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劳模、著名企业家梁庭贤突然一夜之间嫖娼染上了艾滋病。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传出,整个银城矿区及银城市大哗。梁庭贤为此羞见人面,突然地失踪了。由此,一场精心设计抢夺董事长总经理位子的战争开始了。
还真应了老祖先那句“好事不出门,恶名传千里”的话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银岭市就传遍了梁庭贤得艾滋病的消息。这艾滋病可比下山猛虎、穿肠毒药厉害多了。艾滋病病毒一旦侵入人的身体,那就绝不是患者本人的事了,可能全家人都会谈病色变。亲戚、朋友、邻居及单位的人都会对你敬而远之,不敢与你接近,为啥?因为艾滋病是性病里的老大,它不但难以治愈,还会传染给他人。一句话,艾滋病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是藏在人体里的隐形杀手。另外,还因为艾滋病病毒的感染跟性交有关,人们往往会忽略艾滋病病毒传播的另外两个途径:母婴传播和血液传播。再加上性交的对象十之八九是卖淫女,所以,男人一旦患上艾滋病,你就当仁不让的被视为洪水猛兽,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道德败坏者,你的形象、名声、身体就全完了。
还有句俗语叫“名人怕流言蜚语”。
你想想看,这梁庭贤可不仅仅是银岭市的名人呀,他在全省的名气之大、影响之广用成语“如雷贯耳”来形容,那可是一点都不过分呀!
他之所以如此出名,跟他的脾气是有着直接关系的。有人说过,人的命运跟脾气有着非常大的关系,一般来讲一个直脾气的人命运就不济,他会得罪周围的很多人,包括他的领导在内。
可梁庭贤的发迹,却源于他的脾气,确切的说,是猛张飞的驴脾气。梁庭贤17岁进矿当工人,矿井里的一切就像他老家的土坯房一样,什么地方是土坯,哪个地方是泥皮,哪些地方摆桌子,哪个位置盘锅头,在他心里是镜子里的自个儿,一目了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别看梁庭贤人小,下井的经验少,可他天生就有那么一股子劲儿,拿他师傅郑天隆的话来说就是,这娃子天生就是下井的料。
梁庭贤下井不到半年,就把师傅打了个鼻青脸肿。他师傅郑天隆可是矿山上的宝,是国家、省、地的劳动模范,你小子长几个脑袋,敢打郑天隆,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采煤队党支部对梁庭贤打师傅这件事很重视,队长二话不说就将梁庭贤开除了。可是没有过上三天,郑天隆就从梁庭贤家里把他给叫来了。确切的讲,是请来的。
那天梁庭贤打师父事出有因,他和师父在大汗淋漓地用镐头刨煤,那煤真好啊!一镐头下去,足有十几斤重的大煤块就到脚下了。
对于采煤工来说,这哪里是煤呀,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孩子呀!郑天隆头上的汗珠就像菩萨娘娘水晶瓶里的甘露水,洒到处,那煤就唰唰唰下来了,老劳模心里乐开了花,他说,贤子,小心点,别把它们的胳膊腿弄断了!
梁庭贤自然明白师傅说的胳膊腿是啥东西了,他边干边说,师傅,你放心吧,我会从它们的胳膊、腿缝缝里刨的。别说胳膊腿,手指头脚趾头都不会掉一根的。
正说着,梁庭贤扔下了刨煤的镐头,他扑到煤堆上用鼻子嗅着什么。师父火了,贤子,你在做啥哩?还不快给我挖!
“师父,这里有瓦斯的味道。”梁庭贤急忙说。
“什么?嚼你妈的舌头,老子挖了一辈子煤,啥不知道?你娃子翅膀儿没有硬、胎毛儿还没有干、嘴黄儿还未褪,知道什么屁是香的、什么屎是臭的。快干!”
“不!”梁庭贤抓住了师父举起镐头的手腕子。
“你放开手!”
“我不!”
“再不放开老子打你了!”
“只要你离开这里,你打我吧!”
师父气坏了,抬手就打了梁庭贤一个耳光,梁庭贤倒在了巷道里。
梁庭贤翻起身来,抹去了嘴角上流出的血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举起拳头就朝师父头脸上打去……
郑天隆虽然被徒弟打得鼻青脸肿,可实在是万幸,要不是梁庭贤打他,他的老命恐怕就丢到井下了。就在郑天隆离开矿井在医院躺了三天的时候,也就是梁庭贤被开除的第三天,井下的瓦斯爆了,伤了三人、死了两人。
郑天隆对到医院里来看他的队长说:“快去,接贤子回来!”
“师傅,你听我说一句,这个梁庭贤是个刺儿头,还是让他种他的地吧。”
队长也是师傅的徒弟。这世上的事就是怪,这一师父俩徒弟有两样像极了,一是干活不要命,二是脾气倔。可是老倔头郑天隆在关键时刻的那种倔是一种没有私心的倔。他知道,队长已经跟他叫上劲了,他翻身下床,准备自己去接梁庭贤。
队长也太了解他这个师傅的秉性了,摔下一句“要接你去接,我就不去”的话就走了。
可队长还是队长,他马上给师傅派了辆“帆布篷”。这“帆布篷”在那个时候可是不得了的小汽车,被人们称为“小宝车子”。除了县长、县委书记,别人哪有资格坐这样的高级车?
