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凤池回到车里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萧兰草汇报自己查到的消息,可是萧兰草的手机一直没人接,他打了几次后放弃了,转打给张煦瑶。
张煦瑶还在工作室拍照,有点暴躁地说她现在在忙,回头再聊,甘凤池问她弟弟有没有回家,她说了句没有就把电话挂了。甘凤池再打过去,张煦瑶居然关机了,他气极反笑,只好打给张太太询问张煦阳的情况。
张太太还以为他是对女儿有意思,无视他的询问,开始巴拉巴拉地聊张煦瑶,甘凤池好不容易才打断她,问张煦阳,可是张太太对儿子的了解还不如女儿,甘凤池问急了,她就带着哭腔说儿子一点都不听话,除了要钱外几乎不跟她说话,她该怎么办啊?甘凤池直接翻白眼了,心想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拉锯上,直接问张煦瑶今晚在哪儿摄影,还好张太太知道这个,跟他说了,又啰啰唆唆地说女儿怎么怎么好,追她的人可多了,要想追她的话得用点心等等,甘凤池听到一半就把电话挂了。
他开车赶到张煦瑶的摄影工作室,张煦瑶正穿着今年的流行时装在台子上摆拍,甘凤池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冲上台子,拉着张煦瑶就往外走。
张煦瑶一边叫一边甩他的手,其他人也上前阻拦,甘凤池掏出警察证说了句“警察!办案!”,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张煦瑶拉了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上,张煦瑶甩开了他的手,气愤地说:“我这次的拍摄很重要,你是成心让我黄了吧?!”
“有你弟弟的命重要吗?!”
“啊?”
“他可能有危险,你详细说一下他没回家之前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先跟我说情况!”
甘凤池的表情太严肃了,张煦瑶没敢再坚持,想了一会儿叫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小恶魔……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家酒吧的店员也说没见到他,手机也打不通,我多问两句他们就烦,还反过来说我弟控,听我弟弟说他跟酒吧的人搞得不太好,想结束营业,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事害他啊?”
“你知道小恶魔有问题,上次怎么不跟我说?”
张煦瑶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我上次不是忙着拍照嘛,就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糊弄我?”
她这种态度让甘凤池气得没话说了,不过事已至此骂她也没用,问:“为了什么事搞得不好?”
“还不就是钱吗?那些人说他不干事光拿钱,他觉得他投资那么多钱根本就不需要做事,反正就是一地鸡毛,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一言不合拿刀……”
“把你弟弟的手机号给我,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络方式也都给我,还有他常去什么地方,越详细越好。”
看他这么紧张,张煦瑶也担心起来,问:“他是不是真遇到危险了啊?”
“暂时还不清楚,你提供的情报越详细,就越便于我们找人,懂了吗?”
“懂了懂了,我马上写给你。”
一听弟弟真有事,张煦瑶也顾不得拍照了,跑回去跟摄影师解释了一下,带甘凤池去休息室,把张煦阳还有他的好友名单写下来,又写了他常去的一些地方,甘凤池看了看,不外乎酒吧俱乐部,总算他还会做事,在一家叫铭星的建材公司当副经理。
甘凤池一看建材公司的名字,眉头就皱起来了,他看过冯雪雪的资料,也一直在追冯斌的案子,当然知道冯斌就是在建材公司工作的,公司名字也是叫铭星,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张煦瑶误会了,说:“这家公司的老板跟我爸是生意伙伴,我爸看不起我弟搞酒吧,说那是不务正业,就托朋友让我弟弟去他公司挂了个闲职,他每天会去走走过场,就当是工作了,其实他没实权,工作都是其他人在做,你去公司问大概问不出什么。”
“知道了,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张煦瑶一脸迷惑,甘凤池提醒道:“比如他离开前的一些语言动作,他提到过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张煦瑶想了想,说:“他那段时间想和朋友去搞什么野营,想向我爸借山上的别墅用,结果被我爸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两人吵了一架,我弟就说自己去想办法,后来好像找到了,还扬扬得意地来跟我说。”
“他提到是哪里的别墅吗?”
“没有,我也没细问,他认识的三教九流挺多,借朋友的别墅应该不难。”
甘凤池道了谢,拿着张煦瑶给的名单跑出去,张煦瑶急得问:“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啊?”
“我不知道,但我保证尽全力去调查。”
甘凤池回到车里,先打萧兰草的电话,同样打不通,他只好把名单扫描进手机,自作主张传给了老白,又打电话给他请他查这些人,老白早下班回家了,看了名单,说:“这不是昨天紫言让我查的那个人吗?小兔崽子你闯了祸被停职,不老实待着,又去乱查什么?”
