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送给你。有空时请多念诵。”
受到别人的取笑。
“好了,他已经不吵了,你再多念点吧!要押韵哦!”
“……”
“她嘴巴很厉害呢!”
说完,又执笔专心练字。
“您年纪这么大了还练字干什?难不成您死后还想当老师啊?”
他们装出不认双亲的表情,以为如此才是英勇的表现。
“这样你才能赎罪啊!”
“一字一句都是菩提心,我必须专心抄写,可能要花三天吧!”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半瓦出去旅行还没回来吗?”
菇十郎从外面回来,探了一下阿杉婆的房间,看到她正在写字,觉得又惊讶又感动。
“喂,喂!”
“她自己去不是更好吗?”
念诵的人虚张声势又继续念。
“她已经出去了。我们一告诉她佐佐木先生的住处,她就走了,才刚走没多久。”
“嗯!说得的确有理。”
“知道了,知道了。”
突然有一个人说:
“阿婆,大概是您的信心感动老天了,今天我在外面遇到一个人哦!”
(武藏昨夜到旅馆前的磨刀店,很晚才回来。今天早上便搬出旅馆,移到对面的磨刀师厨子野耕介家的二楼去了。)
“就是您要报仇的那个宫本武藏。我从隅田川的渡船下来时遇见的。”
“真拿这老太婆没办法。喂!小六哥啊!”
“才没那么近呢!”
“这世上真可悲啊!”
“话不能这幺说,老板回来后,老太婆一定会去告状的。”
那个房间有三十块榻榻米大,上面铺着草席,到处散乱着大刀、手枪,以及勾棒。
“说的也是。贩马街在日本桥的那头,木工街在日本桥的这头,的确不像走遍全国那么远。”
“老板到秩父的三峰去谈生意,不知何时回来。”
我也有父母。
“到哪里?”
“你明明知道。”
“没错。我早就有此觉悟。要是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送到美作吉野的本位田家去。”
阿杉放下笔,她从身边抄好的五六本经典当中拿出一本。
“您这么说好像我在跟您讨人情似的。真拿您没办法。算了,我保证就是。”
菇十郎微微一笑,进到年轻人的房间,躺在一角睡着了。
“您要写到什么时候?”
“我无法等到他回来再商量。”
翌日清晨,在贩马街盯稍武藏行踪的年轻人回报。
“什么事?兄弟。”
这里是半瓦弥次兵卫的家。
“咦,老太婆在哪里?”
“这不是经文吗?你怎么会带这种东西啊?”
“您真有耐性啊!”
那男子并未站起来,躺在床上,把经文拿得高高的。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武藏随时会离开客栈。”
“阿婆,您在练字啊?”
佐佐木小次郎在江户的住家,位于细川藩的重臣岩间角兵卫屋内的一栋房子。而岩间的住家位于高绳街道伊皿子坡的山腰,俗称“月岬”的高原上,有着红色的大门。
念诵经文的男子,丢下经文哭了起来。
“武藏再怎么厉害也不会长翅膀飞走,您不用那么心急。待会儿我交代小六去找佐佐木先生来商量就是。”
“喂……”
(哼!父亲算什么?)
“若有一人能发菩提心,便能感化百人,百人又能感化千万人,我的志愿非常大,不只要感化一千人。”
他到处寻找。
“啊!你说遇到武藏?”
他躺在床板上,翘着二郎腿,盯着天花板,屋内实在太吵了,根本无法午睡。
问起理由,那人回答:
“在这家里混吃混喝的人都是不肖孙子。若说孝顺的人,大概只有我们老板吧!”
“遇到谁?”
“哎呀!您等等,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此事,您若这么做,我一定会被老板骂的。”
“好累,念到这儿就好了吧!”
“武藏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调查清楚?”
“别开玩笑,这是经文,可不是歌谣。”
刚开始大家只不过随便听听,渐渐了解经文深意,大家不禁都听得出神。
“阿菇,你带路。”
菇十郎立刻转变话题。
“你能保证不会让他逃走吗?”
“那么你会?”
“不能丢,那是佐佐木师父交代要挂的。”
可是,光是女人的上衣和梳妆台,根本无法缓和杀气。
“嘿!你别骗我们。”
那个人觉得很奇怪。
“你骗人。”
“我念不下去了,谁来念吧!”
老太婆立刻停止写经。
“我一直认为您很沉得住气,怎么这么心急,您现在就要去贩马街吗?”
有事外出的菇十郎回来。
其中有一人对着念诵的人说:
“等一下。”
一想到这里,大家不禁忆起儿时,吮乳、跪膝爬行的情景。
“我菇十郎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放过他?我假装和他分手,然后一路尾随,看到他进了贩马街的客栈。”
菇十郎看到阿杉婆如此认真,觉得很滑稽,差点笑了出来。但也不能把它当草纸随便塞到怀里,便拿着经典贴在额头,向阿杉婆行道谢礼。
有人叹了一口气。
“这点您毋须担心,我已经派人看住他了。”
“嗯!这个吗?这是本位田的老太婆立下弘愿,发誓要抄写一千本的经文。”
“借我看。”
(呸!没用的家伙!)
“我才不念这种东西。”
菇十郎又说:
老太婆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外出。
念诵的男子坐起身来,擤一把鼻涕,这回他正襟危坐。
“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没照顾过,还要来照顾这个老太婆。”
可是他又不想掺一脚下去赌博,只好闭着眼睛休息。
她穿上草鞋,拿着拐杖,腰间插着传家的短刀出了半瓦家。
“她才刚出门,你赶快追上去,带她到小次郎先生家。”
菇十郎坐到她身边。
有一个人手气太差,钱都输光了,带着惨淡的表情躺到菇十郎身旁。接着又来一个、两个,一个个都躺了下来,都是运气不好的惨败者。
半瓦家的人告诉老太婆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
念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下来,念诵的人反而觉得不带劲儿。
“什么,你昨夜说要找小次郎,到现在还没派人去啊?真麻烦,我自己去吧!小次郎的家在哪里?”
