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智不只是对着他的梦想说goodbye，最重要的是，他在向他那冲动无知的两年道别。”关老板说这些话时，那只叫做小绿的猫走到他的身边喵喵叫着。

        “这猫真的好可爱。”我离开座位，走到猫旁边摸摸它。

        “我是在一棵树下的箱子里发现它的，似乎是被丟弃的。”

        “它一直要找你耶，”我摸着小绿的头时，小绿一直攀在关老板的腿上。

        “它应该是饿了。”

        “你有东西给它吃吗？”

        “不，它不能再吃了，它现在是比较瘦了，以前真的太胖，连兽医都说再胖下去一定会生病。”

        “那好可怜喔，又饿又不能吃。”我不忍心地看着小绿。

        “这才不可怜，如果一直放任让它吃东西，等它生病了，那才真的是可怜。”看来关老板说自有他的看法。

        “啊！”我想起什么似地叫了一声，“我们好像不是在聊猫。”说完，我自己呵呵地笑了出来。

        “是啊，我们在聊萧柏智。”关老板也笑了一笑。

        “后来呢？故事继续。”我坐回原位。

        “后来啊，阿智就出院了，不过左手还是包着的。”关老板继续说……

        左手那条长长的伤痕，是阿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教训。

        切开手臂打进钢钉的伤痕至少有十公分长，让他在复原了之后，只要看见那道伤痕，就会记得当年的愚蠢。

        “我差点因为两年的愚蠢，坏了我将来几十年的生命。”阿智如是说。

        当一切都慢慢地步上正常的轨道，他的成绩也开始变好。国三那一年，他喜欢上我们班的一个女孩子。但那个女孩子品学兼优，几乎就是第一志愿的准高中生，对于阿智曾经有过的过去，她完全不敢恭维。

        她叫胡吟珊，是班上唯一戴眼镜的女生。

        我问阿智为什么会在已经同班第三年的时候才开始喜欢她？于是阿智说起某天下课，她一个人坐在学校篮球场旁边，当时阿智正在打篮球。

        下午四点半，傍晚的风凉凉地，阳光煦煦地，几朵白云飘得慢慢地。阿智一个上篮被盖火锅，摔个乱七八糟，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刚好与胡吟珊四目相接。

        “她看着我，笑了出来，我站起来的时候，她还是继续看着我笑，哇铐！你知道吗？那时的她真的美爆了！”阿智是这么说的。

        “美爆了？”我问。

        “对！”他点头点得很用力，“美爆了！”

        “你刚刚有说，那傍晚的风凉凉地，阳光煦煦地，几朵白云飘得慢慢的，你不会觉得，那是天时加上地利，还有你摔得乱七八糟的人和才会造成的误会吗？”

        “误会？”他转头看着我，“如果是误会，那一定是美丽的误会！”他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正严重地发着花痴。

        那天，阿智跟踪胡吟珊回家，一路骑着脚踏车跟在她后面，他像个变态一样一直在闻着那随风飘来的胡吟珊的发香。“嗯……好香啊！”他抬起头，边骑车边闭上眼睛说，“这香味真是迷人啊。”

        骑在他旁边的我，就这样看着他变态的举动还有淫乱的表情，直到他撞上前面的计程车。

        后来，他在上课的时候，传了纸条给胡吟珊，上面是这样写的：

        “我想约你一起去吃麦当劳。我请客。”

        过了一下子，纸条传回来了，上面只有两个字：“不要”。

        “那换肯德基好吗？我请客。”

        “不要。”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都不要。”

        “那我约你看电影好了。我请客。”

        这张看电影的纸条还沒传出去，事迹就被老师给发现了。

        “萧柏智！”老师大声喊着。

        “有！”阿智立刻站起来。

        “你在传什么纸条？拿过来！”

        “沒有啦。”

        “我都看到了还沒有！快点！”

        阿智傻在原地，只见老师站在台上，伸着手要他把纸条交出去。他看了看胡吟珊，又看了看我，然后说：“可以不要拿吗？”

