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斗的声音停止了十分钟,紧接着传出甲板的上百脚步声。席莉待在舱房内,真想到外头一探究竟,但是她知道只能捺着性子静候。
接着脚步声走下通道,直逼近她的这间舱房,然后撞着门砰砰响。
“锁住了。”一个粗暴的声音喊道。
席莉先是浑身僵住!接着听见他们用重物来打掉门板时,她惊恐万状,马上备好枪,准备随时放火。
又是一回合撞击,门板轧轧响。
席莉用掌心抹去脸上冷汗,然后举枪放在自己的太阳穴,那金属碰上她的肌肤,思绪跟着奔窜。如果菲立丧命,她当然不想活下去。她若是现在不自尽,一旦落入这群海贼手中,接下来的命运必定凄惨。然而她心里头又有一股阻力,不让她扳动板机,她作个深呼吸。
门还是被撞开,席莉圆睁双眸看着两个粗汉,都是满脸横肉、胡碴,个头较小的手持一把弯刀,另一个则抓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那小蚌头却相当壮实的汉子放下弯刀,跨进门槛,用色迷迷的眼神打量席莉,舔了舔嘴唇。
“放下。”浓重的美国腔说,然后指了指那把手枪。
席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她告诉自己,现在结束……但是她放下手臂,她真恨自己,她太懦弱,无法对自己下手。
“我现在就来享用我这份战利品。”其中一个人说道。他裂开嘴,露出黄板牙,走向席莉。
席莉处于反射动作,举起枪来。扳动扳机,感觉好象体内涌出一股无名力量导引她的行动,原来应该结束自己的子弹,直接射进那海贼胸口,那脏兮兮的衬衣当下淌出鲜血,同时飞溅四处,当那尸体倒向席莉脚边,她听见自己尖叫不断。
“小贱人!”另一个海盗气咻咻地过来抓起她,往墙上摔,她的枪掉落地,额头撞上墙,半晕过去,只觉得人昏沉沉地堕入一个布满灰雾的世界。
接下来她被拖向通道,然后丢向上面的甲板,整艘船乱糟糟的,人来人往,拖着箱子。
除了海水昧和海风味外,席莉闻到另一种怪味道,她挣扎着张开眼,试着撑起来,正好看见一个海盗手上的鸡笼滑落而袭开,登时受惊的鸡四处奔窜,惹来连串笑声和咒骂。
当席莉再环顾四周,立刻捂住嘴,唯恐当下呕吐。
处处横着尸体,有的脑浆四溢,有的断腿残肢,有的死不瞑目,甲板上的血迹斑斑……席莉认出几张熟悉的脸……有船上的桶匠,总是高高兴兴忙着加箍做桶子,有扬帆手,厨子,裁缝,另外一些曾与她跟菲立共餐过的事务员。菲立……她慌乱地扑向尸体堆,急着找起她丈夫。
骤然一只靴的脚把她踹回甲板,然后扯起她的头发,令她不得不痛叫出声。
她迎视一对从未见过这般冷酷犀利的眼睛,这个男人皮肤黝黑,薄下巴,胡子刮得干净,一头红棕色头发扎起整齐发辫,穿着也跟其他海盗不一样,质料好,而且挺合身。
“你害我损失一个兄弟。”他粗哑地说,“你心须付出代价。”他开始端详起席莉的身材,席莉立刻伸手盖住露出来的小腿和光脚丫子。
他却是扬起笑脸。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是的,你会是我安德兄弟的好乐子。”他又是一把抓起席莉的头发,令她痛得忍不住掉泪,“安德需要我们不断供应女人,因为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总是活不久。”
其中一个海盗走向他,“李船长,还需要一个钟头卸下这些货物,金子不多,但是干货,不错,还有肉桂、白兰地、油……”
“很好,把他们共其他船员关起来,等我们回岛时再一把火烧了船。”李船长把席莉推给这年轻人,“把这婊子绑起来,跟我们那些战利品放在一块,传话下去,不准任何人碰她,我决定把她留给安德。”
听到有其他船员,席莉开始挣扎,“还有生还者吗?”她喘着气问道。
那小伙子把她拖走,似乎没听见。
“求求你,帮助我。”她央求着,一边扭动,然后才想到这年轻人或许不懂法语,于是立刻改就英语。
