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著名的国际大间谍沙哇奴爵士,还是那股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风度,西装革履的,衔着一支半尺余长的象牙烟嘴,风采奕奕,瞧不出他是曾经栽过大筋斗,刚吃过大败仗的间谍首脑。
“骆教授,你准时到达,有失迎迓,请多多包涵!”沙哇奴爵士起立,以主人的身分招待客人,说:“请坐!”
骆驼说:“沙哇奴爵士的风采依旧,离家这么远,别来无恙否?”
沙哇奴爵士说:“我们是吃八方的,哪儿都是家!”
骆驼大模大样地在沙发椅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又掏出大烟斗,划燃火柴点上,吐出了悠悠烟雾。
沙哇奴爵士在表面上颇够镇静,而实际上呢,是等不及了,他指着骆驼腋下挟着的公事包说:“文件是否带来了?”
骆驼指着门外的门帘说:“门口外面站的是什么人?”
沙哇奴爵士说:“没关系,都是我的兄弟,我留他们在此把风的!”
骆驼说:“我们公平交易,又何需人把风?”
“文件带来了没有?”沙哇奴爵士再次指着公事包说。
“我做买卖,向来是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骆驼说。
“我曾经吃过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亏了,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啦!”他伸大了手掌,又说:“快把公事包交出来,这次我得好好彻底研究,该不会再是化粪池了吧?”
骆驼摇手说:“公事包里是空的,只有废纸一叠,你研究它无益!”
沙哇奴爵士大怒说:“你带着一只空的公事包,又想耍什么噱头不成?”
骆驼拉开公事包的拉链,抖出公事包内的大叠废纸,又说:“瞧,一点也不瞒你,里面只有废纸一叠!”
“你空手而来,未免过份胆大包天了!”
“我来向你讨人的!又预备了一只公事包,打算满载而归!”骆驼慢条斯理地说:“这桩买卖的信用丧失,是由你开端,你付出购买文件的几十万元,又用阴谋夺了回去,逼使我不得不暂时先将文件收藏起来!”
“那么,你携带着这只空的公事包,用意何在呢?”
“我要装那几十万元回去!”
“抛下两条肉票——夏落红和古玲玉性命不顾么?”
“先要钱后要人!”骆驼说:“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沙哇奴爵士气得浑身哆嗦脸如纸白,说:“骆骗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我付给你的六十五万美金,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你交给我的只是一幅化粪池蓝图,还说我恶意将美钞夺了回去!”
“你让手底下的女持务假装和夏落红亲近,使这孩子迷昏了头,然后将钞票骗走,固然,间谍工作是不择手段的,我佩服你的手段高明;但是你的目的志在那份秘密文件,我要的是那笔钞票,你得先把钱还给我,然后再放那两个人!”
沙哇奴爵士沉下了脸色,说:“你所指的那个女间谍可就是古玲玉?”
骆驼很沉着,点了点头。
“古玲玉那女贼么?她和你的义子谈恋爱昏了头,如胶如漆似的完全叛变了组织,她又怎会为我夺回那笔钜款?”沙哇奴爵士愤怒的说。
骆驼说:“她背叛在先,为你们诈骗赎罪在后,这是浅而易见的事情!”
“若抓到古玲玉那女贼,我恨不得煎她的皮熬她的骨呢!因为,她是你义子的爱人,我留着她的性命,完全是看在你的分上!”
“不必看我的面子!”
“好的,话是出自你的口中,你可不要反悔,我们的组织有纪律,我懂得怎样去处置古玲玉的。”
“你该怎样处置古玲玉呢?”骆驼又问,他的话出口后似又颇感后悔,古玲玉为沙哇奴爵士做反间谍工作是他片面的猜测,因为这女郎不可能是个情义并重的女人,她出身“黑道”,爱财或者爱才,也或是才财兼好,总应该选择一途。而古玲玉一样也不是,她翻来覆去的,简直捉摸不定。
在初时,是毛引弟夫人用美人计,欲利用古玲玉牵制骆驼一伙人的行动,没料到古玲玉情窦初开,真坠入情感变成夏落红的俘虏,之后,发现骆驼一伙人的阴谋,以为夏落红在骗取她的感情,席卷钜款潜逃,直至到沙哇奴爵士的巢穴被破,骆驼一干人等被驱逐出境,她忽地又在香港出现。
问题是那数十万的钜款哪里去了?据古玲玉所说:她是交还组织赎身去了,但是据骆驼的判断,她的目的也是为那份秘密文件而来。
骆驼可以采用借刀杀人之计,逼使沙哇奴爵士除去古玲玉以绝夏落红的移情后患,但是假如古玲玉真个是专情为夏落红而来,那么岂不变成了枉杀无辜?
