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一脚把席莉踹进房间,她整个人趴倒在地,她试着用前臂撑起自己,由斑斑点点的欧本地毯抬眼,却十分诧异所见的一切。这跟外表的古堡废墟完全不搭调,整个房间金光闪闪,绫罗绸缎、高级摆设、灯具以及种种奢侈品,遗憾的是并非同一系列,而且到处是尘埃,腐败的食物以及酒渍,这种呛鼻味几乎令她当场呕吐。
安德的脸倾向她,“喜欢这些东西吗?全是明尼送我的礼物,就象你一样。”
“他……他一直照顾你?”席莉支支吾吾地找话说,一边挣扎着起身。
“明尼?是的,向来如此,自从我们在加德鲁孤儿院起。”
她用眼角瞄着可以对付他的武器,“而他把所有女人全给了你?”她问道,一边闪开安德的身边,“他一个也不留?”
安德紧随她的每一步,“他全给我,自己一个也不留。”他用浓浊的口音回答,突然伸出手抓向席莉。
席莉一声尖叫,但及时躲掉。
安德似乎更加开心,接下来便没失手,一把扯住她的长发,拉向那乱七八糟的桃花大木床。席莉尖叫着被他压上床,尽避安德体态臃肿,一脸的痴肥,却有足够的力气制伏席莉。这一床的被单经年未洗,发出的恶臭味实在令人难以消受,但是席莉尚未能移动,安德已经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扯向床柱,用那上头已挂好的皮套拴住她,接着他亢奋地气喘吁吁拴住她另一只手,接下来安德由床的另一头取下一条皮鞭,席莉放声嘶喊,同时拚命挣扎,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安德两手把她的衣裳由衣领口撕裂开来,袒露出她精致的雪白胴体,当他倾身,整个大肚皮压向她,然后咧着嘴亲起她的胸脯。席莉感觉自己落入无边无境的恐惧中,只能不断地把自己心灵推人更封闭的空间,拒绝接受这即将发生的事。突然间,她身上的那股逼人的压迫感消失,她的尖叫转而震惊地禁口,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飞刀刺向安德喉咙,登时涌出鲜血,他便往地毯倒下,两手抓着喉部,发出奇异的吼声,身体扭拧抽搐。
迸汶站在他上方,取出刀子,惯例地用受伤者的衬衫拭净刀子。
“我改变主意,”他说,朝两个眼珠子迸出的安德笑着,“我耐不到明天,我现在就想要她。”
安德更是紧扣喉咙,抽搐一次,两次,接下来闭上眼,两手也缓缓地松掉。
迸汶把刀子塞回靴子,掉头转向床,不再理会安德的尸体。他脱下小背心,然后开始解掉黑衬衫的扣子,一边打量起席莉动也不动的身子。
她实在瘦骨如柴.应该再丰腴一些,但是她却不知怎的撩起他的原始欲望,她的双乳虽小,却是相当浑圆坚实.小小的粉红乳头,让他忍不住想尝一口其中的滋味.当她的视线缓缓往下移至她下腹的那绺三角形柔丝般的金色毛发。他几乎可以轻而易举爬上她的身子,发泄生理需求,他已经感到胯下剧烈的胀痛,但还是把黑衬衫脱下来放在床上,再把背心穿回去,替她解开手上的皮套。
“你叫什么名字?”古汶用法文问,同时拉她坐起来,她只是张着空洞的眼神看着他,与外界完全隔离,古汶更大声地问一次,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还正常。
“席莉。”她低喃道。
她的回答至少让古汶大大松口气。“席莉,我们的时间不多。”他灵巧地脱掉她已毁坏的衣裳,替她穿上他的黑衬衫,席莉纹丝不动地由着他摆布。
“我要你做的事,你只要照做,懂吗?”
她仍是用那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迸汶咒骂一声,张望起四周,找到剩下半瓶的酒,然后回到床边,硬是塞进她嘴里,直到她神智清醒过来推掉,但古汶硬是把她的脸扳回来,再一次灌她。
“喝,该死,不然我就掐住你鼻子硬灌罗。”
她打着颤勉强喝一口,那火辣辣的感觉令她喘起气来再度推卸。
“再一口。”
席莉拗不过,只好再一口,又一口,她感觉自己里里外外像着火似的,雪白肌肤泛红,她张眼望向大胡子的古汶,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刚明白怎么一回事。
“好多了。”古汶悄然地说,然后把酒瓶扔到一边,扶着她下床。
她脚一触地,立刻想躲开古汶。但古汶立即把她扯回来,拉下她的头,硬逼她直视他的怒目。
“听着,你这小笨蛋,你想离开这小岛只能靠我.而我为你做了这事后,必定有人会悬赏要我这脑袋,恐怕连我自己的手下都有兴趣。我要你上哪儿,你不得有意见,一切照我的意思做,明白吗?否则我会扭断你的脖子。”
席莉忍不住一阵颤抖,瞄了一下躺在血泊中的安德,当然知道古汶可以轻而易举要她的命。
迸汶轻声补充道:“你知道我有这本事。”
“别伤害我,”她哽咽,“我会照你的话做。”
“很好。”他放手后,扯下收拢他长发的皮圈,然后来当席莉的腰带,这上衣穿在席莉娇小的身躯犹如帐篷,直下她的膝盖。
“你为什么来救我?”她开口问道。
“因为我为你决斗一场,我赢了,没有人可以侵占属于我的东西。”
“你要对我怎样?”
