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长七年——为信的长男信建从大坂城回来,担任堀越城城主。这一年信建二十八岁。
为信把津轻实际领主的权力交给信建之后,自己退隐到黑石馆。不过,为信并没有封信建做家督,因为他尚有一点不安。
信建生于天正二年,当时为信还住在大浦城。信建十六岁便到京畿,拜石田三成做教父,由石田三成为他行二十岁的成年礼。同时他在大坂城也工作十年以上。
关原会战的时候,信建奉父亲为信的命令,投靠石田军。也就是说,信建一直隶属丰臣,为信担心:假如公布信建做家督,不知道家康大人会怎么想……
这时,藤助等人的不知组第一次离开为信身边,编入信建麾下。对过惯东征西讨的他们而言,只感到每天的生活十分无聊,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正一点一滴卷进悲剧当中。
信建有一个名叫熊千代的儿子,当时三岁。
三月为信派人告诉信建:让熊千代到黑石馆来玩。
“父亲想见孙子呢。”
信建这么说着,派一位名叫富冈小次郎的侍从,护送熊千代到黑石馆。
可是过了几天,熊千代没有回堀越城。起先信建想:父亲一定是太爱孙儿,舍不得他回来。但是日子一久,信建开始担心。他命令藤助:“去黑石馆看看究竟。”
藤助依言到黑石馆。
“主公,好久不见。”
藤助伏在榻榻米上敬礼。他抬头时,发现坐在对面的为信,脸上露出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为信的眼中闪烁着好似害怕的神气。这一点和藤助所熟知,一向以洒脱、大胆着称的为信极不相称。
“主公的龙体向来可好?”
藤助以为为信身体不好,故意这样问。
为信像被人抓到把柄似的,狼狈的回答:
“唔,很好,很好。你呢?”
“托主公的福。不过……”藤助开玩笑的加了一句。“赌运却越来越差了。”
本来藤助以为为信一定会说:“你以前牌技就不怎么样。”之类的话,没想到为信却支支吾吾的说:“嗯。好,好。”
“熊千代呢?”
藤助四下张望。
“去外面玩了。”
“主公一定很疼长孙吧。”
“嗯。”
“不过再怎么疼,也不能把小孩儿给吃掉哟。”
藤助顺口开着玩笑。
“我当然不会吃掉孙子!”
为信闻言脸色大变。
“我是开玩笑的。”藤助心想:一定有问题。他提起护送熊千代的侍从名字。“小次郎呢?”
“陪熊千代出去玩了。有事吗?”
“信建大人担心……”
“担心?担心甚么?”
“熊千代几天没有回府。”
“叫他不要担心。过两天我就送熊千代回去。”
“信建大人明白主公疼爱长孙,舍不得熊千代。”
“是啊。我很疼爱他的。”
“他们甚么时候回来。”
“谁?”
“除了熊千代和小次郎,还有谁?”
“哦。黄昏吧。”为信沉吟着。“嗯!可能晚上。也许会晚一点。”
“他们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
为信含混的回答。
一个不祥的预感从藤助脑中掠过。很远的地方,会不会指另一个世界?
“我还有事。”为信急忙站起来。“你慢走。”
藤助告退后,在黑石馆中到处闲逛,看见认识的,便问他熊千代的事。每个人都马上表情僵硬,而且暧昧的说:“嗯……刚刚还在这边玩的……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藤助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他决定出城,到镇上打听。看看有没有甚么传言。果然如他所料,镇上到处都传说着——熊千代不小心掉进围炉,脸上、头上都被火烧伤。
藤助回堀越城后,先去找康成,告许他有关熊千代的流言。
“……我要不要把传言告诉信建大人?”藤助问。
“传闻倒没甚么。”康成脸色苍白的双手抱胸。“只是为信大人为甚么要隐瞒熊千代被烧伤的事?”
“会不会熊千代已经被烧死了?”
“哪怕如此也不该故意隐瞒啊。尤其是这么大的事,能瞒一辈子吗?”