骆驼的心中有了内疚!
“军事机密文件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最好不要浪费时光,因为这对你不会有好处的!”沙哇奴爵士又说。
“我早已声明过,我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骆驼说。
“只要文件到手,我会让夏落红和古玲玉活着出来见你的!”
正在这时,船舷外的窗户上蓦的露出一只古怪的脑袋。
“哼!两个都不许动,否则是自找难看!”那是刁探长,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短枪,气势汹汹地指向了他们两人,边说:“一个是国际骗子,一个是国际间谍,有你们好瞧的!”
沙哇奴爵士有点惊慌,诅咒说:“原来你还是串同了警探来的!”
骆驼一声咳嗽,说:“不!现在我和你一样同是落难人!”
刁探长一纵身跨上了窗台,爬进厢房里来了,他持着枪,耀武扬威地说:“正好,你们一并落网,我省事多了!”
骆驼说:“香港是一块太平乐土,怎由得丢那星手持枪械跨窗进户吓唬老百姓?”
“我有权可以引渡你们回夏威夷!”刁探长说。
“要知道,这里是沙哇奴爵士的地盘,上上下下全是他的爪牙,你单枪匹马怎能把我们押走呢?”骆驼说。
“吓!”刁探长一声冷笑,说:“别以为我是傻瓜,这条画舫的四周早被包围了!”
“那非引起流血事件不可!”沙哇奴爵士也说:“刁探长,你曾经有过经验,我是不容易会束手被擒的!”
骆驼也说:“丢那星!你壮志未酬身先丧,那对你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别废话!跟我走吧!”刁探长一面自腰间掏出了一串亮晶晶的手铐。
“我们是老朋友了,还犯得上用那个吗?”骆驼摇着手,摆交情说。
“呸!你们是一对狼狈为奸狡猾的歹徒,我不会轻易再中你们的计,上你们的当了!”刁探长说着,就要给他们两人加上手铐。
沙哇奴爵士毫不卖帐,挥手说:“香港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你凭什么身分在此持枪向我们威胁,还要给我们带上刑具?”
“什么刑具?”刁探长问。
“手铐就是刑具!”沙哇奴爵士说。
骆驼格格笑了起来,说:“丢那星大概是恼羞成怒,所以穷凶极恶,最好是我们大家不要伤感情,你既持了枪,我们跟着你走就是了!”
“假如说,你们不愿意出丑,将文件交给我也行,甚至于我可以放你们一马,此后大家不再追究!”
沙哇奴爵士说:“文件并不在我的手中!”
骆驼也说:“文件也不在我的手中!”
刁探长大怒,说:“反正你们两个是狼狈为奸!自取其辱而后已!”
是时,窗户外又爬进另一个手持枪械的人,那正是刁探长的拜把弟兄,是在香港做警探的。
“刁大哥,没有问题了吧?”他问。
“没有问题,已经擒住了,来,帮我给他们戴上手铐!”刁探长说。
骆驼却摇手说:“别听他的,问题可大着呢!俗语说: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丢那星光只拿人无赃无证,我请问你到了最后怎样下台?”
那个探员却含糊了,喃喃说:“刁大哥没有拿着赃物么?”
刁探长说:“逼虎跳墙,我不得不如此硬干一番,你只管放心,光拿这个大骗子,我没有把握,现在有这个冒牌爵士沙哇奴在场,他在夏威夷是通缉在案的国际大间谍,我可以循外交手续将他解返檀岛……”
沙哇奴爵士冷嗤说:“你们办不到的,我的身分复杂,你们打算办多少的外交关系?”
