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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侦探

        1

        “你是说,在我们之中有个居心叵测的人?”

        大家回到客厅里,围坐在沙发上,法老王开口问。

        “居心叵测这一点倒是显而易见。”夜枭轻轻搓着手,“暗中把我们的手机毁坏,又把绑住大门的保险锁封死,把我们所有人困在这栋房子里。这样的行为,无法不被定义为另有所图。”他顿了顿,望向坐在他对面的笑匠,“但是,如果说这个人还杀害了罗夏,就未免太……离谱了。”

        “那要怎么解释这个人把我们关起来的意图呢?”饰演笑匠小弟的阿星说。可能是某种惯性使然,他不自觉地站到了笑匠这一边。

        兜帽判官晃着脑袋,插话道:“那你说意图是什么?把我们困起来以便于继续杀人吗?在这栋房子里,藏着一个打算实施连续杀人的狂人?”

        “为什么不可能?”

        “果然是群众演员的脑子。”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说你肯定参加过不少低级推理剧的拍摄工作。”

        “你……”

        “我说,现在是悠闲讨论的时候吗?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出去呀,还有和外界联系。”丝鬼娇声说。

        法老王说:“对这一点倒不用太担心。这栋房子我只租了一天,最迟到明天中午,物业管理中心的人就会上门清场。”

        “到明天中午吗?”女英雄的声音仍然充满不安,“要整个晚上待在这栋房子里……和你们待在一起……”她眉头紧拧,用眼光扫描房子里的每个男人。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是质疑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这里起码有一个人图谋不轨,而其他人是好还是坏,也搞不清楚。

        阿星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好看,他突然站起来。

        “我们还是从花园里爬出去吧!”

        夜枭皱眉说:“爬围栏吗?刚才在花园里我看了一眼,铁栏有四五米高,顶部是倒挂的尖钩。先不说怎么攀上去,一不小心被挂住,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就是栏杆吗?我们这么多人,总能找到翻出去的办法吧?”

        “我觉得很危险,出了事谁负责?”

        “反正不用你负责!我倒是觉得你故意不让我们离开!”

        眼看两人要争吵,法老王轻咳了一声。

        “我同意夜枭的话,现阶段没必要冒风险——”

        大家都转头看他,电视节目制作人又咳了一下:“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我们拍的录像其实有人在远程监控。”

        “什么?!”这话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阿星问:“你是说有人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勉强来说,是的。”

        “怎么回事呀?”

        “大体算是职业习惯吧。”电视节目制作人自嘲地笑了笑,“录制电视节目的过程中,安排一个场外调度人员。譬如,录像设备有没有正常运作,会不会哪个摄像头突然出故障了,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临时调整,我和罗夏要在现场当演员,这些事项难以兼顾,所以还需要其他人在场外把控。”

        “那你找人看着了?”

        “嗯,我让我侄子帮忙,他今年刚考上电视广播大学。”

        “太好了!你侄子看到这里出了事,一定已经报警了!”

        法老王说:“最理想的情况是这样的,不过我没法保证那个孩子会一直盯着屏幕看。”

        “啊?”

        “他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用台式电脑监控,这个年纪的男孩,对真人秀节目什么的大概提不起兴致吧?我想,他一边打网游,一边逛直播室,然后偶然点开小窗口看两眼就不错了。对了,他还说今天晚上他女朋友要去找他。”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曼哈顿博士大声道,“我们这边都死人了,那小子不会正在和女人滚床单吧?”

        其他人盯着法老王,眼神里也是质疑的意味。

        法老王苦笑了一下:“刚才我也说了,因为担心创意被抄袭,我没有另外找其他人参与。之所以找我侄子帮忙,就是因为他对我的节目毫无兴趣。不过我和他约定得很清楚,至少每隔一个小时要把每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都看一遍。如果出现哪个摄像头有故障,场景没有录上的情况,他的零花钱就泡汤了。”

        “一个小时看一遍,他看到了也未必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呀。”丝鬼说。

        “放心吧,我已经在安装在玄关的摄像头前方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发生事故,立刻报警’。最迟一两个小时,他总会看到的。”