他未加理会她的问题,“来吧!”他抓起她的手腕拖向门口,却突然止步,因为他感觉到,倒不是看见她的一跛一跛。
“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只不过是……”她没再说下去,由着古汶蹲下来检视她一双原本习惯穿鞋的脚,由于一路光着脚丫走了不短的路,已是刮痕累累,水泡连连,事实上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这下子可好,我们更是快不了!”
“这不能怪我。”席莉辩称。
迸汶抽出腰间长刀,席莉抱住头缩向门边,古汶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咕噜些笨女人之类的话,便过去把她提起来扛在肩上,一手固定她,另一手抓着刀柄,踏出门槛,然后避开踩到李氏兄弟手下瘫软的尸体。
他带着席莉穿过这年久未修的古堡通道,有如雄狮般自信与不动声色。席莉的头无助地摇晃,又晕眩又带点醉意.只能纳闷这趟旅程结束后,她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迸汶似乎对这里的地形路线十分清楚,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廊,仍然能够避开死通道,假出口,穿过一间间空房,最后总算来到直通外面较长的通道。
传来的声音令他提高警觉,转进没点火的小廊道,他让席莉滑下来,靠在他胸前,声音越来越近,听得出来是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打情骂俏的言语粗鄙猥亵,看样子是正在找房间寻欢作乐。
尽避危险当头,古汶看见席莉的窘态仍是露出促狭的笑容,他把长刀藏进腰间,免得刀刃闪闪发光引引人注目。
“这边走,我的好心肝!”那妓女娇嗲地说。
当他们一行三人来到席莉和古汶藏身的小通道口,她开始紧张地贴向古汶,尽避他没顺势抱住她.或作势安抚她,但光是感觉到他强硬的胸膛便已经大减内心的惧意。
“等等,我瞧见……”其中一个大老粗扬声,停下来瞄进小通道,“有好戏……”
迸汶全身绷紧,指头抓向刀柄,准备随时出手。
席莉知道这些水手见过酒馆的那场打斗,当然能认出他们,她心慌意乱,不知古汶打算如何闯这关,当着她的面宰掉这三个人?
迸汶却出人意表地转过身,把她贴向墙壁,席莉一时摸不着头脑,他的修长手指插入地发间,捧起她的脸,然后深深地、狂暴地吻起她的嘴。席莉害怕地发出微微的抗议声,推开他一些大口喘起气来,却是扑鼻而来他的浓重的男人味,起初他的吻只是作势的,但是一尝到她的甜美,古汶就调整一角度,再低下头来,转而一种温存的探索,逗弄她张开双瓣唇,探进舌头。
席莉虚软地扯他的手腕,而他只是把她两手高举在头顶.钉在墙上。席莉只能打颤地猛吸气,忘掉身在何处,由着感官受到一回又一回的挑动,浑身上下着火似的,想逃又逃不掉。
迸汶用膝盖撑开她的双腿,把她压得更紧更近,席莉感到一股快感窜过体内,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这种生理反应完全出卖意志力.却怎么也收不回来那放射出去的狂喜。
迸汶的手转向她的乳房,拇指逗弄起她的乳头直到高耸硬挺起来。席莉更加狂乱地拱起背,打着哆嗦,浪荡地回应他的爱抚,双臂不知怎地勾住他的脖子,指头交缠在他浓密的黑发间,臀部也贴向他的下体,附和他开始节奏性的摆动。
那妓女也跟着偷窥这两个交缠的身子,然后心领神会地说:“不过是我们的一个丫头跟一个老水手正在亲热,”她一手叉腰,试探道:“嘿,亲爱的,想不想来玩团体的?”
迸汶抬起脸,避开光线,“去你的!”他粗暴地吼道,语调中充满胁迫意味。
那妓女识相地跑开,不想惹麻烦。她示意那两个男的随她继续走。
“让他们玩自已的。”她说,“反正我们够乐了,你们两个家伙有没有同时玩一个女人哪?”
水手们一头热地紧跟着这妓女继续往前走。
席莉等他们消失才大喘起气来,而且不敢抬眼望向古汶,她没有比那妓女好到那里去,她怎么能如此放荡?她体内那把欲火是那么陌生,且令她感到无比的困惑。她是这么深爱着菲立,没有他几乎活不下去,然而她刚才的行径却是对他如此不忠,她感到泪水涌人眼眶,令她扎痛起来,她必须鼓起最大勇气才能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迸汶的膝盖慢慢抽开她的双腿间,接下来两人久久不动,也不吭声,最后席莉忍不住开言道:“放开我。”她说着,流露出恨意。
他的脸完全蒙在黑暗中,席莉只能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再度低下头。
“不!”她抗议,嘴唇仍是被古汶覆盖住,她的双臂拥住席莉忸怩的身子,然后一手把她的臀部压向她跨下微突处,舌头强行钻进她嘴内,深深地探索起来。
席莉光起火来,用指甲、刚手肘、用膝盖奋力挣扎,古汶只是更加放肆地挑逗她的情欲,最后席莉再度屈服,打着颤接受他散发出的生命力与热情。
他的的吻跟菲立大不相同,粗犷中带着野性、贪婪和蛮横,然而舌尖总能碰触到她敏感处,令她情不自禁地喟叹起来。当他终于抽开嘴唇,让她跟他的身体保持距离,席莉已是完全随他摆布,只能喘着气,头靠在墙上.合上眼睛。
“我很讶异,费太太,你的谈吐外表宛如高贵淑女,但是吻起来可真是变了样。”他调侃道。
她气得浑身发抖,闭着眼捶起了他的胸膛,古汶只是笑着再度把她按向肩头。
“安静点,否则我就拿你的脑袋去撞墙。”他说。
他们步出门口,席莉才发现这充其量只是墙上挖出一个大洞,而且鲜少人出入的样子。古汶把席莉放下来,然后谨慎地把她拉到转角处,放眼望向海滩,那里一片欢愉声,有妓女陪客的调情,醉汉的大打出手以及比腕力竞赛。
迸汶拨开席利的长发,在她耳边低语,“有没有看见那一排仓库?在另一侧;有艘平底船等着,如果我要你跑,动作得快,而且不能回头看,可以吗?”