梁庭贤含着泪上了吉普车,他对师傅说:“师傅,我错了。”
老倔头揽过梁庭贤的头说:“娃呀,从今往后,这‘师傅’就是你了。”
“那可不成!”梁庭贤挣开师父的手坚定地说,“你永远是我的师父。”
“你闹错了,你这师父是给他们当,不是给我当。”
梁庭贤这才答应了师父,说,“我试一下吧。”
那天师父还说,他就是不明白,这瓦斯还能闻出来,他干了一辈子挖煤工,怎么就闻不出来呢?梁庭贤告诉他,他也闻不出来,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感觉?师父知道这种感觉,他对井下的塌方就有一种感觉,所以他带的采煤组从来没有出过大的伤亡事故。可是对瓦斯的感觉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幸亏他的命运好,这辈子没有碰上过瓦斯,可其他的组就不一样了,时不时碰上那么一次半次瓦斯。他曾想过,说不定哪天他也会碰上瓦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碰上就死吧。这说碰就碰上了,是梁庭贤的感觉让他躲过了这一劫。
所以,他相信感觉,这种感觉是一个矿工与生俱来的东西。他想,这贤子一定是矿上的一个宝贝疙瘩。
接回梁庭贤不久,师父就向矿上提出,让梁庭贤担任全矿的技术巡视员,专门负责瓦斯的检测。就这样,一夜之间,梁庭贤成了矿上的名人、红人,后来,他师父的一切荣誉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梁庭贤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小的采煤工到技术员、到队长、到副矿长、到矿长,到今天的煤电公司董事长,他在矿上真正干了33年。
2002年的年底,整五十岁的梁庭贤却遭上了一次天大的劫难。
谁能相信,梁庭贤会去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谁能想到,梁庭贤会得上艾滋病?谁能想像,梁庭贤此时此刻的心情?
柯一平有个外号叫柯英明,这源于他称赞别人时张口闭口总离不了“英明”这个词。比如“领导英明”、“你英明”、“此话英明”等等,几乎是他的口头语了。久而久之,人们就称其为“英明”了。
柯一平上大学时,有人还送过他个“狐狸”的大号。“狐狸”对他来说,不论从他的性格,还是他的形象来说,那都是较为贴切的。参加工作后,这个带有贬义色彩的“狐狸”渐渐地没人敢叫了。这是因为他的官越做越大了,从地区经委科长、副主任到省经贸委秘书、处长、副主任,求他办事的人越来越多,称他“英明”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渐渐的,“柯英明”基本上取代了“狐狸”。
其实,柯一平的形象倒不俗,1.72米的个头,可以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最令他不满意的是他的头发,也许是沾了他老谋深算个性的光了吧,他的头过早地谢了顶。
为了扬长避短,他把左边的头发留得很长很长,从左向右梳理,形成了地方包围中央的态势。他的好友、大学同学、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总爱笑眯眯地当面这样奉承他,你一平兄不英明谁英明?眼瞧着你的头顶全光了,这就叫聪明,聪明就是英明。你老兄是聪明绝顶哇!
柯一平柯英明的聪明绝顶主要表现在他善于察言观色、善于识别领导。这是他升官发财的一绝。哪个领导要升官了,哪个人是某领导的亲戚,他总能“未卜先知”。他用这种超常的本领看风向、拜码头,并且帮助其出主意、想办法,运筹帷幄,总能决胜千里。被提拔重用的领导自然忘不了这个柯一平柯英明。
你还别说,他这一招还真灵,比那些等人家升了官再去送礼拜码头的马后炮们、迟钝愚笨的事后诸葛亮们,要高明得多,也实惠得多。
柯一平柯英明毕业于龙江大学中文系,龙大是全国重点大学,龙大中文系又是全国最为著名的。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同学中做文秘工作的又很多。由于这些个原因,他的信息也是最为灵通的。尤其是省一级领导,哪个该上中央了,哪个该退了,哪个该由副职升正职了,等等等等。
笑面虎穆五元是他在龙大的同校同学,但不是同一个系的。之所以能坐在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位子上,就得益于柯一平柯英明的“慧眼识英雄”。是柯一平柯英明“帮忙”、“操作”、“出主意想办法”的最佳作品。
因此,穆五元对他感激之余,还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事事处处都来找柯主任出主意,就连向省委提交的选拔干部名单都是暗地里先拿来征求柯英明的意见。仿佛柯一平柯英明不是省经贸委主管国有企业的副主任,而是正儿八经的省委组织部一把手。柯一平柯英明面对这些令人心跳的名单,当仁不让地给笑面虎穆五元做起“指示”来了,这个人可以提拔,理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个人不能重用,原因是这般这般如此如此……只说得笑面虎心服口服、点头称是,连连直呼“还是老同学英明!”
