就给她解了这围。没办法,她只好继续应付,她写道:誓言是你们男人一贯喜欢玩弄的伎俩。
雪芳看着江户川,看他的面部反应,有时候,男人在女人面前,很不会掩饰,他们往往越想掩饰,其结果却是漏洞百出。
男人的悲剧,男人的笑话。
她之所以要刻意这样说,是想吓一下江户川。她想用这样的打击或伤害,阻止江户川对她的狂热的情感。她的心需要安逸,她不想被这样一个糟糕的男人纠缠或骚扰。经历了这生死一劫,她的思绪沉实了许多,回首往日的一幕一幕,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人的情感,是如此的善变。
江户川又写道:雪芳,你太极端了,我怎么会玩弄誓言呢,你这样理解,我很痛苦。
雪芳烦了,写道:有没有玩弄,只有你自己清楚。
江户川一怔,不死心,写道:难道你我之间的信任之桥和爱情之桥,就这样难以搭建?
雪芳写道:不是难以搭建,是根本就不会搭建。
天哪!江户川要崩溃,要大哭。他围着雪芳的床转了一圈,坐在那儿生闷气。是啊,他满以为雪芳一看到他来看她,会感动得泪流满面,给他一个爱的机会,可谁曾想,一番笔谈下来,他竟感觉整个人掉进了冰窟。他手有些抖,又写道:雪芳,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雪芳写道:不可能。
江户川不气馁,写道:你现在肯定是因为伤痛不肯接受我,等你伤好了,你一定会接受我。
雪芳艰难地笑笑,对江户川的执著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门一推,柳叶飞和林雅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紧跟着,柯小南和秋香也走了进来。他们一看到江户川,都没有跟他打招呼。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几个人围在雪芳的床边,脸上均挂着淡淡的笑意,或许,这因了雪芳的伤情由重转轻。
而江户川,在这一瞬,也收住所有要发动攻势猛烈追求雪芳的情感,集中火力准备随时应付柯小南的“突审”。他偷眼望去,发现柯小南充满智慧的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要“突审”他的意味。他有些舒心,但也感觉纳闷,原来他想,柯小南一见到他,准会突然对他问这问那。这样的袭击,是一个侦探的必然手法。出奇不意,往往能取得良好的意想不到的战果。
柯小南坐到床边,问周雪芳还疼吗。雪芳闭了下眼,表示还疼。
一旁,江户川为了搞点突出,不顾雪芳的嘴能否下咽,别出心裁,讨好说:“雪芳,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苹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对治疗伤痛有很好的辅助作用。”
雪芳漠然,不理江户川。
众人面前,江户川很尴尬,一个人走了出去。就在他走出病房的最后一瞬,柯小南突然注意到,江户川的脖子上有一个清晰的口红印,从小巧的轮廓上看,绝对是一个非常秀丽的女子留下的,很明显,江户川从幽林别墅到医院之间与一个女人近距离接触了,或者是已发生了那种肌体上的亲密。
是林雅容留下的?这几乎不太可能!
她思索着,未露声色。她走出病房,追赶江户川的身影。她看到,江户川正闷头坐在长椅上,表情定格着忧郁和失落。她坐下,碰了一下江户川,“怎么,不想追求雪芳了?灰心生失望,失望生动摇,动摇生失败!”江户川惨淡地笑笑:“我是个很不受女孩子喜欢的男人。”小南说:“等雪芳伤好了,你再慢慢追求她,现在先别急。”小南的话给了江户川很大安慰,他感激地说:“谢谢,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从走廊深处走过来一个50多岁的女人,当她走到小南跟前,一眼瞅见江户川,立刻惊叫起来:“哎呀!没想到江户川这个变态狂也在这里。”
柯小南一惊,站起来问:“大妈,你认识江户川?”
