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几周里,贝瓦尔德博士在威尼斯究竟出了什么事呢?事情还得从柏林讲起。
佩特·贝瓦尔德博士对抗癌药物已进行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实验,今天也许是他最幸运的一天。已伏案工作了一整天的他,终于用双手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推开了面前的显微镜。伊尔莎·瓦格娜坐在他旁边,膝头摊着一本笔记本,桌子上的一杯浓咖啡还在冒着热气。现在是凌晨3点钟……宽敞的实验室里,只有工作台上方亮着一盏灯。
“多少号?”贝瓦尔德博士困倦地问道。
“第794号实验。”
“又是阴性。”
“真遗憾。恰恰是……”
“糟透了,小瓦格娜。好吧,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去睡觉吧!我们明天再开始新的一轮……”
贝瓦尔德博士又把显微镜拉到面前,在从物镜架下取出载片前,又往目镜里看了一眼。刚一看,他的手就猛地抓住了桌边,旋即又匆匆地旋动焦距微调旋钮,然后抬起头呆呆地望了望伊尔莎·瓦格娜,接着又埋头观察显微镜了。
“小瓦格娜,”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结巴,“这……这……真见鬼了,这是谁的标本?”
“是第17号猴子莱奥珀德的。”
“癌细胞分裂了!它分裂了!天哪……它终于分裂了!来,你也得看一看。你仔细瞧瞧!”
贝瓦尔德博士把显微镜移到了伊尔莎·瓦格娜面前。
伊尔莎·瓦格娜对医学懂得不多。她是贝瓦尔德博士的秘书,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迅速记录他随时做出的指示,为此,她曾经花了许多时间来学习与掌握医学和化学术语。实验室里的玻璃试管与烧瓶,咝咝作响的玻璃管道与孵化炉,浸泡在不同颜色的溶液里的血样、脓液或动物肌体切片样本,以及装有癌变组织上脱落的皮肤与肌肉纤维的一排排样品瓶,尤其是饲养室里一排排关着猫和鼠的铁笼子,这一切曾经使她浑身长起鸡皮疙瘩,恶心不止,后来当她知道这些样本具有极大的毒性时,她更害怕了。
有一次,贝瓦尔德博士举起一只仅仅装了几滴无色透明液体的小试管对她说:“这些液体能使成千上万个人一病不起!”随后他把这试管锁进了冷藏箱。从此以后,伊尔莎·瓦格娜再也不敢碰实验桌上放着的东西了。
此刻,她迟疑不决地低下头去看显微镜。通过高倍放大的镜筒,她看到有许多圆形、长条形和其他怪模怪样的小东西在一种浅蓝色的液体里游动,一扭一扭地跳跃、摆动,像是在跳舞。突然,它们都静了下来,像是受到烈日暴硒而蒸发掉了似的,迅速溶解到了浅蓝色的液体里,分解消失了。
“你知道你观察到的是什么吗,小瓦格娜?”贝瓦尔德博士问道。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了。
“知道……”伊尔莎·瓦格娜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很可能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贝瓦尔德博士仰面靠在椅背上,激动地闭上了眼睛,“要是这不是偶尔出现的个别现象,要是上帝允许……这将意味着千百万人的生命从此就会得救!”