“可以。”她附和道,眼睛专注在那建筑物的轮廓。
他抓起席莉的手肘,“来。”
席莉心中过于焦虑,以至于没留意脚上的痛楚,只是戒备万分地跟着他走上海滩的阴暗处,当他们拐过仓库的转角,由黑暗处传出喝声!立即党在他们面前。
“站住,什么人?”这李氏兄弟的手下一认出他们,随即高喊救兵,同时抽出武器。
席莉当下呆怔住。
“跑!”古汶的刺耳声并未喊醒她,直到臀部传来被他打一巴掌的痛感,她才开步奔向大海,一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到肺部胀痛不已。
她依稀看到有个模糊影像,是一艘小船没错,但是当她见到里面有人走动,立即打住,她不确定是否该过去?不知是不是古汶要她投奔的船?就算是,他们这些大老粗会不会帮助她?或者只是再落人残酷的魔掌中?
一个彪形大汉朝她笔直走过来,黑黝黝的皮肤,头上绑条彩色布巾,衣裳松垮垮地掩住身上强健的肌肉,他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露出鹰般锐利的眼神。
席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腰间的枪枝,眼睛圆睁,开始往后退,转身拔腿跑起来,一心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觉得自己不再是顶天立地的人,而是被一群狼群追逐的一只受尽惊吓的小动物。
席莉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然后一双粗壮的臂膀把她从背后提起来,她尖叫着抓向掠者的脸。
“闭嘴,你这小白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怒喝。
席莉立刻双臂勾住他脖子,双手摸索着他浓密的黑发,是古汶,她不再说话,把脸埋在他肩窝,不会想再逃离,因为她知道古汶是她唯一救生的机会。
迸汶把她抱向海边,席莉刚才看到的那个黑人过来跟他们会合。
“阴勾里翻船了,老欧。”古汶嘀咕道。
“船长,你就是爱轻敌!”老欧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你挂彩了。”
“没什么,待会儿再看,杰克跟其他船员怎样了?”
“他们已经准备启航‘浪子号’。”
“很好,我们必须尽快远离这该死的小岛,才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欧的黑脸扬起笺意,“我想你宰了李家的人,对不对?”
“是啊,”古汶苦着脸应道,移转一下怀里的小包袱,“我有样东西必须送到纽奥良,这一趟至少得花二十四小时才到得了。”他踩过浅水,把席莉放进平底船。
席莉却死抱住迸汶,“放手。”古汶告诉她。
她仍不肯松手,“我说放手!”古汶用更严厉的口吻喝道。
她依然不从,古汶这才明白她是多么地害怕,于是古汶转而用极温和的口吻说,“可怜的小美人,你安全了,”他凑在席莉脸庞说:“不会有人伤害你,现在当个好女孩,照我的话做。”
席莉终于勉为其难地放手,然后蜷缩起身子。
这平底船有十来个他的手下,但古汶与老欧合力把船推入大海后,古汶不顾老欧的抗议,坚持加入划浆行列来加快速度远离海岸线,直到他负伤的肩膀力不可支才放下浆,过去陪伴席莉。划手们接下来的速度缓慢,但是可以稳稳地划上好几个钟头,他们闷不吭声地,有节奏地往前划,犹如一部大机器的零件。
“来,”古汶提了一壶水放在席莉膝上,“慢慢喝。”
她木然地看着水壶,待明白是白开水,立即着急地拔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大灌起来,古汶伸手拿掉水壶,她马上抢回来,只想多尝几口这宝贝的东西,让干渴的喉咙得到更大的纾解。
迸汶最后抢过水壶放到老远,然后把她抱到膝上,“慢一点,”他说,半哄半戏谑,“慢一点,”他改用法语,“懂吗?”
“噢,拜托?”她哑着嗓子央求起来,“我好久没碰到一滴水,我……只要再喝一些——”
“等一下。”
“但是我真的需要——”
“嘘,你不想闹肚子疼吧?”
席莉没再去抢那壶水,转而用狐疑眼光打量起他满脸胡子,她感觉刚才那几口水让她稍稍恢复生命力,感到一股新的力量窜过体内。
“古……古汶船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带我回纽奥良?”
