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在银岭矿区捅个马蜂窝,他要在老天的屁门上捅个洞,他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他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要把这个所谓的煤业集团折腾个天翻地覆……
就这样,惊动省委省政府高层的特大事件发生了……
梁庭贤试着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妻子王桂英一听是丈夫的声音,啥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梁庭贤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来到了家门口,按了几下门铃,女儿梁颖洁来开门,妻子王桂英跑过来一把拉开了女儿。她对着梁庭贤说了一句“丢底颠脸的东西”,就啪一下把女儿打开的防盗门里边的木门关上了。
梁庭贤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坚持没有让自己倒下去,他扶着冰凉凉的防盗门,仰天长叹了一声,眼泪唰唰唰流了下来……世界上有什么样的事比亲人不理你还大呢?梁庭贤这才感觉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家难回、有国难投”这两句话的真正内涵。
“梁总,我们走吧。”不知啥时候,罗辑田来到了他的身后。
对门的邻居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打开了门,这时候突然“啪”一声关上了门。梁庭贤愣怔怔地盯着邻居家关上的铁门,心里似翻江倒海一般。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似开了闸一般,流个不停。他突然一把甩开了罗辑田:“辑田,你,你,你走,快离开我!”
罗辑田啥话不说,强行把梁庭贤推下了楼,又把他塞进了他亲自驾驶的一辆轿车里。梁庭贤斜倒在车后座上,无声的、冤屈的泪水还在流着……
此时此刻,梁庭贤妻子、女儿也在相抱痛哭……
到青岭中医院性病专科的病房里时,司机王永杰早就离开了,他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是:“梁总,对不起,我必须得离开你。否则,我家里人连门都不让我进了。对不起。王永杰。即日。”
梁庭贤手拿着纸条,悲愤的屈辱的情绪笼罩着他的全身。此时的梁庭贤已经流干了眼泪,他感到自己的双腿一点劲儿也没有了,他倒下了。
罗辑田忙大喊了一声“护士”,就往床上抱梁庭贤。护士来了,帮罗辑田把梁庭贤弄到了床上。
罗辑田大声说:“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派专人在这里值班!”
护士说:“先生,值班没问题,可你得交钱呀,现在你们已经欠医院治疗费3万多元了。”
“欠这么多呀?”罗辑田吃了一惊,“不是交了5万元吗?”
“那点钱够啥呀,为了治他的病,我们用的针剂全是进口的,一支3000多块呢!这一天打8支,你算算,这已经3天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取钱,你们一定要按我说的办。一小时后,我给你们医院交100万元,怎么样?这下够了吧?”
见护士点了点头,他才看梁庭贤,梁庭贤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梁总,你可要挺住呀,我去去就来。”罗辑田匆匆出门,上车、点火、起动,小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射进了黑暗中。
黑暗很快被车灯撕开了一道口子……
1小时13分钟后,罗辑田拉着矿财务的同志,背着100万元人民币来到了青岭中医院性病专科,可是,梁庭贤不见了。
梁庭贤失踪了。
那护士拿着一沓单子要罗辑田交费,罗辑田大叫道,“交什么费?如果找不到人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罗辑田发动原八道岭矿的干部职工找梁庭贤,结果是一无所获。
罗辑田知道,梁庭贤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他罗辑田的过错。他错在不该瞒着梁庭贤带人去省里上访,上访的结果就是,虽然省里责成市里对此成立了调查组对干部职工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可是,付出的代价是何等的惨重呀!说老实话,不论是八道岭矿、还是新组建的股份公司,如果没有梁庭贤,谁也玩不转,他罗辑田更是玩不转。
虽然,梁庭贤的成功中有罗辑田的一部分,可你真要让罗辑田挑头干,别说罗辑田不愿意,就是愿意他也干不好。因为,拿罗辑田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姓罗的天生就是当副职的料,就像诸葛亮天生是当军师的料一样。
罗辑田有无数次深刻的感觉,你只要跟着梁庭贤干,你会特别的心情舒畅,特别的无牵无挂。一句话,在梁庭贤手下干活是一种享受。他这个人你不必要防着他什么,别说是害人,背后连一句损人的话都不说。你有毛病了,他会当面给你指出来,你做错事儿了,他也许会骂你个狗血喷头。但他从来都不抓辫子,不记后仇,说过就过,从来不婆婆妈妈。
还有一点,梁庭贤这人能勇于承担责任,留给别人的永远都是责任感。他也特别能听取别人的意见,一旦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不但会找你承认错误,而且还会对自己的错误造成的后果承担相应的责任。谈工作时,梁庭贤简明扼要,几句话说清楚问题后,会拍拍你的肩膀说:“干就要干好,干出个样子来!不干就让位子,回家抱孩子去!”