那个探员见沙哇奴爵士道貌岸然,又是一名洋人,有点迟疑不决。
刁探长着了急,说:“小王,你别胆小只管放心,出了任何问题,由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任何一个人,你替我清道,我要亲自押他们出去!”他说着,便不顾一切地给沙哇奴爵士和骆驼带上了手铐。
他知道骆驼是从不携带武器的,沙哇奴爵士却不同,需得要搜他的身。
果然,沙哇奴爵士的身上有着一支小型的白郎宁手枪,刁探长毫不客气地给他缴械了,那个叫做小王的探员已出厢房为刁探长清道,沙哇奴爵士的爪牙全不见了,他们大概是看苗头不对,全隐蔽起来了。
“走吧!”刁探长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推着骆驼和沙哇奴爵士走路。
骆驼在江湖上打滚了一辈子,最拿手的本领就是开手铐,手铐的机械是最简单不过的,不能用力去挣扎,否则愈扣愈紧;只需用一根铜丝甚至一根火柴梗,挥进匙眼里去拨中了弹簧,锁扣就会打开。
“水上饭店”大门外的浮桥口已挤着了大伙的人,好像是看热闹来的,这时候也着实搞不清谁是谁了?这内中有着饭店内的食客、有跑堂的,也有沙哇奴爵士早布下把风的爪牙、也有刁探长带来的便衣;他们采取以静对动的政策,看动静后再实行拿人。
骆驼用一根火柴棒已偷偷的将手铐挣开了,他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向刁探长说:“我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带上手铐呢!”
“这种滋味你迟早总得要尝尝的!”刁探长说。
骆驼被推着在前面行走,他稍一停步,刁探长就挤上来,骆驼只一闪身,只听“喀嚓”一声,手铐已经搭到了刁探长的手腕上,和沙哇奴爵士连在一起了。
“妈的,骆驼,你又玩什么狡计……”
正在这时,镁光灯闪闪,在那些挤着看热闹的人丛中钻出来一个手持闪光灯照相机的,一连给刁探长和沙哇奴爵士拍了好几张的照片。
“喂!你是干什么的?”刁探长带来的一名便衣已上前交涉。
“摄影记者!”那家伙说着,又按了镁光灯,把那名便衣的眼睛闪得眼花撩乱的。
“别让他跑了,扣留他的底片!”刁探长惶恐地说。他要冲上前,可是手腕又被手铐扣着,和沙哇奴爵士连在一起。
骆驼挣脱了手铐,虽然已闪躲到他们的背后去了,可是刁探长的那名称做小王的拜把兄弟却将他揪住,严声警告说:“你逃不了的,不要枉费心机!”
这时候,骆驼便需要有助手了,假如彭虎和孙阿七及时赶到该多好。
那名摄影记者拍了照,调头便走,便衣探员镇压不住,穷追穷嚷的。
刁探长手忙脚乱,摸出了手铐钥匙,将手铐打开,正待要向前追赶,沙哇奴爵士阴损地轻轻一勾他的后腿,刁探长踉跄一个筋斗,“扑通”一声,竟倒头栽到水里去了。
刹时间,有人喊打,沙哇奴爵士布伏着的爪牙全亮了相,以杜云生为首,他们一拥上前,首先要对付那个叫做小王的便衣。
“小老弟,你这时不逃,尚待何时?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快逃命吧?”骆驼关照说。
小王着了慌,到底他不是名正言顺办案来的,纯是给朋友帮忙,最出不得岔子,否则会连饭碗也给砸掉。
杜云生已经扑上来动拳头了,又是“扑通”一声,小王也跃下海借水遁了。
骆驼自鸣得意,笑吃吃地说:“这种解围的方法还是头一次见到!”
沙哇奴爵士却板下了脸色,指挥杜云生说:“请骆驼教授和我们同走吧!”
杜云生和一名打手一拥过来,左右将骆驼架起就走,分明他们是有意要绑架骆驼呢!
骆驼叫嚷说:“喂,你们搞错对象了!”
“不要罗唆,听爵士的话,包管你没错!”