“扒了他的皮我也认识!”大妈恶狠狠地说,“他是个变态狂,在我们那小区没人不知道他的恶名,你是不知道,他把一个好端端的漂亮女孩子骚扰得跳了楼,幸亏那楼下有个葡萄架,不然就摔成肉饼了。”大妈气势严肃,不像是无端指责江户川或认错了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南问。
“几个月前吧,”大妈回忆着,“具体哪天我忘了,又不是我家姑娘的事。”
“哦。”小南若有所思。大妈匆匆离去。小南问江户川:“你怎么解释?”江户川说:“没有解释,你要信这老太太的话,就骂我变态,你要不信这老太太的话,就给我一份允许我保留沉默的尊重。”小南说:“我明白了,我不问了,在没有充足的证据面前,一切都是谜团。”江户川说:“那你就慢慢揭开谜团吧,不过,到最后,有些谜团是清白的,有些谜团是浑浊的。”
江户川的话神神叨叨,像是在暗示,又像是在引着小南走向某个思路,又像是在为自己辩护。
总之,江户川的深奥,让小南觉得,不管江户川如何辩解,如何镇定,她都不能轻估了这个嫌犯或对手。
两人回到病房。
秋香因挂念厨房,走过来问江户川:“我不在,厨房里的食物都被你们吃光了吧?我就知道,那个林竹青是个大谗猫,回去后,我一定拧他的耳朵。”
江户川没心情搭理秋香,随口说:“人逢喜事能吃能喝,人遇愁事也是这样,厨房里的食物本来就不多,我们快要吃树皮了。”
“哈哈……”秋香笑了,看向雅容。
雅容用手轻拍了下秋香:“没事,够他们吃的。”
这时,柳叶飞走过来对小南说:“都在这里也很乱,还是让秋香回去吧。”
“怕别墅里那些人吃不上饭吗?”柯小南注视着叶飞,多少有些不解。
柳叶飞勉强一笑:“不是,我是觉得秋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还是让她回去好。”
柯小南说:“让她先在这儿吧,雪芳需要秋香的照顾。”
一旁,秋香仍旧对别墅里的那些人有份淡淡的恨意,嚷着说:“他们都是些硕鼠,吃光了厨房里的一切,肯定会去储藏室乱翻!”
柳叶飞一怔,表情定格了很久,等他缓下来,担忧地说:“嗯,有可能这样。”随即,他拿出手机,给公司的秘书打电话,叫她立刻派人给幽林别墅送去几箱食物。秘书在电话里应着,立刻去办。
但是,秋香的“硕鼠”说,引得江户川极为不悦,无论如何,这不是幽默,是侮辱。他抑制不住内心的一丝愤怒,气势逼人地说:“硕鼠只会偷食,不会偷人。”
柯小南一愣,觉得江户川是在暗示。
林雅容面颊泛起一片羞红,几许苦忧淡淡挂在眉梢。整个人,显得极为敏感。偷人?谁偷谁了?移目窗外,她避开江户川的眼神。
出现这种状况,秋香懊悔自己的话,她走过去:“雅容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惹你朋友不高兴了。”
林雅容安慰秋香:“傻丫头,有抢功的,还没抢过的,你就是随便一说,玩笑而已。”
秋香很自责:“不,雅容姐,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秋香坚持自己有错。
林雅容宽慰说:“你没什么错,别自责。”
“嗯。”秋香低下头,不再说话。
林雅容抬腕看看表,不知不觉,已近中午12点。
窗口那边,柯小南望着病房里的格局,突然说:“柳先生,既然雅容来了,你们就回公司去吧,雪芳有我和秋香照料就行了。”紧接着,她又对秋香说,“为了增加彼此友谊,待会儿你和江户川到对面的桂云酒店去吃饭,改天我找江户川谈话。”
“好的,我听你的,小南姐。”秋香虽不明白小南葫芦里究竟卖得啥药,但她还是不好拒绝,爽快地答应了,“不过,这饭钱要有江户川掏。”她看向江户川。江户川说:“没问题,与美女共进午餐,花多少钱我也掏。”秋香笑了,两个人一起走出病房乘电梯下楼。
几分钟后,两个人来到桂云酒店的西餐厅。坐下后,江户川很豪爽,示意秋香说:“想吃什么,随便点。”秋香不客气,专点了自己爱吃的。一会儿,两人边吃边聊。秋香吃了块牛排,善意地望着江户川:“其实,你这人挺不错的,就是看上去云山雾罩,有时候,还特讨人嫌,讨人烦,讨人怨!”
江户川哈哈一笑:“你也太夸张了,我有那么坏吗?”他观察着秋香,“根据你的判断,小南可能会找我谈些什么?”