“这些怪模怪样的小东西都被溶解掉了……”伊尔莎小声说。
贝瓦尔德博士连连点头。他把双手合在眼睛上,没有吭声。我的天哪,他在想,如果这真是事实而不是假象,如果这实验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而且所有的癌细胞都会分解……哦,天哪,这真是不可思议……
“接着干!小瓦格娜,我要新的标本!”贝瓦尔德博士突然跳了起来,满脸的倦容一扫而空。我的目标即将达到,胜利已经在望,他反复地这样想着。虽说连我自己都还不确信,但情况看来属实。
“跟我去饲养室……”
伊尔莎·瓦格娜强压住她的厌恶与胆怯,快步跟着贝瓦尔德博士进了饲养室。他们一进门,猴子就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老鼠开始乱窜,吱吱的叫声更是令人恶心。只有豚鼠还依然在睡觉,相互挤在一起,像是一堆毛皮。
直到进了解剖室,伊尔莎·瓦格娜仍心有余悸。她坐在贝瓦尔德博士身边,详尽地记录着采样的分类、编号和每个样本的实验结果。贝瓦尔德博士以忘我的激情工作着,他麻醉了一头又一头猴子和老鼠,从它们的皮肤、肌肉与内脏中采集癌变组织,被杀死的老鼠几乎堆满了解剖桌。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推着满车的样本回到了实验室。
将近8点钟,当先来的同事们进入实验室时,贝瓦尔德博士已经做完了他新一轮实验中的第32例。许多癌细胞切片被浸泡在高倍稀释的蓝色溶液里,放入了孵化炉,在不同的动物体温下加以观察。最早的一批标本在三个小时后就呈现出了分裂的迹象。实验的进展十分鼓舞人心,令贝瓦尔德博士的同事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激动不已。
三个星期后,实验有了明确的结论:这种新的溶液,经数千倍稀释后,是一种高效而且无毒的抑制多种癌细胞分裂的物质。它对正常的动物细胞没有侵蚀作用,不会损害血液和神经系统,也不伤害动物体内的有益细菌,对内分泌过程也不产生任何毒副作用。这种物质专门只对癌变细胞发起进攻,并能够将它们吞食得一干二净!癌变部位注射这种液体后会出现水肿,但人工引流排出脓液后,水肿很快就会痊愈,而且不产生副作用,其残留物能被肌体自动排出体外。
但是贝瓦尔德博士和那些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同事们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新情况,而且令人吃惊,可怕至极:这种新的药物使用剂量过大时,具有致命的毒性!倘若对其原液加热,其蒸发出的气体能使动物的神经系统迅速瘫痪,瞬间就能将动物置于死地!贝瓦尔德博士用100只老鼠反复进行试验后,才得出了这一结论。他先在一只完全密封的大玻璃箱内充满这种药剂蒸发后所形成的气雾,然后把老鼠赶了进去。活蹦乱跳的老鼠刚一窜进箱子还没跑上几步,就像被当头打了一棒似的骤然站住不动了,接着就纷纷倒毙,连动都没来得及再动弹一下。
贝瓦尔德博士目光呆滞地看着玻璃箱,神色异常严峻。
“这……这……这简直比原子弹还可怕……”他喃喃自语道,“只要10克药物,整整几个省的人口就能被毁灭!”
站在他四周所有的人都没有应声。他们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今天在这儿,在柏林市郊达累姆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实验室里,小小的玻璃箱内所演示的,可能就是人类的死亡与毁灭。
时隔不久,贝瓦尔德博士在一家专业期刊上发表了他的一篇论文,题为《抑制癌细胞增殖的实验》。文章中列出了几个表式,并附上了一些照片。论文在结尾处提及,此项研究目前还处于起始阶段,仅仅得出了初步的结论,但已可肯定,这种试剂具有极强的毒性。
文章发表后,专业界内几乎没有引起什么反响。人们对有关抗癌药物研究的报道,特别是对知名大研究所与医院以外的所谓发现,抱着谨慎、怀疑、甚至排斥的态度。迄今为止,人类为防癌、抗癌所做出的种种努力都成效甚微,前景渺茫,对很快就会出现救星、攻克癌症这件事,人们已失去了信心。一家小小研究所的实验结果,因此而赢得的只不过是人们的微笑与同情。
几天后,贝瓦尔德博士只收到了一封信。伊尔莎·瓦格娜先拆开了它——寄给贝瓦尔德博士的所有邮件平时都由她启封并加以分类,较重要的就交给贝瓦尔德博士本人处理,其余信件通常都由她直接答复——她把这封信放在最上面交给了博士。此信发自威尼斯,落款者为塞尔乔·克拉维利。信中写道:
我们怀着极大的兴趣拜读了您关于抗癌试剂的文章。我的公司是全世界最大的化工医药公司之一,本公司在意大利设有分部。我们对您极富创见并具有光明前景的发明表示祝贺,并愿意与您合作,开展进一步的研究。请您与我们取得联系。
建议您前来威尼斯,与本公司医药科研部人士会面,并就双方密切合作事宜进行初步商讨。我深信,这将为人类带来福音。请允许我以本公司总经理的名义再说明一点,即本公司愿意向您提供一切研究条件,包括所需的一切费用……
贝瓦尔德博士把信仔细地反复看了好几遍。