就这么普通的几句话,会让他的部下拼着性命去干。罗辑田能在他的手下干得如此出色,凭的就是这几句话。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不容易的。可对于梁庭贤来说,这句话中信任、鼓励、希望、诚信……全在里边。
他们在梁庭贤的手下,干出了名堂,短短的8年时间,把八道岭煤矿搞得红红火火了。如今,上面就凭着一纸文件,唱着“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高调,就把这个矿给收走了。把若干个矿联合起来,组建集团公司、联系舰队。
参与国际市场竞争,这一点都没有错,就别说加入tO的需要了,这样做的本身就有利于地方经济的发展。罗辑田认为,改革就是要把不利于企业发展的东西改掉,把有利于企业发展的机制引进来。
可新组建的集团公司倒好,把八道岭矿的财务收走了。收走了财务的直接变化就是,大家的工资下降了,奖金没有了。职工心情本来就不是太好,可你不该把八道岭煤矿职工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无原则地发给那些亏损矿的人呀。这些人拿着八道岭煤矿员工的血汗钱,唱着“还是社会主义好”的口号照样打麻将、照样吃喝玩乐、照样损公肥私。
当然了,八道岭煤矿的职工还是愿意为真正下岗的职工做贡献的,因为他们的觉悟境界都在相当高的层次上。关键是,他们认为集团公司这样做是拉郎配、是鞭打快牛。你干得好的应该支援干得不好的,而干得不好的也不用想办法往好里干,还是继续甩扑克、画胡子、赌钱。这叫啥改革呀,这不是奖懒罚勤,这不是又回到了吃大锅饭的年代了吗?
照这样下去,别说这些企业扭不了亏增不了盈,就是八道岭矿也会被彻底拖垮的。
怎么办?八道岭矿的干部职工都面临着何去何从怎么办的问题。还有,财务权被集团收走之后,大家还在认真地干,大不了花钱时向集团公司打个报告嘛,虽然钱是比过去少了许多,可是八道岭的员工们还是能顾全大局的。可后来的事确确实实让八道岭的员工们受不了了。
煤业集团居然又下令把八道岭矿的销售权也收走了。集团的销售公司还是按八道岭的销售合同往外销煤。可是用户有意见了,上海方面提出要终止合同,原因是煤质出了问题;杭州方面也提出来要终止合同,他们的理由是本月矿上发煤的时间整整晚了三天,违反了合同不说还影响了他们的生产……面对这种形势,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于涛慌了,立即召开了董事长办公会。
在会上,于涛要求集团副总经理梁庭贤顾全大局,出面做好这些客户的工作。因为这些客户多年来已和你八道岭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集团党委书记也说:你梁庭贤同志可是个老党员了,你的所作所为一定要按照党的要求去做,你要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为银岭矿区20多万职工作贡献……
梁庭贤这时候把手机的耳机塞在了耳朵里,因为副矿长罗辑田打进了电话。
八道岭矿党委书记、矿长梁庭贤同志按下了OK键,罗辑田的声音传进了耳膜:“梁矿长,一定要提出成立股份公司的要求,否则,我们不去做这些客户的工作。你老哥同意了也不行,我和1800名矿工不会听你的。”
梁庭贤听到这里笑了,他心想罗辑田这小子,不听我的话这话说了有十来年了,哪一次没有听话?罗辑田接着说:“只有成立了股份公司,按《公司法》办事,集团就没有理由抓我们的财务权、销售权不放了。只有这样,八道岭矿才能保住!千万千万……”
梁庭贤没有完全按罗辑田的意思发言,他在发言中只是把组建股份公司的事在最后提了出来。
梁庭贤说:“干就要干出个样子来,不干就让位子!我这人很直,请各位谅解。我觉得我们干得还是可以的。如果是我干得不好,我可以让位子。集团公司没让我让位子,还给了我一个集团的副总。我会顾全大局的。所以,出面做工作是可以的,但是,能不能做得通,我不敢保证。”
于涛把梁庭贤字里行间的意思听了个一清二楚,看来柯英明、穆五元把这个梁庭贤是摸透了,这家伙是不肯出力做工作的。这也难怪,人家栽的树,要摘桃子时,我们大家都来了。按理说,这摘桃的队伍中,人家要排在第一位,现在是你于涛排在第一位。同时,有严重亏损的矿务局、矿管会的头头们全排在了这支摘桃大军中,你想想,梁庭贤能没有想法吗?
于涛在内心里为梁庭贤开脱,可说出口来的话却是另外一种情况:“梁副总你要搞清楚,这八道岭矿是银岭市的国营煤矿。既然是国家的矿,我们就必须无条件地执行省里的决定!”
