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熬夜,文清和沫儿一直坚持到过了子时方才去睡。第二天一大早,又被外面噼啪的鞭炮声惊醒了。床头上,已经摆上了过年的新衣服:文清是一件圆领华文锦青丝棉袍,沫儿则是一件水蓝色掐丝翻领窄袖胡服,两人一样的黑色牛皮短靴。衣服上面,放着一枝翠绿的柏树枝,寓意“百事如意”;旁边还放着一个红色小荷包。沫儿捏了捏,还沉甸甸的,心里乐开了花。
漫天繁星,天色尚早。所有的灯笼都点上了,照得房屋如同白昼,寓意“光明满堂”。婉娘在楼下大声叫文清沫儿:“今天可不兴赖床的,快起床啦!”
沫儿慌忙将新衣服穿好,喜滋滋地下了楼。文清看到沫儿,眼睛一亮,道:“沫儿真好看。”沫儿白他一眼。
婉娘在堂屋点上柏枝火,四人围着火要一边烤一边祝愿:百花开,百事利,霉气去,喜气来。
烤完柏枝火,婉娘去煮了饺子,点燃香烛,在中堂供奉处、老灶爷处简单祭奠,文清沫儿高高兴兴地磕了头,便去院中放鞭炮。九个两踢脚、一挂五千响的大红袍放完,整个闻香榭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吃过早饭,天还未亮。黄三拄着一条木棍,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小荷包来,一人发了一个,嘶哑道:“好孩子,去街上买鞭炮吧。”沫儿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半两制的精致小银锭,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连忙拱手,口里老气横秋地说道:“恭喜——发财!”
拿出婉娘一大早放在床头上的荷包,里面却只有二十文。沫儿愤愤道:“小气鬼!”
婉娘远远地应道:“说谁呢?”摆着腰肢走了过来,见沫儿手里拿着一个小银锭,促狭一笑道:“哟,沫儿有钱了!嗯,提醒一下,过会儿再见到他人,给的压岁钱一律充公——那是我闻香榭积累的人脉呢。”
沫儿远远逃开,龇牙咧嘴道:“就不给!你要好意思,你也收压岁钱好了!”
婉娘大言不惭道:“好主意!文清沫儿,我今天去给你们俩讨压岁钱去。”
街上热闹非凡,四处是闲逛的人群。路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歇业,但大量的流动商贩足以弥补其不足。孩子们领了压岁钱,正四处找地方花呢。那些吹糖人的、捏泥人的,卖风车拨浪鼓儿,卖糖果糕点的,卖短鞭小炮烟花爆竹的,一个个不遗余力,卯足了劲儿吆喝。卖头饰的老婆婆,戴了满头的羽毛丝巾,故意摇晃着脑袋让羽毛抖动起来。卖木制刀剑的老爷爷,顾不上自己年老腿疼,拿出刀剑,一边挥舞一边吆喝:“青龙偃月刀嘞!挥舞起来赛关爷!七星龙渊剑呐,斩妖除魔利如铁!”
沫儿买了一把龙渊剑,文清挑了一把九环虎头刀,两人在街上你追我赶地厮杀。婉娘跟着一溜小跑,连声抱怨,早知道不带他们俩出来了。
走过一个街区,绕过新中桥到了铜陀坊,沫儿走得累了,叫道:“去哪里?今儿大年初一呢!”
婉娘神秘一笑:“说了给你俩讨压岁钱呢!”
再往东走,街道两边都是客栈和年节期间继续营业的大商铺。沫儿突然想到,叫道:“我们去看宝儿,是不是?”
二十三那天,婉娘答应了小公主要来看宝儿,却因为黄三的事一直未得闲。文清和沫儿曾催过几次,婉娘却道“不急”。今日大年初一,沫儿只当柳中平带着宝儿回长安过年了,谁知竟然还滞留在洛阳。早知道昨天就该叫上宝儿,一起过除夕熬年。
婉娘在一处客栈门前站住。门口一棵大树上盘根错节,虽然叶子全无,却不失古朴苍劲。从树上斜挑着一条绣有祥云的金色旗帜,上书“祥云客栈”。再往里瞧,是一条宽阔的甬路,两边种着一人高的绿篱,一片葱翠。
祥云客栈位于铜陀坊东部,南临洛水码头,北靠北市,内里装修豪奢,服务到位,往来的富商都以住在祥云客栈为荣,而在此谈生意十之八九能成。久而久之,祥云客栈几乎成为商贸生意谈判之地,客房虽贵得离谱,却仍然日日爆满。沫儿尚未来过,十分好奇。
三人走进门内,一个十分干净清爽的小二微笑着迎过来,双手托着一个精致的金色托盘,上面放着三条叠放整齐的白色热毛巾,躬身道:“请用。”态度和善,声音甜美,让人如沐春风,沫儿见婉娘拿起了一条擦脸,便也抓了一条。
婉娘擦了脸,随着毛巾丢了一块碎银子进去。沫儿一见,低声埋怨婉娘道:“这个要钱的,你怎么不早说!”连忙将毛巾放下,小二却托着托盘不动,看样子竟然还等着沫儿给钱。沫儿气急败坏辩解道:“我还没用呢!”小二带着一脸和气的微笑,极其动听道:“您刚才已经拿起,我们要重新蒸煮过才行。一条毛巾半两银子起价,谢谢。”
沫儿跳起,恨不得一拳将他的笑脸打肿,可是看看隐藏在绿篱后几个如同铁塔一般壮汉,不由得泄了气,回头看看婉娘,婉娘正悠闲地四处欣赏风景,宛如没看到一般。文清结结巴巴道:“这么贵?”