“我没乱查,冯斌和张煦阳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张煦阳就是当年何筱俪事件的罪犯之一,所以这几个人彼此是有联系的,还有,我刚查到张煦阳也失踪好几天了,我联络不上科长,你就帮帮忙先查吧。”
一听他的话,老白也紧张起来了,何筱俪案的卷宗都是封存的,正常程序上查不到当事人的情况,他说:“那我马上联络小柯,这是个大发现,有消息再跟你说。”
“最好让人去建材公司调查张煦阳跟冯斌平时的接触情况。”
“明白,我去跟萧燃科长说,都交给我。”
甘凤池挂了电话,再重新看了一遍名单,试着打电话给张煦阳,张煦阳的手机关机,黄飞红的也是,剩下的其他狐朋狗友甘凤池不知道哪些人参与了何筱俪事件,他暂时放弃,开着车去了小恶魔酒吧,心想先问问看吧,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
小恶魔酒吧坐落在繁华地带,那一条街上都是各种酒吧俱乐部,甘凤池老远就看到了招牌,他下车走过去,门口站着两个打扮花哨的男人,他还没开口就被拦住了,说这里是会员制,需要熟人介绍才能进,直到他把警察证掏出来,那两个人才闭了嘴。
甘凤池询问张煦阳,他们说自己只是打工的,老板的情况不知道,其中一个进去叫人,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发蜡打得几乎反光的男人匆匆跑出来,请他进去。
“警察同志您好,我姓刘,您就叫我小刘好了,我从这家店开张就在这里做了,有什么事您问我,我知道的都会说。”
两人穿过昏暗的走廊走进去,里面的光线更暗,好多地方挂着恶魔面具,其中也有一些可爱的卡通恶魔,让整体的气氛不会显得太惊悚,一个看起来挺老相的男人在吧台里调酒,音乐声太吵,甘凤池只好大声说:“我找张煦阳。”
“老板这两天没过来,大概是公司太忙吧,他的公司挺多的,有时候照应不过来。”
“打电话联络他。”
甘凤池猜想像张煦阳这种人肯定不止一部手机,果然小刘听了他的话,转头看吧台,调酒师抬起头瞥了他们这边一眼,小刘马上说:“那位是我们的二老板,也姓张,叫张泓,我先带您去休息室,有什么事等他跟你说。”
张泓的穿着跟普通调酒师一样,但他块头很大,袖子挽起来,露出粗壮的手臂,甘凤池猜他平时一定常混健身房,按说喜欢健身的人气色应该很好,但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显得苍老,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是没休息好。
甘凤池看看周围,空气里流淌着浓郁的烟味,有不少人又笑又叫,脑袋还摆个不停,像喝高了,甘凤池怀疑他们是嗑药,虽然在他进来前已经做了清理,但有些玻璃桌上还隐约留着粉末。
不过他今晚不是来抓嗑药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他装作没看到,跟随小刘穿过中间的座椅,走进地下休息室。
下面跟上面之间隔着一道防噪音的大门,把门关上后,整个世界都清静了,甘凤池进了休息室,第一个动作就是揉耳朵,觉得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实在太虐待耳朵了。
小刘说张泓马上就来,让他稍等,又问他喝什么饮料,甘凤池哪敢喝他们的饮料啊,拒绝了,小刘也没多说,笑嘻嘻地出去了。不一会儿张泓就来了,他人长得壮说话声音也粗,跟甘凤池做了自我介绍,说:“你找张煦阳,是不是他犯什么法了?”
“没有,我跟他姐姐是朋友,最近他都没回家,他姐姐很担心,就让我来问问。”
“张小姐前两天还打电话来问过,我跟她说了张煦阳那人常常玩失踪,不用担心,她怎么还找警察来问啊。”
张泓的表情充满了怀疑,甘凤池只好说:“其实是张煦阳的母亲担心,我刚好去他们家玩,就托我找一找。”
“没听说张姐找了个警察当男朋友啊。”
如果这也要解释的话那就费太多口水了,所以甘凤池无视了,直接说:“他的手机打不通,家人很担心,你们有他的联络方式吗?帮忙问一下。”
“没有,他就那一只手机,我也有好久没联络他了,他那人做事没定性,有时候每天都来,有时候半个月也不来一次的,所以他不出现也没人会在意。”
“我听说最近因为分账的事你们搞得有点僵。”
张泓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瞒不过去,点了点头,说:“是有一点,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后来他说跟朋友出去玩,等回来再处理,我就没去管了,反正账目方面处理清楚的话,没什么问题。”
“他有没有说跟什么朋友出去?”
“好像是以前的同学,来这里玩过几次。”
“你看看这几个名字,有印象吗?”
甘凤池从手机里调出张煦瑶写的一部分名单给张泓看,张泓看了一眼立刻摇头。
“我也只是见过,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也看到了,音乐那么吵,就算介绍了也听不清。”
甘凤池觉得张泓没说实话,因为他在看名单的时候表情有稍微的僵硬——被萧兰草训练了这么久,甘凤池多少可以从对方轻微的变化中看出问题,他觉得有戏,故意说:“其实我们怀疑张煦阳遇到危险了,其中一个跟他认识的人也失踪了,或许下一个就是他,事关重要,你再好好看一下。”
“失踪?!”张泓叫起来,他马上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强笑道:“怎么会呢,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
“这很难说,他三教九流的人都交,进出这酒吧的有不少不是正经人吧?”