柯一平柯英明还有个特别的爱好,别人的爱好多是看书、看戏、打麻将、喝酒、养鸟、养宠物之类。他的爱好除了讨领导的好外,还爱种草栽花种豆苗。他的办公室有绿色,都是亲手种的豆苗、蒜苗和麦苗,他的家里也有绿色,就连卧室里也有一块两平方米大的绿地呢。当然了,叫绿地不太合适,他是把一片新绿播在铝合金的大方盘里的。
在单位里,在他的倡导下,院里头有漂亮的草坪。到下面检查工作时,他在人家院里头指点江山:这里应该种一块草坪,这里栽一排树最好……因为有柯副主任的指示,省城就要关门的几家草坪公司这几年的生意异常得火爆。被他“指示”过的大小厂矿,生产达标了没有,产量上去了多少,他没记住,谁家被评上了绿化先进,哪家工厂拿上了植树种草优胜单位的奖牌,他总能记在心里。好多需要柯主任支持帮助的企业摸准了这一点,在请柯副主任“视察”时,必先种上几块草坪。有草坪、有树、有花,柯副主任就高兴,见柯副主任高兴了,你求他办的事儿十有八九准能办成……
2001年底的某一天,柯一平柯英明看着自己种的一片蓬蓬勃勃的豆苗,兴奋的不能自持。他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升任省经贸委一把手了,紧接着,副省长的位子也在向他频频招手呢!
柯一平这样激动、这样高兴地想着官位,绝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无中生有。这一片片生命的绿色告诉他,他的机会又来了。昨天晚上,和一位给上级领导当秘书的同学通电话时,无意中得知省委书记陈刚很可能要晋升的消息。为此事,他激动得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一个问题始终在他的心头萦绕:陈刚调离后,谁来接任省委书记?
柯一平柯英明打开了他的信息库,在查阅这个重要信息的同时,他利用网络和几位老同学、老朋友交流。因为在网上交流,相对在电话上交流,其保密性要可靠得多。柯一平柯英明凭借这一大堆信息,在本省的副省级干部中筛选出了一位新省委书记的人选。这个人是谁呢?柯一平柯英明在电脑上输入了这样一行字:
省委常委、新城市委书记于波!
后来的事实证明,柯一平柯英明的推断是正确的,接替陈刚任省委书记的果然是新城市委书记于波!
凌晨5点钟,柯一平柯英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赶在于波上任前做成几件大事情,要把这位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有这样,他才能变成省委书记的人。变成了省委书记的人,他这个省经贸委主任的问题还难解决吗?当上了龙江省人民政府经贸委的一把手,再进一步当龙江省人民政府的副省长还有难度吗?
柯一平柯英明兴奋地又在电脑上打下了四个大字:一马平川!
他能一马平川跑到副省长的位置上吗?回答是肯定的。
他进一步分析到,于波是陈刚的人,这在龙江省委机关里,是公开的秘密。退上一万步讲,于波就是当不上这个省委书记,也会是管干部的二把手,省委副书记!
于波的发迹史,他柯一平是最清楚不过的:把他从新城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调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是因为陈刚;于波任省公安厅副厅长刚刚半年就被送去中央党校上硕士研究生班,也是因为陈刚;于波学成回来就被提升为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省委常委,还是因为陈刚……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陈刚要走了,他不向上级推荐于波,还会推荐谁呢?除非从外地再调个省委书记来,否则,除了于波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接陈刚的班!
还等什么?我柯一平此时不行动还等待何时呢?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寸光阴寸寸金。错过光阴犹则可,错过机会没处说。”
这不,我柯一平的机会来了,机会就在门外使劲地敲门呢,你柯一平还不快快起床去开门,把机会请进屋里来!
说干就干!怎么干?还要在于涛身上做文章!
于涛何许人也?
于涛是省委常委、新城市委书记于波的堂弟弟。虽然是堂弟弟,可实际上比亲弟弟还亲。你知道为什么吗?于波是于涛妈奶大的。那时候,瘦弱的于涛妈一对乳房上吊两孩子,左奶头上吊着于涛,右奶头上吊着于波。
他把电话分别打给了银岭矿务局局长于涛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笑面虎穆五元,要他们在中午前赶到九龙宾馆2001套房里,有要事相商。
几年前,于波任省纪委副书记时(纪委书记司马克到退休年龄了),柯一平柯英明就利用未来省纪委书记于波的名义让于涛坐上了银岭矿务局局长的宝座。
今天,他要再次利用于波将任龙江省委书记的时机,促成自己组建银岭煤业集团这件大事。一来为自己创造升官的条件;二来在于波上任前,把将要被追究经济责任的银岭矿务局局长于涛推到银煤集团老总的位子上;三来还巴结了省委书记。这个一石三鸟的计策,有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要保住于涛,保住了于涛,就保住了他柯一平自己。
说起这于涛来,可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柯一平柯英明在银岭地区经委任科长时,曾全力支持过于涛,让他当上了银岭煤矿的矿长。这于涛搞好企业的本事虽然不大,可知恩图报的能耐却绰绰有余。他先后干了两个矿的矿长,在柯一平的帮助下争取了国宝的不少技改资金和贷款,可干不了多久,煤矿就倒了。柯一平到省经贸委工作时,促成了银岭矿区管理委员会,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让于涛当上了银岭地区矿管会的主任,这之后,银岭矿管会就变成了柯一平们的私人银行。
他在和于涛花天酒地时,告诫于涛,一定要把矿管委会搞好,还要搞好下面的五道岭煤矿,惟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今天来之不易的大好形势。
可是,最终,于涛还是搞垮了五道岭煤矿。五道岭煤矿倒了,银岭矿管会的元气也就大伤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告于涛贪赃枉法的信件像雪片一样飞到了省城有关部门。
柯一平柯英明慌了,说实话,他比于涛还慌。他知道只要整出于涛的问题来,他这个省经贸委的副主任也就当到头了。所以,他才四处为于涛救火,在逢凶化吉时,他审时度势,及时地利用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于波的影响,挽回了形势。于涛不但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而且还摇身一变,由矿管会主任调任了银岭矿务局局长。本来要追究于涛的渎职、贪污、行贿等责任的,在柯一平、穆五元等人的精心操作下,于涛非但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处分,而且还官升一级,由副地级银岭矿区管理委员会主任升任为正地级的矿务局局长。
这一切,给举报于涛的那些正直善良的人们以当头一击:于涛是省里力保的人物,人家的问题上面是不会查的。所以,举报于涛的信件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如果把整个银岭矿区包括矿务局、矿管会,还有利税大户八道岭煤矿等几十家煤矿、企业联合起来,组建成大型集团公司,再打着未来省委书记于波的旗号把于涛推到集团董事长总经理的位子上,岂不是我柯一平为于家人立的奇功一件?