“我没有不执行决定。”梁庭贤说:“我只是觉得奇怪,这集团公司收走财务、销售权,难道也是省里的决定?”
“我说梁副总呀,你口口声声自己是个老党员,咋连这么个概念都不清楚呢?”集团党委书记面无表情地说:“集团是省政府批准的。集团的一切决策自然是按省政府的要求出台的。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没有等梁庭贤说话,在座的十几位副总、党委副书记们都七嘴八舌地声讨起梁庭贤了。他们的意思很清楚:大家吃的是国家的,不是你梁庭贤的;既然不是你个人的,你就得服从集团公司这个大局。这些人的级别大多是正地、副地级,而他们曾经领导的矿、局、委全都是亏损的。说实话,他们现在在吃大户,而这个大户,实际上就是八道岭煤矿。
“看来梁庭贤同志对省上的决定还有抵触情绪嘛,这些年你八道岭矿富了,现在是该让大家共同富裕的时候了……”
“你这个同志就是不知好歹,你想想看,你的矿长、党委书记是谁给的?包括八道岭煤矿,是谁的?职务、荣誉全是党给的,对不对?企业又是国家的,对不对?你不能老是躺在功劳簿上嘛……”
“对呀,你这么能。为啥自己不去开个矿呢?”
……
梁庭贤的无名之火快要压不下去了,他准备拍案而起,骂这些无耻之辈、无能之辈一个狗血喷头:为什么你们的矿不挣钱,反而赔钱?为什么国家给你们投资了几个亿、甚至十几个亿,上了那么多漂亮的生产线反让这些宝贝在那里躺着?
梁庭贤想把这些无耻之辈、包括于涛于无能的所作所为全指出来,然后告诉他们:八道岭煤矿是国家的,可是国家未给投一分钱。我们的生产线完全是靠我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挣来的!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大言不惭?你们说说,国家的钱究竟上哪里去了?
可是,梁庭贤的火最终还是压下去了。罗辑田及时提醒说:“别跟这帮小人一般见识,更不能发脾气,你发了也没有用,只能降低咱们的身份。我们要想方设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无能是希望梁庭贤发火的,他就是想让集团班子的全体成员反对他,最终让他滚蛋。他见梁庭贤最终未发起火来,就打断了大家的议论:“你们别说了!梁庭贤同志干得就是比你们好,这一点,我在省领导那里也是这样说的。好了,不说了。梁副总呀,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要去解铃。同时,你有什么想法,今天可以提出来。只要有利于银岭煤业集团发展,我全力支持!”
于是乎,梁庭贤这才把组建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设想提了出来。梁庭贤知道,于涛于无能一定会反对的,可是,这一次,又让罗辑田那小子说准了。早在开会前两小时与罗辑田谈话时,罗辑田就断言:你不提人家肯定不主动提出来,你一定要先提出来,于涛不但会同意,而且还会提出这个股份公司要以煤业集团为主组建。以谁为主不要紧,关键是一定要组建这个公司。还有,于无能还会做工作争取股份公司的董事长,可是这一点省里是不会同意的。同时,也不符合《公司法》的要求。
后来梁庭贤问罗辑田:“你咋知道于涛会同意组建股份公司?”
“那还不明白?于无能的狗头军师是柯一平和穆五元,这改组集团、培育股份上市是柯一平的主要工作,也是省委省政府首先考虑的大问题。另外……”
“另外什么?”梁庭贤追问道。
“这另外嘛,”罗辑田苦笑了一下,“于涛把瓜皮趁势打给我们,你跑成了,成绩是人家的;你跑不成,吃苦受累是我们的。同时,这个苦差事,除了你让我罗辑田干,还有谁干?”
事情果真就像罗辑田分析的那样发展着。令于无能想不到的是,梁庭贤、罗辑田们跑了才两三个月,龙江省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就成立了。还令于无能想不到的是,省上否决了由他兼任股份公司董事长的提议。
可是,好景不长,股份公司是成立了,可股份公司的财权、经销权让于无能紧紧抓住不放。于无能还是于无能,他虽然管理企业无能,扭亏增盈无能,可他收拾人、捉弄人、整人、诬蔑好人的本事确是绰绰有余的。
好呀,既然你姓梁的当董事长了,那好吧,我表面上仍然是关心你、支持你股份公司的发展。你煤电股份的大会小会我参加、大事小事我过问,让人感觉到在煤电股份,我于无能无处不在,也高高在上。你不是股份公司的一把手吗?那好呀,你花钱找我姓于的批来,至于批多少,是我姓于的说了算,大事小事你来请示我,我同意了你做,不同意了,对不起,你先等一会儿,至于这一等要等多久那就不是我于无能的事儿了。
不仅如此,八道岭煤矿过去签的好些其他合同也无法执行。如与龙江食品集团公司签署的联合在银岭设立分公司的合同;与龙江大学签署的已经执行了一年的联合办学协议;与国外签的引进培训MBA高级管理人员的协议,等等等等。
最为要命的是,与德国签订的引进煤炭深加工生产线的协议不能如约首付30%的订金,对方扬言要把银岭煤电股份公司告上法庭。而类似的扬言要上法庭的合作伙伴还有许多呢!