        法老王指了指玄关的方向,大家都看到了那张用来求救的白纸。

        “他不会把那张纸当成节目的一部分吧?”兜帽判官哂道。

        “那个孩子也不是不走脑子的人,他给我打电话无法打通,肯定会明白这里出了问题。所以请大家不用太担心,救援很快就会到的。”

        听完电视节目制作人的解释,大家看上去都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顶多再有一两个小时,事情就会落幕了。

        “话说回来……”法老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现在与其考虑脱困的问题,有一件事可能更加急迫。我想,赶在救援到达之前,我们应该先把这里的事情梳理清楚。”

        “为什么?把事情交给警方就好了。”丝鬼说。

        “如果对罗夏的死因搞不清楚,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面临麻烦,我是指某种嫌疑——我想,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各位都有各自的生活和身份,是这样吧?”

        “我同意。”穿着英雄服饰的医生响应道,“尤其刚才有人暗示我也是有嫌疑的。”他瞥了笑匠一眼,眼神里渐渐呈现某种冷漠,“我不想走出这间房子以后还被什么事情纠缠着。”

        兜帽判官听到法老王和夜枭的话,看上去也有些紧张,他尖着嗓子说:“哪来什么嫌疑呢?刚才停电的时候,情况那么混乱,罗夏肯定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去了。要说责任的话,也是那两个扮演劫匪的人的责任。虽然说是演戏,但是我们其他人可是都被蒙在鼓里,那种饱受惊吓的精神状态可不是假的。在这种状态下发生意外,你说责任在谁身上?”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笑匠,“尤其是这个人,简直投入过头了。罗夏在躲避他的过程中不慎坠楼,我看这就是结论。”

        “原来如此。”笑匠点点头,“被暂时限制离开的自由,反而为大家统一口径制造了机会呢。是因为我在这里最年轻吗?”

        “你说说你的看法。”法老王看着笑匠。

        “如果罗夏和其他人一样对情况一无所知,我也许会认可意外一说,要我背黑锅我也无话可说。”饰演劫匪的人摸了摸鼻子,他脸白无须,看上去不过是个“社会初哥”,但是看他的眼神和举动不是这么回事。

        “但是,当知道罗夏本身就是这个节目的策划人后,这个观点就站不住脚了。”笑匠对兜帽判官笑了笑,“你刚才说到点上了,因为被蒙在鼓里,所以才会饱受惊吓。但是对于节目策划人来说,情况尽在掌握之中,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慌张的。哪怕真的因为着急或者不小心引发了意外,要把责任扣在我头上也很牵强吧?”

        兜帽判官愣了一下,可能觉得笑匠的话难以反驳,转而把矛头指向法老王:“那责任就全在这个电视台的家伙身上了!把我们当作小白鼠捉弄,本身就是违法行为,加上没有采取任何安全防护措施,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法老王冷冷地说:“我没想过要推卸责任。但是,反过来说,如果这里面还有其他人为因素,我可不会一声不吭地当冤大头。”

        大家都听明白了他的话。这个前电视台节目制作人,之所以突然急于调查“真相”,说到底还是想找到能给他顶包的人。如果事情就这样进入司法流程,他肯定难逃重大的罪责。

        丝鬼说:“这件事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刚才笑匠也说了,有可能把罗夏推下楼的肯定是在楼上的人。我可是一直都在楼下待着的!”

        兜帽判官急道:“我也是,我和丝鬼一直在楼下。”

        “那可说不准。”夜枭暧昧地笑了一声,“停电的时候大家各自都干了什么,到目前为止都不是一清二楚的事情。别忘了,还有人偷偷把我们的手机丢到游泳池里,能做到这件事,不是身在楼下的人机会大得多吗?”

        曼哈顿博士怒道:“别吵了!大家刚才做了什么,全部说出来不就结了?”

        大伙儿闻言静默下来。法老王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请各位详细说明一下停电的时候自己采取过的行动。”

        他站起身,走到电视柜前面,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我们把事情的经过还原一下。”

        2

        “门是我撞开的。”

        曼哈顿博士率先陈述,法老王俯身在笔记本上做记录,形式就和录口供一样。看上去,他是故意借这个动作,让陈述的人不敢胡编乱造。

        “撞开门以后——”

        “稍等一下。”笑匠打断他,“停电以后,门是过了一会儿才被撞开的吧?为什么会有这个时间差?”