“或许我想跟你的夫家攀关系,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让费麦斯欠人情的。”
席莉望进他子夜般的蓝眸,“拜托。”她希嘘起来,“拜托,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希望,没有丈夫,没有未来,你至少让我知道实情,你带我逃离那地方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肯冒险,也把你的手下拖下水?你甚至为我杀……杀死……”她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古汶那炽热的蓝眼令她感到窒息,她必须偏开视线来喘喘气。
“或许我觉得你值得我卖命,”他压低声音只让席莉一个人听见,“值得很多人为你冒险、卖命。我已经好久没碰你这样的女人……细皮嫩肉,有着童稚的无邪眼神,是的,这理由算是绰绰有余。”
席莉这才发现她的胸部如何地与他相贴,在他衬衫下,她一丝不挂,古汶当然可以直接感觉到她身体的线条,她的体热,她不安地想抽身.古汶却不准许。
“必……必定有其他理由。”她支支吾吾地说。
“即使没有,我也会带你远离李氏兄弟。”
席莉感到心跳加速,她终于明白他要她的身体作代价,想到他的热吻,他的身体紧贴,他的大腿那般轻而易举地拨开她,尽避他试着温柔体——这点她挺质疑他做得到——她怎能不害怕他呢?
“你在发抖,”他留意到,“因为你知道我要你的人,但是小美人,在我占有你的时候,你对我的渴望会不相上下。”
席莉吓住,她想逃开这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挑逗言词,她想爬出他的怀抱,远离他这对令人陶醉的眸子,以及这双既温柔,又具致命性的手。但是她逃不出这平底船,而且没有他的一臂之力,恐怕她连到纽奥良的机会也没有。
“自私鬼,”她用不平稳的语调说,“我才不会要你,那是你自说自话,你没想到我才失去我的丈夫,你根本不在乎!”
“我在乎的程度恐怕你猜不到,但既然他死了,费太太,你的贞操对任何人都不重要了。”他把水壶交到她手中。
席莉接过手,把其他顾虑全抛掉,以解渴为第一优先。古汶让她大灌几口又抢回来。
“你真是没有危机意识,”他笑称,“好了,到此为止,够了。”
“我觉得不够。”
迸汶没作答,但也不打算再给她喝,她于是畏缩起来三缄其口,随着划桨的有规律动作,慢慢地让她进入半睡半醒的昏沉状态.头不由自主地靠向古汶那坚实的肩头,一次,两次,她尚能再抬起头,但第三次的时候,她发觉没有力气再离开,古汶也没有异议。
“另一边的肩膀,”她含含糊糊地说,“很糟糕是不是?”
“不,不糟。”
她喃喃着不相干的呓语,然后再也挺不住而入睡。
席莉一夜无梦到曙光初现才悠悠醒来,她发现他们这艘船行驶在一处沼泽区,水面浮着一层绿藻,不时有昆虫在上头跳跃,泥泞的岸边长着花般的羊齿叶和灌木丛,扑面而来的是翠绿、清新和原始味。对于一个经年住在铺石路上的白屋子,接触的是琴棋书画的淑女来说,文明世界已在另一端。
席莉慢慢地察觉她竟是舒舒服服地窝在古汶的两腿间,耳朵贴在他心口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她难为情地试图抽身,然而她的后背、脖子、肩膀、脚——
事实上,她全身无处不疼痛,一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迸汶的大手往她颈后一放.开始温柔地作起按摩。
“不要。”天生的害羞性格无法接受如此亲密的动作,更何况在场还有其他人。有四名划手背对着他们划浆,但是老欧和另外两个人在船尾休息,任何小动作也逃不掉他们的眼睛。
迸汶却是不顾她的反对,往下按摩至她的肩膀,替她纾解紧绷的肌肉。席莉无奈地闭上眼,反正她的抗议不会有用,何况他的手果真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浑身的不适感大消。
迸汶望向老欧平板的脸,“换班如何?”他问道,手没有停。
老欧用席莉听不懂的方言作答。
“很好,”古汶说着,然后把席莉推下膝,“我们今天必须多赶一些路,否则李明尼会在入夜追上我们。”
席莉感到按摩中止,她抬眼望向身旁的男人,“还要多久才到得了纽奥良?”
“希望明天破晓前能赶到。”
“你怎会知道李明尼——”她开口问道,却乍止,她首度在大白天下看清他的长相,这对炽热的蓝眼透着一丝紫晕,有着穗般尖锐的黑睫毛,席莉感觉自己脸上血色尽失。
“怎么回事?”古汶察觉出异样。
“你的眼睛……跟我……丈夫一模一样,而且——”
他表情转而森严,席莉看得出来他十分不悦,“有蓝眼睛的人到处都是。”他断然地说。
“但不像——”
“我没耐性跟女人家闲聊。”他打断道,移向腾出来的浆,然后忍住肩膀的伤,开始划起来。
席莉看着他,心里不禁纳闷,他若是剪掉又长又乩的长发,修掉大胡子会是什么模样?
“先生,”席莉最后腼腆地说,她必须再喊一声才让古汶把目光移向她“先生,我肚子好饿。”
他朝席莉脚边的一只破袋子点了点头,“在那里找找看吧!”