“还是,为信大人……”
藤助正想说出心中的疑虑。
“别胡说!”康成大声叱责。他大约也和藤助产生相同的怀疑。
“不论如何……”康成思考片刻。“这样大的事,应该告诉信建大人。”
藤助和康成一起拜见信建。
听到藤助的报告,信建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
“这,是真的?”
信建终于大叫。
“不晓得。只听镇上的人这么说……”
“叫天藤四兄弟过来。”
信建召来天藤卫门四郎、小太郎、左卫门四郎、甚右卫门四兄弟。他们一个个以体格硕健,膂力过人着称。信建回津轻不久,便深深被这四个容貌和体型都十分相似的大汉吸引。他们虽然年岁不同,却很像四胞胎。
天藤四兄弟进屋后,平伏在信建面前。
“我命令你们立刻前往黑石馆,带熊千代回来!”
“遵命。”
四兄弟答应一声,立刻骑马前往黑石馆。信建则在康成和藤助的陪伴下,焦躁不安的期盼爱儿归来。
——父亲讨厌我和熊千代。
信建的脸色因为愤怒和不安,变得煞白。
——怎么会有这种事……
康成安慰信建。
——绝对不会错。
信建满眼通红的瞪着康成。“父亲只喜欢平藏一个人。”
平藏是为信三子信枚的小名。他这年十五岁,由于关原之战,加入德川军。目前正在江户城担任贵族身边的侍僮。
——父亲因为我在关原之战,加入石田军,所以讨厌我……
信建不顾一切的大发牢骚。
——可是有甚么办法呢?想当初我出任大坂城时,天下还是丰臣家的,我们当然要巴结大坂。至于关原之战,父亲命令我率领三百名人马加入石田军,也是猜想说不定石田军会打赢。万一果真如此,只有我才能保住津轻。没想到石田军输了。
石田军输了又不是我的错。但是父亲迟迟不肯封我做家督,他怕让德川家康知道了会生气。于是他派平藏去德川府里当侍僮,想以后改立平藏做继承人。如此一来,我和熊千代变得多余又碍眼。父亲一定是想先除掉熊千代……
——主公,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以前,先不要妄下断语。
康成拚命劝信建。
藤助脑海中浮现出十七年前的往事。那时为信和大浦家的嫡子五郎、六郎一同出去泛舟,结果船翻,五郎、六郎不幸淹死。当时大家也纷纷传说,大浦家的女婿弥四郎(为信)为了争夺领主之位,不惜杀死自己的义弟。难道,这次也是……
——如果不是这样,父亲为甚么要隐瞒熊千代被烧伤的事?
信建焦躁的问康成。
——不,这件事也还……
——无风不起浪。假如府中没事,镇上不会起谣言。
——……。
——我认为熊千代肯定被烧伤。只不过要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围炉,便没有隐瞒的必要。除非……
——话不能乱说!
——父亲当然不会亲自下手,但他会叫别人故意把我三岁大的熊千代推进火炉……
信建被自己想像中的恐怖情形,吓得语不成声。
藤助也在脑海中描绘出,不断哭叫的婴儿,被凶神恶煞般的男人,一把推进火炉的模样。他感到一股凉意自心底涌起。
走廊传来脚步声,天藤兄弟们回来了。
“主公。”
“怎么样?把孩子带回来了吗?”
“这个……”
天藤卫门四郎在信建面前,忽然变得结结巴巴。
“怎么了?”
“为信大人说,要留熊千代多在府中待几天……”
“你们见到熊千代了吗?”
“没有。”
“甚么?!你们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我父亲三言两语给打发回来了?”
“是的。”
“白痴!”信建暴喝。“我不是命令你们立刻把熊千代带回来的吗?”
四兄弟一齐叩头。
“难道说,你们只听我父亲的,就不听我的话了?”
“不,小的不敢……”
“哼!如果你们对我忠心,就立刻再去黑石馆。这一次哪怕要动干戈,也要把熊千代带回来!”