        曼哈顿博士愣了一下,讪讪地:“停电后马上就撞了,但是第一下没撞开。太黑了,我没有把握好方向,半边身体撞到墙上……所以缓了一阵子,等眼睛适应黑暗以后,就一举成功了。这样清楚了吗?”

        “接着说吧。”

        “我们所有人从杂物房里跑出来——”

        “所有人是指哪几个人?先后顺序呢?”

        “妈的,这还用说吗?你是存心找碴儿吗?”

        法老王摆摆手:“笑匠这么问也有道理,还是尽量陈述得仔细一些好。”

        曼哈顿博士吹胡子瞪眼,但还是依言一字一句地说:“我先冲出去,然后法老王也跟着我出来了。兜帽判官和丝鬼在后面,他们谁先、谁后我看不清。外面黑成一团墨。这时我听见楼上有脚步声,心想是劫匪要下来了。法老王对我说,我们躲到沙发后面,伺机制伏劫匪。我就向沙发的方向摸去,但是周围实在太黑了,不一会儿我就不知道其他人去哪里了。我刚到沙发附近,然后就听到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声音。”

        曼哈顿博士指了指阿星。

        “你确定下来的人是阿星吗?”笑匠问。

        “不会搞错,因为下一秒钟我就把他按住了。”

        笑匠心想,那时候阿星还没来得及摘下布袋头罩,曼哈顿博士会不会把他和兜帽判官弄混呢?但这个念头只是转了一下就被剔除了,因为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兜帽判官要在这种情形下搞鬼,也无从操作。

        “然后呢?”

        “考虑到这小子有枪,我就使劲和他抱在一起,不让他有机会掏枪。这时有人跑过来帮忙,最后抓住了枪。”

        “那是我。”兜帽判官邀功道,他对着曼哈顿博士弯起嘴角,“你得感谢我救了你一命。”

        “哼,那是玩具枪。而且,你起码慢了十秒钟才赶到。”

        “当时谁也不知道那是玩具吧,而且他还开枪了!”

        法老王说:“曼哈顿博士先往下说。兜帽判官,你等等再说。”

        曼哈顿博士指着阿星说:“这小子是开枪了,我看到枪膛喷火,客厅的挂钟立刻掉了下来。我们都蒙了,这小子自己也蒙了,几乎拿不稳枪,兜帽判官就把他的枪抢走了。”

        兜帽判官说:“我是最镇定的那个,我给了这小子一记左勾拳。”

        曼哈顿博士说:“我承认那一下不错,然后我们就合力把劫匪制伏了。”

        夜枭说:“往下说吧,楼下还发生了什么事?法老王和丝鬼在哪里?”

        丝鬼开口说:“我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我当时吓得不轻,逃出杂物间以后,我一直躲在吧台下面,尤其是听到有人在打斗,还有枪的响声,更是一动都不敢动。直到法老王喊我的名字,我才敢答应。然后我就和大家会合了。”

        看到众人都望向他,法老王停下笔,他有一阵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恰当的语句。

        “我也不做隐瞒,我一直躲在沙发后面,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大家应该可以理解,作为这个节目的策划人,我是一个中立的角色,我不会给劫匪一方增加障碍,也没打算拖人质的后腿。”

        阿星愤愤地说:“但是停电是你弄出来的,我们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出。”

        法老王说:“是的,这对于劫匪一方来说是突发事件,同时给人质一方提供公平竞争的机会。突发性和公平性,是真人秀节目成败的关键。”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直到曼哈顿博士和兜帽判官成功把阿星制伏了,我才靠近。考虑到劫匪一方可能要败下阵来,我便偷偷把阿星口袋里的保险锁钥匙拿走,然后呼喊丝鬼。”

        阿星瞪着电视节目制作人,张了张嘴,笑匠抢在他前面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是先听完所有人的陈述再发表意见吧。”说着,他望向曼哈顿博士,示意他继续说。