到那个时候,别说于涛了,就连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于波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你想想,他不重用我这个有功之臣,还会重用谁呢?
柯一平悠闲地用洒壶给窗台上的一片豆苗洒着水,那一根根白白的戴着绿帽的小豆芽正兴高采烈地跳着舞,争先恐后地往高里窜着。
柯一平柯英明看似悠哉游哉,内心实则是十二万分的不平静。也真奇怪,只要他面对这一片绿色,他的思绪就会像这豆苗一样疯狂地长着。每当他做事情毫不顺利时,每当他烦恼时,每当他心情不好时,他总会或站或蹲在一片绿色面前,这时候,他的心境就会意外地好起来。甚至,眼前的绿色会为他指点迷津,他会为之或信心倍增,或一下子就拿定了主意。
今天的柯一平柯英明也是这样。柯英明能不能干出一件在龙江省轰轰烈烈的大事情来,他心里的确没有把握。面对这一片绿色,他已经胸有成竹了。要想干成这件大事,那就要在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上下功夫。他瞅准了作为全省利税大户的银岭市八道岭煤矿。
八道岭煤矿这几年在全国劳模、矿长梁庭贤的手里是越干越红火。2001年,这个只有1800名职工的市办煤矿创产值4亿元、利税近亿元。他说啥也不明白,这同样的煤矿同样的人,为什么梁庭贤就能把煤矿办好,而且越办越红火,而于涛就越办越糟呢?于涛进银岭矿务局时,银岭局下属的8个国有煤矿中有5个盈利,虽然盈利不多,但也能维持全局十万多人的吃饭穿衣问题。
可于涛任局长才3年多,下属的煤矿十之八九都发不全工资了,有3个矿甚至都停工停产了。
怎么样才能把这个蛋糕做大呢?柯英明打算把市办矿八道岭煤矿等几十家矿和银岭矿务局所属八个矿、银岭市矿管会下属六矿合三为一,成立一个大型煤业集团公司。
可是,这样做显而易见的麻烦也不少。两家地级企业银岭矿务局和银岭矿管会人数最多,有近20万职工,可企业几乎都是亏损。而八道岭煤矿职工人数最少,且级别也最低,仅是个县级级别,可他们效益却最好,年产值达4个亿,利税突破了亿元大关。改革没有错,在tO面前,更要改革,建立现代化的大型煤业集团,参与国际竞争,这也没有错。而且这些工作还是他柯英明的主要工作。
令柯英明最头疼的就是人事安排问题。按理讲,这个集团要以八道岭煤矿为主来组建,而梁庭贤肯定是当仁不让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人选。
可是这个梁庭贤头上长角、身上长刺,是个不好管的角色。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于涛。于涛是他柯英明这个难得机会的筹码,而于涛的堂哥于波则是他达到爬上经贸委一把手、副省长、甚至省长目的的一座稳妥的靠山。虽然于波两袖清风,可于涛的妈就是于波的婶娘。婶娘对于波可是有养育之恩的。不管咋说,拉住了于涛就是拉住了于波。
这样做最关键之处还在于扛上于波这面大旗。你省长能不看省委书记的面子?你主管企业口的副省长王一凡还不给我柯英明这个面子?你王一凡之所以能当上副省长,也有我柯英明的一份功劳呢。话又说回来了,你王一凡还能不给于波的弟弟于涛一个天大的面子?
面子真是个好东西,柯英明靠面子当上了省经贸委的副主任。可那些面子,说啥也没有省委书记的面子大呀!省委书记一旦认准了你,你就可能是省长、省委副书记。你也有可能有朝一日坐上省委书记的位子。就像陈刚书记,他离任时肯定要推荐于波当省委书记。于波和陈刚是啥关系?于波能当上副省级,这难道不是陈刚的功劳?