秋香眉梢一挑:“这应该问你自己,傻瓜也知道,自然与那个‘鬼脸’有关。”
江户川点点头:“有道理,我就是想知道,根据你的判断,她会具体怎么问。”
秋香摇摇头,一脸茫然:“我又不是小南,我很难知道,你还是问她去吧。”
“好妹妹,”江户川央求,“帮我分析下,我怕被她问得没做坏事也说不清了。”
秋香差点被牛排咽着,她注意着江户川:“你这样说,好像你心里真有鬼。”
江户川说:“不是有鬼,是好奇。”
“好奇?有你这样好奇的吗?”秋香放下叉子,“你看看你自己,神神叨叨的,换了谁也怀疑你有鬼。你也不想一想,就算我多少看出小南的一些想法,可面对你这样一个涉嫌奸污雅容姐的重要嫌疑犯,我能说吗?”
江户川叹口气:“唉,听你这口气,小南认定是我干的了。”
秋香面无表情:“我可没这样说,是你自己认为的。不过,有罪无罪,这要等到最后才知道,你现在瞎嚷嚷也没什么用。”
江户川说:“是啊。”他开始烦躁,局促的神情,一览无余。
秋香盯着江户川,很想透过他细微的变化看穿他内心隐藏的秘密。
突然,江户川话题一转:“秋香,你有过性体验吗?”
秋香猝不及防,被江户川的这一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手里的叉子停在了半空,目光中,闪出一丝对江户川的惊讶。大约过了有十几秒,她责怪江户川说:“虽然你现在还是个嫌疑犯,可我仍然很敬重你,你这样问,我很生气,除了认为你就是那个鬼,我还认为你多少有点神经病。”站起身,她要离开。
江户川拦住说:“好妹妹,你先坐下,你误会我了,我没恶意,就是随意一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过了这一关,你就能应付一切男人了。”
秋香说:“荒唐,假如我说没有,我就不能应付一切男人了?”
“对,你说的对。”江户川有些被动,“是我乱说。”
“你真无聊。”秋香娥眉含怒。
江户川说:“是我无聊,可我总觉得你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孩。”
秋香说:“我一个保姆,再怎么不寻常,也是伺候人。”
江户川说:“不能这样说,你身边的机会很多,比如和柳叶飞发展好关系……”他欠起身,叉了一块牛排给秋香,“多吃点,别生气。”
秋香愤然,食欲,荡然无存。
而就在这一刻,柳叶飞和雅容回到了永春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两人坐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无言无语地喝茶。公司的各项业务运转正常,柳叶飞很欣慰。他品着菊花茶,纷乱的思绪终于安静下来。医院里的一些不快,也在逐渐淡去。
沙发很高档,是国外名牌,舒适的感觉让人放松。林雅容看叶飞有些消瘦,就靠在他身上,很是疼惜,被冷落的情感,在热烈地涌动,膨胀。她关爱地抚摸着叶飞的额头,“亲爱的,你瘦了。”
叶飞握住雅容的手,眼神里闪着逃避:“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我现在很想要。”雅容大胆、动情地说,“如果你久久地不碰我,我怕会失去你。”
叶飞放开雅容的手:“别说傻话,你怎么会失去我。”他扭开头望向窗外,“你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没心情……”
林雅容抱住叶飞:“你在惩罚我吗?你要继续冷落我吗?”不由自主,两行泪落了下来。这一瞬,她分明清晰地听到,叶飞在心里千百遍地说,他依然厌恶她,依然嫌她脏……她极度痛苦,跑进卫生间,把冷凉的水疯狂地淋在自己头上。
原本,在未遭“鬼脸”奸污之前,是她对叶飞的近几个月以来的突然酗酒和没日没夜的谈生意,深有烦感和抱怨,可现在倒好,一夜之间,她从一个年轻貌美、身心纯洁的少妇,突然变成了一个满身污秽、让丈夫时刻冷漠、厌恶的女人。仔细深邃,这样的悲剧无论发生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无法承受!
都说温存未必就是体贴,可夫妻之间,若没了性爱,爱也就有了距离,距离一旦拉大,婚姻也就很快走进坟墓。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她才试图以水与火的缠绵,早日修复与叶飞的所有情感。
可是,叶飞的不冷不热,似乎已明确告诉她,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一条已经发生的裂痕是无法弥合的,尽管这裂痕不是她制造的。
林雅容极度伤心,她靠在卫生间的墙上,任冷凉的水从长发上一滴滴滑落。
“雅容,你没事吧?”叶飞站在门外,关切地问。
“没事。”林雅容擦干泪,走出卫生间。她坐回到沙发上,不再与叶飞说话。她拿起一份报纸,随意翻看。突然,她被报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住了,大意是:永春集团董事长柳叶飞近日表示,他要在城西桃园路一带,投资3000万元建造一幢爱心公寓,用来专门收留那些非常困难的孤残人士和受家庭暴力出来躲避的女人……在文章最后,柳叶飞还表示,爱心公寓建成后,其永久名誉代表和管理人将是他的妻子林雅容。有记者问其理由,柳叶飞说,因为他的妻子林雅容是一位非常富有同情心和爱心的人。
林雅容的手在抖,泪在流。
柳叶飞轻声问:“怎么了,被新闻感动了?”
