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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没有去拜访羽岛家。因为他来我们宿处了。

        那夜,聚集到我们房间中的有羽岛、西井,还有明美。我们不忍让老板娘独自一人端来我们六个人的饭,明美和我便去帮忙分送。

        “你们建议说来你们这儿,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因为敝处还是一如既往地乱糟糟啊!在这儿就能好好聊天了,简直太好了!——总之,我们先干一杯吧!”

        啤酒盖子被砰砰地打开,各自倒入了相邻人的杯中。虽然六人不是平日常在一起,由于羽岛不断与认生的作家说着各种事情,西井的嘴巴也逐渐活跃起来,不久席间便热闹起来了。

        “连在旅途中都要工作,作家也真是不容易啊!那你的作品?”

        “今天我用快递寄出去了。”

        “这样啊。那就暂且放心了。——好像发生了泥石流,邮件还可以正常运行吗?”

        “今天可以了。昨天一天好像出入都停运了。”

        听着羽岛与西井的交谈,我陷入了沉思。

        昨天一天邮件停运。也就是说,对于相原于前天夜里至昨天傍晚所写并投递的信,警察应该都有可能回收。他们回收了一封,那是他写给青洋社的山本某编辑的信,是昨天傍晚相原委托老板娘投递的那一封。好像没有第二封信。老板娘证实说相原于前天夜里想写两封信,那第二封信哪里去了?若已被投递恐怕已被警察回收,所以那封信没有被投进邮筒。那么是没有写吗?若如此,应该可以在他的遗物中发现未使用的信封、信纸及邮票。若可以找到则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可是,当老板娘说自己给了相原两封信的信封与邮票时,两位刑警面面相觑,这始终让我耿耿于怀。看样子是没有发现。倘若如此——虽然没有找到未使用之物只是推测——就是相原虽写完了第二封信,却没有投进邮筒。没有将写完的信投入邮筒是为什么?亲手交给对方?这愈发奇怪了。若要亲手给,信封姑且不论,应该是不需要什么邮票的。那么就是本打算邮寄,也贴了邮票,可是因为有机会亲手交给对方便直接给了对方?不对,如果这样,收信人姓名便会是夏森村村民。若如此,一开始就不会想要邮寄吧?因为只要自己亲自送去就可以了。那样绝对快得多。不对,如果他要交给对方的信件内容非常保密,他想避免自己送信时被人看到呢?也就是说,如果与收信人联系,即使采用邮件这种耗费时间的方法,也要在极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如此一来便合乎情理了吧?也不对。倘若如此——是的,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只要打电话就可以了。该旅馆的电话如果前面加拨零,就无须老板娘进行转接而可以拨打到任何地方,多少秘密话都可说完。我还没有放弃哦!会不会是对方家里没有电话?不对啊。关于这一点我曾经听福寿屋的老板说过。他说‘这个村子的电话普及率是百分之百’。因为对方没有电话所以想写信寄出去,而又有机会见到了本人便亲手交给了本人,这种设想也是废品一堆。那会不会是他姑且写了两封信,后又因写坏而毁掉了一封?不对,不是这样的。因为,如果写坏了,他大概会请求老板娘说‘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份’。不是写坏了,而是他改变主意,所以才毁掉了。若找不到信件碎屑,那是因为他在其中藏了某种秘密,为了避免让人看到而做了处理。这样还有意见吗?——我没有。

        “喂,你长时间在那儿想什么呢,有栖川名人?”

        正面的织田伸手想要倒酒,我拿起了杯子。

        “我在想邮件……”

        略饮一口之后,我说出了自己长时间思考的结果。如果啰啰唆唆地讲述过程只会让我们喝酒扫兴,我便只说出了结论。

        “你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织田揶揄地眯起了眼睛。好吧,那就让我扫一扫大家喝酒的兴致吧! “相原直树虽然写了另外一封信,却改变主意毁掉了”,我将大家引导至我得出这一深奥事实之前的悠远而又凶险的过程之中。

        “有栖川君刚才沉默不语时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吗……”

        明美吃惊地说道。看起来我绝对不是受到了尊敬。

        “有栖,那你就再给我们推一下吧!”望月似乎因话题开始展开而心情大好,“相原改变主意的理由是什么?”