她瞄到那水壶,先抓住那壶水不放,然后戒备地望向古汶,“而且非常非常渴。”她接着说。
“随你怎么喝。”
她开始搜刮起袋子里的食物,抓了满手饼干、肉干,狼吞虎咽,同时灌着水,几乎顾不了礼仪。待满足了口腹之欲,也充分解了渴,接下来将注意力落在伤痕累累的两只脚。
迸汶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令她抬起脸来。
“我很快会处理那个,现在你只要尽可能别让自己太暴露。”
席莉当下红着脸,把脚缩进他的这件黑衬衫内。然后看着古汶划着船,脑子升起一个接一个问题,他是什么人?来自何方?他看起来粗野,但是说起法语却字正腔圆,宛如贵族一般。他的体格壮硕如苦工、水手,但一对眼睛却散发出智慧的光芒。他是个有绝对能力的人,否则不可能带领一群死忠的水手,但他却甘冒生命危险来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为什么?
他们接下来保持寂静,但席莉感觉船上的人似乎带着期盼的心情把船划向右岸。
一声如鸟叫的口哨打破这片静谧,然后古汶用相同的哨声回应,接下来林间有动静,令席莉大吃一惊,一个个黑黝黝的脸,手持着斧冲出来,但船上的人似乎跟他们有交情。
“我们的下一组水手。”古汶告诉席莉。
“我们的朋友?”她颇怀疑地问道。
“不尽然,”他干涩地回答,“这些河民不跟人套交情,但我付钱请他们走私一些违禁品和贵重物。”
“为什么这批人不能再替我们划?”
“理由很简单,他们累了,小娃娃。”
其中一个划手望向她,露出笑脸,“当然累,不过如果你一声令下,我愿为你划到中国。”
席莉不太听得懂,但她相信他是友善的,于是对他浅浅一笑。
他们一个个跃上岸,老欧伸了伸腰,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席莉坐得直直的,一脸焦虑地看着古汶,他在腰间系了一只小小的口袋,左边挂上弯刀。
“把那瓶威士忌酒拿好。”他告诉席莉。
席莉于是捧在膝上,古汶轻而易举地把她横抱起来。
那些河民一看见她流泻下来的金色长发,立刻发出惊艳的呼叫声,席莉紧抱住迸汶,让他抱上岸,走向一座木桥,他们团团围住席莉,甚至有人伸手碰触席莉的光脚丫子,令她瑟缩不已。
“船长,这就是你要送的货色?”其中一个河民问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上等货色。”另一个兴致勃勃地起哄。
有人扯起席莉的发丝,令她失声痛叫,古汶突然打住脚步,冷眼扫过一个个热切的粗汉,然后挤出一抹笑容,“这女人是我的私有财产,谁敢再碰她一下,我立刻将他阉了!”
大伙哗然大笑,似乎不以为意,不过他们的手的确收敛多了。
席莉把脸埋在古汶毛茸茸的膛,“我想,”她闷声表示,“如果你不在这里的话,他们恐怕--”
“是的。”古汶冷冷地应道,一脚踩上独木桥,“现在,你这位最可人的鱼饵千万别往下看,念在老天份是.别让我失去重心,否则我们两人都很难看了。”
鱼饵?她听过菲立对这东西的描述,她紧闭上眼,“别把我往下扔。”
“我千辛万苦把你带到这里之后?”古汶笑着反问,“你只要别把威士忌往下扔就好。”
席莉屏着息感觉古汶一步一步走在这独木桥上,其他人则紧跟在后,待古汶跃上地面,便朝一大排隐蔽的帐篷走去。
当席莉抬起头,环顾四周,一脸茫然的样子,古汶便直接替她解惑。“印第安人的旧部落。”
“他们人呢?”她问道。
“早就被迫离开,太多走私和商贩干扰他们。”他说着,一边让席莉落在一处帐篷入口。
“老欧,”他喊道,“动作要快,我们只有几分钟。”
“几分钟?”席莉重复道,“你要做什么?”
“进去,”他指向入口处,“然后喝几口酒。”
席莉心跳加速,“为什么?你为什么喊老欧?为什么——”
“我必须再重复一遍吗?”他问道,口气带着软软的威胁意味。
席莉只好惨白着脸进去,角落放着一张床,帐篷破了好些个洞,阳光可以透进来。席莉颤抖地打开瓶盖,喝了一口,便感到火辣辣地由喉咙直通腹部,她在床沿坐下来静候,这时她看见一只肥嘟嘟,脚上带毛的大蜘蛛在附近游走,席莉只是默默地看着它的爬行。
“原来你有客人。”古汶的声音由入口处传来,他先是探进头,然后抬起脚来一脚踢开那倒楣的蜘蛛。“我以为你会尖叫。”
席莉真想告诉他,此刻最怕的是双足动物,“在李明尼的船舱里跟我关在一块的有老鼠。”
“是吗?”他跪在席莉而前,撕开一块布,“跟老鼠作伴总好过陪他的水手。”
“这倒是真的。”她同意道。却在古汶伸手碰向她的足踝时,一寸一寸往后退。
“别动。”占汶看着她的脚底肿成这样,必定疼痛不已,但是她没喊痛过。他的目光移向席莉的脸庞,情不自禁地钦佩起来。
饼去两天来,席莉所承受的恐惧、悲痛和凌辱实非普通女子经得起。看来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力。
席莉咬着唇让他的大拇指轻碰她那早已磨出水泡的脚跟。
“可怜的小丫头。”他说着,把威士忌洒倒在布条上,他的语调温和怜惜一如菲立,她不禁困惑地皱起眉头。
“你打算怎么——”席莉大叫一声,“天哪!”然后摒着呼吸看他清理伤口内的沙土,接着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再痛叫出声。
“你想叫就叫!”他说,“不会有人介意。”
当他将布条再碰上她的伤口,她抽开,感觉痛彻全身,连牙齿都逃不过, “拜托.实在没必要——”
“如果你让脚发炎感染,更是不好行动,会造成大家的不便。好啦,别动!”
