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锡爵不愧久经战阵,右肩刚被击中,他未做任何停顿,左手将判官笔甩出,身子向后一纵。
徐惟学见严锡爵右手兵器脱手,料想他定会力保左手武器不失,没想到他居然停都不停,将那唯一武器做暗器甩了出来,当下只好硬将铁扇收回,啪的一声挡掉飞来的判官笔。这一耽搁,让严锡爵跃了出去。
严锡爵一边纵身向后,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张符,夹在左手两指之间,临空一晃,那符无火自燃。未等燃尽,他一个翻腕,将符拍入嘴中。吞符之后,严锡爵顿感身体一暖,肩膀寒气戛然而止,未再进逼,不禁心下一宽。
别看这短短瞬间,其实严锡爵已在鬼门关上打了一转。若被寻常兵器击中,仅是剧痛而已,而徐惟学的铁扇不知是何邪门玩意,刚才仅是隔着衣服触碰一下,严锡爵便感疼痛之中夹杂着彻骨寒意,这股阴寒之气从肩膀进入体内,四处弥散,越来越盛,顷刻之下,右臂已不能抬举,如果让这寒气逼入心脏,怕是再无回天之力。严锡爵并不知如何破解,危急之中,吞下了随身带的天医符,居然能克住寒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右臂却已不能再用。
徐惟学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速,心里也是一惊。不容他细想,严锡爵再次扑来,手中已多了一把绣春刀。这绣春刀与活人对仗,可谓利器,但严锡爵左手持刀,右臂又伤,仅几个回合下来,便已落下风。
郭丹鹤早就按捺不住,现在眼见师尊不敌,怒喝一声,提起桃木剑就冲了上来。一年来朝夕相处,师生情深,陆亦轩等人也纷纷拔剑上前。孝陵卫乃是军队,与人作战唯一目的便是求胜,绝无江湖上那些不能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之类禁忌,几人围攻徐惟学,倒是毫无顾忌。
严锡爵看几个孩子也加入阵仗,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些孩子不愧是军户世家,面对强敌,却丝毫不惧;忧的是他深知这徐惟学的可怕,尤其是他的那把折扇,对几个不懂使天医符的孩子来说,可谓是触之即死。今天即使拼得一条性命,他也不许孩子有个闪失,于是他执刀猛扑,想逼徐惟学后退几步,然后喝退大家。
徐惟学何等精明,他见严锡爵出刀陡然加快,而且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势,便知其用意。徐惟学嘴角一挑,折扇直出向前击向严锡爵面门,这招正中严锡爵下怀,也出刀向前,不顾被折扇击中面门,也要拼个同归于尽。谁知徐惟学半路招式一变,一个翻腕,扇向下扫,将绣春刀拨到一旁,这边突起左腿,踢向郭丹鹤。
严锡爵大骇,原来徐惟学已窥破他的心思,刚才出扇只是虚招,实际意图是郭丹鹤。这一脚,狠辣无比,丹鹤若被踢中,不死也是重伤。严锡爵当即松手弃刀,向右侧一滚,从徐惟学肋下扑过,将郭丹鹤推向一边,自己则无法再让,被当胸踹中,口中顿时鲜血狂喷。
徐惟学一击得手,并不停顿,左脚刚一收回,手中铁扇便向右首的司马隆打去。徐惟学这几招迅速连贯,在电光火石之间,陆亦轩、牛德皋哪里还赶得上救援,眼见这一击,如泰山压顶,直奔司马隆天灵盖而去。司马隆极度恐惧之下,已完全忘了招数,紧闭双眼,只是凭着本能,双手上举,护住头部。
只听“啪”的一声,司马隆只感觉手心一震,睁眼一看,那铁扇居然被自己稳稳地抓在手中。徐惟学这人,心狠手辣,虽胜局已定,但他仍不留情,力求一举扫清余敌,因此他这一招杀手,也是用足了功力,没想到竟被这孩子轻而易举地抓住。
徐惟学惊异之下,忙运力抢夺,谁知这扇未到手,却有一股寒气顺着自己的右手涌了上来,那寒气来势汹汹,转眼已到肩部。他大惊失色,知这寒毒若侵入内脏,怕是性命不保。于是顾不得铁扇,忙松右手侧身跃开,左手疾点右臂穴道,再从腰中摸出一粒丸药吞下。徐惟学所受寒侵袭远比刚才严锡爵严重许多,加之这药性甚烈,两股力道在体内交织,只痛得他面部抽搐,浑身抖动,待到停歇下来,已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徐惟学又惊又怒,一张胖脸已扭曲变形,自己使这黑铁扇纵横阴阳几十年,几无失手,没想到今日眼看胜券在握,却出此异象,非但不能制敌,而且还反噬主人,令其受此重伤。司马隆是一孩童,但此刻在他眼中却似同恶鬼,徐惟学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何人?”
“哼,这是丰都杨元帅化身!”严锡爵被郭丹鹤扶着,斜坐在地上。他知道凭司马隆的修为,绝不可能夺下铁扇,同时又伤了徐惟学,里面肯定事有巧合。徐惟学虽然伤了一臂,但如果醒悟过来,凭他修为,众人仍是难逃一死,索性随口喊出一个阴帅,看是否能让徐惟学知难而退。
徐惟学稍稍镇定下来,觉得严锡爵所说匪夷所思,丰都十大阴帅虽有听说,但人命天定,丰都城只管阴界秩序,并不参与阳间纠纷,怎么会以活人面目出现在这阴阳交界之处。
正将信将疑间,突听暗处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在冒本帅之名?”
这声音并不甚大,却犹如银针穿刺耳膜,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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