林雅容把报纸递给叶飞。叶飞接过去看了下:“哦,这个事没跟你说,我是想建成后再告诉你。”
林雅容说:“这是一件好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柳叶飞说:“家里出了这么一件事,我哪有心情说。”
林雅容说:“可这么大一件事,你不该瞒我。”叶飞解释说:“不是要瞒你,是想最后给你一个惊喜。”
林雅容双眸含情,突然感觉叶飞既熟悉又陌生。她沉静地想了想:“那你大胆干吧,我支持你!”
叶飞说:“建成后,由你管理。”
林雅容说:“我很愿意做这样一件善事。”她拉叶飞坐到她的身边,“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叶飞说:“男人都是女人的孩子,这是永久的哲学。”雅容说:“你拿出这么多钱,不心疼?”叶飞说:“你也知道,我有个原则:钱多了散,钱少了赚。所以我认为,做善事可以净化一个人的灵魂。”雅容笑了:“人家经商都是想方设法贪财,像钱再生,可你倒好,呵呵……”
叶飞给雅容倒了杯茶:“钱再多也买不来健康,所以,趁着身体还好,努力用钱做好事。”
林雅容很幸福,叶飞是伟大的!
柳叶飞说:“人生天地间,就该以善为本,多做善事,不做坏事。”
林雅容说:“对。”
柳叶飞说:“比起人家香港大富豪捐的,我这点,不值一提!”
林雅容说:“咱不能和人家比,人家可是家产数十亿的富豪。”
柳叶飞说:“我认真考虑过了,即使拿出这笔钱,也不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林雅容说:“嗯,我不担忧,即使将来喝了西北风,我也不后悔和埋怨你做了这样一件伟大而光彩的事。”
柳叶飞说:“你放心,我做事向来深思熟虑,不会让你喝西北风。”
林雅容理解叶飞的爱心情怀,嘱咐说:“但你要注意钱再生,小心他趁你做这件善事,背后搞鬼。”
叶飞说:“我会的。”
雅容说:“越早建成越好。”
叶飞说:“会很快的。”
雅容趴在叶飞身上:“你这么有爱心,可自从我被人奸污了,你为什么不对投入一点爱心呢?你的冷落告诉我,你在嫌我脏。”
叶飞表情痛苦:“雅容,咱不提这个好吗?你不要逼我,请给我时间。不管怎么说,突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很痛苦!”
“借口!”雅容推开叶飞,“我早看出来了,从我被人奸污了,你就开始厌恶我,嫌我脏,你就不想再履行你做丈夫的义务,你就等着案子一结,立马打发我走人。”雅容的眼神里充满了责怪和愤怨。她的心情无法平静。
叶飞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窗外,风清云淡。他手扶窗台,表情忧郁。他背对着雅容:“我真的需要时间。”叶飞的头发被窗口的风吹得有些乱,看上去,充满了几分人生的沧桑,人生的疲惫。“你要理解我,不要老责怨我,我也很苦恼!”他在窗前来回走动。
林雅容泪水盈盈,语音凄凄,她质问叶飞:“好一个理解,好一个责怨,你理解我了吗?我就不痛苦吗?”一幕一幕,从眼前闪过……柳叶飞说:“难道只有你在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吗?我是一个男人,我都想过跳楼!”
雅容幽怨地说:“你可以喜新厌旧,找个情人治疗你的痛。”
不知缘何,情绪激动的雅容在这个不同寻常的一瞬,居然想到了那个正躺在病床上的周雪芳。
听着叶飞纵横千里的辩解理由,她原本就对叶飞和雪芳产生的一大堆悬而未决的犹疑,此刻仿佛从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印证,可能的故事是:二人曾是同学,曾是朋友,曾是恋人……而如今,二人虽各自经历了滚滚红尘,但在二人的内心世界,依旧深恋对方。
难道,不是吗?林雅容心潮翻滚,越分析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情浓,恨浓。
林雅容很苦涩,抱怨说:“你的爱河大概早就改道了,大概流到周雪芳那儿了。”
宽敞的办公室里,有一阵冷冷的风飘过,林雅容继续说,“我要提醒你,周雪芳可是一个冷艳的女人,你要小心被她的利剑刺得体无完肤!”