信建额角青筋暴露的大叫。
天藤四兄弟仓皇告退,再去黑石馆。
——对,一定是这样。
他们走后,信建更加坐立不安。他一面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方步,一面喃喃自语。
——父亲一定杀死熊千代,不会错的。
信建变得狰狞可怖。康成和藤助默默看着信建在房中走来走去,一点忙也帮不上。
天快亮了……天藤兄弟还没有回来。
——为甚么去了这么久?
——……。
——怎么回?
——……。
时间越久,信建越发焦躁不安。天藤兄弟仍然没有回来。一直到东方露出曙光。
“对啊!”信建像猛然想到甚么似的说。“天藤兄弟一定背叛我,投靠到我父亲那边去了。”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康成和藤助,眼中充满近乎疯狂的愤怒。
“津轻的人只听我父亲的话,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不但如此,他们把我和熊千代当成甚么,根本没放在眼里。哼!一定是这样!”
他来回走着,自言自语的说:“背叛我的人就是叛臣,叛臣当斩!不只叛臣,九族也该连诛!一个都不可以放过!”
他回头叫道:“来人哪!带人去把天藤满门抄斩!”
“主公!”康成大惊。“您真要这么做?”
“废话!你没听见吗?”
“可是……”
“哼!你若不遵,连你也杀!”
“主公,请三思……”康成趴在地上说。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不要再为他们求情!”
“……”
“来人哪!”
信建突然大声咆哮。“天藤兄弟谋反,斩全族!”
他像被夺子之痛迷失本性似的惨叫着。
“把叛臣一族,统统给我杀光!”
这时,天藤兄弟正端坐在黑石馆的门口。
天色渐渐转亮,他们第二次来求见为信,一开始便遭到拒绝,而且被赶出大门,关在门外。他们记得信建行前的命令:不带回熊千代,不准回来。所以他们只好一直坐在门外,等门打开。
天亮之后,门打开了。
“拜托请通报一声,说天藤兄弟求见……”天藤卫门四郎用悲痛的声音说。
“主公今天身体不适,谁都不想见。”开门的警卫说。
“那么请准昨夜所奏,让我们带回熊千代。”
“昨天晚上主公不是说,要留熊千代多住几天吗?”
“熊千代是否无恙?”
“很好啊。你们安心的快回堀越吧。”
临走前信建虽然曾经严令他们哪怕动武,也要把小公子带回来。可是他们是津轻的家臣,为信、信建都是他们的主公,他们不能也不敢贸然闯进城。
他们只好一直枯坐门口,直到下午。终于为信的侍从走出来,对天藤兄弟说:
“主公一定会让熊千代尽快回去的。你们不要等了,先回去吧。”
卫门四郎看了旁边的小太郎。
“为信大人既然说一定会让熊千代回家,我们先回去吧。”小太郎说。
“也好,把情形告诉主公。”甚右卫门也这么认为。
他们骑马赶回堀越。还没进城,就看见路旁天藤宅邸前挤满了人。
——发生甚么事?
天藤兄弟急忙下马,排开众人走进屋里,忽然他们看见一副不忍卒睹的悲惨画面。从父母开始,四兄弟的妻子儿女全部被人斩杀,只留下无头躯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
“是谁?是谁杀的?”卫门四郎冲出门口,大声责问四周围观的人。
“是主公。”人群中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回答。
“为甚么?为甚么呢?”
“主公认为天藤兄弟背叛了他,就是谋反。所以下令斩杀全族。”
“执行的人是谁?”
“白取,还有梶……”
“混帐!”
卫门四郎满脸通红,豆大的泪珠不断从抽搐的面颊滑落。“甚么狗屁话!难道信建大人是主公,他的父亲为信大人就不是我们的主公了吗?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对?早知如此,根本就不要干甚么狗屁武士!”
卫门四郎用蒲扇大的手遮住脸,放声大哭。
“爸、妈,您们死得太冤了!”
小太郎他们也拥着双亲和妻子儿女的尸体,哭喊着:“我们谋反?从何说起啊!”