“我办不到。”她试图抗拒,然而古汶不是用那块布条替她拭伤口,反而用拇指和食指按摩起她的脚跟,“你在干嘛?”她不解地问道,古汶更是掐向更深处的神经,直到她感觉脚麻木,向时也缓缓放松自己。
“好多了?”他问道。
“是的,好多了。”她吁口气,虽然仍有不适感,但不似先前那般疼痛难当。
接下来古汶用灵巧的手法清除所有沙石。
“你打哪儿学来这招?”她问道,照着古汶的手势伸给他另一只脚。
“我云游四海,所以东学西学一些功夫,”古汶笑着告诉她,“待会儿我还有东西让你开眼界。”
“不,谢了,我宁可不要……”她一语未竟,圆睁起双眼,看着老欧提了一袋东西进来。
老欧面无表情地过来床沿,然后蹲下来跪在脚跟上,抽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羽毛、小石子、干土块,还有一袋粉类的东西。
迸汶伸手制止,“老欧,我们没时间行礼,省省这套巫毒表演,我只要来一点绿粉。”
“这巫毒是什么东西?”席莉戒备地问道。
“巫毒?是法术,医药,迷信,在海地很盛行。”
“绿粉呢?”
“当然是替你的脚上药,如果老欧能省去这套老规矩,烧羽毛、土块等等东西,或者宰只家禽当作牲品。”
席莉望向老欧,只见他并不高兴,皱起眉头瞪向古汶的大不敬,“老欧信邪教吗?”她质疑道,心想若是肯定的答复,她才不肯用那什么绿粉!
“不尽然。”古汶说,“但他相信死去的人有时候会阴魂不散,回来折磨活着的人。”
“你相信吗?”席莉问道。
迸汶芜尔一笑,“我总觉得活人比死人难缠。”
老欧伸手碰席莉的脚,她立即大为震惊地缩回来。老欧的黑眸子首度闪现笑意,他对古汶咕哝一句。
迸汶仰天大笑起来,“老欧要你知道他对干巴巴的女人没兴趣,现在让他替你的脚疗伤。”
于是席莉肃然地保持不动,由老欧的巨掌抓起她的足踝涂上一层橄榄绿的东西,听着他哼起歌来,然后他用长布条裹上她的脚。此际,古汶也处理他的肩伤,威士忌沁入身体的刺痛感令他大声咒骂。
“谢谢。”席莉在老欧替她扎上两脚的绷带后作表示,却只能耸耸肩,“我……我真希望能够回报你。”
老欧指向她的头发,咕哝一句,席莉转向古汶求助翻译。
“他说,如果能有你的一绺头发,他可制作一种很有威力的护身符。”古汶表示,然后摇摇头,“不成,老欧。”
席莉略作犹豫,伸手到古汶的靴上,她记得古汶藏了把匕首在里头。
迸汶只是扬高眉梢,由着她取出刀柄,抓起一绺发丝便割下来。
“喏!”她交给老欧。
老欧点头致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绺发丝包在一块布上。
“这实在没必要。”古汶说。
“我认为有必要。”她应道,看着老欧心满意足地出去,她碰了碰包扎整齐的足踝,“我欠他一份人情。”
“所以说,你不想欠人情?”
“是的。”
“你欠我一条命。”
“是的。”她眼睛也不瞬地直视他。
“我等着你的回报。”
席莉感觉体内一阵揪紧,既反感又苦恼。她亲爱的丈夫死于非命,现在她沦为这大湖子的陌生人之囚,一时之间她感到恐惧转而怨恨,她恨他粗鄙胡子,他傲慢无礼。
“我想,”她鼓起最大通气,“你的荣誉感不会允许你对一个不要你的女子施暴。”
迸汶嗤之以鼻,“小美人,我把很多东西放在荣誉感之上,你的身体恰巧是当中一样。”
他的情绪在瞬间转而暴戾,催促她出帐篷,上船去,他则过去拍了拍老欧的后背,交换几句话,随即登船。
新划手习惯席莉以后,不再逗她,也让她耳根得以清净,但是接下来的一路上有太多苍蝇和蚊子骚扰,似乎其他人不像她如此在意,她也发现从来没有如此感到不舒服。
迸汶看得出来席莉快崩溃,他原本想彻夜赶路,尽快把席莉送上费家,李明尼很可能紧跟在后。他皱起眉头,还是决定找个地方休息,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至于先前他要求席莉作的回报,其实纯粹在逗她,而她说对了,他不会对女人施暴,尤其是这么脆弱的女人。
在古汶的一声命令下,船靠向岸边,然后两名河民抓着船让其他人下船,席莉睁开眼,一时不明白怎么一回事,直到古汶粗声粗气要她起身,然后抓起她的上臂,把她拖向岸上.然后向那些河民点个头,便带着她步入林间。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道。
“跟上我的脚步。”他断然表示。
席莉只好三缄其口。但是走了好些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怨言,“我们还要走多远?五里?十里?我没穿鞋!你有靴子,腿又长,我的脚……”她收住口,因为这时古汶把她拖进一处空地,看见一幢房子和附有马厩的围场。
迸汶大步跨向木屋,重力敲起门.“奈特,”他扯开喉咙喊道,“奈特,出来上马鞍。”
一个戒慎的声音由里头传出来,“船长?古汶船长?”