柳叶飞安慰说:“雅容,你不该这样想,你是一个诗人,你不能把我虚构成一部背叛爱情、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小说。”
林雅容恨怨深深:“还用虚构吗?那个第三者已活生生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而且正在抢我的老公。”
柳叶飞说:“你这是疑神疑鬼,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既是在折磨我,也是在折磨你自己。”他坐到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双手捂面,下巴搭在桌沿上。
办公室里的气氛,开始凝滞。
林雅容走过去,一拍桌子:“你真残酷!你要把我逼疯吗?”
柳叶飞抬起头,一脸痛苦。他很无奈,雅容确实有些疯了。
就在这一瞬,房门响了,是女秘书小王,她在外面敲了几下,走了进来。
柳叶飞站起来,吩咐小王,叫她去小餐厅准备午餐。
小王很机灵,一眼就看出了柳叶飞和林雅容正在互相生对方的气,她试着劝慰:“夫妻吵架寻常事,越吵就会越亲密。”
一片静默,雅容没有回应小王的善意。
小王不气馁:“你们两口子是怎么了,我是你们的员工,也是你们的朋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
小王的话很有道理。
可是,叶飞心情依旧复杂。他走过去:“小王,我们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一缕浓郁的香水味漫过叶飞的面孔。
小王手里的文件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雅容也帮她去捡。两个人站起身后,小王望着满脸悲戚的林雅容,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女人,只有先把男人看透了、搞明白了,才不会被男人玩弄、操纵、利用,你要记住,男人天生是给女人制造陷阱的高手。”
柳叶飞愕然,阻止小王:“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跟雅容说这样的话,你是有心计,可公司里没一个男人敢喜欢你!”
小王不慌不忙,丝毫没有惧怕柳叶飞的盛怒。“我是有心计,但我的心计是用来防范坏男人的,对于好男人,我会放下心计,全心去爱!”小王直视着柳叶飞,脸上写着一股不容人欺负的气势。
林雅容没有怪小王,感慨地说:“是啊,人生难料,爱情难料,很多男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王说:“一个有智慧的女人,很容易识破。”
林雅容问:“你看我有智慧吗?”
小王说:“我读过你的诗集,你有智慧,但无心计。”
林雅容说:“是吗?”
小王说:“是的。”
林雅容说:“你喜欢哲学?”
小王说:“也不是,我就爱看一些杂书,喜欢研究人的本性。”她把文件放到柳叶飞的办公桌上,“好了,我的胡言乱语总算打消了你们夫妻的敌意,我的目的达到了,呵呵,不说了,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餐。”说着,她快乐地走了出去。
柳叶飞和林雅容相互对视,均一怔。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来到楼下的小餐厅。
这间小餐厅,是叶飞设计的,里外两间,很隐秘,很安静。平时,除了招待特别的客户,也就只有他一人在这儿享受厨房大师傅的高超的烹饪手艺。凡事,他总是考虑的面面俱到,安排的井井有条。
饭后,就在柳叶飞和林雅容依旧“冷战”,在医院的一间僻静的更衣室,柯小南开始“审问”江户川:“江户川,我现在就想跟你谈谈,请你如实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和周雪芳到楼下去谈了些什么?”
江户川很轻松:“没谈什么,随便聊了聊,异性相吸嘛。”
“少贫嘴!聊什么?说具体点!”柯小南骤然严厉。
“海阔天空的,挺复杂,都忘了。”江户川摇头晃脑。
柯小南说:“这不行,你必须给我从大脑里挖出来。”
江户川想了想:“记得我好像说,我很喜欢她,而她却说不喜欢我。大概就这样。这和案子无关吧?”江户川拿眼神瞟着小南,有些傲慢,有些欺负,有些看笑话,有些不愿意配合。
柯小南紧追不放:“还有呢?”
江户川说:“没了,大体就这些。”
柯小南警告说:“你不要避重就轻,你的问题很严重。”
江户川说:“我就这些,我不能像写文章那样瞎编吧?”
柯小南又问:“难道你们就没谈过与案子有关的?”