骆驼猛跺脚:“呸,你们简直是敌友不分呢!”
在“水上饭店”的码头外面,已驶来了一辆汽车,车门拉开,他们七手八脚地将骆驼押进了车内,刹时间,汽车扬长而去。
沙哇奴爵士异常镇静地慢步踱上了码头,他有着另一部轿车,钻进车厢之后,汽车即急驰离去,这码头上便回复平静了,剩下看热闹者的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彭虎和孙阿七原是相约好,在这地方给骆驼接应的,可惜,他们是来迟了一步——事情演变得太快了。
“怎么办呢?骆大哥被绑架了!”孙阿七说。
“千顾万虑必有一失,骆驼自以为聪明盖世,这一次可算真栽了!”彭虎说。
“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瞧,那个落水的刁探长已经爬上岸了!”
骆驼被绑架,被绑到什么地方去?他将会遭受到何种待遇呢?
沙哇奴爵士的目的,无非是为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不惜以在香港这“民主橱窗”干下这骇人听闻的事件。
彭虎和孙阿七固然焦急,最焦头烂额的还莫过于是刁探长,他担忧着万一沙哇奴爵士会向骆驼施用酷刑,骆驼骨瘦如柴,吃不住皮肉之苦,和盘将秘密托出,那么他香港之行便徒劳往返,全白费心机了!回檀岛非但那芝麻绿豆官保不住,恐怕还要吃不完兜着走呢!
沙哇奴爵士出现在香港之后,使用的全盘是恐怖政策,先在澳门绑架了夏落红和古玲玉,在后又在香港绑架了骆驼,好像肆无忌惮地蛮干呢!
刁探长费尽心机,寻着了彭虎和孙阿七,和两人商量,商讨救助骆驼的对策。
孙阿七埋怨说:“骆驼策划任何事情,向来是百无一失的,他和沙哇奴爵士约晤,目的只为救助夏落红和古玲玉脱险,我们如时赶抵现场,打算依计行事,以牙还牙,只要擒住了沙哇奴爵士,雇了船向他恫吓,要将他押返檀岛,不怕他不将夏落红和古玲玉乖乖的安全释放出来,岂料全盘的计划,全被你这糊涂探长搞砸了!”
刁探长跺脚说:“唉,你们事前怎么不和我磋商一番?”
“骆驼说过和你磋商,必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得我这样无能么?”刁探长有点气忿,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我们用我们自己的办法营救骆大哥!”
夏落红与古玲玉被绑架至澳门的半山区,分别囚禁在木屋里。然而,夏落红不亏为大骗子骆驼一手调教出来的义子,用计引开看守人,顺利逃脱出来,并救出了古玲玉。
脱险回返香港之后,夏落红的情绪似乎很不安,好像惦念着什么事情似的,尤其是身上所有的钞票全被几个歹徒搜去了,所幸他所有的贵重物件如银行存摺、旅行支票,护照等物都存在酒店里面。
他尚不知道在他离开了香港仅一天一夜之间,整个局面已起了莫大的变化!
他首先挂了个电话回安普乐斯酒店去探听近况。
电话的声铃响过之后,听电话的是一位女人的声音,“找哪一位?”她问。
“我是夏落红……”
“混帐二百五!”对方一声诅骂,就立刻把电话给挂掉了。
夏落红听得出,骂人的正是于芄,当然于芄对他不会谅解,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会晤未婚夫,不料她的未婚夫竟和别的女郎打得火热,将她置之不顾。
“情人的眼内不能有一粒砂子”——这是至理名言,于芄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容忍了。
想到了于芄的问题,夏落红的良知受了谴责,突有一阵莫名的难受——因此他对于芄的无礼绝对原谅。
古玲玉仍住在“海滨大酒店”内,夏落红敷衍了她一阵子之后,即赶返安普乐斯酒店去了。
彭虎和孙阿七像预知夏落红要回来了,正在房间内恭迎大驾呢。
“倦鸟知还——你倒是玩痛快了,可把我们急煞了呢!”孙阿七斥责的语气说。
“你不是被人绑票了么,怎么又钻回来了?”彭虎冷冷地问。
夏落红怔怔地看着他们两人的神色,忽说:“你们两个人的形状,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孙阿七鼓掌说:“你想得一点也不错,你的义父也被人绑票了!”