终于,他按照信中所写的电话号码与威尼斯方面通了话,交谈了一刻钟左右。伊尔莎·瓦格娜当时不在场,因为她正在誊写贝瓦尔德博士计算得出的试剂的最后分子式和化学成分。后来,她把克拉维利这个名字也给忘了,只记得它最后一个字好像是“利”。
过了一天,贝瓦尔德博士对她说:“我要到威尼斯去。如果有需要,我可能会叫你也过去,请你随时做好准备,小瓦格娜。”临走出办公室时,他犹豫了一下,在门口又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严肃、沉思的神色,“有件事该先告诉你:有一家跨国大公司想买我们的试剂,同我们一起作进一步的研究。”
“祝贺您,博士。”伊尔莎满心喜悦地说。
但贝瓦尔德博士依然神色严峻。
“我觉得这件事来得有点突然。一家大公司匆匆这样表态,似乎过于积极主动了一些!他们对我们并不了解,却已表示愿意提供一切费用!这使我觉得有点奇怪。你记好了,小瓦格娜,如果我从威尼斯写信或者打电话给你,要你把第17号与第23号文件夹送来,那就请你立即带上两个文件夹来威尼斯,但文件夹里只能装白纸!”
“装白纸?”
“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现在还无法对你解释,只能说是一种防范措施吧。别忘了,要第17与23号空文件夹!”
第二天,贝瓦尔德博士就去威尼斯了。伊尔莎·瓦格娜和实验室主任送他去了火车站,他将在法兰克福乘坐飞机前往威尼斯。
“一路顺风!”当火车隆隆启动时,实验室主任高喊,“我双手都竖起大拇指预祝我们都将成为百万富翁!”
贝瓦尔德博士久久地朝他们挥动着双臂告别。在车上,经过铁路警察首次检查后,他在窗口坐了下来,默默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德国中部大地。
威尼斯,他思忖,这次威尼斯之行莫非将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重大转折?莫非我终于将获得经济与场地等种种条件大展宏图,研制出一种药剂来,实现我的把人类从癌症的痛苦中解放出来的抱负?
贝瓦尔德博士仰身靠坐在椅背上,头枕靠垫,伴着列车有规则的震动打起了瞌睡。当列车即将通过边境,两名列车员拍拍他的肩头请他出示护照时,他才醒了过来。
飞机缓缓降落,舷梯靠上了机舱。看见贝瓦尔德博士出来,早已在机场内迎候的塞尔乔·克拉维利挥动着一大束鲜花疾步迎了上去。他并不认识这位德国医师,但凭他在商海长期与各种人交往练就的敏锐目光,贝瓦尔德博士刚跨上舷梯向四下环顾时,他一眼就认出了他。
“博士先生!”克拉维利高声呼唤,连扶带拉地把贝瓦尔德博士接下了舷梯。
“欢迎您前来意大利,来到美丽的威尼斯!旅途辛苦了。飞行顺利吧?您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意见,或者有什么不便之处……”
贝瓦尔德博士微笑着摇摇头。克拉维利没头没脑的一长串话顿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认真观察了一下对方,迅速而仔细地打量着。这短短的瞬间,将决定他俩在未来日子里的交往方式。
塞尔乔·克拉维利是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年已五十好几,长着高高的鹰钩鼻,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蒙着一张羊皮纸。一头灰白的短发,令人想起刚被拔去了毛的家禽。深陷在眼窝里的棕黄色眼珠,给人一种有些厌恶而不是亲近的感觉,眼白发黄,并布满了血丝。
此人心脏和肝脏有病,贝瓦尔德博士想道,而且在饮食方面也不太节制。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他也许能给人以信任感。但是,他的目光似乎总是在窥视着什么。不过,这也许是所有的经商者常有的眼神吧……究竟对不对,贝瓦尔德就不明白了。
此时,克拉维利也已对贝瓦尔德博士产生了一种印象:此人和蔼可亲,为人坦率诚实,他那德国式的执着目光,对于我们将永远是不解之谜。这是一个典型的科研人员,充满了造福人类的美好理想,但对现实世界缺乏了解;估计此人很容易对付,我们不难依计行事。
“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您见了会深感惊喜的!”克拉维利热情洋溢地说。
“乐于领教。”贝瓦尔德博士接过花束用手臂夹住,接过话头说,“您那封令我充满了希望的信……”
“哎呀!这何足挂齿!您在这里将能得到的会更多更多!您来的时候还不是知名人物,但您回柏林时就将成为小皇帝啦……”
贝瓦尔德博士对此谀词不置可否。他暗忖,经商者本已是人中豪杰,但意大利商人看来更是出类拔萃,难以形容。
他俩像老朋友似的走过了通道,到海关时,克拉维利又以滔滔不绝的一番言辞有风度地回避了检查,来到了停候在机场大楼前的一辆美国产大轿车跟前。车里跳出一位身穿白色亚麻西服,留着典型美式发型的瘦高个男人,他将正在吸着的烟斗随手插进了胸前的口袋,咧开嘴露出了笑容。克拉维利面对着他,把贝瓦尔德博士向前推了推。
“这位是帕特里克森先生,”克拉维利高声介绍道,“本公司的美方代表。您看见了吧,我们把各方人士都给您请来了!”