江户川说:“这个案子太让人头疼,我们也许提过,也许没提过。”
柯小南说:“别打马虎眼,你再想想。”
江户川低下头,咬着牙,装作强烈思考,随后,他一拍大腿,惊讶地说:“哎呀!我记起来了,当时雪芳还这样说,她是一个不会爱上任何男人的女人。哈哈,她的话真经典!”
柯小南疑惑:“真这样说过?一个女人怎么会任何一个男人也不爱,这很奇怪,不符合人性的本能和逻辑。”
江户川不以为然:“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你就别用你那套心理学去分析人了。”江户川肥头大耳,晃得小南眼球直发花。小南盯着江户川脖子上的那个清晰的口红印,“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你脖子上这个口红印是怎么回事,是你自己亲上去的?”小南想笑,但又忍住了。
江户川一惊,天哪,半路上的美丽艳遇,居然会在这既隐蔽又明显的地方留下了痕迹,同时,他暗暗佩服小南的细致而又准确的观察力。他心里直发毛。他看到,柯小南的眼神里射出一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光束。他吸了一口凉气。
窗外,风清云淡。
江户川定了定神,天高地远地说:“一到楼下,我刚好遇上我以前的女友,没办法,你不知道,她那人特浪漫,没分手时,一听到《昨日重现》,就立刻扑上来亲我,所以这次一见面,她还是那风格,立刻扑上来又是亲又是吻,弄得我好不狼狈,看来我和她分手是对的。”
江户川自以为这段谎言天衣无缝,足可以骗过柯小南。
柯小南听了,智慧地一笑:“江先生,你应该相信我这个心理学硕士不是花钱买来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江户川神情慌乱。
柯小南加重语气:“江户川!不要再自欺欺人!”
江户川吓了一跳:“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柯小南似胸有成竹:“是真是假,你骗不过自己的惶恐。”
“我用人格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江户川一脸委屈。
柯小南不慌不忙:“你真不愧是个自由撰稿人,胡编乱造的本领不低啊。”
“俺就这风格,你爱咋着咋着,有本事你抓我。”江户川表情上流露出一种愤怒的不耐烦,他甩了下手,像是要跟小南叫板。
“你在撒慌!你脸上写着。”柯小南直视着江户川,给他一威慑。
江户川额头上冒出了硕大的汗珠,低声说:“柯探长,我交代。”
柯小南闭好房门。江户川急不可待地说:“柯探长,我承认,我是向你撒了谎,我向你坦白,我向你交代,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毕竟是个男人,生理上有时候需要释放,所以,在来医院的路上,我去找了个小姐。”
柯小南半信半疑,一脸气愤:“还作家呢,看来你真不是个好人!”她郑重地说,“我暂且信你,不过,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能随意到处去。”
江户川很不高兴:“我既然回来了,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
柯小南斩钉截铁:“不行!你的嫌疑越来越大。”
江户川一笑:“你是想时刻监视我。”
柯小南说:“没那意思,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幽林别墅疑案的疑犯。”
江户川说:“你这是侵犯我的权利,我要请律师告你。”
柯小南说:“告去吧,最好多请几个律师,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每个公民都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破案。”
江户川无言,一屁股坐到一堆护士衣服上。
柯小南接着说:“就算撇开案子不谈,你说你喜欢雪芳,可在她痛苦的时候,你却这么不关心她,这说明你对她虚情假意。”江户川扭开头,不敢正视小南。小南又说,“看来,你很虚伪!”