小二的笑容更加甜美:“客官,祥云客栈可是神都最大最好的客栈呢。您要是盘缠不足,请移步他处,如何?”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人,沫儿气得七窍生烟。
婉娘笑道:“沫儿,要不你出去等着,我和文清去看宝儿?”
沫儿咬咬牙,摸出荷包里的小银锭,板着脸,吸着冷气,“铛”的一声丢着托盘上,恼怒道:“你欺负我没钱吗?”
小二甜甜一笑道:“欢迎客官光临祥云客栈。”转身走了。沫儿新年被宰,气得说不出话来。
道路在前方折了一个弯儿。一个水塘子将其一分两开。左边的是车马道,不时有着黄色服装的小二将马车牵引至远处的马厩;右边的是人行道,小桥瀑布,假山怪石,倍显精致。绿篱后面是一大片梅林,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透出一丝红色,为冬日增加了几分暖意。
再往前走,便到了主楼。主楼高三层,为环形结构,高柱大屋,金碧辉煌。见三人走来,一个穿袍服的小二慌忙拉开房门。
门内大堂足有一个场坪大小,灯火辉煌,温暖如春,到处挂满了过年的红灯笼;四个旋转型木梯盘曲而上,甚为别致。大堂正中一个舞台,一堆儿美人在上面轻歌曼舞,台下却只有寥寥数人在观看;边上一侧用屏风隔了,摆着一些精致的桌椅,几个滞留的客商三三两两地饮茶聊天,另一侧是账房的柜台。所有家具、楼梯全是一色的檀香木,浸润得乌中泛红,十分古朴典雅。
沫儿尚为刚才的半两银子懊恼,眼里看到这些富丽堂皇,马上恨恨地联想:这不知宰了多少客才赚来这么多钱呢。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小二殷勤地迎了过来,顿时竖起眉毛,戒备地跳到一边。
小二施了一礼,道:“新年好!请问客官是住店,还是会客?”
婉娘道:“会客。我找柳中平柳公子。”
小二盯着婉娘看了几眼,踌躇道:“柳公子说……他不见女客。”
婉娘随手丢个小二一个银锞子,道:“烦请带路。”
小二赔着笑脸道:“这位姑娘,您和柳公子可有约定?”
沫儿恼道:“你就告诉我们他住几号房,我们自己找去。”
小二脸上带着笑,口气却丝毫不弱:“真是对不住,这是小店的规矩。客人若没有特别交代,他的住宿信息我们是不便透露的。”
一想起刚才被赚走的半两银子,沫儿就心疼得要死,正憋着一股火儿没地发,见小二这股“店大欺客”的样子,不由得火冒三丈,也不顾大堂里有其他人,拢起手,跳起来放大声叫道:“宝儿!宝儿!柳公子!”
整个大堂相对封闭,沫儿的声音在大堂上方嗡嗡作响,舞台的音乐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演奏,座下的客商纷纷侧目。两个白衣短袍壮汉飞快走上前来,恭恭敬敬道:“对不住,这里不能大声喧哗。”眼睛却恶狠狠盯着沫儿。
婉娘悠闲地欣赏着旁边一架红檀木屏。沫儿龇牙咧嘴道:“干什么?我们找人!”继续大声叫:“宝儿!宝儿!”文清在一旁也跟着叫起来。两个壮汉一言不发,老鹰抓小鸡一般钳住沫儿的手臂,拖着他就往外走,还一边点头和婉娘道:“对不住,对不住。”手上却暗暗用力。婉娘在后面抿着嘴儿笑。
沫儿无奈,大叫道:“放开手!我自己会走!”两人倒也没和他计较,果真放开了手。沫儿又羞又恼,也不顾婉娘和文清,嘟哝着:“这都什么破客栈!我走了!”愤愤地朝门口快步飞跑,一头撞到一个男子怀里。那男子似乎身体十分虚弱,被沫儿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沫儿连忙伸手去扶,口里道:“啊呀,不好意思。”一扬脸,不由得呆了。
这人竟然是柳中平。几月未见,柳中平脸色灰暗,面露疲色,俊秀尚在,风雅全无,宛如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他站起身,一见是沫儿和文清,再看一眼不远处眼波盈盈的婉娘,欣喜道:“婉娘!你们怎么来了?”