梁庭贤几乎不喝酒,偶尔喝那么一点儿也是为了应付上级领导和矿上的重点客户以及关系户、朋友。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喝醉过。可是这一天他醉了,他之所以醉是因为人为的因素。有人在酒里加进了麻醉药。
麻醉药使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近28个小时。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夜里12点了。
他终于睁开了紧紧闭着的双眼。这是一间医院的普通病房,顶上两个电灯中的一个正亮着,有几个小小的飞虫在灯管周围盘旋。地上摆着四张床,空着的三张床上啥都没有,没有花篮、没有水果、没有礼品盒之类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司机王永杰在床边一个小方凳上坐着,头枕在床头柜上睡着了,头下有一张彩色的报纸只露着一个角,上面是一张彩色照片,一对男女脱光了衣服搂抱在一起。
梁庭贤想,现在这世道真是乱套了,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可以上报纸呢?他还感到奇怪的是,矿上有较为高级的病房,好几间单间病房都是给矿领导准备的,自己喝醉了酒应该送家里去,真要是病了也该在矿卫生所那舒适的单间病房里呀,怎么可以在这么一个地方呢?如果自己的病很严重的话,也应该在市里的医院里住,那最差也该住在两人一间的干部病房里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想起床,尿有点憋了,他要撒尿,同时,嗓子也干的厉害,试了几次想叫王永杰扶他起来都失败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吊着输液瓶,大葡萄糖瓶的水已经吊成半瓶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伸出手抓住了王永杰的衣服,王永杰一下子醒了。见到王永杰的样子时,他吓了一大跳,王永杰不但戴着大口罩,而且还戴着手套。这小子搞什么名堂?他在心里问了一句,嘴动了几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王永杰惊喜地问道:梁总,你醒了?
梁庭贤艰难地点了一下头,终于从嗓子里冒出了两个字:“尿……尿……”
王永杰扶梁庭贤起来,梁庭贤在王永杰的帮助下双腿伸到了床下。王永杰帮他穿上鞋后,一手高高举起了吊瓶,一手扶起梁庭贤。
医院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连灯都是灭的,好像不太长的楼道里除厕所里有灯光外,再没有灯光。他要问这是在哪里,可嗓子干得在冒烟,说不出话来。他停住了脚步看着王永杰,艰难地说了一个字:“水……”
王永杰扶着梁庭贤返回到了病房,坐在病床上,他把吊瓶挂在了铁架上后,打开了另一边的床头柜,取出了用塑料袋包着的一个碗和一个小勺子。他倒了半碗开水把碗、勺洗了一遍后又倒了半碗开水。他来到梁庭贤的面前准备用勺子喂梁庭贤喝开水,梁庭贤一下子推开了王永杰送到嘴边的勺,然后抢过了开水碗,王永杰没来得及说出“烫”这个字,一大口开水就送到了嘴里。果然是烫,他呼地站起来,“啪”一下子把碗扔到了地上,碗碎了,开水洒了一地。
王永杰二话不说,从一个包里掏出了一个水果罐头,急匆匆打开后送到了梁庭贤的手上。梁庭贤这才“咕咚、咕咚”几下把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
王永杰说:“梁总,吃点里边的梨吧。”
梁庭贤顺从地把罐头瓶送进了王永杰的手里,王永杰又把他扶着坐在床沿上。王永杰给梁庭贤喂了好几块果肉,他简直是狼吞虎咽。等王永杰把整个罐头喂完后,梁庭贤站起来了,他平和地望了一眼王永杰:“去……厕所吧。”
王永杰提着瓶子陪他走进了厕所,小便完之后听到一楼有争吵声。
梁庭贤问:“这是哪个医院?”
“这是青岭县中医院。”
“咋到这里来了?”梁庭贤惊讶极了,“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王永杰扶了一把梁庭贤,被梁庭贤一把推开了:“我没事,你回答我的话。”
“到病房再告诉你吧。”
梁庭贤干脆不走了,停在了厕所的门口转身对王永杰大声说:“现在就说。为什么戴个口罩?还戴个手套?说!”
王永杰太了解这位梁总了,他只好嘟囔说:“你得了传染病。”
“什么传染病?说清楚一点。”
“非要我说吗?”
“废话!”
“艾……艾……”
“艾,艾什么?”
王永杰这才坚决地说:“艾滋病。”
“啊?!你再说一遍!”
“艾滋病……”王永杰慢吞吞地重复道。
“胡扯!”梁庭贤三下两下扯掉了手上插的针,又把针摔到了厕所地上,气呼呼地边走边说道:“不可能!这简直是不可能!”
回到病房后,王永杰把床头上那张彩色报纸递到了梁庭贤的手里:“梁总,你自己看吧。”
梁庭贤吃了一惊,报上那对赤裸着身子的男女中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报纸是私印的,没有报头。头版头条位置是醒目的红色大标题:“著名的全国劳模、企业家梁庭贤嫖娼染上了艾滋病!”