“这是什么啊?”
“所以我想请佐佐木小次郎来商量,您觉得如何?”
虽然他们言行粗暴,整日醉生梦死,但他们也不是石头里迸出来的。
“你们怎么玩不腻呢?”
“你还问什么事呢?你昨晚喝太多了,没去佐佐木先生那里,所以老太婆生气一个人出去了。”
有一个识字者抢了过去。
“这老太婆真难侍候。”
“嘘——阿武你真吵!”
他这一喊,本来在赌博房的小六立刻飞奔出来。
这些人平常只要一提到父母亲。
家里的人回答:
“是啊!”
“怎么不念了?”
她郑重地交给菇十郎。
“喂!有没有人在听啊?”
“要写上一千本?”
正打算要丢弃它。
“别胡扯!”
“你边念边哭,害我们也都快跟着掉眼泪了。”
阿杉婆气急败坏地说:
小六不赌钱了,急忙跑去追赶阿杉婆。
“很简单,我去去就回来,家里由你们打点了。老板不在,大家要小心火烛。”
“我才没骗你。”
原来是突然造访的佐佐木小次郎。
“等一下我再听吧!”
“不、不,很近。我翻山越岭走遍各地到处寻找他,现在竟在同一个地区,那就算很近了。”
“原来您是在抄经文啊?”
这时,门外有一个人看到房内奇妙的气氛。
“你看吧!人家也有脚,可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啊!”
“嗯!那里离这儿的木工街太近了,简直近在咫尺。”
大家鸦雀无声,躺着、卧着、坐着的人,全都默不吭声。
“你就和着节拍念来给我们听看看吧!”
“你别傻了。以前人不都把经文拿来当歌谣唱。和赞韵就是其中的一种啊!”
“这么说来,您抄写一千本《父母恩重经》是打算分送一千个人吗?”
“我们正听得起劲呢!继续往下念吧!”
有人这么回答:
“再继续往下念。”
“菇哥,这是什么?”
“不止三天,这个夏天我还想写几十本呢!我准备在有生之年,至少要抄写一千本以上留给后世的不肖子孙去读。”
“嘘!别说话。”
“哈哈!瞧您一副语重心长的,八成您的儿子也是个不肖子吧!”
念诵的人礼仪不端,他改变睡姿挖着鼻孔继续念道:
有一回有人问:
“原来是老太婆的手笔,还有平假名,连小孩也会念。”
他捡起菇十郎怀中掉出来的一本经文。
“呸!今天手气真背!”
“什么啊!原来是在谈父亲和母亲的事啊!释迦牟尼佛说的也不过是这些众所皆知的事罢了。”
“弥次兵卫先生今天也不在家吗?”
“比丘尼是不是最近脸涂白粉在花街柳巷卖笑的人啊?”
“您说要把抄下的经文留给后世的不肖子孙,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否告诉我?不是我夸口,我也算得上是不肖子孙了!”
阿杉婆充耳不闻继续写字。
“你又哭了吗?”
“这让我回想起往事。”
“她嘴巴虽厉害,身子骨却很单薄,好像一折就断。虽然个性强悍,但若被马踩到可能会一命呜呼。”
无赖汉也有双亲。
刚开始念诵《父母恩重经》时,也只是随口哼哼,但经文深入浅出,念者听者渐渐了解其意。
“啰嗦。抄经文可要专心一志,别吵我,快点走开!”
老太婆立刻起身,从架子上拿出秘藏的传家短刀。
他自言自语。
可是,在听过经文之后,他们的心底忆起父母,个个鸦雀无声。
虽然有的人以手当枕,或高举双脚露出腿毛,随意躺在榻榻米上听经文,不知不觉间也都流下泪来。
“我们在听啊!”
年轻人认为阿杉婆年老体衰,比较迟钝。
“下面还有经文吗?”
“管它什么韵,快点唱给我们听。不然我们要打你了。”
“那家伙只会伤我的心,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不肖了。因此我才立志要抄写这部《父母恩重经》,留给世上的不肖子去读。”
“这个时候您不如冷静一下,去抄写经文如何?”
她对菇十郎抱怨。今天早上更是焦急得几乎无法安坐写经。
阿杉婆回道:
不过,老太婆性子急,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大伙儿并不理睬她。
“那我唱喽!”
墙壁上还挂着毛巾、衣服、防火衣、内衣等等,最令人惊讶的是,竟然还有女人的红绢短袖上衣和梳妆台。
“你看,他不念了,刚才听得舒服,我正要睡着了呢!”
“我这就要念了。”
“可是这不是和赞韵啊!”
“哎哟,哎哟!”
“你也是不肖子吗?”
“因为这屋子里清一色都是大男人,平常为了点芝麻小事就干戈相向,但是真正生死关头时,却又施展不出本领来。因此佐佐木师父才向老板建议挂这些东西。”
大家趁半瓦不在时,在这大房间内饮酒作乐,玩牌赌博,现在这群年轻人的脸上个个杀气腾腾。
“今天我在外头听到一些事想要告诉您,才赶回来的。”
“哎哟,你哭了,你竟然边念边哭啊!”
菇十郎正要入睡,张着惺忪的眼皮。
“我要跟您讲另外一件事。”
菇十郎看到这副光景。
“有啊!”
“这是我的心愿。”
菇十郎说着。
同一个房间的另一边有一群人正为了赌博而争吵。然而这一边这群人却都红着眼眶。
“谁骗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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