“您说笑了,我这可是合法经营,就算是扫黄扫毒我们也不怕。”
“也许不是色情场所,不过说到毒嘛,刚才我还看到有人嗑药了。”
“怎么可能,你一定看错了。”
“也许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配合调查,毕竟你也不希望这里三天两头被警察打扰。”
甘凤池把手机递到张泓面前,他脸色很难看,摇头坚持说不知道,他这副态度甘凤池也拿他没办法,站起来,说:“既然如此,那不介意我去酒吧坐坐吧,我去问问大家,或许可以问到什么情报,放心,我会付钱的。”
他说完不等张泓回复就出去了,张泓追上他,似乎想劝阻,最后却没说什么,两人来到楼上,他让小刘倒了杯啤酒给甘凤池,就不管他了。
甘凤池拿着啤酒在酒吧转悠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几个围在一起的年轻人,他们看起来是熟客,而且是嗑药一族,有可能问出什么,于是甘凤池就仗着脸显年轻的优势过去打招呼,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他是警察,跟他聊了一会儿,很快就混熟了,对甘凤池的话是问一答十。
不过他们话里的废话太多,再把废话一删减,余下的也没什么价值,甘凤池听了很久,只听到一点感兴趣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心情不好一直在喝闷酒,问了原因,他说是女朋友不跟他打招呼就人间蒸发了,她跟张煦阳的关系很好,他怀疑两人有一腿。
甘凤池问他女朋友的名字,那人说她叫珍妮,再问他全名,他喝多了,趴在沙发上不理甘凤池了,旁边的朋友说:“你问也没用,来这里的谁会说真名啊,说不定这个珍妮连英文名都不是,而且她也不是跟老板好,是跟老板的好朋友好。”
“不对,她说是那个人追她的,她不喜欢,她喜欢的是我,你看我还有她的照片呢。”
男人爬起来冲朋友大声嚷,又调出手机照片给甘凤池看,问:“她和我是不是很般配?比和这个般配多了。”
那是张合照,男人坐在最边上,他身旁是个短发女生,现在是冬季,女生却穿着露肩衫,颈部和稍微露出的腰间有文身,妆容也非常浓,但不难看出她原本就很漂亮,她没看镜头,而是看向左边,左边就是张煦阳,张煦阳旁边是个黄头发男人和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戴着无框眼镜,他们的岁数都跟张煦阳差不多,衣着品位也类似。
甘凤池指指那几个人,问:“他们是谁?”
“不知道,好像都是珍妮的朋友,追珍妮的是这个黄毛,看着就很low吧。”
的确不咋地,不过甘凤池不觉得眼前这人比人家好多少,先前那个朋友说:“明明是人家朋友聚会拍照,你却硬凑过去。”
“是珍妮拉我的,她哈我,呕……”男人说得正兴奋,突然捂住嘴巴要吐,他的朋友都往两旁闪,还是甘凤池问他怎么样,他不说话,站起来跑去了洗手间。
甘凤池跟上去,想找机会单独问他,男人进了洗手间吐了半天也不出来,他站在外面,忽然看到小刘往地下室走,慌慌张张的很可疑,下楼梯的时候还特意往周围看看,像是怕被发现。
甘凤池起了疑心,丢下那个醉鬼,跟在小刘身后来到地下室,就见他经过休息室,进了后面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他一出来甘凤池就上前堵住了,他没防备,哇的一声向后跳开,甘凤池更觉得他有问题了,问:“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老板说香槟不够了,让我下来拿。”
“那香槟呢?”
甘凤池看看他空着的两只手,小刘尴尬地笑笑,“没库存了。”
“把门打开。”
“啊?”
“打开!”
甘凤池沉下脸喝道,小刘不敢反驳,掏出钥匙乖乖把门开了。
甘凤池走进去,里面是仓库,摆放着各种酒和饮料,他看了一圈,没发现问题,见对面还有一道门,便走过去推门。
那道门是铁质的,上面还安了密码锁,甘凤池示意小刘打开,小刘犹豫了一下上前打开了,嘟囔说:“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警察太多疑了。”
“什么都没有你至于这么害怕吗?头上都冒汗了。”
甘凤池揶揄道,不过里面的房间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最抢眼的当属两个酒樽了,靠墙有个铁架子,上面摆了些账簿,甘凤池过去翻了翻,都是酒吧的财务记录,至于大麻跟和摇头丸那类的东西完全不存在,他看着账簿,正觉得是不是自己多疑了,身后传来关门声,等他转头看过去,铁门已经关上了。
“喂,站住!”甘凤池知道不好,冲过去推门,铁门纹丝不动,他又用力敲了两下,铁门发出沉闷声,外面还有一道门,再加上长廊和隔音门,他想除非是谁凑巧到地下室来,否则自己就算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
但能到地下室的肯定都是酒吧里的人,所以不用抱期待了,甘凤池大声叫道:“小刘,放我出去!”
外面没回应,甘凤池趴在房门上侧耳听听,什么都听不到,他只好继续叫:“你这是犯罪行为,我知道是老板让你这样做的,你赶紧放我出去,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小刘!”
外面还是没声音,甘凤池还要再叫,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中。
甘凤池气得又抬脚踹了两下门,想想铁门的厚度,上面还加了密码锁,他放弃了没意义的行为,心里懊恼地想他怎么会犯这种低智商的错误呢,明明就看出这些人有问题了,他该更警觉点才对。
懊恼过后是担忧,因为他发现手机没信号,大概张泓也是算准了他联络不到外界,才敢直接把他关进来,他不会活活饿死在这里吧?假如没有救援,他在这种地方跟在深山老林里没多大差别。
这么一想,甘凤池不由得毛骨悚然,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打开照着周围,一边看心里一边想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袭警的罪名可不小,如果只是嗑嗑药什么的,他们有这个胆子铤而走险吗?