梁庭贤感到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了。王永杰上前一把扶住了他,这才没有跌倒。王永杰扶着梁庭贤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梁庭贤才感觉到稍稍好了一点儿。他又拿起了报纸看,上面全是他和那个叫卢菩的卖淫女做爱的照片。
“这是诬蔑!这是陷害!”梁庭贤把报纸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王永杰拾起报纸,翻到第二版递给了梁庭贤。梁庭贤见上面是艾滋女卢菩的医院诊断证明。诊断结果是“hIV呈阳性”。
诊断证明下是一段盖有医院印章的说明:
经我院第一次用酶联免疫吸附测定法(ELISA)测定,说明存在抗ern blot)进一步证实,第三次又重复作ELISA法检测,结果都为阳性。根据数次检测结果,患者卢菩系艾滋病病毒携带者。
梁庭贤站起来再次把揉成一团的报纸狠狠扔在了地上:“这是造谣。这是诬蔑!”
正说着,梁庭贤的助手、原八道岭煤矿副矿长、现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副总经理罗辑田走了进来,他扶着梁庭贤坐在了床上。梁庭贤说:“你不怕我把病传染给你?”
“不可能!我的老总。”
“你手里拿的什么?”梁庭贤见罗辑田手里拿着一沓诊断证明,问道,“我的诊断结果?”
“是的,老总。”罗辑田把诊断结果递到了梁庭贤的手里。
梁庭贤问:“这个结果可靠吗?”
罗辑田痛苦地说:“青岭县中医院的性病专科在银岭地区是惟一的一家,他们的诊断结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梁庭贤绝望地打开了“hIV呈阳性”的诊断书,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辑田呀,我是被他们陷害的呀!”
罗辑田见他特别崇拜的这位铁汉子流下了眼泪,也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大哥,我相信你,你在作风问题上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别说去嫖一个艾滋女,就是送一个天仙女给你,你也不会动心的。”
“可是……”梁庭贤真想抱住罗辑田大哭一场呀,可惜他现在不能了,他怕自己的病传染给这位十多年来与他同风雨共患难的好战友、好搭档。他的眼泪从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流了出来:“辑田老弟啊!我怎么能说清楚这一切呢?”
罗辑田拉起梁庭贤的手说:“老哥,你先在这治疗吧,据性病专科的医生讲,刚传染上这种病,还是可以治疗的。”
“真的?”梁庭贤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这病真能治?”
“哪有不能治的道理?现在科学这么发达。”罗辑田心里知道,这种病目前是说啥也不能治好的。可是他只能违心地这样说。
梁庭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从罗辑田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别碰我,小心把病传染给你。”
“哪有那么玄啊?哎,小王,你把口罩和手套扔掉,别搞得这么恐怖,只要不接触唾液、血液、精液等,是不可能传染的。”罗辑田见梁庭贤也望着王永杰,便催促道,“快点呀!”
王永杰这才极不情愿地把口罩和手套装进了包里。
梁庭贤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可是他今天的泪水是太多了,擦也擦不干净。他哽咽着说:“公司那摊子就交给你了,我马上给卢市长和王省长打电话……”
“公司的事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生产不会耽误。可是职工们情绪是不稳定了,说是这股份公司也成立了,集团公司应该早点把财权和销售权放下来,否则,他们也不想干了。”
“谈何容易呀?如果……”梁庭贤说到这里时,转身看了一眼王永杰。
罗辑田说:“永杰呀,你去想法给梁总弄碗热面条来。去敲饭馆的门吧,多给人家点钱。”
一见王永杰走出去了,梁庭贤才接着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如果那么容易把两权要回来,他们就不会挖空心思这样整我了。”
“你才知道呀?”罗辑田说:“我早就料到这一点了,可是你心里早就清楚,嘴里就是不说。人家打了你十大板把八道岭煤矿1800名职工辛辛苦苦创下的这点家业收去了,才给了你一粒甜枣,一个小小的集团公司副总经理,虽然是副地级,可是真正的实权被他们夺去了呀!”
“按照省委省政府关于国有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指导思想,这样本身也没有错。再说了,刘省长也给我下了委任状了……”
“老哥啊!我说你单纯吧,你还不承认。按理说,这个银岭煤业集团公司是以我们八道岭煤矿为主组建的,你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董事长。董事长不给也罢了,可总经理该是你的吧,可总经理人家于涛也拿去了。他妈的于涛这王八蛋,我一提起他来就来气,他搞垮了多少企业啊!一点点责任都不追究,现在倒好,高高在上成我们的领导了,他凭什么?不成!这事儿不能完!”
“辑田,别在这儿发牢骚了。我们毕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这组织原则还是要遵守的。组建集团公司的文件可是刘省长签发的。”
“我懂!可是老哥,这省长还不是听王一凡的。他王一凡肯定和于涛有问题,不然的话,他为什么总是向着于涛。就说于涛是于波的弟弟,可于涛是个啥货色,省委书记不知道,刘省长应该知道呀,再说就是刘省长不知道,你王一凡堂堂一个副省长能不知道?我看你这事儿一定和于涛这个王八蛋有关系!还有,别忘了我可是没毛辫子的和尚。既不是上面任职的干部也不是人家喜欢的人。”
“好了,辑田,我们别再争了。你看,我是不是给王一凡省长和卢四油市长打个电话?”
“没有用。”
“为什么?”
“昨天,别说王一凡和卢四油,现在全市、全省都知道了你这档子事儿,卢四油也可能会为你说句话,王一凡那里,你就免了吧。人家跟于无能穿一条裤子,还有省经贸委那个老狐狸柯一平、省委组织部那个副部长笑面虎穆五元,都不是好东西!”