        曼哈顿博士说:“我和兜帽判官制伏劫匪以后,法老王和丝鬼靠了过来。因为枪在兜帽判官手里,所以我让他留在原地看住劫匪,丝鬼说她也留下来。然后,我和法老王一同到楼上去。”

        夜枭狐疑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让有武器的人上楼,楼上还有一个持枪的劫匪呀。”

        曼哈顿博士冷冷地说:“就是因为知道楼上的人有枪,更不能再让另一个带枪的人上去。你知道在一片漆黑之中交火会带来多大的危险吗?难怪别人都说,当医生的人其实对生命很忽视。”

        夜枭顿时语塞,他眉间的神情,从温文尔雅渐渐变得冷漠,现在又从冷漠变得愤恨。

        笑匠说:“阿星,情况是他们说的这个样子吗?法老王和丝鬼是什么时候会合的?”

        阿星说:“枪被抢走以后,我就不敢反抗了,他们这么多人……法老王很快就靠了过来,然后喊丝鬼过来,中间都不过是十秒八秒的时间吧。”

        笑匠说:“你从楼梯上下来,立刻受到曼哈顿博士的攻击。大概过了十秒钟,兜帽判官加入你们的搏斗。搏斗进行了二十秒,你开枪,接着枪被抢走,这样又过了十秒,然后你被制伏。五秒钟后,法老王靠过来,再过了十秒钟,丝鬼也靠过来。整个过程大概是一分钟,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

        笑匠又望向法老王等人,其他人也点点头。

        “这个过程中,有人听见阳台门被打开吗?”

        众人相继摇头。

        “一点都没察觉吗?开门的声音或者风吹进来的感觉。”

        法老王说:“起码曼哈顿博士和阿星的搏斗开始之前,我肯定没人打开过阳台门。那个时候很安静,如果有人偷偷开门,我一定能听见。但是搏斗开始以后,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没留意阳台那边的情况。至于风,我蹲在沙发后面,真没有感觉到。”

        丝鬼说:“我也是,我躲在吧台下面。那几个人打斗的时候动静可大了,哼哼哈哈的,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曼哈顿博士说:“我们几个打架的,肯定顾不上这件事了。”

        笑匠略略沉吟,思考着这里面有没有人说谎,但是他渐渐觉得事情确实不好办……

        “轮到楼上的说了吗?”夜枭冷冷发声。

        笑匠回过神来,点点头:“请说,你说完我说。”

        “停电前的事情要复述吗?”

        “我来说明好了。”笑匠说,“我和阿星在三楼和夜枭相遇,最后在罗夏房间前面,阿星用枪控制住了夜枭。然后我去追罗夏,在楼梯附近追上她,随即就停电了。”

        夜枭跟着说:“停电以后,我用脚踢开阿星,钻进了罗夏的房间。为了躲避劫匪,我从罗夏房间的露台翻到隔壁房间——”

        笑匠打断他说:“你胆子够大的,这么黑也敢从露台上爬过来翻过去。如果不是因为落地的位置对不上,我都差点以为罗夏是在翻越露台时不慎坠楼了。”

        “如果有人拿着枪在你身后,你的选择也不会比我的多。”夜枭冷冷地说,“何况,因为别墅外面有路灯,露台上反而有些亮光。”

        “稍等一下,”丝鬼突然举起手,“你说你是凭借路灯的亮光翻过露台的?”

        “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手机呢?这时候应该用手机照明吧?”丝鬼的语气有点兴奋,她似乎为自己抓住了某个关键点而兴奋。

        夜枭说:“我的手机那时候就找不到了。”

        “哦——那时候就找不到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伸手到口袋里掏手机,但是没有找到。因为当时的情形很紧急,我也没有多想。确定手机不见了,是回到客厅以后的事情,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这一点我想不起来。”夜枭停了一下,望向笑匠和阿星,“不排除是和他们两个人搏斗的时候,被顺手牵羊了。”

        阿星嚷道:“胡说,如果是我们拿了,也没机会把手机丢进游泳池里吧?”

        “也可能是你到楼下以后转移到了另一个人手上。”说话人的眼睛在兜帽判官身上游走,“你不是说他按住你的时候在你身上找东西吗?”