灯光在室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的酒樽上,甘凤池过去打开上面的盖子探头看看,里面是空的,再看另一个也是空的,奇怪,这个房间明明是放账簿的,他们为什么要弄两个空酒樽在这里?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怪声,把甘凤池吓了一跳,手电筒照过去,原来酒樽后面还有个冰柜,声音是冰柜发出的,他把酒樽转开,探身看冰柜,觉得把冰柜放在收藏室内简直太奇葩了。
如果是冰箱就好了,说不定食物还可以让他多坚持几天呢,冰柜里都是冷冻食品,难不成让他生啃?嗯,到了生死关头,说不定生的他也可以干掉……
甘凤池胡思乱想着,随手把冰柜盖子打开,手电筒的光芒闪过,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他,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得大叫一声坐到了地上,手电筒飞出老远。
这一跤跌得挺疼的,不过对甘凤池来说现在惊恐远远盖过了疼痛,双手撑着地板呆了三秒,一个劲儿地问自己——我是不是看花眼了,这么黑很有可能看花眼,不不不,我视力这么好,怎么可能看错,那明明就是个人!不会是张煦阳吧?他跟张泓等人因为钱的事有间隙,争执中被干掉也是有可能的。
甘凤池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很对,拍拍屁股站起来,又去捡了手电筒,朝着冰柜照了照。虽说这次有心理准备了,但是跟个尸体同处一室,心里还是毛毛的,他举着手电筒重新靠近,手按在冰柜盖子上,一咬牙,将盖子掀开了。
一具蜷曲的尸体呈现在他面前,尸体不知被藏在冰柜有多久了,脸上冻了厚厚的一层霜,冷气扑面而来,甘凤池拿手电筒的手发抖,光线在尸体脸上晃个不停,惊恐之余他看清楚了——这不是张煦阳,是一具女尸。
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上次他挖坑挖到尸体,这次他开个冰柜开出个尸体,好想计算下自己现在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少。就算甘凤池是数学系硕士,这种命题他也算不出来,自嘲着又把手电筒往下移动,女尸穿着一件衬衣,下面是深色牛仔裤,衬衣下摆因为蜷缩向上翻卷起来,露出了腰间的文身。
甘凤池想起前不久才看到的照片,不由一怔,将手电筒照向她的颈部,果然看到了她颈上的文身,他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刚才那个醉酒的男人一直念叨说珍妮不跟他联络,电话也打不通,原来她早就死了。
可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她跟张煦阳还有这家酒吧又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掠过,甘凤池从包里翻出手绢,隔着手绢在冰柜里翻了翻,摸到了掉在女尸下方的一个小提包。提包上也结了一层冰,甘凤池把它拿出来,提包翻盖很硬,他用力掀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东西不少,除了钱包、手机和化妆包外,还有一个小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卷烟,甘凤池不用特意看也能猜到这烟是加了料的。
手机浸过水再被冰冻,已经不能用了,还好钱包没有损害,里面放了女尸的身份证,证件上的她拍得很纯真,跟现实中浓妆艳抹的形象相差太大,她叫李颖,今年二十三岁,本市人。
原本是该享受大好人生的年纪,她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要不是自己碰巧查到,还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待多久。
甘凤池心头涌起愤慨,首先的反应就是给老白打电话让他详细调查,手机拿出来后他才想起打不通,不由得泄了口气,又翻翻冰柜里面,结果什么都没有,他又简单看了女尸,女尸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血迹,表情不痛苦,无法推测她的死因。
甘凤池把冰柜关上,用手电筒照着四周,思索逃跑的办法。
刚才小刘没有直接攻击他,而是把他反锁在屋里,证明对方没有袭警的胆量,他暂时是安全的,他来之前还跟老白通了电话,回头同事们联络不到他,肯定会调查的,只要问到张煦瑶那边,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这里,所以乐观一点想,他被救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甘凤池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希望找到出口,但很快他失望了,储藏室在地下室最里面,又是水泥墙壁,他试着站到酒樽上举手敲天花板,但声音很微弱,别说上面开了音乐,就算不开也未必能听得到。
他只好靠着酒樽琢磨其他办法,正想着呢,外面突然传来响声,像是有人在说话,他提起警惕,把手电筒关上,侧耳倾听。
声音变得更近了,有人在铁门另一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甘凤池悄悄去架子那边摸了几本账簿放进包里,硬的那头朝外,然后拽住皮包带子走到门口待机。
没多久,铁门被推开了,灯光照进来,甘凤池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机不可失,他朝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将包抡了过去,包重重撞在那人的脸上,他惨叫一声跌倒了,甘凤池看到他旁边还有个人影,又将包朝那个人脸上砸去。
那个人反应很快,闪身避开了,甘凤池趁机冲出大门,像甩铁饼一样将包甩向他,那人往后闪了一下,叫道:“凤梨仔,是我!”
会叫他绰号的都是熟人,甘凤池一走神,自己被铁饼包带着向前晃了个跟头,等他站稳再看过去,站在对面的竟然是萧兰草,虽然他今天穿的衣服又低档又没品位,戴着唇钉,还染了个黄毛,但这张脸没错,整容都整不出他这个模样来。
甘凤池看傻了,脱口而出:“科长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把自己搞成洗剪吹?”