“您好!”帕特里克森伸手问候,“您叫我詹姆斯好了……这样方便些,先生。”贝瓦尔德博士握到了一只瘦骨嶙峋、冷得像僵尸的手,像是刚从福尔马林液中取出、正放在大理石解剖台上的标本。
“谢谢!”他真心诚意地回答道,但声音有点不自然,连自己都感觉到了。
他们坐进了轿车,快速地向离威尼斯不远的渔村小镇齐奥嘉驶去。一路上,詹姆斯·帕特里克森只顾开车,只有克拉维利一人在同贝瓦尔德博士聊天。
他谈到了他的那家跨国公司。贝瓦尔德博士听说过它的名字,也知道它在美国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他赞美已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渔村小镇齐奥嘉,赞美威尼斯,夸赞威尼斯的女人、威尼斯的夜色,称颂尚存于威尼斯诸多古老城堡的围墙间的不朽的冒险家精神。
在齐奥嘉,他们换乘了一艘白色的摩托艇,仍然由帕特里克森驾驶。艇身上,“大海女王”几个金字船名光彩照人。贝瓦尔德博士无言地微微一笑,心想,他们真懂生意经。他在前舱的天蓝色靠椅上坐下,克拉维利去调制他的鸡尾酒了。
“大海女王”号摩托艇轻轻发动,滑出齐奥嘉港口向威尼斯驶去。船头下,圣马可运河河水激起了一片浪花,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圣大乔治岛披着金光,转眼就从他们身边掠过。万里晴空,前面已依稀可见威尼斯城。它像一个由石块构筑而成的童话,正渐渐地向他们走近。摩托艇驶抵康佑角之后,一拐弯进入了格兰德大运河。
克拉维利举起开胃酒杯,深深地赞叹着。
“这不神奇吗,博士先生?”他满怀激情地说,“瞧瞧这座城市!它是建在海上的爱情之城!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才真正懂得什么叫爱情!”
“它确实令人向往。”
“令人向往?嗨,你们这些死脑筋的北方人!它的风光美不胜收,令人倾倒,五体投地!假如上帝仅仅创造了威尼斯,也已足够我们顶礼膜拜直至永远了!”
威尼斯城已越来越近,他们的摩托艇周围都是熙来攘往的贡朵拉游船。远处,圣玛利亚康佑教堂的圆顶依稀可见,在晴日的雾气中时隐时现,仿佛海市蜃楼。
现在,马尔库斯广场、皮亚采塔小广场和总督宫的柱廊都已历历在目,帕特里克森逐渐降低船速,直至最终关闭了发动机。马尔库斯教堂的圆顶四周,成群的鸽子振翅飞翔,阳光照耀在大理石和马赛克墙饰上,一片金碧辉煌。
“我们在爱克赛尔大饭店给您预订了房间,先生。”帕特里克森终于开口说话,边说边在船舷上磕磕烟斗,倒清了里边的余烬,随手用烟斗柄指着一幢宫殿式的建筑物说,“就在那边。”
这幢楼房前蓝白相间的一根根桩柱旁,停泊着许多条贡朵拉,船头都雕着金色的船标。
克拉维利赌咒般地举起双手说:“您今晚是否能赏光参加一个小型聚会?作为我们的客人和明星,我们想把您介绍给各位来宾。潘特洛西教授也将光临。”
贝瓦尔德博士听见潘特洛西四个字,立即收回了眺望四周景色的目光。
“潘特洛西?外科大夫?”他盯着问了一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改变了他对情况的设想。如果潘特洛西教授真能光临,那就意味着学院医药界对他这个圈外人士的研究成果也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潘特洛西教授的认可,就等于打开了临床试验的广阔前景,这将是我的药剂事业的一大胜利,也是我为实现人生目标又前进了一大步!