婉娘笑道:“我听说你在洛阳,便来看看宝儿。”
柳中平拉起沫儿和文清的手,朝旁边两个壮汉点头道:“这是我的客人。”两个壮汉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退开。沫儿对着他俩的背影又挥拳头又做鬼脸。
三人跟着柳中平上了楼。婉娘嗔道:“柳公子既然带着宝儿来了神都,怎么都不到我闻香榭坐坐的?好歹我还做过宝儿的娘呢。”
柳中平微微笑道:“婉娘说笑了。这次来得匆忙,大过年的,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哦,还没给文清沫儿压岁钱呢。”说着从腰里的荷包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金锭,嘴里道:“新年好,祝文清沫儿新年万事如意。”
沫儿喜滋滋地接过来,深深鞠了一躬,口齿伶俐道:“柳公子新年好!祝愿宝儿身体健康,柳公子财源滚滚!”文清也慌忙鞠躬,跟着傻笑。
没走几步,只见宝儿尖声笑着从前门跑过来,一把扑到柳中平怀里,乳娘紧张地跟在后面。柳中平道:“宝儿,你看谁来了?”
宝儿比以前更加消瘦,下巴尖俏,眼睛黑亮,苍白的小脸隐隐可以看到下面的细小血管。一见婉娘,高兴地叫道:“姨姨!姨姨抱抱!”伸手要婉娘抱。婉娘接了过来,亲亲她的小脸蛋,道:“宝儿想姨姨了没有?”
宝儿抱着婉娘的脖子,认真道:“想了。可是爹爹说,姨姨很忙,我要做个好孩子,不能闹人。”扭头看看笑嘻嘻围上来的文清和沫儿,甜甜道:“两位哥哥好!”
回到房间,柳中平拿出各色糕点、干果、坚果等一堆东西来,将桌子摆得满满的,正对了文清和沫儿的胃口。宝儿缠着婉娘,给她看自己的白瓷小兔、小猪泥人、小皮球等小玩意儿,并一一解释。柳中平站在旁边,笑着补充。
文清一边大口吃着杏仁酥,一边看着宝儿呵呵地笑,回头见沫儿拿着片芝麻薄饼发愣,道:“怎么了,这个不好吃?”
沫儿闷声道:“不是。”
文清递给沫儿一块月牙形的软糖糕,热心道:“你尝尝这个。”
沫儿咬了一口,敷衍道:“不错。”对着满桌美食,沫儿一改饕餮之态,文清心知有事,便悄声问道:“你怎么了?”
沫儿看看宝儿,欲言又止。
文清挠头道:“宝儿是瘦了些,可是气色比以往还好呢。暂时没事,你别担心。”
柳中平这次来,仍是为了宝儿的事情。上次离开洛阳,宝儿的身体越来越差,心悸频发。亲朋好友皆劝柳中平放弃,柳中平却坚决不肯,仍带着她四处求医,细心呵护。
婉娘叹道:“柳公子当真是个好父亲。”
柳中平淡淡一笑:“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无所谓好不好的。便是个大恶人,也不会不管不顾自己的孩子。”
宝儿竟然听懂了婉娘夸赞柳中平的话,扬起脸,殷切道:“姨姨,我爹爹是个好人,你嫁给我爹爹好不好?”柳中平连忙喝止,十分尴尬。
婉娘掩口笑了起来,学着宝儿的语气,歪头道:“为什么?”
宝儿咬着手指,稚声稚气道:“我想让姨姨做我娘。”
婉娘眨眨眼睛道:“可是姨姨很懒,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而且很凶……”
宝儿急急道:“我爹爹都会的,姨姨只要陪着宝儿,凶也不怕,宝儿很听话的。”
婉娘看一眼柳中平,道:“不成啦,姨姨可做不了宝儿的娘。”掩口笑个不停。
文清和沫儿吃饱喝足,过来陪着宝儿玩耍,三人将宝儿的玩具摆放了满地。婉娘看着宝儿,道:“宝儿气色还不错,最近吃了什么药?”
柳中平道:“只找了一个老郎中看了,不曾吃药。”
婉娘好奇道:“哪里的老郎中?我在北市南市还算熟悉,说不定也认识呢。”
柳中平笑道:“不过是碰巧对宝儿的症罢了。”
婉娘见柳中平不想多说,便不追问,道:“柳公子有无见到小公主?”