        “那我不知道。人有时就是会经常改变自己的想法的啊!再说也可能是他想写情书却害羞了……”

        我尚未考虑那么远。可是,正如我方才瞬间反驳的一样,或许仅有这一点思考也是无济于事的。我的火车似乎呼哧呼哧地到达了终点站。

        若江神学长在此,会为我们披露怎样的推理呢?麻里亚曾经笑说那个学长是“推理研(推理小说研究会)的司那夫金”。我不知道江神学长是否会一边垂钓一边在最初便说“是那个摄影师改变主意毁掉了信”。若是他会如何思考呢?他会在哪里找到突破口呢?

        “说起邮件,”羽岛一边将空瓶置于桌下一边说道,“室木君啊,就是邮局的那个人,听说他也被调查不在场证明了呢。我今天傍晚去取钱的时候听说的。他当时本来在里面,一看到我便到窗口对我说‘老师,这下我惨了’。”

        室木出现在福寿屋时是将近九点。之后他一直与我们在一起饮酒,所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问题在于他来福寿屋之前在何处做什么了。根据羽岛的询问,他说自己五点结束工作后,回家打了个瞌睡。醒来时是七点半左右。简单吃过饭之后一直在看电视,却突然想喝一杯。虽觉得今晚可能不行,却又觉得即使不营业也无所谓,便去福寿屋看看,没想到却在营业。他与羽岛一样,没有人为独自一人时的自己逐一证明自己的行动。他发牢骚说“老师,这下我惨了”时,羽岛恐怕也苦笑着说“彼此彼此”吧。

        一边说“说起”一边转换话题似乎是羽岛的习惯。他沙沙作响地从自己所携大文件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是一本书。

        “我把这本书带来想给大家看看。上面载有我在福寿屋与大家说过的‘理想宫殿’的照片。”

        他说着便把横向A4书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望月。我与织田起身绕到他身后,窥探着那本书。题目是《建筑梦想》。随着望月翻动页面,书上不断出现古今中外瑰丽而又奇特的建筑图版与照片。秦始皇的阿房宫、古罗马皇帝哈德良的天使城、路德维希二世的林德霍夫皇宫、安东尼奥·高迪的圣家大教堂、西蒙·罗迪阿的华兹塔、宇治的平等院凤凰堂、金阁、安土城、日光东照宫、二笑亭等等等等。

        其中也有理想宫殿。如羽岛所言的充满怪诞之美的宫殿。宫殿前方有一男子伫立。他脚下可见的黑影或许是他的爱犬。他身穿邮差制服,头戴制帽。脸虽看不太清,年龄却像半老。他右手拄有拐杖。——这位老人的脸简直就像室木的脸的翻版。

        “你把这本书的照片也给室木君看了?”

        听到询问声,羽岛回答说“是的”。

        “室木君是不是真心希望自己可以建造这样一座宫殿……”

        我自言自语道。

        “室木君心中的具体形象是怎样的,我没有听他说过,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直接引用薛瓦勒的梦想什么的。——我还记得第一次给他看这本书时的情景。我说法国有个如此奇怪的邮差哦,便把书给他看,给我们喝酒助兴。他说了一句‘这太了不起了’便一直看着那幅照片。他就像看入迷了一般一直在看,那股痴迷劲儿在旁边看来总有些恐怖。连我跟他说‘你好像很喜欢啊’,他都忘了回答我。我只是无意间给他看的,没想到他可以如此感动,这让人惊讶不已。于是我便说‘如果方便的话这本书就给你吧’,便送给了他。这本是我重新买的第二本。”

        “我曾经见过室木君把这本书带到工作场所去。或许他是把它当做护身符一样一直带在身边行走。”

        我本以为对此话题无法插嘴的明美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你知道室木君的梦想吗?”