“救救我,拜托,我丈夫可能还活着……他……他会让你成为有钱人,如果你肯帮我们的忙,他是费家人,费菲立——”
“如果他还活着,反正捱不久,”那海盗冷冷应道,“李船长向来不留活口,他向来斩草除根,难道你没听过李氏兄弟如何称霸海湾?只有笨蛋才敢踏上他的地盘——”
席莉一声尖叫打断他的话。
“菲立!”他疯狂地又抓又咬,直到这海盗只能咒骂一声放手。
席莉扑向一具趴在栏杆上的尸体,“噢,天哪,菲立!”她丈夫背上的衬衫沾满血,双眼闭合,嘴角冻结,作出死样子。她抽泣着摸向他颈部脉搏,好像没有生气,当她想把他的身体扶到甲板,那名年轻海盗再度掳住她。
“这是你丈夫?”他不屑地问道,“死啦!”他一把将菲立的尸体推落海中,飞溅起水花,跟其他尸体在水中浮沉。
席莉一时吸不上气来,眼前一团黑暗,便无助地瘫倒在那海盗怀里,让黑暗笼罩一切。
席莉醒来,发现手脚被捆绑住,跟金星号的其他掠夺品关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房间,她用脚去探索,只能约略知道自己置身在一箱箱东西之间,随着船身的起伏速度,看样子这般海盗船正以高速航回李船长所称的岛上。
一声窸窣的抓声令席莉由右边转向左边,呼吸屏住,弓起膝盖,全身紧绷的静待着,心想,会不会是她胡思乱想?然后她感觉被咬了一口,她立刻厉声惨叫,踢开脚,老鼠?或是野鼠?天哪!她必须困在这地方多久,这船何叫才靠岸呢?她发现还有其他的声音唧唧喳喳地在另一头的黑暗处。想到除了鼠辈横行外,另有其他不知名的生物跟她关在一块儿,席莉吓得落泪。她该喊救命吗?不会有人愿意帮她的,她的思绪乍止,感觉臂上有毛茸茸的身子滑过。同时发出喵喵声。是只猫咪。它用面颊摩了摩席莉,尔后稍稍移开,一脚踢开一-只死老鼠,随即纵身跃上她膝上。
席莉顺其自然地接受它。平常她总觉得猫深沉阴险,并无好感,但她愿意跟它交朋友。
“朋友,你今天对我的保护胜过任何人。”
猫咪似乎听懂她的称赞,一副扬扬得意的样子,没多久又跳出去侦察一个杂声,而后回到地膝上。
席莉偏着头,靠向一只桶子边,嘴里不断呢喃着祷告,直到累得发不出声音,一幕幕影像浮现,有童年,有家人,但大半是菲立。
她记起他们的初识,那是她父亲韦罗伯请他来晚宴。
“费菲立,”她父亲引见,然后带领他进入他们温馨的小康家中,“美国人,我的医学系门生……很有教养。”
他们大家立刻让出位子,菲立则一副颇感兴趣地看着这大家子人。
“八个孩子。”韦大夫笑称,“各个健康,男人所能要求的不过如此吧!来,萝蒂,跟你姊姊换位子,好让她跟我们的客人坐在一块,你已经有男朋友了,看席莉这回有没有机会逮到一个。”
席莉当场真想夺门而出,但生性羞涩的她,仍是满脸通红地坐上这位英俊陌生人的旁边位子。
他们一家人一如往常闹哄哄,他们自主性很强,所以身为长女的席莉总能轻易退在一边当布景,看着他们一个个跃上焦点人物。打从母亲在十年前去世,她便身肩母职,扛起照料家人的一切家务责任,总是默默地工作。男人纵使与她作伴,总觉得少了一份情趣,渐渐地,她让自已习惯扮演起老处女的角色,全心全意打理家里上上下下的事。
看着菲立泰然自若地处理家人一连串的质询,脸上挂着怡人的笑容,表现出翩翩风度,着实令女人为之倾倒。他的五官端正。脸部线条明朗。浓密的短发所呈现的深棕色几乎是黑色,有着令人销魂的男性魅力。
席莉很庆幸他没找她攀亲近,否则恐怕连最粗浅的问题都会吓坏她,但他不时用那湛蓝的眸子飘向她。感觉上好像可以洞悉她心事。正当大家听父亲述说起他的-个病人闹出的丑事,大家又笑闹成一团,席莉感觉到围巾上有东西滑落地。
那是她偷闲看的一本书,她低下头去捡时,差点跟菲立撞上。
她拿起书来,谁料菲立温和地握住她的手腕,令她当下停止呼吸。
“我来捡就好了。”她试着说道,家人的喧闹声在他们头顶上继续不断,但他却是不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取走那本书。
“卢梭,”他轻声说,“你喜欢哲学方面的书,姑娘?”