“别这样侮辱我!我对雪芳是真心的!”江户川站起来,要咆哮。
柯小南淡淡一笑,不相信江户川对雪芳是一片真心,她怕江户川的吵闹影响了病房里的病人,就走出更衣室,结束了和江户川的谈话。
在走廊里走着,直觉告诉她,像周雪芳这样一个冷艳女子,是绝不会喜欢江户川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的。纵然江户川付出的是一片真心,怕最后也是芳心未动。不过,世间的事有时很奇妙,江户川豪放不羁,能言善辩,说不准哪天周雪芳还真会对他产生好感。毕竟,女人在为情所伤的时候很容易接受一个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男人。
思绪翩飞,她想到了郑少华。
内心深处,她自问,她对少华,究竟是一种大姐的关爱,还是一种超越一切的爱情?她困惑。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她喜欢少华,少华也喜欢她。而对于爱情,这似乎就足够了。
不过,此时此刻,她必须先放下个人情感,重新考虑案子。时至今日,虽一个个嫌犯就在那儿,可怪事惊人,竟一条足够可以引导破案的线索也没找到。气愤呀气愤,真败给幽林别墅了。
突然,她想起了局长的建议,心头一喜,开始考虑如何设置测谎提问。她深知,只有巧妙的测谎提问,才能测出良好的效果。既如此,在测谎问题上,她就要追求精妙。
她认真思索,有些忘我。
傍晚,为了让大家有足够的精神轮流照顾雪芳,她让江户川和秋香去对面的桂云酒店睡,她先留下值班。江户川很高兴,去对面的桂云酒店给自己开了一间房,给秋香开了一间房。两房相邻,他却没敢去惹秋香,自己泡进酒店的豪华浴缸,惬意地洗着,做着美梦。
入夜,两座大厦的灯光交相辉映,格外迷人。要不是黑暗处藏有犯罪,城市的夜是无比的温柔,无比的浪漫,无比的美好!可罪恶和阴谋,无处不在。
病房里,柯小南照顾好雪芳睡去,一个人乘电梯上了楼顶,她想吹吹城市的夜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放松一下紧张的大脑。
然而,就在这一刻,周雪芳的病房门被人轻轻一推,从外面走进一个白色身影,只见这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近周雪芳的输液管,悄悄从身上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往周雪芳的输液管里推送药物,可就这生死攸关的一瞬,周雪芳的身子动了一下,吓得这个神秘的白影把注射器掉在了地上,而这轻微的响声,惊醒了本来就没怎么睡着的周雪芳,借着对面大厦投过来的灯光,她看到了眼前这个恐怖的白影,此人戴一护士帽,嘴上盖了一个大口罩,朦胧中,一道充满杀机的目光,极其恐怖,极其怪异!究竟是谁,她看不清。她想喊救命,但嗓子根本发不出声。好在,她手和脚能动,于是,她开始用脚踢床头,并把手上的输液针拔了下来。随即,她摁下了床头上的警报器。
一切,都这么突然;一切,都这么迅速。
周雪芳摸起一个药瓶向白色身影砸去,白色身影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跑出病房,消失得无影无踪。
护士站。值班的护士看周雪芳的警报灯亮了,立刻赶了过来,等用纸笔问了情况,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于是,立刻打电话通知了院长和保卫处。
这时,柯小南也正好从楼顶回来。当她闻知此事,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凶手真是好大胆,竟敢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谋杀周雪芳。
院长和几个医生低声交流了下,基本确认这是有人想利用从周雪芳的输液管里注入一针毒药致死周雪芳。
案情重大,柯小南立刻将此事上报给了局长。一会儿,一名刑侦副队长和几名刑侦队员赶了过来,他们问了情况,提取了那支毒针,并用笔谈的方式询问周雪芳,问周雪芳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周雪芳一再在纸上写道:没有。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害她。也许是凶手认错了人。
但第二天下午,传来一个更恐怖的消息,本医院的一个叫吴秋云的二十几岁的女护士,从楼顶上跳了下去,其惨状惨不忍睹,当警察检查她尸体时,从她内裤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显然,她是想把这本日记带到地狱,或是故意留给警察。
在日记里,吴秋云对周雪芳充满了恨,每一页都只有一句话:周雪芳我恨你!而且每一个“恨”字,都打了杀人的红叉,其笔锋之力,如钢刀劈石!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她写道:是我想谋杀周雪芳,无人指使,与任何人无关。
当日,负责该案的刑侦副队长在吴秋云的宿舍里找到了一针和现场遗留的一模一样的毒药,经指纹鉴定,与现场遗留的那支注射器上的指纹完全一致。随后,在笔迹鉴定上,也确认该日记确系吴秋云的。刑侦副队长跟周雪芳说明情况,问她吴秋云为什么恨她,周雪芳在纸上写道:不知道,不认识,或许是女人之间的情感嫉妒吧,但她确实不认识这个女孩。
至此,谋杀周雪芳的这个案子尘埃落定。
但柯小南隐隐觉得,这事蹊跷,她问刑侦队的同事有没有去查周雪芳的背后是否与谁有过恩怨,同事说,真相大白,凶手都已畏罪自杀,还查那些干吗,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因情而恨,因情而杀。
也是,凶手找到,案子破了,也就没必要再去调查人家受害人。那样,等于去翻人家“老帐”。尊重人权和个人的隐私权,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
至此,这个突然发生的恐怖的谋杀迅速落幕。
但柯小南想,这里面真正的原因,也许只有周雪芳自己知道。不过,既然凶手已畏罪自杀,案子结了,那她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幽林别墅疑案上,至于那女孩究竟因何而恨周雪芳,这也许将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破解和知晓的谜。
而眼下,围绕在周雪芳身上的那个竹林之谜,她还尚未解开,或许,这要等周雪芳伤好后才能多少有个答案。
这时,走廊的拐角处,有个人影在向这边张望,小南警觉,喝了声:“谁!”