克拉维利注意到了贝瓦尔德博士内心的激动。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开胃酒。
“您惊讶了吧,博士?”他问。
“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贝瓦尔德坦率地回答。
“让您惊讶的事还在后头呢!”詹姆斯·帕特里克森不冷不热地说,重新发动了机器。白色的“大海女王”号摩托艇向爱克赛尔大饭店方向滑去。
此时,贝瓦尔德博士深信,他是此刻在威尼斯的所有人中最幸运的一个人了。
结识外科名医潘特洛西没费周折。他与业内所有的名人一样,并不欣赏绕弯子。他向贝瓦尔德博士伸出看似老人般瘦削、苍白的手,有力地与贝瓦尔德一握,拧起眉毛看着他问:
“您就是那位奇人喽?听说您已经找到了点金石?”
“不,”贝瓦尔德回答道,“我只是希望不久的将来人们面对癌症不会再束手无策。”
“我们没有束手无策,年轻人!”潘特洛西教授弯起手指叩叩贝瓦尔德的胸脯,“我们已经有了十分精湛的手术治疗方法和多种多样的放射治疗技术。”
“但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300多万人死于癌症,这还仅仅是美国的数字!”
“那么说,您想改变这一现状?您有灵丹妙药?”
“是的,教授。”
“有多少?”
“有10毫克有效成分的试剂一份。”
“您是想治疗一头白鼠?”
“不,它足够供上千人使用。”
潘特洛西教授沉默了。但从他的神色上可以看出,他对贝瓦尔德所说的话并不相信。克拉维利和帕特里克森站在他的身旁,默不作声。只有10毫克,克拉维利吃了一惊。他暗卜寸,我倒没有早一点问问他到底带来了多少,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10毫克对我们哪里够用呢?他从帕特里克森的眼神中看出,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愿意见识见识!”潘特洛西教授又一次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贝瓦尔德的胸口,“请您后天到我医院来。我的癌症研究部里,有三头长尾猴已病人膏肓。”
“动物试验我已做过许多次了……”贝瓦尔德说,但潘特洛西教授扬起了下巴。
“您以为,我会让您做人体试验?”他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掉头就走开了。贝瓦尔德、克拉维利与帕特里克森三人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走进爱克赛尔大饭店内种着许多盆棕榈的大厅,消失在人群中。
“巨大的成功!”克拉维利如释重负地说,“您是第一个被允许进入他的研究中心的外国人!”
“您为什么只带了10毫克药剂呀?”帕特里克森问。
“完全够用了。这些药如果不加稀释,就可以将数千人置于死地……”
“原来如此!”克拉维利和帕特里克森两人相对一视,嘴角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们去酒吧吧!”克拉维利收起笑容说,“再过几分钟,我们公司的化学总工程师达柯尔先生就要到了。他从丹吉尔过来,3小时前飞机已经降落。”
“从摩洛哥来?”
“对。那儿有我们的一家研究所,达柯尔刚在所里研制成功新型人造材料,确切地说,是一种人造纤维,但和纯棉纤维已难以区分。您瞧,我们在各个领域都有建树。”
克拉维利朗声笑着,把贝瓦尔德推进了酒吧。帕特里克森默默地跟在后面,他还在想,10毫克就足以杀死几千人?那么整整1克又该有多大的作用呢?真是难以置信。
詹姆斯·帕特里克森顿时觉得嗓子发涩,要了一杯加双份冰块的威士忌,急不可耐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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