“绑票?……”夏落红像触电似地一颤,但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说:“别开玩笑,义父是个老狐狸,老谋深算,有谁能将他绑走?”
“就是因为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被人绑票了,他去赎票才进了圈套,被掳劫而去,以至下落不明!”孙阿七说。
夏落红被弄糊涂了,半信半疑,说:“你们究竟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得先问你和古玲玉在澳门被绑票是真是假的?”彭虎又问。
“唉,这有什么关联呢?”夏落红跺脚说。
“关联就在骆大哥是为替你赎票去的,因而中计,被沙哇奴爵士劫持绑走了!”
夏落红始才明白!原来他和古玲玉在澳门被歹徒劫持乃是有阴谋的。
“义父既然是被歹党绑架了,你们二位不设法营救,反而在观望么?”夏落红申责说。
“哼!他的义子都漠不关心的,我们着急又有何用呢?”孙阿七双手抱着臂膀,冷冷地说。
夏落红跺脚说:“唉,到这时候,你们还要向我冷嘲热讽呀,我们要设法救义父出险!”
孙阿七说:“问题非常的简单,沙哇奴爵士要索取的只是那份军事机密文件!”
“这东西是在义父的手里……”
“这样问题就更糟糕了,他们会用惨无人道的手法向骆大哥榨出来呢!”彭虎干着急说。
“唉,义父的身体不好,怎熬得住逼供呢?你们二位既然一直相随,总应该可以找到些许线索,义父被他们弄到什么地方去?我们该如何下手呢……”夏落红急得磨拳擦掌地不住在房间内往来踱步。
孙阿七翘起大姆指说:“这样看起来,夏落红不愧还是个孝顺儿子呢!”
“唉,别说废话!”
彭虎忽拍拍夏落红的肩膊,说:“落红,线索应该是有的,恐怕还是在你自己的身上!”
“我的身上?”夏落红瞪大了眼怪叫。
“我是指诱导你到澳门去被绑票的那个女人!”彭虎说。
“你是说古玲玉?”
“你们既是同往必然同归,现在这个女妖精在什么地方?”
夏落红对彭虎的说法,不满地说:“你们可不能冤枉古玲玉,她和我同时落难,同时受苦……”
“相信你们同甘的时间多于共苦呢!”孙阿七又插口说。
“唉,你们为什么对我老不信任!古玲玉和我同时被梆,我们分别被幽禁在半山间的木屋内!”夏落红加以解释说:“她同样的吃了不少的苦头!”
彭虎说:“我现在要问的是古玲玉在什么地方?”
“她还不是住在海滨大酒店吗!”
彭虎便和孙阿七挤了挤眼色,他俩一搭一档的,好像心中早就有计划。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夏落红楞楞地说:“我们同甘共苦,共事也有许多年了……”
“唉,你是大忙人,在澳门忙完了,也该回到香港来忙一番,有人在对面的房间等着你过去解释呢!”孙阿七说。
夏落红知道,孙阿七所指的是于芄,当然,提到了于芄,他就会内疚不安的,他向于芄能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事实俱在,再多解释也是枉然。
“唉,还是救我的义父要紧!”夏落红说。
“不!你是个大忙人,自己的事情还未有料理清楚呢!”孙阿七向他挥手说。
这时候,只见孙阿七和彭虎不断地在交头接耳,他们在商量着些什么,好像有意不给夏落红知道。
夏落红苦恼万分,说:“你们为什么瞒着我呢?”
彭虎回首说:“我们让你腾出时间来,好处理自己的事情!”
孙阿七故作神秘,向彭虎说:“我们就这样办了!”
“好的!就这样!”
于是,他们俩人先后相继外出,葫芦里卖什么药?不知道!
夏落红独个儿被留在房间内,他开始有孤寂之感,这情形和昔日他们合伙进行所有案子时完全两样,他经常被视为中心人物的,这时却被冷落着。
离开了香港仅是一天一夜的时间,骆驼被绑架时的情形完全隔膜,时间、地点进行的方式如何?他完全不了解,有什么线索可循求呢?