柳中平脸红了一下,苦笑道:“不瞒婉娘,我来此地第一天她就追来了。”
婉娘道:“其实经过上次,小公主懂事很多。”
柳中平歉然一笑,道:“我是不想……耽误了她。”这次坚决不肯与她见面,倒不是记恨她摔碎了龙涎香,而是情知两人不合适,不想给她留有幻想。
沫儿对一个脸盆大的玩具马车产生了兴趣,撅着屁股推着小马车满屋子跑,宝儿在后面追。柳中平唯恐宝儿不舒服,连忙也跟在后面,见宝儿有些疲惫,忙叫道:“乖宝儿,累不累?”
宝儿伸手从衣领中拉出一个东西来,放在额头上,胸有成竹地道:“把这个放在这里就好啦。”柳中平伸手似乎想要阻止,看了看婉娘亮晶晶的眼睛,又释然了。
宝儿拿着个两寸大小的黑色扁肚瓶子,紧贴着前额。瓶子上面刻着古怪的花纹,一股白色气体若隐若现,正从瓶子进入宝儿的印堂。
沫儿本正蹲在地上推马车,看到此景腾地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却见婉娘在柳中平身后摆手,便弯腰捡了地上的木刻小鸟,讪讪地坐下。文清却傻傻问道:“这是什么?”柳中平一脸紧张地看着宝儿,:“老郎中给的偏方。”
过了片刻,宝儿将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襟,咯咯笑道:“爹爹,你看,我身体好啦。”提起裙摆转了一个圈儿,又去追着文清沫儿玩儿。
柳中平长吁了一口气。婉娘看着三个孩子玩耍,说道:“柳公子,宝儿如今大有好转,只需慢慢调养即可。我新研制了一种香粉,叫做同心露,给宝儿用正好。”
柳中平眼睛一亮,道:“那敢情好。多谢婉娘。”
婉娘顽皮一笑道:“谢什么?我说了,闻香榭的香粉可是很贵的,我是看你付得起。”柳中平哈哈大笑。
婉娘叫过宝儿,道:“姨姨还没给你压岁钱呢。就送你一个小玩意如何?”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玉鱼儿,依稀就是沫儿捡的那只,用红丝线串着,挂在宝儿的脖子上,道:“姨姨祝宝儿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宝儿看玉鱼儿晶莹剔透,造型优美,顿时爱不释手,踮脚在婉娘的脸上亲了一下,甜甜道:“真漂亮,谢谢姨姨。”
婉娘抱住她,俯在她耳边郑重道:“这可是姨姨最喜欢的东西。今儿帮宝儿戴上了,可不许摘下来,也不能给其他人看到。否则姨姨要生气的。”
宝儿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姨姨放心,我一定天天戴着。”
中午本来柳中平竭力要留他们三人吃饭的,婉娘却坚决不肯。沫儿被宰了半两银子,一直念念不忘,急切地想在里面大吃一顿好捞回来,被婉娘拎着耳朵揪了出来。
沫儿揉着耳朵,愤愤道:“做什么?柳公子说了,你可以先回去,我和文清在这里吃就行。而且房间可以提供免费午餐,不吃白不吃——用他一下毛巾就要了我半两银子!”
婉娘啐道:“瞧你那点出息!刚柳公子不是给了你一个金锭吗?”
沫儿捶着胸脯,痛心道:“你还说?要是没被他们宰,我如今就同时拥有一个小金锭和半两银子了!”婉娘哭笑不得,文清连忙道:“沫儿别伤心了,回去我将我的分你一半。”
沫儿噘嘴道:“不要。”
一路上沫儿都在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文清急切想扯开话题,便说道:“宝儿没事了,真好。”
沫儿回头盯了一眼文清,哂道:“好什么好?你没看宝儿……”又收住不说。
文清茫然道:“宝儿怎么了?我看精神还不错。你看到什么了?”
婉娘慢悠悠道:“听沫儿一惊一乍的,宝儿没问题。我们下午做同心露去。”
文清放了心,沫儿却不情愿道:“明日做不行吗?好歹今天大年初一。人家都说,今天不能干活,要让伙计都歇一天。”
文清诚恳道:“沫儿你休息,我来帮婉娘做,做好了赶紧给宝儿送来。”
沫儿瞪了文清一眼,道:“装好人。”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宝儿的事。那个小瓶子的花纹,沫儿很熟悉。信诚公主的锁魂瓶上,香木阴阳十二祭的祭台上,曾经见过多次。如果那些符号仍是索魂的咒语,为什么会有白气进入宝儿的印堂之中?柳中平提到的老郎中怎么会懂得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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