“凤梨仔你语言和行动双重攻击领导,想想后果。”
“嘿嘿,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来的。”
甘凤池打马虎眼,再看坐在地上的家伙,忽略他满脸的鼻血,可以看出那是小刘,他应该是被萧兰草押着来开门的。科长果然是他的大救星,甘凤池现在心里的感觉简直就像遇到了亲人,冲过去要来个拥抱,萧兰草及时向后退开两步。
“不用这么热情凤梨仔,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
“呃,都是误会,我以为是坏人。”
甘凤池一把把包丢开了,表示他没有攻击领导的意思,又指指小刘,问:“你怎么知道是他把我关在这里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哈?”
“确切地说,从你一开始进酒吧,我就看到了。”
萧兰草抽出小刘的腰带,将他绑到一边,小刘被打得一脸血,疼得直哼哼,萧兰草捏捏他的鼻子,说:“不好意思哈,我也不知道我的属下这么暴力,还好,鼻梁骨没断,上次某个罪犯就没你这么幸运了,被他打断了两条肋骨三颗牙,差点毁容……”
“我哪有!”
甘凤池急得冲了过去,心想科长你就算想吓唬犯人也不能拿我开刀啊,我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从来都是文明执法的。
小刘误会了他的动作,吓得直往萧兰草身后躲,叫道:“别打我别打我,我坦白,是张泓让我关你的,他说你查到了李颖,我们逃不掉,先把你关起来,等跟张煦阳联络上再看怎么办,李颖的死不关我们的事啊,她是自己作死,吸了太多加料的药猝死的!”
“李颖死了?”
萧兰草皱眉看向甘凤池,甘凤池点头,但想想自己也不了解情况,又慌忙摇头,问:“你知道她?”
“刚查到的,她是张煦阳的高中同学,一起在育泉学园上过补习班,你也打听到她了?”
“我不是打听到的,是看到的,”甘凤池指指铁门那边,“她的尸体就在里面。”
萧兰草报了警,没多久,叶长鸿就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到一片狼藉的酒吧和几个被腰带反绑的店员,他皱起眉,对着萧兰草上下看一遍,接着又上下看一遍,问:“我没认错人吧?”
“没有,我是乔装的,否则就跟凤梨仔那样给人关起来了。”
萧兰草把唇钉扯了下来,原来那是假的,甘凤池在一旁听着,悲愤地想科长您就不能照顾点我的面子嘛,您一定要嚷得全局的人都知道是不是!
他听着萧兰草跟叶长鸿的交谈,才知道萧兰草乔装混进了酒吧,原本想找机会调查,谁知看到他也进来问情况,后来跟着小刘去了地下室后就不见了,没多久酒吧也停电了,老板张泓借口酒吧电源出问题,把客人都请走了,萧兰草藏起来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他被关押,就出来制伏了那些人,押着小刘去地下室救他。
为了不引起怀疑,萧兰草进酒吧后就关了手机,甘凤池这才明白为什么打不通他的电话,等萧兰草说完,他也把他这边的发现做了汇报。
叶长鸿接到联络时还不知道这里有尸体,所以法医来得比较晚,萧兰草便带着甘凤池回局里,说先给几名嫌疑犯录口供,现场勘查报告回头再看。
几名疑犯被带回去分别审问,过程很简单,小刘先是被甘凤池一顿打,接着又被冯震等人轮流轰炸,早就吓破了胆,不用多问他就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李颖是五天前在酒吧出的事,那晚跟平时一样客人们狂欢过后陆续离开,小刘发现她趴在沙发上不动,在酒吧混这种情况很常见,他也没在意,直到要关门时准备叫她起来,才发现她已经没气了,身体早就僵了。
小刘吓得魂都飞了,跑去告诉张泓,张泓打电话给张煦阳,因为李颖是他同学,也是他带来混酒吧的,出了事当然要他来负责,但张煦阳的电话打不通,张泓怀疑是因为酒吧账目的事张煦阳故意不接,又用李颖的手机打,也还是打不通。
他们想起张煦阳曾提到打算去山间别墅玩几天,便将李颖的尸体放进冰柜,跟酒樽一起藏到地下室最里面的房间,酒樽据说是为了事后移尸时使用的,小刘只管照老板的话去做,具体情况他也不了解。
冯震问他为什么不报警,他说张泓不让报,张泓在跟张煦阳分账,想独占酒吧,出了事怕影响到今后的生意,再加上酒吧给客人提供摇头丸等一些药品,李颖又死因不明,他们都怕追查起来会担罪责,而且张泓答应事后给他们一大笔钱,小刘最近手里拮据,就答应了。
司徒取了其他几个店员的口供,基本上跟小刘的供词吻合,证明他们没有说谎,冯震最后才去审张泓,当听说小刘他们把事情都交代了后,张泓放弃了坚持,将真相说了出来。