夏落红颇感到灰心,假如说骆驼是因为他而被绑架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便会落个不孝之名。
他燃着烟卷,怏怏地踱出了房门,在那走廊的对面就是于芄所住的房间,房门半开着,也许于芄是有意这样做的。只见她的背影露在门缝之内,夏落红脸有愧色,心情忐忑不安,有打算蹑足离去。
“不必过门不入,任何事情都可以解说得清楚的!”于芄说。
夏落红一声咳嗽,犹豫了半晌,终于硬着头皮跨进于芄的房间之内。
于芄拧转了身子,抬头瞪了夏落红一眼,她像宽怀大量,含媚一笑。“澳门可玩得好吗?”她问。
夏落红不觉一阵心酸,由于芄的脸色可以看得出,她憔悴多了。
“唉,惹来了一场惊险!”他呐呐答。
“请坐!”于芄相反的变得非常客气地说。
夏落红如坐针毡一般,良知的谴责教他羞愧无地,照说,夏落红在脂粉丛中打滚有着丰富的经验,不应该有这等的现象,是于芄的贤淑使他感动了么?
“于芄,现在我可以很坦白的说,我不怨天尤人,只怪你和我距离得太远了;而且,你的身家清白,受过良好的教育,性情又那样的温和,心地光明正大磊落,和我们一伙人的作为格格不入……”
于芄制止夏落红说下去,她摆手说:“不必谈我的问题了,你应该尽速想办法如何去营救你的义父,不看在任何人的情分上,终究他曾经养育你长大成人呀!”
夏落红的心中有无比的难过,一声长叹,说:“唉,我孤掌难鸣,彭虎和孙阿七都拒绝和我合作了!当时发生了事情,我不在现场,毫无线索可寻,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
“查大妈和吴策老一直将你当做亲人看待,为什么不向他们求援呢?听说他俩尚在檀岛没有离开!”
“唉,远水难救近火……”夏落红说。
于芄也感到踌躇,说:“其实孙阿七和彭虎也等于是你的长辈,必然你有着使他们不痛快的地方,他们才会对你冷落,这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向他们道歉一声,事情不就了啦?”
“说来说去他们是为着你!”
“别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对任何人都是无益的!”
“事实上确是如此!”
于芄即沉下脸色,摇首说:“我不爱听!”
夏落红顿时又告脸红耳赤,垂首不语。
于芄改变了语气,说:“不管怎样,你的义父是因为你而被绑架的,将来落个不义不孝之名,是在你,于旁人无涉!”
夏落红说:“我着实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于芄说:“事情非常简单,据说绑架的匪徒,目的只在那份机密的军事文件上面,你只要双手将它奉献出来,岂不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
“只有义父才知道军事机密蓝图的下落!”
“不!”于芄说:“我曾听你义父和刁探长的谈话,蓝图是在你的那个做飞贼的女朋友身上呢!”
“啊,不!那是义父想嫁祸于人!”
于芄再说:“孙阿七和彭虎曾一再磋商,认为在你那位做飞贼的女友身上可以找到线索!”
“他们无非是想袒护你罢了!”夏落红黯然说:“天底下有许多的事情,恁是亲朋好友也会不择手段的!”