“辑田,好了,又叫起人家的外号了。算了吧,我想组织上会有个结果的。另外,你可千万别胡来!”
“结果什么呀,老哥,不出你这档子事还好点,这档子事是他们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要整垮你。你还让我别胡来。他们如果不这样对待你,我会顾全大局的。他们这样对你,我还会让着他们?不成,这事儿不能完……好好好,老哥,听你的,我不胡来。他们整你的目的就是要让于涛兼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一把手……”
……
王永杰端来了两大碗牛肉面,他发现八道岭煤矿的老矿长、副矿长,现在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老总、副老总已经哭成个泪人了……
这是怎么了?别说是老总,就是罗副总,在王永杰的心目中,一个是英雄,一个是好汉,别说是哭了,他俩从来都没有说出过一个字的软话……今天这是怎么了?王永杰隐约感觉到梁老总是受冤枉的。这事儿对他的打击是太大太大了,连罗副总都哭了,他们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们的麻烦还远不止这些。
梁庭贤们为什么会有麻烦呢?
答案很简单:不该把企业干得那么好。
你八道岭煤矿凭什么那么红火?别的矿职工工资才四五百元,你八道岭矿的职工工资平均两三千元,你凭什么拿那么多?还“全国地方煤矿一枝花”、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集体”、还国家级的这奖那奖的,你凭什么有?你梁庭贤就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不就用了一个好帮手罗辑田吗?我们想法把他挖出来不就得了。可是,任凭这帮人使尽浑身的解数,这个罗辑田就是不买账。拿这帮人的话来说,罗辑田真成了茅房里的石头了——又臭又硬。不吃硬的好呀,就给你软的吃,给你房子、给你票子、给你女子……可是给什么,这个罗辑田也不离开八道岭煤矿,也不离开梁庭贤。
梁庭贤是谁呀,你不就是个县级干部吗?在银岭矿区,你是级别最小的矿领导。你还“全国劳模”、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还“优秀企业家”,国家的拿了拿省里的,你凭什么拿那么多奖?
好!你既然这么能,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先把你的矿收编到我的煤业集团公司来。这可不是我非收不可,这是省委省政府“适应加入tO新形势”、“国有企业资本改造和资本运营”的结果。我手里有省府“1号”文件这把尚方宝剑,你梁庭贤敢不听我的?你不是能的屙不下屎来吗?好的,我先收走你的财权由集团统一管理,你花一分钱出去,先找我集团的头签字,我签了字你才能花这一分钱,我要不签,对不起,你还花不了这一分钱。再收走你的经营权,别的矿卖不出去煤,而买你的煤的车排成了长蛇阵。又是铁路又是汽车的,这八道岭简直就成了你梁庭贤的天下了。
不行,你吃肉也要让我们喝上汤,你吃大块肉,也得让我们吃上小块肉呀。
不行!不行!我们凭什么喝汤?凭什么吃小块肉?煤矿都是国家的,又不是你梁庭贤个人的,凭什么你坐奥迪,我才坐个桑塔那……
梁庭贤难呀!
现在的梁庭贤成了出头的椽子、领头的鸟……
于涛们拿起了大锯,提起了枪……
于涛们成了“木匠”:既然你是出头的椽子,就先把你锯下来;
于涛们成了“猎手”:你做了出头的鸟,就要把你打下来……
……
“干的干,看的看,看的给干的提意见,提了意见还不算,想着法子搞诬陷”,这已经是老掉牙的顺口溜了。现在的银岭矿区,又出现了新的顺口溜:
干的干,身家性命交给共产党;
看的看,贪赌嫖乐日日过大年。
这样还不算,还要想法往前赶;
这样还不算,国有资产往家里搬。
你干我不干,成绩属我理当然。
不干还不算,你让位子我上炕。
上了炕,咋干不用想,只想让你小心当绵羊。
可你还要干,还想上市乘大船。
顺口溜是从八道岭煤矿和现在的八道岭煤电股份有限公司传出来的。在传顺口溜的时候,听说罗辑田瞒着梁总带着180名职工代表(1800名的10%)到省政府去上访。刘省长非常重视这件事,责成银岭市委、市政府派工作组进驻了八道岭,了解处理八道岭煤电公司职工反映的问题。这不,工作组才进驻煤矿三天,梁庭贤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艾滋病患者。
黄土在下,梁庭贤的冤屈何日能伸……
就在梁庭贤得了艾滋病的事传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时候,印有上述内容的传单一夜之间贴遍了银岭的大街小巷,也飞进了工作组的房间里……
于涛拿着传单咬牙切齿地说:“这绝对是罗辑田干的,罗辑田!你这个王八蛋!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柯英明对于涛说:“于董,沉住气。这算啥,人家都成艾滋病病人了。”
穆五元笑嘻嘻地对于涛说:“于董,多大个事呀,笑到最后的才是英雄。”
“哈哈哈……”
“嘿嘿嘿……”
龙江大学坐落在山清水秀的龙江河旁。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校园里除秋风刮落叶的沙沙声外,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从各个教室里传出的歌声和从窗户里看到的彩灯、彩色饰花中我们知道,学校各班级正在举行什么庆祝活动。在教学楼一楼左手的会议室里,校学生会“庆祝国庆联欢晚会”已进行到了高潮。
一阵掌声过后,学生会副主席龙大研究生院硕士研究生于妮手持话筒,落落大方地说道:“非常感谢中文系同学精彩的小品演出。接下来有请校学生会主席、中文系大四(二)班班长穆宏同学和中文系大四(二)班学习委员梁颖洁同学为我们表演诗朗诵《爱的偶像》,作者:穆宏、梁颖洁。掌声有请——”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穆宏、梁颖洁大步走上了舞台。
这时候,教学楼前的林荫小路上,轻轻滑过了一辆黑色的高级小轿车。早已等在这里的龙江大学中文系主任刘玉林教授,把下车的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等三人请进了会议室。
穆五元见儿子正在台上和梁庭贤的女儿梁颖洁诗朗诵,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咋就这么没出息呢?