不久,卫门四郎忽然抬起狰狞扭曲的脸孔。
“说我们四兄弟谋反?没影的事,都可以斩杀全族。那么干脆大干一场,真的反了算了!反正像这种混帐主公,宰了他还算便宜。你们说怎么样?”
其他三人没说话,但是脸上却显出沉痛的决心。
“反正咱们已经不想活了。等宰了主公,我们就切腹自杀。好吗?”
卫门四郎一一巡视兄弟们的脸。“走!”
太阳已沉入岩木山的背后。天藤兄弟上马飞奔。
“杀啊!”
卫门四郎拔出腰刀,一面策马狂奔,一面在头上挥舞着大刀喊道。四个巨汉全部一手持缰,狂踢马腹,一手挥舞着大刀。他们的马蹄在薄暮的大道上扬起漫天灰尘和震耳欲聋的声响;马上的人儿也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像阵风似的冲杀进城。
天藤兄弟在家里素以膂力惊人着称,现在加上丧亲失子之痛,拚命相搏,威力更不可挡。城里大部份的武士看见脸色大变的天藤兄弟,先就吓得脚软。上前阻挡的人也两三回合便败下阵来。
他们一口气斩杀到本丸信建住的地方。信建正好在房中。只要他们冲进来,信建包准命丧黄泉。这时一个守寝宫的武士大声喝道:“你们敢杀主公吗?”
听到喝声,天藤兄弟的攻势稍缓,负责防守的武士赶紧施展全力,把他们逼退到院子。
趁这个时候,信建爬进长衣柜,由侍女们抬出寝宫。等天藤兄弟击毙对手,冲进寝宫时,早已不见信建的踪影。
“没法子。”卫门四郎颓然叹了口气。“现在来报仇吧。走,我们去找杀死我们全家的白取和梶算帐。”
他们再度挥刀出城,先奔至白取濑兵卫的宅邸。才到门口,白取就带着七、八名武士迎了出来,双方在门口展开大战。不一会儿,在天藤兄弟的全力猛攻下,白取的人逐渐败退到门边。
卫门四郎举刀,朝正想逃进屋子的白取头顶,凌空劈下。“纳命来!”
偏巧这个时候,一名侍从由内侧关门,正好把卫门四郎雷霆一击的刀子夹在门中。大概白取家也有一两个膂力很强的家伙吧。卫门四郎怎么用力想拔出卡在门缝的刀子,总是徒劳无功。最后卫门四郎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用力一抽,竟然把刀锷给硬生生的拔了下来。
大门上了闩。任凭天藤兄弟怎么用力捶打,里面都相应不理。
“没法子。”
好不容易才拔出大刀的卫门四郎,厌烦似的咋了一下舌头。“我们去梶家。”
他们趁着黑夜,跑到梶仁左卫门家。
前门关着。四个人绕到后门,甚右卫门用身体撞破后门,冲了进去,屋里十几名侍从听到声音,冲出来,正好和他们厮杀在一起。黑暗中,四兄弟像切西瓜似的,连续斩杀十余人,连梶的老母亲都不放过。可是偏偏没看见梶仁左卫门。
“跑到哪里去了?”
四兄弟在屋子里东翻西找。
天不知不觉的亮了。
他们从前天晚上在黑石馆坐了一宿,加上昨天傍晚和夜里的激战,连强健的天藤兄弟也感觉筋疲力竭。他们只好先退回天藤家。
一到家,四兄弟立刻倒在死去的亲人中间,呼呼大睡。
这时,信建正命令侍从们包围天藤的宅邸。虽然大门敞开,可是大家都惧怕天藤兄弟的勇猛,不敢贸然进去。
有人叫道:“叛贼,快点出来!”