“我。”话音刚落,护工梅如雪走了出来。
小南上下打量着梅如雪:“你躲那儿干什么?”
梅如雪一脸紧张:“柯探长,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偷听,我是想写一部侦探小说,在搜集素材,如果你愿意,我想把你写进小说。”梅如雪容颜清秀,闪着少女的纯真和梦幻。
柯小南一笑,若有所悟:“哦,是这样,那你好好写吧,我支持!”两人坐到长椅上。柯小南说:“等小说出版了,别忘了送我一本。”
“是,我会的。”梅如雪很受鼓舞,满脸洋溢着喜悦。
柯小南瞅着梅如雪涉世不深的容颜:“怎么没去读大学?没考上?”
梅如雪一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是。”
柯小南说:“学历不如能力,我相信你会成功。”
梅如雪说:“谢谢!我一定努力!”
对面长椅上,江户川不知哪根筋不对,插话说:“事实证明,不管干什么,光靠努力没用,要靠点子,哪怕是鬼点子,我就这样走过来的。”
梅如雪白了江户川一眼,“你这是歪经,滚一边去!”
小南又问:“有男朋友了没?”梅如雪害羞地说:“有了,男友不错,对我挺好。”
江户川又插话:“亲密无间了?”
梅如雪红颜不悦,指着江户川:“你傻啊,哪个80后不是恋爱神速。”
江户川不惧怕梅如雪的眼神:“这样不好,容易受伤害。”
梅如雪嘲讽地说:“那你去做和尚好了,难道你是个太监?”
江户川没有恼怒:“我怎么会是个太监呢,你要不信,我给你看看。”说着,他故意去解自己的裤带。梅如雪过去踢了江户川一脚,“你欺负人啊!你那破玩艺儿花钱请我看我都不看,我怕是个软豆虫!”
柯小南忍不住要笑,但还是控制住了,她问梅如雪:“你和你男友,谁大?”
梅如雪说:“他大,比我大1岁。”
“哦。”柯小南又问,“你觉得男友大好还是小好?”
梅如雪闪着眸子:“这很难说,如果在年龄上差距太大,肯定有一方容易背叛。”
柯小南心头一颤:“有这么严重?”
梅如雪说:“你想啊,无论是大男人和小女人,还是大女人和小男人,都无法弥合年龄上那条界线。”
“是。”小南点点头,心里灰蒙蒙一片。与此同时,坚守已久的情感堤坝,好似迅速被激流冲垮。或多或少,梅如雪的见解,让她的情感大厦发生了摇摆。
梅如雪继续说:“都说距离产生美,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和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在相差了整整一个时代的情况下,即便双方在生理上各自完美无缺,可在人生的阅历上还是拉开了一大截,当蜜月期已过,就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爆发出一场场两败俱伤的内战,而这内战,很难在短期内结束,如果不离婚,可能会打斗一生。”
梅如雪很得意自己的言论。
猛然,她看到小南脸色苍白,要晕倒,她急忙扶住:“柯探长,你怎么了?”她用手摸着小南的额头,有些热。她很纳闷,不明白小南突然由阳光灿烂转向愁云密布。
柯小南靠在长椅上:“没事,我没事,你继续说。”
梅如雪满脸惭愧:“不说了,我一个穷打工妹,没资格对这么高深的爱呀恨呀说三道四,我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她自己先笑了。
“确实是吃饱了撑的。”江户川在对面奚落。
梅如雪走过去拧住江户川的耳朵:“要你管!你算哪棵葱啊!你牛,你牛你娶个老太太呀!”随后,她又温和地对小南说:“当然了,也有在年龄上差距很大,但还是过得很幸福的,凡事不能看得极端。”
真让人安慰!小南悄悄舒了一口气。不过,她也暗暗叫苦,没想到自己一个心理学硕士,竟因了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如此狼狈,如此茫然。她苦笑着摇摇头,对自己和少华的爱,惶恐有余,信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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