“偶……偶尔。”
“我也是。这本书能借我吗?”这本书握在他手里,变得出奇地小巧。
她本想一口回绝,免得出借后,必须再次向对他要还的考验。但她不想对这英俊陌生人失礼,纵使心中对他有种无来由的恐惧感。
“好的,先生。”她怯生生地应道。
然而他仍不肯放手,“好的,菲立。”他纠正道,眼巾扬起一抹逗趣。
她错愕万分地看着他俊逸的脸庞,不知所措。他当然知道直呼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她父亲的声音在桌上响起,“小费,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女儿躲在桌子底下吗?”
席莉霎时更是脸颊烫热,扯回她的手,但菲立仍不肯放,逼得席莉只能低声说出:“好的,菲立。”
菲立总算松手,而且投给她一抹微笑。
棒了几天后,菲立来还书,然后用他慑人的方式坚持要她带他逛他们家的花园。当他们一边散步一边闲聊,她赫然发现她平常的羞怯竟能一扫而光。她对他能够掏出心事,有些连她自己的弟妹都不知情。她竟能不怕他……直到他把她拉到玫瑰园圃后的一道墙旁,低下头来吻起她来。
“不!”她连忙挣脱开来,心跳如飞。
“碰不得!”他环抱住她,凑在她面颊上喃喃道,“这是大家对你的观感,是不?你不需要任何人、任何东西,只要抱着书本?抱着独身主义?”他的双唇火辣辣地贴在她已是滚烫的面颊。
“是的,”她听到自己的低语,“大家都这么说。”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他的嘴柔和地逗弄起席莉的双瓣唇,“我了解你,席莉,你需要人爱怜,而且你会是我的人……”
在黑暗中的恶臭船舱中,席莉用肩头抹去泪水。她竟花了这么久时问才明白菲立对她的爱是真诚且恒久。他回纽奥良待了三年,直到英美战争结束,国际海域再度获得和平。三年的等待,三年的鱼雁往返,三年的希望、沮丧和疑惑。
然而菲立终于回法国娶她为妻,带着她回纽奥良,她总算让自己相信他们会白头偕老,却又在片刻间,一切美梦幻灭。现在菲立惨遭毒手,撒手人间。席莉感到颇惭愧,一方面是她伤心欲绝,另一方面她也气他,或许怪罪菲立没什么道理,这并不是他的错——然而她仍是气菲立未能预见这危险。她茫然地定睛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依稀靶觉到在她膝上打盹的猫咪换了睡姿。
现在菲立走了,她也不想活下去,她只希望死得痛快,而且她能够有尊严地面对它。
他有好些个化名,只是他的船员习惯唤他古汶船长,就像神话故事中那个古汶怪兽,有着狮身鸟翼,传说用来保护宝藏,他的身手矫健,头脑灵活,行事果断俐落,在他指挥下的帆船胜过海上的任何船只,他的航行跟其他事一样,全凭直觉。因为他的缘故,他的手下就不像其他海盗那样懒散,他让他们明白唯有效率和纪律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各取所需。
迸汶让宽厚的背靠在海滩上的一艘平底船,伸长了腿。点起一根烟,放在嘴里后,他伸手摸了摸满脸胡碴,然后拨开一绺落在脸上的乱发,他的蓝眸一如子夜的大海那般幽深,望向港内停泊的船只,最后落眼在他的“浪子号”。
饼去几天来,这双桅帆船一直停泊在这乌鸦岛的安全港内,另外还有十来艘船也没出航,有大大小小的帆船、战船,在这灌木林密布的岛上,有三十来个仓库,有一座座的棕榈屋顶小屋,一处妓院,一些奴隶牢房。
“浪子号”停泊期间,他的船员总是泡在妓院花天酒地,在这边来说,是很普遍的消费,而古汶最近出击的掠夺品跟他上百个水手平分后,大家手头正是阔绰。古汶吸口烟,吐出一团烟雾。他虽是放松,但仍保持着一份高度警觉。现在他成了美国宣判的罪犯,当然不能不提防着。一年前他的挺尔走险或多或少算是合法,因为他取得战时捕拿敌船的特许状,掠夺不少西班牙的商船,赚到不少好处,也因此食髓知味,连未获准私掠的其他国藉船只也舍不得放过。因此他的名号便由私掠船船长变成海盗船船长,他唯一的原则是他的船绝不骚扰美国船,其他则照游戏规则来。
迸汶觉得有需要喝一杯,于是吐掉烟,纵身跃起,动作毫不含糊,直接步向灯光通明的酒馆。里头钻动的尽是水手,大半是李氏兄弟的人在为最近成功的出击庆功,尽避他们得意洋洋,见到古汶跨门进来,仍是小心翼翼地走避。
“船长。”角落的一张台子扬声。
迸汶侧过肩望去。原来是吕杰克,一头黑发的爱尔兰人,有高明的刀法,脸上永远挂着捣鬼的笑容,他是古汶船上的大副,也是最好的炮手,他的一只眼睛戴着黑眼罩,那是去年为了救古汶一命而失明的。
杰克的膝上坐着一个板着脸的妓女,手里拿着半瓶酒。
“船长,我们快要出航了吗?”杰克极其慎重地开口问道。
迸汶抓起酒瓶,大灌一口,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这么急着动身?杰克?”