“是的,今晚我要骑里本,把它上好鞍,动作快。”
一个秃头的小蚌子出现,他望向占汶,接着转向席莉。显然颇讶异一个女人只穿衬衫。
“奈特,”古汶骤然开口,“你有另一条长裤吗?”
“当……是的,我有,船长。”
“我的同伴需要加件长裤,另外如果你有吃的东西也顺便带些给我。”
“是的,船长。”
奈特匆匆入内.没多久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古汶,目光则有意避开席莉,然后一语不发地直接转向马厩。
迸汶交给她旧长裤,但挺干净的样子。
“他是你的手下?”席莉问道,一边感激万分地套上长裤。
“某一方面吧!”
“你要向他借马?”
“不,那是我自个儿的马。”他说,强硬的口吻明白表示不想再接受任何问题。
奈特隔没多久便牵来一匹相当雄伟的骏马,至少有十六尺高,栗色毛,仅在额上有绺白丝,看来神气十足、精力充沛的样子。
“我明天回来。”古汶告诉奈特。
“好的,船长。”奈特应道。
占汶身手矫捷地跃上马背,然后伸出胳臂给席莉,“抓牢。”
她把双手交给古汶,随即被他拖上马背,坐在他面前,这增加的重量令作骑不安地腾跃起来。惹得席莉心慌意乱,胡乱抓向古汶的大腿、腰、臂膀。
迸汶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几乎把她截为两半,然后他咬牙切齿地告诉她,“别动,”他说,语调出奇地绷紧,“也别乱碰!”
“有什么不对劲吗?”
迸汶打算告诉她,是的,非常不对劲。他差点把她推倒在地来个霸目硬上弓。这种相贴的亲密感令他生理激素大增.胯下有股难耐的需求,他的手痒得直想抚摸起她的酥胸,往下滑至她的双股间。正当他意乱情迷之际,他试图移转注意力,目光正好落在奈特迷惘的脸上。
“再见,奈特。”他别有用意地表示。
奈特立刻识相地回屋子去。
席莉感觉到古汶手放在她膝盖上,然后把她的坐姿调整成男人的跨骑,于是双颊禁不住地烫热起来。
迸汶留意到她身体的颤抖.于是粗率地问道:“你怕马?”
“是的,”她撒谎道,“有……有一点。”她怎能告诉他是因为他碰触她的方式。她不懂怎会造成她身心如此大的激荡。
马匹往前冲去,席莉整个人更是贴紧在古汶的胸膛,尽避是摸着黑,他们却能够疾驰在林间,席莉发现古汶对这里的每条小径好像了若指掌.他们行经之处,夜禽全惊飞开来,直到越来越浓密的枝叶中,他才稍稍放慢速度。
“我们要赶通宵的路吗?”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几个钟头。”
“还是印第安人的帐篷?”
迸汶半笑着“一间废弃的樵夫木屋.每当我走这条路上纽奥良的时候,会顺道在那里打尖。”
“那樵夫怎么了?”
“我给他钱让他搬迁到别处去,”他轻笑一声,“我想你以为我干掉他了。”
“我不该那样揣测吗?”
“的确有你的道理。”他生涩地应道。
“古汶船长,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肯送我回费家吗?”
“时间未到。”
“但为什么——”
“目前我不想作任何解释。”
席莉左思右想古汶的真正身份不上千百次,“大家都叫你古汶船长吗?”
“我有其他名字,视场合而定。”
“你的真名字是法文,对不对?”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腔调和用字,我想你父母必定是法国人。”
“克利奥尔。”他悄然应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她点点头,仍然枕在古汶肩上。
“杰汀。”
“杰汀?”她轻声重复道。
“你有特别感觉吗?”