他说的内容跟小刘相差无几,不过他坚持说他们提供给客人的药丸药性都很温和,根本不可能会死人,李颖会吸入过量致死肯定是张煦阳搞的鬼。张煦阳私下里有门路弄到更烈的药,是他把李颖弄死在酒吧的,这样酒吧就开不下去了,张煦阳有钱,又有其他公司,但张泓只有这间酒吧,他说张煦阳就是想借李颖来搞死他。
甘凤池在审讯室外听了张泓的话,觉得他有被害妄想症,虽说这世上为钱反目的案例比比皆是,但为了嫁祸而杀人又是另一回事,更别说李颖是张煦阳的同学,张煦阳又那么有钱,就为了个酒吧至于杀人嘛。
冯震向他询问张煦阳的行踪,张泓摇头说不知道,自从上次两人吵了一架后张煦阳就再没出现,联络不到张煦阳,他比任何人都急,要知道地下室藏了具尸体,他不知道有多想赶紧把尸体处理掉啊。
裴晶晶调出张泓的案底拿过来,萧兰草看的时候甘凤池也顺便看了一下,张泓有盗窃和伤人的案底,但都不重,再观察他的表情和态度,甘凤池感觉他说的是实话。
冯震又问张泓既然李颖的死与他无关,为什么要关甘凤池,关住后打算做什么,张泓说甘凤池告诉他们说张煦阳有危险,而且张煦阳的朋友也失踪了,他以为那个失踪的人指的是李颖,就马上打电话给张煦瑶问甘凤池来酒吧的目的。
但张煦瑶的手机打不通,后来他又看到甘凤池跟李颖的炮友交谈,更肯定了他是来打听李颖行踪的,甚至可能已经知道她死了,如果被他先查到地下室的尸体,那就有嘴也说不清了,只好先下手为强,故意让小刘做戏把他引到地下室关起来。
不过他们没胆子真的对警察做什么,就是先关一下,找机会想办法看怎么办。
这番话也跟小刘的供词吻合,甘凤池在外面听得很无语,嘟囔道:“我是指冯斌啊,因为涉及案子,就没多说,谁想他误会是李颖。”
“别意外,这才是正常的,很多时候大家都对警察这一行有误解,以为我们天天跟高智商罪犯打交道,实际上恰恰相反,如果这是在写小说,作者一定被嘲笑脑残,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些罪犯有时候会蠢得让你怀疑人生。”
听了萧兰草的话,甘凤池更觉得自己倒霉,说:“我压根不知道李颖是谁,那不都是凑巧嘛,还好科长你及时赶到,要是因为这个被关几天,那就真是太悲催了。”
“呵,你还真相信他的话?”
甘凤池转头看去,萧兰草眼神淡漠,里面隐隐透出嘲讽,他问:“你的意思是他说谎?可是小刘跟那几个店员都说他是这样交代他们的啊。”
“太天真了,人的想法会随时改变的,不到最后一刻,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就算一开始抱了吓唬你的想法,也不保证最后不会连你也一起干掉,或许杀跟不杀只在他的一念之差吧。”
甘凤池听得毛骨悚然,结结巴巴地说:“可我是警察,他们该知道杀害警察的后果,他们原本没杀人,为了没有的罪名而去犯罪不是很愚蠢吗?”
“他们当然知道后果,但前提是被发现,所以每个人在犯罪的时候都抱着侥幸心理,如果都跟你这样想的话,这世上就没有犯罪了,可事实却是犯罪天天有,而且大多数是没什么智商的犯罪。”
“所以……”
“所以我上次就提醒过你,永远不要把背对向敌人,尤其是在你对对方抱有怀疑的情况下。”
萧兰草的表情难得一见的严肃,甘凤池想想当时的情况,他会陷入危境的确是因为不留意造成的,假如没有萧兰草,说不定在警察来救援之前他就遇害了。
“自己吃一次亏比我提醒十次都有效,记住这次的教训,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有时候稍微的疏忽很可能都会导致无法挽救的结果。”
甘凤池越想越后怕,小声说:“记住了。”
“去休息会吧,今晚出了这么多事,明天一定会很忙的。”
萧兰草说完离开,甘凤池急忙追上,一边追一边掏钱包,进了电梯,他把学费恭恭敬敬地递上去。
“科长,你是怎么追到小恶魔酒吧的?”
“当然是从何筱俪的案子查过去的,没想到张煦阳改了名字,中间又出了冯斌和薛华事件,所以走了好多弯路,希望还来得及吧。”
“你是说张煦阳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别忘了他才是整个事件中最早失踪的人。”
“可这是两个案子啊,张煦阳跟冯斌他们除了工作上有联系之外应该没有仇恨吧,要说冯斌痛恨乔飞和薛华还可以理解,但因为工作上的冲突就杀人我想不能。”
甘凤池说完就见萧兰草看向他,眼神里带了几分同情的色彩,他问:“我说错什么了?”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凤梨仔,这根本就是同一个案子啊。”
“啊?”
“所以我才说让你去休息,等你脑袋清醒智商上线了,我们再聊。”
电梯到了,门打开,萧兰草将甘凤池给他的钱塞回给他,走了出去,甘凤池拿着钱追上去,萧兰草突然停下脚步,问:“你知道彭罗斯阶梯吗?”