“是啊!我受不了李的手下大吹大擂。他们这趟抢了六大把……嘿,我们三个月前不也这么战果辉煌?这回我们让他们瞧瞧,拖个十大把回来,我们——”
“我们暂时避一下风头,”古汶冷冷地打断道,“近来的行动已经引起纽奥良方面派出更多炮船来。”
杰克皱起眉头,“船长,如果这是你的直觉——”
“没错。”
“你的补给品也够多,或许我们可以改跑别的路线?”杰克一副深思地表示。
迸汶眼睛一瞪,“我不搞奴隶,杰克。”
“这我知道,但那可赚——”
“我们用我的方式也赚够了。”
杰克耸了耸肩,“一切听你的,船长,但是李明尼可没这么多顾忌。”他嘀咕起来,“瞧李安德那肥仔,笑得多痴呆,知道他的明尼兄弟又替他宰了肥羊回来,啥事不干只在洒馆里摆屁股,而我们大伙——”
“够了!杰克。”古汶冷冷地打断,杰克立即住口。
迸汶望向杰克所指的方向,李安德的确笑得十分痴呆,他跟往常一样,总是满桌佳肴美酒,一个大肚子都快垂到膝上,他那冒着汗的脸被大半乱糟糟的胡子遮住,上头还有肉屑和油脂。
这对李氏兄弟真是迥然不同,明尼干练冷酷,似乎没什么其他乐趣,唯独热中掠夺,提供他的弟弟乐子,是个非常独特的汉子。从来没看过他玩女人,或是他有同性恋的癖好,甚至滴洒不沾,只是对他的外表和穿着十分注重,可说是颇能自足的人。
安德正好相反,是好吃懒做的丑角,欲望象是无底洞一般,永远满足不了他——吃的,喝的,还有玩女人。
“明尼替安德带个新女人回来,”杰克在一旁说,“听说带她上‘老鹰号’时,引起不小骚动,她的尖叫声可以让你两只耳朵提起来又往下掉,可怜的女人,你可知道上回明尼给他的那个女人下场如何?她全……”
“我知道。”古汶简单应道,觉得这话题令他反胃,因为他碰巧亲眼目睹被安德虐待后那个女人的惨状,大家都知道小李对女人残暴没人性,但是没人干预,因为在这乌鸦岛,大家各管各的事。除非碍上自己。
杰克轻轻抖了抖他膝上的妓女。“告诉我,亲爱的,我怎么从没看过李安德的辣手落到你或者其他姊妹呢?”
“明尼不准他动我们,”她嘟起嘴来,“因为我们替李家赚大笔钞票。”
杰克假装不悦,“那……那我岂不是肥了他们兄弟?”他立刻推开这妓女,害她差点一屁股跌地,“去吧,亲爱的……我今晚没有性致了。”正当这妓女皱起眉,他笑吟吟地扔给她一枚金币,“替我在你那些姊妹面前说些好话,我下回再来光顾。”
她熟练地捡起金币,给杰克一抹狐媚笑容。然后摇着臀离去。
迸汶已经退到阴暗的角落,没有太在意杰克的把戏。他的注意力在刚进门而落坐在对角的李明尼和他的部下。洒瓶传开,又笑又闹在唱起不成调的歌,而李明尼只是冷眼旁观,最后明尼向身后的部下弹指。
一个女人被硬拖向安德面前,大伙又是一阵起哄。她一身褴褛,血迹斑斑,光着脚丫子,双手反绑在身后。她应该处于歇斯底里状态,但是她却十分沉稳,一声不吭,目光环顾四周,古汶看得出来,她是在评估逃跑的机率。
“漂亮,”杰克喃喃道,“真是上选货色。是吧?”