这一切罗辑田是心知肚明的。可对1800名职工来说,这一切似乎与他们太遥远。他们中大多数人关心的是他们的工资长了没有?奖金增了没有?令八道岭煤矿的员工想不通的是他们的工资一降再降,平均工资由过去的3000多元降到了1000多元,还不能如数足额发放。后来,奖金又从1000多元降到了200多元,现在连这200多元都拿不到手了。
利益受到了损害,工人们才感觉到危机正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他们也关心起公司的命运了,什么不能执行合同的事啦、违约被人家告上法庭的事啦,等等等等事儿都放在了心里,就连集团公司老总、副总们的种种劣迹也有人开始收集了。
于是乎,一呼而百应,群起而攻之。他们本来要全体出动上省城去群访,可罗辑田再三说:“不可以,不可以,事儿闹大了,梁总是不会饶过我的。”
就这样选出了180位代表,代表全矿1800位干部职工到省政府。这上访的结果就是梁总莫名其妙地患上了艾滋病,又突然地失踪了。你说说,这些麻烦是不是他罗辑田给梁庭贤造成的?
其实,罗辑田一点都没有错,就连省政府的工作人员也赞扬说,他们派代表来上访是对的。如果群访,那是非常错误的。可是,此时的罗辑田不这么认为。他感觉到,是他害了梁庭贤,是他把梁总推向了绝境。
俗话说的好,狗急了都要跳墙的,何况一个人!实实在在说,梁总的事完完全全逼急了罗辑田。我是一个普通干部,我如果做出过激的事儿来,这一是于无能逼的,这二嘛,不仅仅是为了梁庭贤,还完完全全是为了八道岭煤矿和1800名职工呀,当然了,也是为了新组建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八万名职工呀!
罗辑田知道他这样做是违反原则的。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上次上访后,市里虽成立了工作组,可是工作组到银岭矿区后,事情非但没有朝好的方向转化,而且是越来越糟。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呀,希望梁大哥能理解我!
罗辑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在银岭矿区捅个马蜂窝,他要在老天的屁门上捅个洞,他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他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要把这个所谓的煤业集团折腾个天翻地覆……
就这样惊动省委省政府高层的特大事件发生了……
穆宏是个很有个性的大学生,跟他父亲穆五元不一样的地方那是太多了。穆五元的小算盘打得噼哩叭啦。如果让儿子与省委书记的公主连上姻,那他就是省委书记的亲家了。于波没来龙江省委任职时,他就是省委组织部的决策人物了,那这以后,他这个副部长就会平步青云,副部长、部长、副书记、书记……
然而,穆五元在官场上是一往无前的赢家,可在儿子这里却成了输家。穆五元升官发财的如意算盘在儿子这里打错了。幸亏没有将此事告诉柯一平,否则,他堂堂穆大部长的脸面就会在朋友面前丧失殆尽。但是,穆五元还是穆五元,他这个笑面虎的本性里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面,要不然,他就不会平步青云,升到省委的组织部副部长了。
这一天的天气很灿烂,穆五元又来到了龙江大学。令他想不到的是,儿子穆宏居然请假找梁颖洁去了。梁庭贤出事后,梁颖洁失踪了,校方派人和梁颖洁的同学们都四处去找。当然了,找得最辛苦也最认真的自然就是穆宏了。他上了不下二三十次梁家门了吧,对门的那个坏女人(穆宏后来在梁颖洁面前这样叫她家对门的女主人)还几次出来说他:“你这小子傻不傻呀,别人像躲瘟疫一样躲都躲不及,你还天天来。小心点,别传染上艾滋病。”
穆宏不理睬坏女人,他一心一意要叫开这扇冰凉凉的防盗门。功夫不负有心人,梁家母女竟然在一天夜里打开了门。
进门来的穆宏首先跪倒在了梁母王桂英面前,慌的王桂英手忙脚乱:“你……”
“别动我!”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对未来的丈母娘发脾气,“你让我说完话!”
见王桂英不说话了,他才偷眼看了一眼在一边无动于衷的梁颖洁说:“伯母,我敢说,伯父是冤枉的。就说这病是老虎,可伯父连一次家门都未进过呀,难道说我来你们家就能染上病?简直是奇谈怪论!我不怕,伯母,你也放心,我会让颖洁幸福的。颖洁,快告诉妈妈,我是认真的……快呀……”
王桂英早成了泪人儿,她见女儿朝她点了点头,便轻轻拉起了穆宏:“娃呀,你起来吧,我……我答应,你们!”