听到叫声,卫门四郎一骨碌地爬起来,小太郎也跟着转醒。他们推开内门,走到户外。室外阳光灿烂。
卫门四郎正要对门外聚集的侍从们大骂甚么,忽然斜里射来一根箭,剥地刺穿他的颈项。卫门四郎立刻应声倒地。
小太郎转头朝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站在邻家的屋顶,搭弓挽箭。那人是从摄津国兵库来到津轻,号称第一名箭手的东海吉兵卫幸义。幸义再度松手放箭,下一瞬间,利箭便刺穿小太郎的胸膛。他也向后仰倒。
欢呼声和叹息声从门口的人群中响起。
左卫门四郎和甚右卫门听到了,从玄关走出,看见倒毙在晨曦中的兄弟,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立在门口,拔出腋下的匕首,撩起前襟。
东海吉兵卫幸义放下弓箭,门外的武士们也停止喧哗。
左卫门四郎和甚右卫门几乎同时把匕首刺进肚子,然后两手抓住刀柄,龇牙咧嘴的往旁边拉。瞪着侍从们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血汨汨地流出,湿遍衣裤。终于两人缓缓朝前倒下。
侍从们好似雪崩一般涌进大门,割下他们的头颅。
几天后,熊千代被送回堀越城。三岁大的他,从脸到头发,都被烧得稀烂。
为信派来的使者说:
熊千代在围炉边玩耍时,不小心掉进火堆。当时负责看守的富冈小次郎正好没留神,就在这一瞬间,发生惨剧。小次郎立刻被杀。可是因为事情发生在黑石馆,做祖父的为信也有责任。
为信想到信建得悉爱儿烧伤后的悲伤和愤怒,简直不知该怎么告诉信建这个恶耗。而且他认为假如让信建马上看见烧伤后焦烂的熊千代的脸孔,恐怕更会加重信建的伤心。所以为了减轻信建的痛苦,为信决定立刻延请名医为熊千代疗伤,等他伤势好得差不多时,再送回堀越。
这段时间害信建担心,实在抱歉。但是此乃情非得已……
为信向信建解释为甚么要隐瞒熊千代被烧伤,以及延迟送回堀越的理由。熊千代若真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围炉,是负责守护的富冈小次郎的错。而小次郎是信建的侍从,信建不好对为信抱怨些甚么。
尽管心中仍然疑云重重,信建却不得不接受为信的说明。这件事便告一段落。
“为信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藤助问康成。
“为甚么不信?再说,乍听之下,也没甚么问题。”
“可是……”
“好了!”康成厌烦的打断藤助。“只要信建大人相信就好了。再去穿凿附会这些过去的事,只怕又会引起风波。”
“可是我总感觉富冈小次郎死得蹊跷。”
“为甚么?”
“要是小次郎还活着,事情不是很单纯吗?还有,你不晓得以前曾经发生过大浦的五郎和六郎淹死的事……”
“这件事我听说过。”
“那时弥四郎大人,不,为信大人也立刻当场把船夫给杀了。”
“那又如何?”康成有些不悦。
“我是说,假如小次郎还活着……”
“你这么讲,也不会使小次郎活过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就当做熊千代少爷自己不小心掉进火堆,烧伤了。唉!我实在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纷争。”
“就当做熊千代少爷自己掉进火堆……”藤助叹了口气。“也因此死了不少人。”
“嗯。”康成黯然点头。
斩杀天藤一族的行动中,共有二十三人死亡,三十多人受伤。
“而且我看到熊千代,心里就难过。”藤助说着,又叹了口气。
藤助每次在城中看见脸上的皮肤因火烧而起皱,颜色也变得赤红焦黑的熊千代。总是想着:不知道他的伤长大以后会不会好?同时熊千代虽然年幼,也明白自己的脸烧伤变丑,而格外消沉。藤助为了逗他开心,总是让熊千代骑在自己肩膀上,或者讲笑话给他听。
就在这件事过后第二年,庆长八年,为信任命金小三郎信则做熊千代的监护人。
藤助这时才舒展眉头。
——小三郎大人一定可以把熊千代少爷教育成堂堂正正的人。他想。
藤助以前曾经讨厌过小三郎。后来因为逐渐了解小三郎热情而且正直的个性,反而喜欢上他。
只是藤助绝对料想不到,就因为小三郎负责监护熊千代,反而引起津轻另一次大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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