“我所能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么多,希望你自己多作考虑吧!”于芄有逐客之意。
夏落红怏怏起立,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不打算谈谈么?”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营救你的义父,余外的问题,都是非常容易解决的,我已倦极,希望休息一下,你还是回到你那位飞贼女朋友的身边去吧!再见!”于芄说着,便转身进入寝室了。
夏落红独自停留在客厅外面,待了很久,始才悒悒而去。其实这时,于芄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孙阿七和彭虎为营救骆驼两人分工合作,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杜云生所居住的那间“华商酒店”了。
杜云生自从在香港出现之后,一直居住在那间不甚著名的小型酒店之内。
孙阿七和彭虎曾奉骆驼之命窥探过杜云生的行踪,自从杜云生住进了华商酒店后,这酒店便好像成为国际间谍的大本营了,经常会有形状古怪的人进出其中,和杜云生接洽频频。
自从骆驼被绑架之后,这间酒店内的情形好像全变了,杜云生和那些古怪的人物全不见啦,大概已经转移了阵地。
不过经孙阿七向帐房查询,杜云生早已付给酒店一个多星期的房钱,同时,他们的行李还留在房间之内,这样可以证明他们转移阵地只是暂时的,迟早还是要回返这间酒店的。
孙阿七和彭虎磋商的结果,唯一的办法只有实行“守株待兔”,监视着这间酒店。这种方法非常耗费时日,杜云生等那一伙人也非善类,说不定他们故意留下这么一点线索,藉以引诱骆驼爪牙的注意,以分散他们的人力。
孙阿七和彭虎成为难兄难弟,光只是两个人颇有人手不足之感,夏落红那小子不争气,需得特别冷落他一番。
孙阿七让彭虎单独盯住了华商酒店,他独个儿另作活动。
不管夏落红对古玲玉是如何死心塌地的信任,但是孙阿七仍认定这女人和沙哇奴爵士是有关系的。
他需得分开头去侦查古玲玉的动静,希望由古玲玉的身上能寻出骆驼下落的线索。
这件事情自然是需得隐瞒着夏落红进行的,孙阿七有飞檐走壁的绝技,但这种工夫在大白天之间是施展不开的,无论如何非等到午夜过后不可。
在这时间之中,夏落红已回返“海滨大酒店”,他的神色悒悒,是为他的义父的生命安全担忧。
古玲玉穿着睡衣,刚由床上爬起来,当她看见夏落红的那副神色时,说:“咦,怎么搞的?一脸孔如丧考妣似的,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夏落红摇了摇头,一声长叹,又开始饮酒。
“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向我说的?”古玲玉问。
“我的义父被绑架了!”夏落红说。
“你说的是骆驼么?他是够老奸巨滑的,谁有本领能将他绑架呢?”
夏落红皱着眉宇,借酒消愁,边将绑架经过的始末述了一遍,又说:“彭虎他们几个人认定了你和沙哇奴爵士他们是串通的!”
古玲玉很不服气,说:“真是天大的冤任,我和你在澳门同样吃了苦头,难道他们不相信?”
“他们没有亲眼目睹,所以不肯相信我所说的,冷嘲热讽,我实在受不了!”夏落红说。
古玲玉便开始嘤嘤哭泣,有如花枝颤动:“唉,很快连你也会不相信我了,我早告诉过你,那份军事机密文件是不祥之物,将它留着是极大的祸患,早日将它出手,钱也有了,我们也可以过一段安逸舒适的日子!”
夏落红一声长叹,说:“唉,能处理那份军事机密文件的权并不在我的手中!”
“难道说,你当真不知道那份文件的下落?”
“我如知道,早就供出来了,反正,我是打算洗手不干了,只有义父顽固不化,他常自以为智慧天下无双,没有人能超过他一筹,决心要和沙哇奴爵士周旋到底!”
“那么那份文件仍是在你义父的手中了?”
“当然,只有他才会知道文件藏在什么地方!”
古玲玉好像存心帮助夏落红解决难题,思索了好半晌,又说:“假如以你义父一往的习惯,他可能收藏在什么地方,你总可以猜想得出来吧!”
“他一贯的作风,是狡兔三窟的做法,‘虚即是实,实即是虚’,很难捉摸!”
“凭他多年教导你做骗子的技术,你也应可以凭经验去猜测!”
“唉,骗术是没有公式的,凭智慧临时变化,这和牌局郎中不同,靠洗牌砌牌……”
古玲玉更为夏落红着急,说:“你的义父既落入沙哇奴爵士的手中,假如他不肯供出文件收藏所在的地方,沙哇奴爵士是个残酷不择手段的人,凭你义父的那几根瘦骨头,准会被他拆掉了!”
夏落红猛干了好几杯酒,但仍无法排除心腔内的忧郁,他焦炙莫名地向古玲玉求助说:“古玲玉!你也是曾经在外跑码头的人,可以替我出点主意么?”