        “你在含沙射影吗?”兜帽判官瞪着眼睛,“意思是我和他合谋?”

        阿星也说:“你说的转移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说一种可能性。”

        法老王伸出手,说:“请你先往下说。”

        夜枭刻意挺直身体,晃动了一下下巴,才继续说:“我从露台上翻到隔壁房间以后,发现没有人追来,就从走廊上走出去。我看见楼梯的位置有手机的亮光,笑匠就蹲在那里。我想偷偷靠近,但是他很快把手机屏幕关闭了。我不敢轻举妄动,躲在楼梯转角的地方。突然,楼下传来砸破门的声响,笑匠大声叫他同伴,楼下又传来搏斗的声音。我猜到是法老王他们成功脱身了,正打算偷偷下楼,楼下却传来了枪声,这使我犹豫不决。这时候,我看见笑匠再次把手机按亮,紧接着,有人从我身边跑过去,冲向笑匠的方向。我看见那个人和笑匠扑在一起,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手机摔到一边,周围又暗下来。我听见那个人向走廊的方向跑,以及笑匠追赶的声音。笑匠经过我旁边时,我立刻把他拦了下来。我们缠斗了几秒钟,他开了枪,我只好挣脱,逃开。然后我就顺着楼梯跑下了楼。”

        夜枭说完,目不转睛地望向笑匠。

        “我想问一下,那个从你身边跑过去的人,是从哪边跑过来的?”笑匠问。

        “从房间那边。”夜枭回答。这个答案让笑匠陷入了沉默。

        法老王望向笑匠,说:“最后剩下你的部分了。”

        笑匠说:“情况和夜枭说的大体一致。停电以后,罗夏挣脱了我的控制,跑开了。我让阿星到楼下去察看情况,然后先后受到两个人的袭击。这两波袭击结束以后,因为失去了用以照明的手机,我在黑暗中潜伏了一段时间,然后慢慢向楼下走。大概走到二楼的时候,我受到了好几个人的袭击,最后被你们制伏了。”

        这时,兜帽判官突然击掌,大声说:“我已经搞明白了!”

        大家都看着他,后者眯起小眼睛,显得得意扬扬。

        3

        “那个首先袭击笑匠然后向走廊方向跑走的人就是罗夏。”

        兜帽判官竖起一根手指。

        “只要综合夜枭和笑匠的陈述,就可以得到这个结论。罗夏挣脱笑匠的控制以后,一度跑向房间的方向,因为那时候夜枭从露台上翻到隔壁房间,所以没有在走廊里和她碰在一起。随后,她从房间的方向跑到楼梯口,在那里袭击了笑匠,然后重新跑回房间。”

        夜枭点点头:“我也是这么判断的,虽然看不清样子,但我感觉从我身边跑过去的就是罗夏。”

        “可是,为什么罗夏要跑回房间呢?”曼哈顿博士闷声说,“按照法老王的剧本,她应该抓紧时间到花园里躲藏起来呀。既然她已经回到房间,为什么还要折返?”

        兜帽判官愣了一下,说:“这个……可能是还有事情没办完吧——反正不是关键问题,关键是只要明确那个人是罗夏,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果然是半桶水的推理,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曼哈顿博士哂道。

        “那你的高见呢?”兜帽判官瞪着他那双小眼睛。

        “罗夏在楼上这一点显而易见呀,还需要你说吗?问题是谁能够既对她实施侵害同时又能把大家的手机丢进水里,我们要找的是这么一号人物吧?”

        兜帽判官高声说:“谁告诉你必须是一个人的?”

        大家都愣了一下,兜帽判官得意地说:“我说,各位不要误入歧途了,把楼上和楼下发生的事情分开来看待,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夜枭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两个犯人?”

        “正是!刚才你提醒我‘合谋’这件事了——当然了,这两个人可能是共犯,也可能各有各的企图。总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人都分身乏术,只有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

        “而且最省事。”曼哈顿博士说,“请问:我们的手机是被谁丢进水里的?”