“知道啊。”
甘凤池心想你问一个数学硕士知不知道彭罗斯阶梯就跟问一个诗人知不知道徐志摩有什么区别?他问:“这跟我们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原理是一样的,在三维空间不存在的物体转到另一个空间也许就存在了,它其实是利用人视觉上的错觉,这次凶手就是利用这个错觉一直把我们往歧路上引。”
甘凤池还是没懂,萧兰草也没再多说,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去休息。
甘凤池就这样抱着疑惑上了床,睡前翻出彭罗斯阶梯的图片,看着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楼梯,他心想假如凶手特意引导他们在阶梯上乱走,让他们摸不到真相,那他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天上午,李颖的尸检报告和现场鉴证结果都出来了,法医在她体内发现了没有完全消化的兴奋剂和乌头碱,跟乔飞中毒的药物成分完全一样,也就是说李颖其实不是死于嗑药过量,而是中毒。
这个发现让张泓等人的证词的可信度高了很多,冯震又就乌头碱的问题询问了他们,从几个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这种药物并不了解。
除此之外,李颖的外衣上黏附了一样让甘凤池很在意的东西——羽毛纤维,这让他想起了那几只几乎被遗忘的小鹦鹉,经过鉴定,纤维物质跟金刚鹦鹉的羽毛一致,于是原本不相关的两个案子终于有了交集点。
听了这个结果,甘凤池首先的反应就是为什么萧兰草会在乔飞被杀后就马上锁定了何筱俪案件,明明比起何筱俪那个旧案,最近吵得沸沸扬扬的冯雪雪事件才更会让人留意吧。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萧兰草说:“因为大家都在查冯雪雪案啊,所以我就剑走偏锋查查旧案,别忘了调查旧案才是我们冷案科的本职工作。”
“可何筱俪案不是冷案,是已经结案的案卷。”
“你忘了我以前说的了?只要有疑问就要追查到底,不管案件性质是什么。”
“可是你怎么就确定何筱俪案跟乔飞被杀还有冯雪雪事件有关系?”
“我没确定,只是直觉告诉我反正没线索,不妨去多调查一下,是你最讨厌的直觉喔。”
“我没有讨厌直觉。”
他以前只是讨厌自以为是的上司而已,但是随着每次疑案的解决,他发现萧兰草并不是自以为是,他的行动都是经过周密思索的。
冯斌和薛华还没有找到,所以李颖尸体的发现算是一个很大的突破,萧燃拿到鉴定结果后就召开会议,重新部署任务,把调查重点全面放在张煦阳和李颖两人的关系网上,还有调查张煦阳跟冯斌之间是否有交集。
李颖的父母接到通知后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们听说女儿出了意外,显得很悲痛,但又不是太意外,李颖的父亲说她以前品学兼优,但是在高二开始参加补习班,认识了一些不良青年,后来就变得很偏激,不服管教,还常常夜不归宿,家人对她算是半放弃了,她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他们完全不了解她的朋友圈。
一说到补习班,甘凤池就想到了育泉学园,刚好何筱俪一案的卷宗解封申请批下来了,裴晶晶把一大堆厚厚的资料搬进来。
甘凤池抢上前打开查看。
原来李颖不仅跟何筱俪还有张煦阳等人上同一家补习学校,他们还就读于同一所学校,何筱俪和李颖是闺密,她还是通过李颖介绍去补习学校的,这些都是当时李颖在调查中讲的,她还提到何筱俪讲究打扮爱慕虚荣,平时与不少男同学都有来往,所以才会发生那件事。
甘凤池看到这里,想起乔飞写的新闻稿里有一段话跟这个如出一辙,虽然稿子里没有提爆料者的名字,但现在看来就是李颖了。
所以杀害乔飞和李颖的是同一个人,并且用了同一种手法,李颖的履历上写明她没有工作经验,大学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她的戒心要比乔飞低很多,再加上她嗑药,被凶手调换药应该很容易。
李颖和乔飞在何筱俪一案中有接触,但是从她的社交关系来看,她和冯雪雪事件毫无关系,也就是说凶手不是冯斌,他没有杀害李颖的理由。
可是冯斌被排除后,真正的凶手又是谁?薛华在这个连环凶案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甘凤池越想大脑越混乱,那种感觉真像是在走彭罗斯阶梯了,明明走到目的地了,抬头一看,又是一段新阶梯,如此反复永不断绝。
会议结束了,甘凤池作为硬挤进来的后援,他怕被萧燃看到,躲在大家身后离开,谁知走到门口被叫住了,萧燃冲他挥挥手把他叫过去。
“凤梨仔,听说你是在调查育泉学园时查到张煦阳这条线的。”
他的表情不愠不喜,甘凤池心里咯噔一下,大声说:“报告科长,是我们领导派我过去的,他说我反正放假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呵,卖的一手好队友。”
“呃,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科长,看在我发现新线索的分上,请让我重新归队参加调查吧!”
“行,既然张煦阳这条线是你发现的,那你就继续追下去,不过不要再一个人跟踪了,这次的凶手是个穷凶极恶并且心思缜密的家伙,两人搭档比较安全,你就跟……”
“我跟我们领导搭档!”
萧燃很惊讶,问:“你还没被他虐够?”
“虐着虐着就虐习惯了!”
萧燃笑了,挥挥手让他离开,甘凤池掉头要走,萧燃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来接听了一会儿,皱眉问:“有这样的事?”