“除了找寻出那些文件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哼,把文件找出来又有何用?沙哇奴爵士并没有派出任何一个人露面出来和我接洽,就算有了文件,我该送到什么地方去换俘?……”
古玲玉说:“你只管放心,假如在澳门绑架我俩的歹徒是沙哇奴爵士的党羽的话,我们脱险逃返香港,他们怎会不知道,在这一两天之间,他们必会派人出面接洽的!”
“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但是找寻文件我仍没有把握!”
“为你的义父着想,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古玲玉向夏落红极力的鼓励。
夏落红犹豫不决,终于还是天性未泯,要为养育他成人的义父而作一番努力,他毅然地决意去找寻文件的下落,不过那是凭着空虚的想像,完全得靠智慧和运气了。
夏落红吃了有七八分酒意,又再次离开了海滨大酒店,古玲玉自窗口间俯首探视,立刻执起电话听筒。
她给谁打电话?和什么人作连络?是通风报信么?或是报告她的工作进展?
夏落红回到骆驼居住的房间,彻底搜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只得再次回返海滨大酒店,通过帐房间的柜台,那位熟悉的管事先生向他招手,说:“夏先生,有位客人留了一包东西给你!”
夏落红趋过去看,那是一封牛皮纸制的信封,里面厚厚的封着一些东西,“为什么不替我送到房间里去?”他问。
“那位客人指定我要亲手交给你的!”
夏落红感到有点纳闷,信封上只字没有,他即将信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带夹子的领花,一看而知,是骆驼的所有物,陈旧得几乎像是十八世纪的古董了。
不用说,这只领花是绑架骆驼的歹徒送过来的,表示骆驼的确是在他们的手中,但是他们并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譬如说,如何赎票?什么时限?用什么东西赎票?
“夏先生,是谁给你领花?”帐房的管事先生问。
“噢,那是旧东西,朋友故意开玩笑的!”夏落红支吾着说,一面匆匆的向电梯进去。
他按了自动的电钮,在升上楼时翻着领花检查,终于给他发现,在领花的夹层里,夹着有一张极其小的字条,将它抽出来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据骆驼说:文件仍留在檀岛,限五天之内交到,否则大家难看!”
夏落红将字条反覆看了好几遍,字条上连时间地点赎票交换的方式全没有,歹徒们用心何在?也或许这是恐吓性的开端,歹徒们还会继续运用各种不同手段的。
古玲玉经过了沐浴和一顿饱食及充分的休息之后,精神已完全恢复,她喝了几杯葡萄酒,脸颊上微泛着桃红,娇媚得可以。当夏落红跨进房间时,她即冲上前去给夏落红来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进行得如何了?”她问。
“毫无线索!”夏落红摇着头回答。
“绑匪方面可有和你接触?”
夏落红便取出那只带夹子的领花,在手中抛了一抛,又说:“酒店的管事先生交给我一只信封,里面装着这只破领花,是义父一年四季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古玲玉接过领花,皱着眉宇反覆看了一阵,似觉得纳闷,说:“光只是一只领花没有夹带么?”
“在夹层内有着一张字条,这是最刻板的做法,无非是加以恐吓一番罢了!”夏落红又摸出字条交给古玲玉过目。
古玲玉看过字条,表示关心,说:“五天之内,你能办得到么?”
夏落红沮丧说:“彭虎和孙阿七都拒绝和我合作,我非但毫无把握,而且是目无主见了!”
古玲玉一声长叹,说:“假如早相信我的话,将那份秘密文件早处理掉,岂不是钱也到手了,也不会招致这种麻烦?绑匪送来这只领花用意非常明显,领花是结在脖子上的,他们由你义父的脖子上开始下手,说不定就要割他的咽喉呢!”
夏落红苦笑,说:“你别吓唬我,沙哇奴爵士是一位国际上驰名的大间谍,他不会这样傻的,若杀害了义父,他们恁怎么也得不到那份蓝图的!”
“以你义父的身体来说,他们若给他来两下较棘手的,恐怕你的义父也受不了,……”忽地,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响了,古玲玉拈起听筒:“喂,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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