        兜帽判官憋着气,那张圆脸像一只河豚,哼道:“这一点才是显而易见的,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法老王和丝鬼这两个人。我们和劫匪打斗的时候,他们中的某个人偷偷溜到花园里,把我们的手机丢进了游泳池。”

        阿星立刻道:“我同意!这句话我刚才就想说了。”他伸手指向法老王,“整件事都是这个人自导自演的,什么门锁打不开、手机丢水里,根本就是他安排的一部分,这样的考虑不是最直接的吗?停电以后,他说他躲在暗处观察我们的行动,后来又偷走我的钥匙,单这两点就足够可疑了。”

        法老王平静地说:“从导演的角度看,我觉得我的反应很合理。”

        曼哈顿博士用略带无奈的声音说:“但是你确实有嫌疑,你一个人躲在暗处,意味着你也有时间去做其他事。”

        “他没有时间。”

        众人转头,发现说话的人是笑匠。

        “刚才我们已经测算过。”笑匠指了指法老王做的笔记,“从曼哈顿博士开始和阿星搏斗,到法老王过来会合,只有五十秒左右,从时间上看来不及。”

        兜帽判官反对道:“五十秒应该够了吧?不过是从花园跑个来回的事。”

        “用跑的话也许够。”笑匠说,“但是别忘了,那可是漆黑的环境。我们不妨把灯关了做个实验,看看谁能在一分钟里跑个来回。”

        大家都怔住,不说话。确实,在没有照明的前提下,别说跑,能够准确走近花园深处的游泳池都是个艰巨的任务。

        “那丝鬼呢?她比法老王晚十秒钟会合。”夜枭问。

        笑匠摇摇头:“多十秒钟根本于事无补。何况,丝鬼藏身在吧台后面,从阳台进入后得绕个大弯,从行进路线的角度看,比法老王更难及时返回。”笑匠问法老王:“你们呼喊丝鬼的时候,她确实是在吧台的位置答应的吧?”

        “是的,然后她从吧台那边向我们靠过来。那时候我们已经制伏了阿星,不会搞错声音的方向。”

        法老王说完,曼哈顿博士也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女英雄朝笑匠送上甜甜一笑,但是后者脸上没有表情。

        兜帽判官愤愤不平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没有人有时间把手机丢进游泳池,难不成是手机自己跳进去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笑匠沉默不语,丝鬼却突然直了直身体。

        “啊,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大家都看向她。

        女英雄没有马上开口,她似乎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突然迸发的灵感火花。过了片刻,她抬起头,脸上泛出红光。

        “一切都说得通了!我和法老王不但不够时间,而且根本就没机会偷走夜枭、罗夏还有阿星的手机,对不对?”

        大家想了想,确实如此。

        “那又怎么样呢?你们的嫌疑已经排除了,问题是新的嫌疑人是谁。”曼哈顿士说。

        “到底是谁能够把所有人的手机都偷到手,而且有时间把手机丢进游泳池里呢?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呀!”

        “是谁?”夜枭问。

        “就是罗夏呀!”

        丝鬼大声说出她的结论,所有人都伫立不动。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夜枭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他很快也觉察到这个假设具有足够的合理性。

        女英雄望着夜枭说:“之前你和罗夏一直待在楼上,她一定有机会把你的手机偷走吧?”

        夜枭呆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发现楼下有劫匪闯入的时候,我正在罗夏的房间里和她说话。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的手机是放在桌子上的,后来情况急转直下,我根本忘了手机这件事,直到停电以后我想取出手机照明,才发现它没在身上……”

        “也就是说,那时候罗夏偷偷把你的手机拿走是完全有可能的喽?”