迸汶只是默默地点头表示认同。她看起来出身良好,细皮嫩肉,五官清秀,那纠缠的金发在火炬下呈现出罕有的银光,让他无法移开视线,同时体内涌起一股无来由的欲望。她实在太清瘦,那么的脆弱,看来那么不堪一击。他向来只找丰满的女人满足生理需求,因为他的大块头不是娇小型的女人受得了的,但是这会儿他竟有股冲动想把自己往这女人细长的双腿间塞,同时好好吻她那看似湿润的双唇,在这念头的牵引下。他感到下体一阵悸动。
迸汶双手交抱在胸前,靠在墙上,认定这是李明尼作下的第一桩蠢事,这么一个女人不该由安德糟蹋。
“为什么我们掠下的船没有这等货色?”杰克嘀咕着。
安德一阵欢呼后,用袖管抹了抹油腻腻的脸,一把抓起这女人的腰身,提到他膝上。
“天哪!明尼,这可是最正点的一个。”他开始对她上下其手,“这么的柔软,这么甜美……我要她今晚为我尖叫。”
“是的,老弟,随你怎么玩她。”明尼说,语调冷淡,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安德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是她平滑的脸,“我从来没玩过这种发色的女人。我一定要过足瘾。”
席莉闭上眼,他的气息直教她恶心,几乎无法忍受跟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当他倾身想跟她亲嘴,她立刻偏开脸,咬住他耳朵,直到尝到血腥味,安德痛叫失声,放开她。席莉趁势直奔向门口,身后则扬起哄堂笑声和叫嚣。
或许这么逃跑没用,但她不在乎,她求生的意志越来越强,她浑身上下的神经叫着她跑,跑,跑……
她几乎可以冲出去,但门口却有人伸出腿来挡住,她一个不注意绊了一跤,她可说是毫无办法自救,因为她两手被反绑在后,恐怕连起身都有问题,突然间有人从她身后接住,把她拉起来。
席莉喘着气,心想,这人的动作怎能如此迅速而免于她跌得头破血流?!
她的救星抓住她肩头稳住,却不跟她面对面。
绊她的那只脚的主人起身,“吕杰克,”独眼海盗自我介绍,扬起邪气的笑容,“你跑那儿去呀?亲爱的?外面不适合女士抛头露面,恐怕一分钟内便被海滩上那些流浪汉逮去强暴。”
“救救我,”她急切地说,这时李氏兄弟的人蜂拥而来,她首次发现自己的英语如此流利,我是费家的人,带我到纽奥良,费麦斯会重重犒赏你把我安全送回去。”
杰克逗趣的表情霎时收住,抬眼望向她身后的人,皱起眉,一副怀疑的样子。
当她身后的人在她耳边低语,席莉忍不住打个颤。
“你凭什么说你是费家的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席莉想转身,他却被牢牢抓住,不肯让她见到脸。
“我……我是费菲立大夫的妻……妻子。”她舌头打起结来,“我们的船……金星号……他们杀了我丈夫,是昨天,我想……有可能是前天。”
在她肩头的手越掐越深,直到席莉痛叫出声才松开。
“我的天哪!”席莉听他低声说出。
“你……你听过费家吗?”她问道。
这时李明尼来到她面前,推开杰克,他望向席莉身后的男人,从他的视线看来,应该是相当高大的体格。
“谢谢你,古汶船长。”李明尼说,“我能把安德的礼物送回去了吗?”
令席莉大为震惊的是,这个男人的手臂滑下来环抱住她的腰身,就在她的乳房下,犹如属于他的女人。她感觉到这男人的体热由这手臂穿透过她的衣裳,于是低下头,见到肌肉结实的前臂,卷起袖管,露出黑色汗毛。
那轻轻的声音再度扬起,“李船长,恐怕我们得先打个商量。”
明尼扬起淡淡的眉毛。
整个酒馆安静下来,他们成了众目焦点,大家都知道整个乌鸦岛唯有古汶不怕明尼,不过他们也未曾有过任何正面冲突,直到这一刻,他们到目前为止只说过一次话,是为了排解他们两方船员的一次纠纷,尽避李氏兄弟在岛上的势力比较庞大,然而古汶的势力却不容得任何人轻忽。
“我对这女的有兴趣。”古汶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开个价吧?”
明尼摇摇头,“现在安德见到她了,恐怕没办法,我从来不让我的兄弟失望。”
“五十万银币。”
杰克张口结舌地看着古汶,然后缓缓地回坐下来,仿佛两条腿撑不住他的身体。
“这点数目哪够看,”李明尼嗤之以鼻,“我想你还没听说老鹰号这趟是多么成功的出击。”
“一百万。”古汶镇定地说。
在场一阵错愕,有的吹口哨,有的欢呼。
席莉打起哆嗦,不懂这神秘船长何以愿意为她付出这么大笔钱?如果成交,这个叫古汶的打算对她怎样?想到有可能比落在安德手上更惨,她又是浑身上下一阵毛骨悚然。
明尼颇感诧异地眯起眼,“你对这妞儿怎会这么大感兴趣?”