穆宏和梁颖洁把王桂英扶坐在了椅子上。穆宏把包里的吃食摆了一桌子:“妈妈,来吧,天不会塌下来,我们先填饱肚子。”
“对呀,妈妈,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这日子还得过呀。妈,来吃点吧。”
王桂英抹了把眼泪说:“娃娃们,我吃,我这是高兴啊!这些天来,除了罗矿长,再没有一个人来敲过咱家门。我……”
就在这个时候,穆五元找上门来了。他们通过学校了解到了穆宏的去向。又通过邻居,知道儿子在这个艾滋病病人家里。这个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笑面虎第一次发了火。
可是,你发火有什么用?儿子把他关在防盗门外说:“我已经是梁家的女婿了,你要不愿意,咱们就一刀两断!”
穆五元也不示弱:“你是我的儿子,我得为你负责,你传染上了病,我和你妈怎么办?”
“传染病?笑话!咋传染,这里根本就没有病源!”
“好好好!儿子,我说不过你……”笑面虎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一旦认准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再加上楼上楼下的邻居站满了楼道,他只好在心里说,再想办法吧。
这之后,公安局的人突然埋伏在了梁家附近,第三天穆宏买菜时被他们带走了。穆宏想大叫给梁颖洁报个信,可公安人员捂上了他的嘴。他被带到自己的家里。
穆宏的妈妈在医院当大夫,她是儿子的支持者,她说:“艾滋病有三种传染途径,一是血液、二是母婴、三是性生活。这梁庭贤出事后就未回过家,这病怎么传染?”
“去吧,去吧,夫人,这事儿你不准管。”穆五元笑嘻嘻地把老婆推进了卧室。
“穆副部长!”儿子又叫了一声说:“我已经决定了,你说一箩筐也没有用。你最好别来那套包办的封建做法,我呢,态度很明确,非梁家女不娶!”
“你?”笑面虎气得瘫坐在了沙发上。父子俩相持了近一个小时,没有任何结果。穆五元有气无力地说:“去吧,去吧……我再也不管你了。”
穆宏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八道岭煤矿内的八道岭宾馆六楼会议室里,正在举行着一次特殊的会议。会议室门外、通往五楼的楼梯口,几名中年劳模正在“站岗”。楼梯口的两名劳模,看上去闲着没事,实际上他们正在执行着罗辑田交给他们的任务:任何人不准上楼来!
会议室里,180名干部职工代表认认真真地听着罗辑田的讲话。罗辑田的声音是沙哑的,是充满感情的。除此之外,整个会场里安静得连手表指针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罗辑田说:“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梁矿长是不会答应的。可是,同志们!不这样,我们怎么办?我敢保证,我们的梁矿长是清白的。现在,他已经失踪了近50个小时了。我们大家可以说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们这样做,一是为了救梁矿长,争取让公安局派员寻找。做到这些,在今天的银岭市,是不可能的。就像市上派来的工作组不关心我们大家的死活一样,他们是不会找梁矿长回来的。第二不仅是为了我们八道岭矿的1800名父老兄弟姐妹,也是为了8万名煤电股份公司的全体员工。往大点说,也可能是为了整个银岭矿区20多万干部职工呀!为了我们整个银岭矿区的20多万干部职工,我们必须这样做!”