        “我想,是的。”

        阿星开口道:“我上楼的时候被夜枭和罗夏偷袭了一回,我的手机可能是那时候被罗夏偷走的。”

        “果然是这样!”丝鬼露出满意而雀跃的神情,“这么一来,手机就全部集中到罗夏手里了。停电以后,她摆脱了笑匠的控制,随即跑回房间,通过露台的备用楼梯,爬到了花园里——”

        “她爬下去花园了?”曼哈顿博士疑惑地问。

        “是的,她下去了。”女英雄肯定地回答,“她从花园绕到阳台,当我们和劫匪开始打斗时,她偷偷拉开门钻进客厅,先是到玄关把门锁破坏,退回去的时候,顺手拿走装着我们手机的垃圾桶。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垃圾桶原来在沙发后面,离落地玻璃门不远。”

        阿星说:“是的,我把垃圾桶踢到了一边。”

        丝鬼继续说:“罗夏回到花园里,把我们的手机全部投进游泳池中,为了让事情看起来像某个不法之徒所为,她连同自己的手机也丢进水里。做完这些事,她通过紧急楼梯重新爬回三楼的房间……”

        “又回去了?”曼哈顿博士额头上用水彩笔画的圆环因为皱眉而分成三截,“为什么要回去呢?”

        “我猜想,罗夏决定把大家的手机全部销毁是临时起意的。”丝鬼舔了舔嘴唇,语气越发像个可靠的侦探,“可能是看到夜枭把手机落在房间里的时候才生出的念头,所以考虑得不是很周详。当她把手机丢进游泳池时,她突然发现漏掉了一台。”

        “漏了一台?谁的?”阿星说,然后他“啊”了一声,望向他的搭档。

        丝鬼也看着笑匠:“是的,还差笑匠的手机没有处理。”

        夜枭轻敲了一下拳头:“所以她跑回楼上,袭击笑匠,目的是把他的手机也破坏掉。这么一来,她去而复返这件事也就解释得通了。”

        “正是如此。”女英雄说,“可能她在第一次和笑匠近身接触时,就打算把对方的手机偷走,但是没有成功。后来她觉得不甘心,所以决定再试一次。”她望向法老王,“罗夏是不是一个说什么都不服输的女孩子?”

        法老王说:“她的意志很坚定,这一点让人印象深刻。”

        丝鬼用力点点头:“我就感觉她是,我看人很准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曼哈顿博士说。

        丝鬼看着电视节目制作人:“你说为了节目的需要,你们在房子外面安装了信号屏蔽装置,罗夏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够保险,譬如担心下雨会导致设备失灵,所以自行加码了?把保险锁破坏也是基于同样的考量,如果不能顺利把阿星手中的钥匙偷回来,大家就可以轻易离开这栋房子了。群主,以你对罗夏的认识,她可能采取这样的行动吗?”

        法老王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有可能,她是个充满干劲的孩子。”

        丝鬼做出胜利的手势,笑盈盈地面向大家。

        法老王叹道:“真是很厉害的推理,现在,谜团都揭开了。”

        兜帽判官也说:“确实说得在理,我收回两个犯人的假说。排除了销毁手机这件事的干扰因素,能对罗夏实施侵害的嫌疑人就呼之欲出了。”

        曼哈顿博士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提高声量说:“罗夏回到楼上以后袭击了笑匠,然后返回房间……这期间,楼上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笑匠身上。

        笑匠面无表情地说:“夜枭也在楼上吧?他和我纠缠了好一阵。”

        夜枭回应:“你开枪以后我就躲开了,然后立刻下了楼。”

        “这只是你自己的说法。”

        “不。”曼哈顿博士开口道,“我上楼的时候和夜枭碰见了,大概在二楼的位置。”

        法老王也开口:“我是和曼哈顿博士一起碰到夜枭的,就在枪响后不久。我们在二楼潜伏,过了一两分钟,笑匠才从楼上出现。”

        “一两分钟,足够做很多事。”兜帽判官嘻嘻笑道,“我从一开始就说,只要明确罗夏的行动路径,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丝鬼用遗憾的眼神望着笑匠,轻声说:“其实罗夏跑了个来回,时间肯定很紧张,所以放下楼梯时会心急,说不定还会把身体探出去……这个时候,如果你在后面追赶她,或者不小心——”

        夜枭举起手,打断丝鬼的话。他伸手拍拍笑匠的肩膀,露出一种暧昧的微笑。

        “我们没说你把人推下去了。只不过,罗夏是怎么坠楼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和我们其他人无关。”

        笑匠望向阿星。

        他的小弟先是一脸苦相,但立刻镇定下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早就到楼下了——而且,我根本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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