甘凤池听他语气很严肃,半路停下了脚步,萧燃放下电话,他马上问:“什么事?”
“老羊说在储藏室找到了一个窃听器,跟他们在薛华家里找到的那些是同一类型,问你有没有记得什么?”
“我过去看看。”
甘凤池拔腿跑了过去,萧燃跟他一起,萧兰草和林紫言、魏正义都在鉴证科,看到他们进来,萧兰草指指桌上的证物袋。
一个袋子上标注的是薛华的家,另一个标注的是储藏室,里面放的窃听器从外观形状上看完全一样,老羊说他检查了窃听器上的指纹,很遗憾,都没有留下,不过上面有少量黏附的纤维组织,从成分推测是呢子大衣上的,他还在发现的地方拍了照,窃听器就在储藏室铁门后面的地上。
“为什么这里会有窃听器?”
甘凤池张口就问,大家一齐看他,老羊说:“被关在里面的人是你,这事要问你。”
“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关起来后就掐断电源了,那么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有一种可能,”魏正义举手说:“窃听器是放在李颖身上的,她死亡后,张泓等人在把她塞进冰柜时窃听器脱落了,但当时那些人惊慌失措,谁都没注意到。”
“这个可能性很大,也说明了一件事,有一条线将乔飞、李颖、薛华、冯斌、张煦阳、陈白川这几个看似完全不相关的人连在了一起——毒杀乔飞和李颖的是同一个人,给薛华和李颖甚至可能还有张煦阳放窃听器的是同一个人;李颖和张煦阳是同学兼朋友,并因为何筱俪事件她跟乔飞和薛华认识,而张煦阳和冯斌是同事关系;陈白川是补习班的老师,曾经给何筱俪和张煦阳他们上过课,对何筱俪有非分之想,他在一个月前被车撞伤,但是与本案是否有关还待进一步的调查。”
萧兰草用马克笔将关系图写到白板上,关系人之间画了箭头,最后在冯斌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从这个图你们可以看出来,到目前为止,冯斌这个人其实是跟整件事联系最小的一个,凶手的目的很可能是故意把他推出来当烟幕弹来迷惑我们,然后趁机继续报复杀人。”
“会不会下毒和放窃听器的都是同一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如果这样的话,冯斌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不,最危险的可能是薛华,假如凶手是报复杀人的话,冯斌与何筱俪事件毫无关系,凶手只是利用他把薛华引出来,而薛华恰恰中计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很可能已经……”
萧兰草没说下去,但他的暗示很明显,萧燃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何家所有成员,尤其是何筱俪的母亲和她的小姨,希望能在凶手再度害人之前抓到他。”
一直有一个女性贯穿整个案子,甘凤池觉得萧燃的怀疑很有道理,何筱俪母亲家这边的亲人行凶的可能性比较大,反而父亲的亲戚都在忙孩子升学高考什么的,不符合报复杀人的犯罪心理。
“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他问。
“其他的可能性?”
“呃,我的意思是……”甘凤池看看萧兰草,说,“我们科长这两天一直都在查何家的亲戚,如果他们有问题,他应该早就发现了,所以除了何家,当初跟张煦阳一起作案的学生的家人会不会也有可疑?”
他把刚刚看过的卷宗在脑子里捋了一遍,说:“青少年犯案,当然是希望判得越轻越好,当时一共有四个人,张家又是最有钱的,所以不排除他们家为了减轻自己儿子的罪名,拖同学们下水,那三家人势必对张煦阳有怨恨。”
“就算有,为什么要在六年后才来报复?而且对张煦阳有怨恨,为什么要杀其他两个人。”
“那个……那个,肯定案子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那就把内情先调查出来再做判断,我们是警察,不能只靠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去查案,”萧燃说完,扫了一眼萧兰草,说,“你越来越像你们科长了。”
萧兰草笑眯眯地点头,把他的话当称赞照单全收了,甘凤池被大家盯着,搞得面红耳赤,还想解释,萧燃已经离开了。
萧兰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萧燃这人做事稳扎稳打,挺好的,不过就是少了点想象力,做我们警察的有时候也需要大开脑洞,这样才能应付稀奇古怪的案子嘛,凤梨仔你的怀疑很有道理。”
“你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在真相没找到之前,我们不排除任何一个可能性,何筱俪的亲戚那边都有人在查了,正义,你跟紫言就查查案子的当事人吧,一共四个,你们查杨晓和常小路,名字我没记错吧?”
萧兰草看向甘凤池,甘凤池摇头表示没有,萧兰草又接着说:“我跟凤梨仔查黄飞红和张煦阳还有李颖,紫言,你找机会单独跟补习班的蒋老师聊聊,看能不能问到更多的情况,凤梨仔负责陈白川,到了这一步,想办法轰炸他,让他不敢再装傻充愣。”
萧兰草把任务交代完毕,老羊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见大家要离开,他急忙说:“萧科长你也给我派个活呗,我这边的事都做完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老前辈您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能去我们科给鹦鹉们喂下食吗?我们家的老白同志一忙起来连他自己都顾不了,更别说鸟了,怎么说那也是证物啊,饿死就不好了,您就费个心吧,先谢了。”
老羊脸上的笑僵住了,甘凤池一旁看着,心平了,他家领导不光欺负他,他欺负局里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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