今天到会的这180名干部职工,是八道岭煤矿1800名干部职工的代表,那天到省府去上访的也是他们这些人。那天的梁庭贤没有出事儿,他正好到省里去开会。也是在这个会议室里,也是这些人,他们瞒着梁庭贤到省府去上访。虽然事后梁庭贤严厉地批评了罗辑田,可是罗辑田还是罗辑田。他知道,今天的举动梁庭贤如果知道了仍然是不会答应的。
罗辑田之所以能死心塌地地跟上梁庭贤干,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这个人不胡来。无论在什么形势下、在什么情况下,他从来都是坚持原则的模范。对任何人,他都以诚相待,对任何事他都能一丝不苟地认真去做。哪怕这人这事对他本人有多么的不利。
那一年,梁庭贤在银岭市五道岭矿当矿长,罗辑田是他的副矿长。五道岭煤矿是梁庭贤的命根子,他17岁进矿,一步一个脚印,从掘井采煤工人到技术员、到副队长、到队长,到采区党委副书记、到副矿长,他梁庭贤容易吗?他不容易,他从一个农家娃到矿工,在五道岭矿一干就是28年。
五道岭矿从无到有,从手工采煤到机械化采煤,这中间付出了梁庭贤的多少心血和汗水呀!梁庭贤进矿时,五道岭这个地方小矿的年产量才几十吨。他当采区党委书记、副矿长时年产量也才几百吨。他任矿长以来,大小经过了五次矿井技术改造,使这个小矿的产量由300吨上升到了年产量1万吨。1万吨的产量,这在银岭地区的历史上可是个创举。应该说,梁庭贤该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了。可这个“矿山实干家”则不然。他还要扩大生产规模,就在这个时候,罗辑田来了。这个农民的儿子从矿业大学毕业后被梁庭贤弄来了。罗辑田虽然是学技术的,可他对销售却情有独钟。就在五道岭煤矿经过大型的三次改造后,年产量由过去的万吨到300万吨时,时任矿技术改造部主任的罗辑田向梁庭贤交了一份意见书。
这一封洋洋万字的意见书令梁庭贤心跳不已。他正在为五道岭矿年产量的大幅度提高、销售也出现了困难而焦虑时,这封意见书摆上了他的案头。
罗辑田指出,用大锅饭的经营形式解决年产量300万吨煤炭企业的生产销售问题,是小马拉大车。目前,路是平的,小马拉大车,用点劲也可以走,甚至到下坡时还会走得很快。可是,遇到上坡怎么办?这就要解决一个实际定位的问题。实际上这辆车需要一匹大马,大马拉大车,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大车上的小马换下来。
“好小子!”梁庭贤急着看下文,如何换一匹大马。
罗辑田建议说:打破现有管理模式,除党政办公室外,20多个非生产单位、科室全部撤销,在此基础上成立三大公司。生产公司只管采煤,完成年产300万吨的采煤任务。死亡率、消耗率都确定、包干到经理的头上。销售公司只管销煤,要卡死销售成本,超者归己、欠者自补。服务公司定量搞好食堂、招待所、物资和后勤服务……
“人才呀!”梁庭贤喊了一声“人才呀”就让人去叫罗辑田速来他办公室。他等了好一阵子,还是不见罗辑田的人影,才知道已经是夜里两点钟了。他让值班司机去接罗辑田,他要和他谈话。罗辑田到他办公室还未坐下,他就问:“谁当销售公司的经理?”
“我。”罗辑田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
“为什么?”
“你兼销售公司经理。”
“兼?”
“对。副矿长兼销售公司经理!”
罗辑田忙站起来,带着疑惑的口气问:“此话当真?”
“当真。”
“副处级干部可是组织部说了算。”
“那有啥关系?我说话算数,你不用管。我送你一句话……”
罗辑田打断了梁庭贤的话茬:“干就要干好!干出个样子来!不干就让位子,回家抱娃娃去!”
“好!”梁庭贤站起来紧紧地握住了罗辑田的手。
梁庭贤果然说话算话,没几天地委组织部就宣布了罗辑田的任命;罗辑田呢,也不负众望,当年完成了300万吨销售任务的同时,还赚了100多万的奖金。100多万的奖金拉动了五道岭煤矿的整个生产经营形势,可也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罗辑田整天跟新来的女大学生罗虹在一起,偷偷地搞起了婚外恋。这事儿罗辑田一直瞒着梁庭贤。他知道这事儿要是让梁庭贤知道了,非撤他的职不可。因为,对于这样的问题,梁庭贤向来是深恶痛绝的。那年的矿党委副书记骆平和财务的出纳员搞到了一起,被梁庭贤立马下放到了车间。
骆平没告梁庭贤的状时,还享受的是副矿级领导的待遇,这状子刚到了地区,骆平党委副书记的职务就给撤了。罗辑田不想当第二个骆平,所以,他把这事儿瞒得严丝合缝。一直到了后来,他到了八道岭矿后,因为新旧管理体制的冲突,旧的落后生产力的代表们精心策划了一出“捉奸”事件,这事才被梁庭贤知道。不过,出于爱才,也出于八道岭当时的状况,梁庭贤破天荒地放了罗辑田一马。
就在梁庭贤、罗辑田准备大干快上,努力创造一个大马拉大车、生产经营再上一个台阶的时候。市委、市政府突然下发文件(银岭地区已撤消),以五道岭煤矿为主成立银岭市矿区管委会,主任由市里下派,梁庭贤任了个副主任继续兼五道岭矿矿长。这个新来的矿管会主任不是别人,就是今天银岭煤业集团董事长、总经理于涛。
走马上任后于涛没别的本事,就一个能耐,各矿的财务权上交。就这样,不到两年,五道岭煤矿就拖垮了。在这之前,梁庭贤在忍无可忍时,要求调到了连工资也发不出来的八道岭煤矿,当上了这里的党委书记兼矿长。
这是一九九四年夏天的事。再后来,五道岭煤矿陷入了困境,工人的工资由70%降到了50%。整个矿管会入不敷出,面临倒闭。于涛果然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搞垮了五道岭矿,又到了效益较好的银岭矿务局当局长。
败家子于无能的过去,八道岭煤矿的干部职工和整个银岭矿区的干部职工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又打着“深化矿区改革,促进国有企业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幌子,坐上了三大单位(银岭市矿管会、银岭市矿务局、八道岭煤矿)三合一的煤业集团公司的第一把交椅。
你说说,八道岭矿的干部职工能答应吗?别说是八道岭矿的1800名干部职工不答应,就是整个银岭矿区的干部职工都不会答应。可是,这事儿到了梁庭贤这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批评罗辑田说:“是你高明,还是省委高明?啊?成立集团可是省上的决定。是资本什么来着?”