“一百五十万。”
明尼深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吁出来,看着古汶如此渴望,却得听由他决定,令他颇感得意,锐利的眼神更加发亮,露出一抹狞笑,“不成。”
安德跌跌撞撞地由群众堆冲出来,圆胖的脸庞扬着兴奋的红润,“好啦,好啦,让他决斗,明尼!这些年来,我们听够他的手下大吹大擂他们这船长多厉害,我们来开开眼界,看看他的身手,现在吧!找个我们的高手跟他对抗,想要这女的,使得打赢。”
杰克忙着抓起酒瓶,大大灌上一口,“我的天哪!”他咕哝道。
明尼直勾勾地看着古汶那毫无表情的面容,跟他的兄弟提出问题,“你喜欢这样?一旦失手,就会失去我替你带回来的女人?”
“是的,”安德不假思索地应道,“我们来瞧瞧这家伙有什么本事,明尼。”
“好的,这是我们的交易条件,古汶,你跟我挑的人决斗,当然不死不干休,如果你赢了,我们就可以以一百五十万银币成交,这女的便归你处置,如果我的人赢了,你的船,包括仓库里属于你的所有东西全归我了。”
杰克忿忿不平地开言道:“见鬼!这算什么——”
“好。”古汶答应,一点也不含糊。
整个酒馆喧腾起来,大家开始把话传开,接着一个个下赌注,连在外头的人也涌进来争先恐后,古汶见到他的手下跟李氏兄弟的人横眉坚眼起来,便皱起眉心。
“杰克,”他告诉杰克,“把话传下去,要我们的人保持冷静,我们不需要……”
“见鬼,你以为他们听得进去?”杰克没好气地反问,“船长,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从现在起,整个岛会变样,你老是叮咛我们别跟李家的人——”
“是的,我很清楚。”他脸色凝重地打断。
“她不过是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付出这么大代价!而且仓库里的那些东西也不全是你的,也有我的份在内!”
“很不幸,这件事我别无选择!”
“你最好别输。”杰克又是一阵咕哝。
席莉垂着头,又迷惘又无助,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思绪却是出奇地紊乱。
安德突然上前,一把扯起她的头发,令她不得不迎视他那几乎被厚眼睑和胖脸颊挤掉的小眼睛。
“比赛结束前由我看管她。”他说着,一面不耐烦地拉扯着她那闪亮的金丝。
席莉发现自己极力贴向古汶胸膛抗拒这个安德,她发现短短时间内,这男人的臂弯已能给予她颇熟悉的安全感,尽避她比一般女孩子高佻,但是她竟然仅及这男人的肩膀而已。
“不。”她听见古汶的声音由她头顶传出,“我可不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赢得她以后,才发现已成了瑕疵品。”
安德不悦地找起他的兄弟来撑腰,然而明尼这会儿却是忙着挑好手来挑战古汶。
“我不会摧残她的,”他只好表示。同时松开她的发丝,“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
吕杰克上前,“我想古汶船长玩女人的方式跟你有所不同,不过如果你不放心,由我来看管,天晓得我不会笨到去碰这女的一根寒毛。”
安德气冲冲地踱开,一路发着牢骚。
迸汶抬起腿来,搁放在椅子上,由靴内取出刀子,割断席莉腕上的绳索,当她由他的双腿间站起来,总算有机会抬眼望向他的庐山真面目。
她居然忍不住一阵不由自主的寒颤。
迸汶的模样不光是席莉感到极具威胁,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跟她有同感。一头黑发落在肩上,简直像野兽一般,下巴的线条隐藏在厚厚一层胡子里,敞开的黑衬衫袒露出黝黑结实的胸膛以及毛茸茸的胸毛。他的鼻梁相当英挺,颧骨高,眼睛湛蓝得象海那般深不可测,却又令人忍不住迷惘,她未曾见过这种颜色的眸子,除了……
迸汶松掉她腕上的束缚后,一时血路乍通,所有痛感,包括肩头绷紧的肌肉,一扫她的胡思乱想,而令她站不稳,甚至耳鸣起来。
迸汶吐出一句脏话,伸手兜住她的细腰,“该死的皮包骨,”他喃喃地把刀插回靴内,“你要昏倒也要选蚌好时候嘛!”