“没有。”
“我想也没有。”他说,语调透着一丝讽刺。
林木转而开敞,呈现出一片光明,附近有间小木屋被松树掩住。古汶勒住马,抬腿翻身下马,然后抱她下马后,几乎立刻转身跨开大步朝木屋走去。木门受潮之故,古汶费了一番力气才推开。
“喏!”他把一袋东西交给席莉,“进去找根蜡烛点上,我去照料一下马。”
席莉小心翼翼地踏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木屋,地板发出轧轧声。她依稀看出窗户的轮廓,但罩上厚厚一层百叶窗,她——寸寸挪近,耳朵竖直,听着任何可能的鼠辈或其他生物的动静。她终于能够伸手触及窗户。嘎地一声开启百叶窗,让银白月光流泻进来,然后环顾起四周,家具摆设不多,只有一个破旧的箱子,角落一张吊床、炉子、桌子和两张椅子。
她毫不松懈地步向那箱子,掀开盖子,翻找一下,原来放的是一条破毛毯、一把斧头、木槌、一些钢杯,还几样杂物。窗口吹送来一阵凉风,令她颈后的汗毛直竖,她抬起脸来,感觉这阵寒意,也发现气氛太诡异……太宁静。她立刻站直身,环抱住自己,仍是止不住浑身颤抖,没理由害怕,她告诉自己,只有小孩子才会怕黑,然而这屋子的压迫感却让她恐慌不已。打从她被关在船舱里,这是她首度独处。一个人在黑暗中突然问变成她最大的恐惧,而且怕得四肢发软,手中的布包跌落地。
她喘着气,勉强举步,却感觉阴影向她伸出巨掌要攫拿她,“古汶……”她试着高喊,但声音却卡在喉咙。
门外有走动声,这时席莉鼓起最大勇气,直扑向门外,却被抓住手肘。
“席莉——”
她忸怩着挣脱开来,却往后踉跄儿步,两眼圆睁,见到古汶站在她前面眯着眼。
“怎么回事?”他问道,“你受伤了吗?或是看到什么东西?”
“不,不是普通的东西,是她无法自控的无名恐惧。“我……我没事。”她艰难万分地终于说出口,心想,她是不是已经精神异常了?
迸汶上前,席莉继续往后退开,如果他在这一刻碰她,她准会陷入歇斯底里的尖叫,她会四分五裂,再也承受不住,她要作一了断,不再恐惧,不再感到迷失,她要回巴黎的家,睡上她自己软绵绵的床,听着家人的人活动的声音。
她想就此闭眼,再也不醒来!
“席莉,”他悄声唤道,直视着她封闭的脸庞,“席莉,过来。”
“不。”
“我们去水边。”
“不——”
“那随你便,你想干嘛尽避去!”他转身,踩着轻松的步伐丢下她。
席莉略作迟疑,立刻提步追上古汶。 古汶听见她的脚步声,深锁的眉心才放松,诚如他所料,席莉太疲乏了,还没有自主能力。这也是他乐于明天就摆脱掉她的原因。对他来说,女人只是供他一时玩乐,发泄生理需求,一旦满足便可抛掉的玩偶罢了,而这女人却是头一个样样依赖他。
迸汶不喜欢这感觉,一点也不喜欢。尤其是看到她一脸惊恐万状的样子。越来越常想去安慰她,他从来不让自己如此心软——他向来不容许。
他来到湖边。用警觉的目光打量起四周,“把脚上的绷带拿掉。”他说,“或许会把药粉冲掉,反正应该已有疗效了。”
席莉在石板坐下来.伸长她细瘦的脚,能洗洗脚倒是一件挺舒服的事,一整天下来,包得密不透风实在令她又热又痒。她先试着解开右脚的绷带,那药草味十分呛鼻,她还是蹲着拆线头,却发现两手不太灵光。
迸汶低声咒骂一句,便蹲下来,三两下使拆掉绷带,然后把她的脚放进清凉的湖水边。
席莉不明白他为何不悦,但是水的感觉,加上他的手指替他搓起脚来的舒爽令她禁不住闭上眼享受起来。他的指头如此轻柔,甚至不介意地一只脚趾接着一只脚趾搓洗,趾缝也没放过,席莉感到羞愧,竟是如此陶醉,但她终究全身放松,尽情享受这一刻。
怎奈这刻维持不久,当她睁开眼,古汶正开始脱他自己的靴子。
“你也要洗脚吗?”席莉问道。
他接下来脱掉那件短背心,扔在地上,“我要游泳。”
“但……但里头有鳄鱼……”
“湖这边没有。”他笑着说,“通常没有。”
“万一有只鳄鱼突然想过来这头,你要怎么办?”
“我会告诉它,我带个费家人来,这应该会吓跑它。”
当他卸下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席莉惊叫着双手蒙住脸.转过身去。
“结过婚的女人还这么害羞!”他调侃道。“或者你丈夫都是摸着黑跟你行房?不,你不用回答,你实在是让人一眼看穿。”席莉两耳通红,直到听见他下水声才敢回过头。
迸汶一下子潜入水中,好久之后才浮出水面,看样子好愉快。令席莉心动起来,不知道全身泡一泡水的感觉会多么棒!
迸汶探出头来,面对她,似乎洞穿她的心事,“我如果想强暴你一早就得逞太多回了,”他唐突地开口,“你就不能信任我一些?”
席莉犹豫一下,开始解衣扣。
“但是我不保证不看。”他的声音再度扬起。
席莉立刻环抱住自己,放弃游泳的念头。
“看在老天份上,”他厌恶地说,“我不看。”他丢下话,便转身潜入水中。
席莉决定速战速决,于是火速解开扣子,脱下长裤,涉入水中及腰处,两手捧起水来净身,然后她探入脑袋,搓洗起长发,然后拧吧,她发现神清气爽,不再去留意古汶有没有偷窥,反正她已不在乎。这湖水太美了。
她回岸上后,立即穿上那件黑衬衫.不管是否会弄湿衣服。古汶随即出水,席莉没有转身,只听到他穿上衣物的声音,然后没有任何动静。最后席莉实在忍不住,“我累了。”她轻声吐出,打破沉默。
“走吧!”古汶在她身后推一把,“这一夜不会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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