“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罗辑田回答。
“对!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必然之路。再说了,上面的文件讲的很清楚,同意我们成立股份公司。股份上市公司一成立,集团就会把财务权、供销权交回来嘛。”
“好吧,梁矿长,你就耐心等着吧。”罗辑田二话没说,摇了摇头走出了矿长办公室。
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在梁庭贤、罗辑田的亲自主持下,挂牌成立了。可是,于无能不但没有把两权交回来,而且批给公司的经费也越来越少,少到公司正常的开支都受到了影响。
更为过分的是,竟然把他们爱戴的老矿长、八道岭煤电公司老总梁庭贤拉进了“艾滋病”的泥坑里。而饱受冤屈(尽管在没有证据证明梁庭贤清白的情况下,他们也始终认为梁庭贤是冤枉的)的老矿长至今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们八道岭矿的1800名老少爷们该怎么办?
省委书记于波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1点钟了,可是妻子刘妍和女儿于妮都没有睡觉。他有点奇怪:“咋了?等我?不至于吧。”
刘妍没说话,只是把他脱下来的西装挂进了卧室的衣柜里,可女儿于妮还是呆呆地坐着。
“哎,我说,于副主席同志,你说话呀!”于波说着坐在了于妮旁边。
女儿于妮一下子扑到了于波的怀里:“爸爸,快救救我同学的父亲吧,他失踪已经快三天了。”
“噢?咋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刘妍把几张报纸和传单递到了于波的手里:“看吧,在你领导下的龙江省,竟然还发生这样的事。我感觉这可能是诬蔑、陷害。”
于波接过报纸一看:“这不是全国劳模梁庭贤吗?怎么?他竟然做这样的事?”
“你再看看这个。”刘妍把两张传单递到了于波的手里。
是两段顺口溜,第一段是:干的干,身家性命交给共产党;看的看,贪赌嫖乐日日过大年。干的干,富了矿工肥了矿,这样还不算,还要想法往前赶;看的看,富了方丈穷和尚,这样还不算,国有资产往家里搬。看的想,你凭什么这样强?你干我不干,成绩属我理当然。不干还不算,你让位子我上炕。上了炕,咋干不用想,只想让你小心当绵羊。可你还要干,还想上市乘大船。对不起,老子非要把你赶下船,这船长,除了老子你谁敢当?
“这简直是混蛋逻辑!”于波气愤地说。
“爸,你再看看这个!”于妮又给于波递了一张。于波见又是一张顺口溜,便看了下去:
“这还了得!”于波一拳砸在了沙发扶手上。
刘妍把一杯白开水递到了于波的手里:“消消火。”
“噢,对不起。来,小妮,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于妮把他的同学穆宏、梁颖洁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么说,梁庭贤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没有。可以肯定,梁庭贤一定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叔叔给害的。”
“哎?这张传单是啥时候发现的?”于波又拿起了第二张顺口溜问女儿。
“今天下午,放学时发现的。”
“今天下午?”于波吓了一跳:“坏了,八道岭矿全体职工要罢工,还要到省里来上访。”
“你咋知道的?”刘研问。
“你看这句‘万名矿工齐动员,罢工去找上级党’这不明摆着吗?”
“据说八道岭矿才1800名职工,哪有万名呢?”女儿于妮问道:“不太可能呀!”
“不对,以八道岭为主组建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有8万多人呢。如果是集团公司的话,那可是28万人的大型企业集团。你能说没有万人?”