        老师装出伪善的笑容，“你说呢？”接着马上翻脸，“快点拿来！”

        他只好把纸条交出去给老师，老师看完之后问：“你要约谁看电影啊？”

        “呃……”阿智畏缩地摇摇头。

        “你快说！”

        “老师，我、我不敢说……”

        “快说！不然打电话叫你父母来。”

        “唉呀！”阿智求饶着，“千万不要打给我爸妈！”

        “那你就快说！”

        大概过了五秒钟，阿智说了一个笑翻全班也笑翻老师的答案……“关闵绿啦！”

        即使过了好几年，我们还是会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笑。当时我的表情到底是怎样呢？阿智说，就是我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绿了，对，就是绿了。”他点点头。

        不过，好笑归好笑，阿智第一次为了女孩子哭，就是为了胡吟珊。

        他在我的房间里哭得乱七八糟，还用我的随身听重复播放王杰的歌，“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南方天空飘着北方的雪……”他五音不全地唱着，眼泪跟鼻涕全都糊在一起。

        “你別光哭嘛！”我递张卫生纸给他，“你就讲来听听啊。”

        这时他就快要唱完了，“昨夜的梦，留给明天，明天……”唱完，他擦掉自己的眼泪跟鼻涕，“就昨天，我打电话过去她家，是个声音很低沉的男的接的。”

        “伯父您好，我叫萧柏智，是胡吟珊的同班同学，请问她在吗？”

        “……”电话那头沒响应。

        “喂？喂？”阿智又喂了两声，他以为接电话的人已经去叫胡吟珊了。

        “喂……”依然还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呃，伯父您好，我叫萧柏智，是胡吟珊的同班同学，请问她在吗？”他又把话再说一次。

        “伯你个头！我是她哥！”那低沉的男声说。

        “喔！哥……哥，抱歉抱歉，哥哥，我不知道……对不起……不好意思。”

        “谁是你哥？別叫我哥。”

        “好好好，不叫你哥，不叫……”

        听到这里，我笑到不行，被他扁到差点哭出来。

        那位哥哥终于把电话放下。过了沒多久，胡吟珊像鸟叫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来。

        “鸟叫的声音？”我怀疑地再问一次。

        “就是美丽的声音啦！人家不是都说黃莺出谷吗？黃莺不是鸟是啥？”阿智强辩。

        “喂？”这是黃莺的声音。

        “喂，我、我是、我是萧……我是萧柏……我是萧柏智。”阿智开始结巴。

        “有什么事吗？”黃莺问。

        “我、我想……我想跟你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我、我的心脏……”

        “你的心脏？你的心脏怎么了？”

        “啊！不是不是，別管我的心脏，我是想跟你说……”

        “说什么？”

        “我是想……我是想跟你说，我想跟你说……”

        “萧柏智。”黃莺打断了阿智的话。

        “啊……嗯？”

        “如果你想说的话，可能会造成我们以后见面的尴尬，那你可能要想一想，是不是不要说会比较好。”

        我想，黃莺是聪明的，所以她先警告阿智，有些话还是別说会比较适当。

        “尴尬啊……”阿智有点畏缩了，“那、那……我用英文说好了。”

        听到这里，我再一次笑翻在地，“你白痴啊！重点不是用英文或中文好吗？”我笑到抱肚子，阿智又扁了我一顿。真不知道黃莺当时有着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跟我一样笑翻？

        “你一定要说吗？”黃莺再一次请阿智确定。

        阿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嗯！”他回答得相当有魄力。

        “好，那你说吧。”

        “I……Ilikeyou……”智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顿时只觉得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嗯。”黃莺回答。

        “啊？”

        “嗯？”

        “你的回答就只有一个‘嗯’？”

        “你想要我回答吗？现在？”

        “是啊。”

        “Iamsorry。”黃莺说，说完就挂电话了。

        阿智把手上的电话挂掉，已经是在听到“Iamsorry”之后的十分钟了。然后他就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站在路灯下，身旁的脚踏车倒在地上。“我的心好痛喔！”阿智说。

        阿智啊阿智，你真是个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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