“我……我会试着忍住。”她答道,虽然她的语调怯生生,却透着一丝讽刺。
迸汶皱着眉头把她推向杰克,“杰克,照顾好她,别松手,否则我就把你的皮一层层剥下来。”
“是的,船长。”杰克从命,把席莉拉到他旁边的位子坐下。然后双手放在桌上,投给席莉一抹天使般的笑容。
迸汶脱掉身上无袖的黑上衣,放在桌上,由口袋取出一条皮圈,把他那头乱发束在后面。
席莉圆瞪着眼睛打量起他来。她未曾见过如此魁梧的男人,他的这种体格好像生来便具有战斗力,不仅肌肉垒垒,双手又粗又是茧,她父亲必定会说他是截然的“粗线条”,而他的一对摄人心魄的蓝眸更闪现出一种可怕的警觉。
“你……你要我做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他作答,“这笔帐我让你赊着。”他倾身,双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席莉。
席莉坐在椅内缩着身子,感觉他再逼近一寸,整个人会粉身碎骨似的。
“我……你如果带我到纽奥良,”她颤抖地说,“费家会大大回报你,如果你能够让我清清白白地回去。”
他眼中闪出一抹笑意,“如果我送你回那里,不管你是不是清清白白,他们都会接纳你。”
“但费家绝不肯——”
“你以为我会管费家要不要?”他打断道,眼睛开始打量起她的身子,然后他用指尖轻碰起她的耳垂,滑过那细腻的线条,最后像是当她是神经质的猫,轻抚起她的耳后,似乎试着松弛她已僵住的身体。
“你不用怕我,皮包骨小姐,我喜欢玩比较丰满的女人,那种肉感才刺激。”
杰克在一旁窃笑。席莉则甩开头,避开他那逗弄的指尖。虽然她对这男人跟其他男人一样害怕,但是她发现这男人惹起她体内一把怒火,纵使明尼跟他一样的漠然和冷酷都未让她产生这种反应。
迸汶重新用一种角度端详起席莉,她有婴儿般娇嫩细致的肌肤,几乎是吹弹可破似的,小巧的鼻子。两瓣玫瑰花瓣似的红唇令人垂涎欲滴,又长又卷的睫毛框起她那一对清澈的棕眼,而让古汶感兴趣的是,这么典型的美丽脸蛋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散发出来,似乎融合了无比的睿智和尊贵。
迸汶转而望向他的大副,“李明尼排好打手了吗?杰克?”
杰克用他的独眼扫向酒馆的另一个角落,“很难看得出来,他们一大堆人挤成一团——嘿,等等,看样子是庞斯,跟你的吨位不相上下哟。”
迸汶不予置评地由靴内抽出匕首,刀刃看来锋利无比,他往上空一扔,身手矫健地接住柄,“太可惜,这地方太小没办法用弯刀,”他说,“那样可以更快了断。”
“让他们瞧瞧你的绝活儿,”杰克说道,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让李明尼的手下知道我们为什么对你这么死忠,船长。”
“不,我不想作表演赛,越早分胜负越好。”他说完,便上前走到酒馆当中让出的一圈空间。
而杰克口中的那个庞斯也走上来,睑颊有一道疤,看来一脸狠相。
登时全场开始鼓噪,加油、咒骂和欢呼声响彻全场,席莉被这恐怖气氛吓着了,整个人弹跳起来,踢倒椅子,本能地退开狂乱群众,然后她感觉脚跟有障碍,下一刻便不太体面地栽进杰克膝上,他又绊了她一跤。
“大脚丫子。”他说,作为回应席莉的怒视,“老是挡路。”
席莉试着起身,杰克却反而抱住她的腰。虽然他个子瘦小,臂膀却相当有力。
“我的职责是看住你。”他用轻松的口吻说,“亲爱的,别怕我会玷污你,当然啦,你是够诱人。但是我太清楚古汶,他解决了庞斯,接下来便是轮到我。”
他的装束的确跟其他男人大不相同,没有带着任何非分之想,于是席莉强迫自已放松肌肉。
“可怜的小姐,”杰克说着,目光落在她那干裂的嘴唇,“你多久没喝水了?”
“我……我不记得。”她说。
“这场决斗结束后。我们会好好招待你,‘浪子号’上有一流的厨子,绝对可以满足你的口腹之欲。”
“你的船长……他有可能输吗?”
“噢,古汶绝不会输。他跟恶魔不相上下,但狠猛加倍。”
她颇感好奇地望向杰克,与在场的其他人相比,他可以说是长得还算斯文,头发修剪平整,不像古汶那么披头散发。撇开那黑眼罩,他的一张脸称得上是清秀,看样子年纪与她相仿。
“他为什么要替我出面?”她问道:“他会对我怎样?”
“那得看船长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你跟古汶总比跟李安德来得好。”
席莉怔了一下,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话应对,最后只能回答,“你怎么能确定?”
“我太有把握了。”杰克说着,然后笑着让她起身,自己跟着站起来,“来吧。亲爱的,我们去瞧瞧战况。”
席莉不懂黑压压一群人挤成一团哪能看到什么,所有人像野兽吼叫,握着拳头,一副嗜血的凶残相,席莉只能从推挤的群众缝中瞄到圈子里的刀光剑影,而杰克站在她一旁也不时发出叫嚣。当她试着悄悄脱逃,杰克的臂膀总是加劲勾住她的腰,看来他的戒备不因为观战而松懈。
席莉听到庞斯说:“自大的古汶船长,等我干掉你,你也不过是地上一个污点罢了!”