于妮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和她与继母刘妍对这件事的看法又复述了一遍。
于波躺在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仔细地听着女儿说话,他太累了。晚上就关于大力推进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的电话会议精神,召开了省委常委扩大会。在会上,副省长王一凡还给银岭煤业集团大唱赞歌呢!说什么省经贸委这个试点是他亲自抓的,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是好样的。他于波的弟弟于涛更是人才难得,短短的四个月时间里,就扭转了银岭矿区三足鼎立、各行其事的态势,将三国四方组成了一支大型联合舰队。在集团公司挂牌成立后不到三个月,以集团公司为主要股东的控股上市公司就成立了。
于波准备插话纠正,于涛不是他的亲弟弟,充其量是一个堂弟弟。可是,在王一凡的嘴里,于涛简直就是神仙,于波心里说,这个神仙打一半的折扣,最起码也是个干事的人吧。所以,他就没有多做说明。
说实在话,他这个堂弟能干到今天也不容易呀!于波在心里感慨道,他没有借任何人的力量而坚持走自己的路,那真是太难得了。其实,这些年来,严格来说,自从婶娘去世后,他于波根本就没有和于涛来往过。婶娘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里,于涛还时不时地来于波家里走动走动。可于波就是看不惯于涛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散漫、不负责任、不踏实的东西,所以动不动对于涛发脾气。于涛见自己根本就沾不上于波的光,还时不时地被训斥一顿,终于在一天来于波家求于波办事,被拒绝的情况下愤愤然留下句“离了狗屎还不变辣辣了”的话,摔门而去了。那之后,他就与于涛基本上断绝了来往。
事情真像于波想像的那样吗?
当然不是。
常委会上,王一凡提出给于涛个副省级,于波发火了,他习惯地喝下了一杯白开水后说:“建立集团公司是国有企业改革的必然,提他一个副省级是什么意思呢?就因为他跟我于波的关系?告诉大家,除非他于涛真的把银岭集团做大做强,到那个时候,可以调他来省政府干副省长。否则,此事免谈!”
于波又喝下了一口白开水后才心平气和地说:“企业就是企业,要那个级别干什么?关于于涛的事就此为止吧。”
散会后,已经是夜里12时40分了。陈秘书悄没声息地走进了省委书记办公室,见省委书记在奋笔疾书批阅几个非常重要的急件,便站在了一边。
于波头都没有抬,继续在一个文件上批着什么,他问:
“有事?”
“是,于书记。”
“什么事?”
“你夫人来过好几次电话了,说于妮来家了,要你早点回去。”
“噢?”于波停下了工作,抬头望望秘书说:“那我就回去吧。”
于波是该回去了,他和刘妍的婚礼是国庆节才举行的。婚礼后,他还没有在家睡过一次囫囵觉呢。妻子梁艳芳去世8个月来,他的好朋友刘妍被女儿“擅自”接进了家里后,像个保姆一样,精心照料这个家,细心地伺候着他这个省委书记。在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程忠的一再坚持下,他才同意和刘妍举行婚礼。
程忠说:“老弟,你也架子太大了吧,人家一个博士生,辞去九龙金桥大酒店经理的职务来伺候你,你的级别也太高了吧?”
于波笑着在程忠这些年明显小下去的肚子上敲了一下说:“级别?你认为我这级别还小呀?”两人说笑之后,于波一本正经地说:“老哥,当市委书记时还时不时地去找她,时间长了还主动去看看她。现在到我家里来了,我反倒和她有距离了……”
程忠说:“刘妍也好,你也好,都在人为地制造着这种距离,因为于妮妈的原因呀。再说了,省委书记是世界上最忙、最苦的差事,你也没时间看她……”程忠说到这里在于波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拉近距离,是不是呀?”
“好了好了,坐下说吧。”于波请程忠坐在了沙发上。秘书悄悄地给两位领导续上了水,又悄悄地出去了。
“说正话吧,书记,日子就订在国庆节吧。怎么样?”
“好!说办就办!刘妍同志也该提拔了,就提拔她做夫人吧!”
在婚后的这一周多里,他究竟在忙什么,竟然连一个完整的晚上都没有给她。她不但比自己小整整10岁,而且还是第一次婚姻,我应该对她好一些。回到家里他才知道,妻子刘妍和女儿于妮让他“早点回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在等着他。
刘妍知道于波又要工作了,她为他冲了一杯咖啡。
于波一口气把咖啡喝了个精光,招来了于妮的讥笑:“爸呀,你就不能温柔一下呀?”
“他呀,”刘妍也笑了:“还不知道什么叫温柔呢。”
“是吗?”
一家三口笑过后,于波对妻女说:“真对不起,你们先休息吧。我得上班呀,我有个预感,八道岭煤矿要出大事儿的。”
“到明天不行吗?”于妮双手扶着父亲的膝盖说:“我担心你的身体呀,爸!”
“小妮,我们去睡吧,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你爸他能睡着吗?”
“怎么样,小妮,还是人家理解我吧?”
“老爸偏心,我不理你了。”于妮嘴一撇,起身装作生气。
“好啦,小妮,别生你爸爸的气。还不都是你惹的祸?”刘妍搂着于妮的脖子,于妮揽着刘妍的腰朝卧室走去,于波看着她俩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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