        我感到意外便询问道。室木沉默寡言而又似乎不善与人交往,她是如何知道他的梦想的?我也很难想象室木无论对谁都反复讲述着理想宫殿。

        “我去城镇时室木君曾经让我搭过他的便车,我是那个时候听说的。并不是他为了打发时间才告诉我,而是我主动问他的。我问他说‘我看你随身带了一本建筑书籍,您对此有兴趣吗’,这是事情的开端。他说什么‘因为上面有我喜欢的建筑物照片’,我便觉得很滑稽。我问他说‘不是你喜欢的女孩吗’,他便满脸认真地断然回答说‘不是的’。我又问‘那是什么呢’,我们就这样谈到了理想宫殿……我问他‘能不能也给我看一下是个什么样的宫殿’,数日后我去邮寄小包裹时他便果真给我看了。他翻开理想宫殿那一页,告诉我说‘这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建筑’。应该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看那一页吧,书上都有了打开的褶子,即使把书放下,书也会飘飘然地自己打开到那一页。”

        “你们说的是什么?”

        只有自己一人脱离话题的西井,东张西望地环视着大家询问说。

        “哎呀,不好意思了!是有个这样的事情——”

        羽岛大致做了说明,望月将书递给了他。西井重新戴了戴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理想宫殿的照片,仔细阅读着其解说。

        “这也是一个巴诺拉马岛啊!”

        不久,小说家抬起头如此评论说。他似乎与我抱有相同的感慨。

        “小野君计划中的艺术与自然奇景之迪士尼乐园,再加上叫室木君什么的理想宫殿,这里或许会变为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关于如何了不得……我想试着写成小说什么的。”

        “迪士尼乐园是怎么回事啊?”

        这次是羽岛询问说,明美也略歪着头。西井不知是否感觉自己无意中说多了话,一时间欲言又止。

        “……啊,这个啊,我说的是木更村。也就是说……那里有人在考虑是否可以将那个村庄开放,让大众鉴赏那个村里的诸位艺术家的艺术作品,我只是把此称为艺术之迪士尼乐园。”

        接着他省略了木更村正处在动荡之中。他大概是不想过多言及自家纠纷吧。

        “是艺术的迪士尼乐园吗?我记得您刚才好像是说艺术与自然奇景之迪士尼乐园……”

        明美追问道,本人或许只是无意之中的反问,西井却含糊其辞地回应说:“嗯,啊。”

        “有大钟乳洞什么的吗?”

        羽岛轻轻问道,听到他的话,西井似出乎自己意料一般出声道:“啊?”

        若果真如此,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新事实。

        “我并不知道河对岸有钟乳洞,可是我们这里有,虽然挺小的——对岸的那个非常大吗?”

        羽岛头也不抬,不知该把筷子伸向哪里,西井却放下筷子,将双手置在膝上。

        “它的大小或许有龙河洞一样的规模。我刚才所言自然奇景即指它。”

        望月用力呻吟了一声。

        “你怎么了,望月学长?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没有。——羽岛老师,你们夏森村的钟乳洞会不会与河对岸相连?”

        我也使劲咽了口唾沫,若果真如此便可以去木更村。然而,首先闪现在望月脑海中的似乎别有他事。

        “若是如此,杀害相原君的凶手就可能来往于森村与木更村之间了吧?”

        明确对相原直树抱有敌意的确实是木更村居民。若桥坠毁之后两个村庄之间仍可来往,他们的嫌疑恐怕非常之大吧?我也开始兴奋——可这只是转瞬之间。

        羽岛笑着进行了否定:“不会的。我们的钟乳洞面积非常小,而且位于与河相反的方向。如果洞穴间有可能来往,警察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这也是。虽对阐明案件毫无意义,但或许自此不用再进行无必要的穿凿附会了。

        “话说回来,如果我有钱的话……”羽岛突然感慨地说道,“如果我是木更胜义那样的大富豪,我会资助室木君,让他实现梦想。”

        话题又回到了室木的梦想上。而且,西井似乎因此而安心了。

        “可是,这位法国邮差并不是靠钱,而是仅靠时间与热情而建成理想宫殿的不是吗?若有了资助人,就算室木君的理想宫殿完成了,我也不认为会很有趣。”

        “哎哟,保坂小姐要求真严啊!嗯,那倒也是。那就当我没说过资助人的事吧。首先一点,如果现实中我真是富人,我大概也不会把自己的金钱用于别人的梦想上的。”

        羽岛张大嘴巴笑了起来。他似乎已将在杀人现场通宵达旦之类的事情忘了。——我正如此想时,楼下传来一阵声音。

        是夏日柑橘与煮鸡蛋,这两位刑警似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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