有学生过来和刘教授打招呼,说要请刘教授表演节目。刘教授忙说,我还有事,今天就免了,你告诉穆宏,让他马上到党委李副书记办公室里去。刘教授说完拉上穆五元就走,那几个学生便过去通知穆宏去了。
在电梯口刘教授对穆五元说:“李书记正在办公室等你,我就不上去了。”
“也好。”穆五元跟刘教授握了握手,走进了电梯。
在十一楼一间硕大的办公室里,党委李强副书记与穆五元握手:“欢迎穆部长来龙大指导工作。”
“李书记,今天纯属私事,明天是十月八号,事情多,只好今晚来了。”
李强向穆五元介绍起了他了解的情况。
穆宏不仅是学校学生会主席,而且还是公认的美男子。身高1.75米,学校里追他的美女有一大帮。可他只爱同班的学习委员梁颖洁。这儿子可比他老子强多了,正直、果断,且学习也是很棒的。他的短篇小说早已登上了《龙江作家》的头条位置。
于妮是省委书记于波的掌上明珠、独生女,是龙江大学公认的校花。她不仅是学生会副主席,而且是硕士研究生中最有发展前途的学生。她对穆宏有好感,也追过穆宏。可穆宏只与她保持着同学和朋友关系,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梁颖洁。其实,凭心而论,梁颖洁没有于妮漂亮。于妮细高个子,处事稳重、言语不多。梁颖洁个儿不高,很活泼,可废话也不少。可穆宏只是喜欢梁颖洁。于妮呢,和他父亲一样,是那种无私的人,还老是有意无意地把穆宏往梁颖洁那边推。自己呢,至今未和任何男生明确过恋爱关系。
“这是个难得的女孩子。”李强介绍完基本情况后评价说:“现在的校园里,男女学生间污七八糟的事儿不少,可这个于妮却与众不同。明年她就毕业了,学校准备让她留校任教,这与她父亲无任何关系。”
穆五元点燃了一枝大中华抽着:“李书记,这个忙你得帮。”
“穆部长,你就放心吧,我会按你的意思办好的。”李强说着给穆五元续上了水。
这时候,穆宏喊了声“报告”走进来了:“噢,爸,你也来了。”
“是呀,儿子,大过节的,就1号那天着了一次家,再也不见你的人影。忙什么呢?”
“这不忙着晚会的事吗?你问问李书记。”
“这倒是真的,穆宏忙的是够呛。”李强把一杯水递给了穆宏:“喝点吧,高级毛尖。”
穆宏站起来双手接过了纸杯:“谢谢李书记。”
“我还要谢你哩,你把学生会活动搞得这么好,是对我这个书记最大的支持呀!”
“看李老师说的,这不是我份内的工作嘛。”
打了一阵哈哈,父子间、师生间的关系也还融洽。
“儿子,”穆五元说,“说点正事吧,你和于妮……”
“爸爸!”穆宏反感地打断了穆五元,“你的心事我懂,于妮呢,也确实很优秀,可我始终把她当姐姐看,朋友看,我就是爱不起她来!”
“穆宏!对你父亲要客气一点!”李强严肃地说。
“你看看这个吧。”穆五元把梁庭贤得了性病的那份报扔到了穆宏的面前。
穆宏惊讶地看完了报上的几个小标题,他大声说:“这不可能!梁伯伯绝不是那样的人!”
“是哪样的人?你这么了解他。”穆五元把烟屁股用劲摁在了烟灰缸里:“我告诉你,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了,他的的确确是得了性病!”
“就算这是真的,这也跟梁颖洁没有关系。”穆宏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轻轻地坐在了沙发上。
“咋没有关系?”李强帮腔说,“如果这病毒早就在他身上呢?如果是这样,他女儿也很危险。”
见儿子没有吭声,穆五元心平气和地说:“儿子,听我一句,和省委书记的女儿结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爸爸!”穆宏又站了起来:“你也太直接、太过分了!”
“什么过分?你给我坐下!”
“我不!”穆宏愤愤地离开了李强办公室。
第二天,龙江大学的校园里出现了不少传单和那张彩色小报……
穆宏气得义愤填膺。
梁颖洁哭了几次后,悄悄地离开了学校。
于妮找了两次梁颖洁,均未叫开梁家的门,于妮只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当省委书记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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