迸汶没有答腔,却在几回合的你来我往的袭击下,古汶一刀砍向庞斯后背,不偏不倚,直插入心口,当下让他毙命,他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身上涌出大量的血。
一时间,整个酒馆转而肃静,然后旁观者有人带头欢呼,气氛又再热烈起来。
杰克欣然地告诉席莉,“亲爱的,你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今晚不会受到李安德的蹂躏了。”
席莉打着颤作深呼吸,把目光偏开,脸上血色尽失,她环抱住自己。由她的角度看来,其实古汶跟这些杀害她丈夫的人没什么不同。他是这般冷血,谁碍着他要的人或东西只是死路一条,或许他的折磨不会像李安德那么粗,但他终究会施暴,仍是不折不扣的禽兽。
在酒馆的另一侧传出李安德的大发雷霆,“我要她。明尼,我要……我要……”
明尼在一旁哄起弟弟,“当然,好弟弟,你知道我绝不会让人抢走我要送你的礼物。” 。
这时安德才安静下来。明尼踩过庞斯的尸体,走向古汶。他正抽出沾血的匕首擦拭干净。
“你证明了你用小刀有一套。”明尼小声说,在场的其他人仍是扯着喉咙大呼小叫。
迸汶瞧了瞧他,“我不想证明任何事。”
“无论如何你证明了,我们达成协议。这女的归你,不过得等到明天早上,不是今晚。”
迸汶全身直,“这女的现在就归我。”
“但是安德不跟她一晚的话,没人哄得住他。”
迸汶撇了撇嘴,“她跟他一晚之后便没命了,姓李的,你兄弟玩女人的把戏是众所皆知,而她却是柔弱得根本不堪一击。”
“我保证不让他玩得太过火。”
“你误会我的意思,”古汶轻声说,“我不跟你讨价还价。”
这时候,吕杰克打断了他们的话,他带着席莉穿过层层人墙,然后把她脆弱的身躯塞进他怀里。
“喏,船长——大奖品!”
迸汶低头看了看已是精疲力竭的女人,她的秀发酒在他肩头和胸前,整张脸紧张得蜡白,一对棕眼空洞无神,好像遁入一个无人可及的世界。看来他先前颇欣赏的那份不同凡响的智慧和勇气慢慢消去,他试着估量她还能撑多久之际,明尼开言道。
“古汶,天一亮就把她交给你,但今晚她必须服侍安德,但是如果你想掀起争端……我奉陪。”
迸汶在内心暗咒,他们两方阵营早就想找借口大打出手,他们平日总看不惯对方的招摇和成功的掠夺,现在各自首领有纷争,正好掀起激战。
“记住我的人马比你多。”李明尼补充道。“你总不至于为了满足自己的性需求,牺牲大半兄弟的宝贵生命吧?你的手下不会——也不应该原谅你这样的自私自利。总之,古汶船长,你我心底有数,你根本付不起你赢来的这个大奖。”
杰克的喜悦顿消,“这算什么?”
“好了,至于钱——”明尼不加理会,继续说。
“她没落在我手中,你别想拿到一毛钱。”古汶缓缓地说。
“当然,那我们明天早上再详谈。”
杰克难以置信地张口结舌,“你该不会让那猪哥睡她一个晚上吧?你知道他会——”
“闭嘴。”古汶喝道。
“但是……”杰克看见他眼中的警告讯号,立刻收住口。
迸汶不经意地把席莉推向明尼,他市刻紧扣住她的双肩。
“交代你弟弟节制点,”古汶冷冷地说,“否则我会要他的脑使。”
“没有人威胁得了安德。”明尼说。
迸汶面不改色,“我对安德算是特别客气了。”
席莉转向古汶,眼中露出鄙视的神色,她怎么觉得让这男人出卖了呢?她并不太指望他会送她回纽奥良,但是内心深处或许抱着一线希望。他的碧眼失去那强烈的光彩,似乎变得格外冷漠无情。
“明天见。”他用标准法文腔告诉她。
明天见!席莉不用任何表示她听见了,因为他明明知道她根本不会有明天。
迸汶冷冷地瞧了她半晌,便调开视线,似乎失去兴趣。
“杰克!”他唤道,然后作个手势,两人便踱开。
“讨厌的贱人,”席莉听见李明尼的附耳低语,一边把她塞向迫不及待的安德,“但愿我老弟好好地把你截肢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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